她如往常一樣起個大早,並且沖動地多準備一份早餐。
坦白說也花不上大工夫,不過煎了兩個蛋,把吐司放進烤箱里烤而已。
這是現代人的早餐,能多省一分力,就多一分時間。
她的友善舉動令他有點不自然。
「這輩子除了我媽,就是你為我下廚了。」他聞著蛋香,嘆了口氣。
她看著他的吃相,有點靦,這也是她第一次為別人準備早餐。她回想在美國的時候,吃不慣洋鬼的牛肉漢堡,只好想盡辦法自己動手,和幾個留學生在窄小的美式廚房里,七手八腳胡搞瞎搞,弄得滿屋子烏煙瘴氣,還得有個人在廚房外看守,免得房東太太走下來逃不過一頓洋文的饒舌經,但是吃在嘴里的東西,卻格外香甜可口。
回到國內,還不能適應「紅燈搶,綠燈沖」的交通規則,馬上就被老爸派到學校工作。
她自以為適應環境的韌性強悍,因為在美國舉目無親的日子都能安然度過,何況是同色同種的自家人?可是等她走上講台,真正面臨中國孩子的刁蠻和任性,才覺得未來開始黯淡無光。
「你今天要去學校嗎?」他忽然問。
提到學校,她立刻愁雲慘霧一片,並且心跳加快一倍。
「我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她匆忙地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梳著髻?」
怨秋急忙舉手模著發髻,這樣的裝扮已是一種習慣,一時無法改變。
「方便。」她只好這樣回答。
「我以為女人老了才會梳髻。」他笑著說。
怨秋又忍不住模著發髻,好像他的話暗地譏笑她老氣,隨即神經繃緊、渾身不對勁。
「我老了。」她幽怨地說。
「你在罵我嗎?」
「沒有,我是說……」
「我是開玩笑啦!」
她垂下頭,發覺當她知道病了以後,連幽默感也失去了。
※※※
等到他出門之後,她站在穿衣鏡前檢視自己,鏡中的人也帶著惶恐不安的表情看她,她真的覺得自己變了……以前她的雙眼炯炯有神,現在卻像死魚眼般凸眼呆滯。
她自詡自己的小臉完美無瑕,現在看來是又瘦又小又蒼白。
甚至她還發現了眼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痣!
她仔細觀察眼邊的異物,並用手試探性的摳揉,果然真是痣,听說癌癥會讓痣變形或移動,她想不起來身上還有哪里有同樣的痣。
她放棄了,接著目光移向她梳得緊緊的發髻。
這是貝道行取笑的東西?她以為道是代表成熟嚴肅的標志。
于是她放下發髻,讓黑發散落在肩上,看著滿頭光亮的雲鬟霧鬢,她深深引以自豪的寶貝。
但是無意間,她從鏡中發現了許多分叉和枯黃的發尾,她抓著頭發,懷疑地看著它們,好像它們不可能出現在她發間。
怎麼能讓這些害群之「發」欺侮她的寶貝?
她急得尋找剪刀,想把它們剪掉。
怨秋憤然舉起剪刀,幻想成自己是為民除害的大英雌,只要一刀下去,這些亂臣賊子就會消失不見了。
就在她要動手把這些亂短剪斷時,突然她的手被打了一下。
剪刀花了出去!
「你干什麼!」他用力抓緊她的手。
是貝道行,背道行……她才想起這名字的可笑處,她又笑起來。
他憤怒盯著她,這女人想做什麼?光天化日下舉刀自盡嗎?他的心微微發抖。而且這個女人哭哭笑笑的,到底心理出了什麼事?
她順著他的眼光看到地上的剪刀,又從他畏懼的眼神找到他的懷疑,她停住笑,張大眼楮無法置信。
「你以為……」
「我以為你太無聊了。」他低吼著。
她用力抽回手。
「難道我連顧影自憐的自由都沒有。」
「但是你沒有自殺的自由。」
「自殺……」
她想著這個字眼,半晌,忽然她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擠了出來,笑得倒在沙發上直喘氣。
「自殺,我怎麼會哈……」
她笑得快要受不了,他卻依舊沉著臉。
「你有過經驗,不是嗎?」
像一枚炸彈轟下,她停住了笑,懷疑的看他,四周彌漫肅靜的氣氛。
「我調查了你的資料,你有三次吃多安眠藥被送到醫院的病歷。」他鎮定的說。
「你去找過葉玉鈴了,對不對?」
「李老師告訴我的。」
她的日光發射怒火,緊緊抓住拳頭,想壓住反胃的感覺。
「我就知道是她,她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壞女人,她一直等著看我鬧笑話……」
她咬牙切齒說道,同時耐不住地顫動得厲害。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周怨秋,你仔細想想:」他抓住她的肩膀低吼。
「你怎麼知道?」她尖叫。
「因為我逼她,她不說,是李老師告訴我的。」
她驚慌睜大眼楮啞然了!
一陣沉默,她的雙肩微顫,低垂粉頸,面如蠟紙般黯淡無光。
他靜靜看著她。
這個發瘋的女人。
可是……
他聞到從她身上飄來的清香
他悲憐地轉眼注視她。
她蒼白的小臉如殘花飄零;長發如瀑布流水緩緩頌肩︰一雙清澈分明的黑眸,翦翦隨波逐流,她完全不像個瘋女人!
她垂眼思索,襯著黑發顯得臉更為白晰,她的胸部豐滿圓實、起伏不定,一起一伏間竟然令他心跳加快。
她輕微抬頭看他,他見到的竟是如此懾人的哀怨,她美目散發淡淡的迷蒙,體態嬌弱,如出水芙蓉,更似搖曳在風中的小草,他驀然驚覺她的美麗!
她輕顫著嬌紅欲滴的唇瓣,緩緩開口。
「我的心好亂。」
他胸口如萬馬奔騰,呼吸跟著急促,他強迫按捺被她弄亂的心神。
「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
她幽怨一笑,又惹起他的心跳,怎麼回事……「以前,我常常失眠,所以有服安眠藥的習慣,哪曉得後來要倚靠它才能入睡,結果越吃越多,一不小心就吃過頭了。」
「那是很危險的!」他驚叫。
「我也知道啊,後來醫師嚴厲阻止我繼續吃,我就戒了。」
「真的戒了?」
「嗯,我算是有恆心的人。」她驕傲地說。
「多久以前的事?」
她側頭算計了一下。
「一個月前吧。」
※※※
他明白了。
原來她的焦慮不安不是因她的心理病,而是禁藥後的身體反應。
她之所以會情緒不穩,腦神經衰弱,容易歇斯底里,都是戒藥後的後遺癥,實際上她健康得有如其他人,只是精神上還未得到適切的調適。
可是,還有一點
「性冷感呢?」他沖出口。
她匆忙抬頭看他,他立刻擺出道貌岸然的樣子。
「不知道,那是我男朋友對我的批評。」她黯然垂下頭。
原來如此!
這是對方的氣話,她也相信了。
重點是,她的焦慮。
現代人不了解自己的生理變化,自然而然喜歡銬上耳熟能詳的流行話,性冷感似乎對女人是一種保護。
如果信了,久而久之,假病變真病,又不尋求解決之道,這種病便真的產生了。
許多女人一輩子得不到一次高潮,就歸咎于病的產生,終身銬上性冷惑的帽子。
得不到高潮不代表不想,外在因素甚多,不能以偏概全,而性冷感則是完全的不需要,甚至厭惡,這兩者的差別很大的。
他根本不相信她會性冷感,只是被這個流行坊間的笑談迷惑了。
「你喜歡你所學的?」貝道行換一種問話方式。
「那是學問。」
「對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
「如果你是個婦產科醫生,你會把你老婆當成手術台待產的孕婦嗎?」
她瞪他一眼。
「他的老婆也許有一天也會走上他的手術台,你不能全然否定生活上的聯想。」
他知道把話題扯遠了,不過這是解開她心靡的一次機會。
「那只可能是生活上的一點插曲。」她還在掙扎。
「卻可能鑄下大禍。」
他們停止對話,她以一種高深莫測的懷疑眼光盯著貝道行。
貝道行心知,她對他的話已經產生懷疑。
「你現在是什麼身分?貝道行或心理探測員?」
他想了一下。
「貝道行想了解周怨秋的心理。」
這回答完美無瑕,貝道行的身分就是心理研究員,但是貝道行長得並不像死板板的學者專家,她必須承認在她最無助之時,他的確有一副令人相信的慈眉善目。
她坐下來,他輕悄移到她身邊坐下,不願打擾她的思想,他猜現在一定有許多事值得她回憶了。
「你不覺得中國人談性冷感很可笑?」
他們的話題逐漸展開。
「中國人只能談性自卑嗎?」他反問。
「什麼意思?」
「男人可以高談闊論陽矮、性無能、腎衰,女人只能談懷孕生子,這不是長久以來女性的性自卑所引起的?洋派的社會風氣,最先揭開的是中國女人的問題,很可笑!」
「更可笑的是,我和一個陌生男人大談性問題。」
「和女人談不出性問題的,因為怨恨的箭頭全指向男人。」
「這和我有關嗎?我又還沒結婚。」
她意指沒有性關系,結婚似乎代表性關系的開始,定律?
「和你的心理有關,現在我才覺得你非常固執己見。」
怨秋揚起眉看他,貝道行一臉自信的樣子。
「‘性’絕對不是書本上的文字,那不過是前人的經驗談,重要的是你的感覺,書本不過矯正你往理想的方向走去,但是這個理想也會因人而異,你只能告訴學生正確的生理變化,卻不能左右她們的思想,而且你的思想不一定是正確的。」
「你好像比我還懂?」
「我不過活得比你快樂而已。」
他凝眸帶笑望她。
他又刺中她的要害了,的確,她不太快樂。
「我的大學畢業論文寫的就是關于性冷感。」她終于說出口。
「你成功了?」
「實驗成功了。」
換他揚起眉看她。
這是她心里最深的傷痛……
「我和幾個外國學生合作,我們實驗一個性冷感癥的女人,給她灌了點酒,請來幾個午夜牛郎,用盡鎊種理論上最具挑逗的方法吸引她,一再失敗,她一直沒有反應。三天後,我的一個好友看得忍受不住,上台跟著其他男人搞起來了,結果那位性冷感女人居然有了反應。」
她停了一下,他卻沒有太大的震驚。
「我們證貿了每個人對需求的不同,但是我卻看到人其實和野獸是沒兩樣的。」她忿恨地說。
「所以你把這個觀念帶進了生活里。」
「人如螻蟻一般,餓了就吃,累了就睡,只有目的,沒有過程。」
「但是你卻渴望過程。」
「我只是試圖找一些沒有目的的過程。」
「所以你失戀了,因為對方只在乎他的目的,而且臨走前還騙了你一筆。」
「最起碼我沒被他騙了身!反正我順其自然,我絕不是因為想結婚而認識他,可是認識久了就會想……結婚。」
說著她也茫然了,她到底在想什麼?
「這就是你的矛盾,想排除的想法卻不斷會纏繞腦海。」
她默然了。
也許他說得沒錯,她每每想排除的想法,待午夜夢回就會變成魅魅一般,緊緊拍著她的脖子不放,這就是她的痛苦。
見她眉峰緊鎖,神態嗒然若喪,又像驚弓之鳥,他不忍心再逼迫她了,隨即他跳起來,夸張性地伸伸懶腰,換上輕松偷快的笑容。
「走,外面難得的好天氣,我們出去走走。」
她卻面有難色。
雖然外面的陽光很美,卻會穿透她的傷痛。
「我……我不想。」
貝道行卻不理會她的拒絕,一手用力將她拉起來。
「還沒去就不想,這又是你的自尋煩惱了。」他告訴她。
「那……我梳一下頭發。」她下意識撫弄長發。
她忽然想起放下一頭的亂發,她嘆氣搖了頭,長發隨之晃動,形成優美的弧度。
「不要……」貝道行叫道。
他伸手踫了她的長發,感覺如水一般的光滑柔女敕,但是他又像被電觸擊般急收回手,手心一片熱辣。
「怎麼了?」她睜著無邪的大眼楮。
「沒什麼!」他大聲說。
像逃開他內心的悸動,他拉著她的手往外奔去,不顧她的反抗。
※※※
貝道行一顆心上上下下,開著車飛馳在往陽明山的路上,可是天上烏雲滿布,才出門沒多久,雨瞬時毫不留情傾盆落下。
貝道行不禁有點氣惱,臨出門前才說了好天氣,天公立刻變臉,他一邊慢慢開車,一邊看著面前車窗雨刷一起一落間的路況,一邊偷窺她的神情。
「要命,踫到這種鬼天氣。」他嘆道。
「看來你這個研究員只能探測別人的心理,無法預測天氣了。」
坐上車,怨秋撥雲見日般,爾山甜美的笑靨。
「心理時間外,請看清我是貝道行。」
「可是我忍不住就會想到。」
「我會努力讓你忘記。」他深沉地說。
他們將車停在路邊的涼亭,貝道行撐著傘要她下車,本想優美地請她下車,然後兩人一起撐著傘在雨中散步,共譜一曲雨的旋律……沒想到風又不作美了,一陣狂風邀來,就把他的傘吹掀了頂,他急忙伸手拉下,無情的雨水淋濕他的大半身,他不禁咒罵起來。
好不容易,傘才恢復正常,她急忙躲在他的傘下,見到他的傘鼻支離又凹了進去,不禁笑出口。
「我又讓你好笑了?」貝道行忙著撐著他那把破傘,和大風對抗。
「我笑你的桑」
「笑我的傘?里面還包括一個我。」
他們跑到涼亭時,全身已淋濕,他氣得將那把破傘丟出去。
「切記,千萬別買便宜貨。」
雨水沾濕了整片山景,顯得分外迷蒙美麗,怨秋站在紅色亭柱前觀望雨景,感覺幾天的惶恐不安隨之靜淡下來。雨絲斜斜交錯落在大地,落成一環又一環的光圈,在數千個光圈中她找到自己,看來真實又不真實。
細雨紛飛,遠見山腰桐生榆茂,雨淋樹搖,深林密菁處處一片綠意盎然,這般怡人景色,只有夢里可尋了。
怨秋用力吸口氣,聞得滿鼻青草芳香,又夾著雨落塵埃的風味,她不禁深深長嘆一聲,惹起貝道行的關懷。
「怎麼了?」他走近她。
「你看,有你!」她笑指其中的一個光圈,正倒映他的面容。
可是立刻又被沖刷殆荊
「不見了。」她嘆息。
「那是虛幻,真的我在你身邊。」他指自己。
「假的比較美麗。」她聲音微弱似耳語。
他卻只听見自己胸中傳來的怦然心跳。
她微側著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眼底有抹憂郁,微風吹顫了她縴細的柳腰,她站在那里,宛若清新月兌俗的仙女,與世無爭又清高絕俗。
貝道行不自覺心蕩神馳亂了方向。
她優雅斜靠在圓柱旁,只顧專心徘徊在青山綠水間,沒有發現他的痴呆。
風吹來寒意,她打了個寒顫。
「你冷了。」他眨一下眼,想揮去遐想。
「你關心我?」她轉過頭看他。
「當然。」他咽了一下口水。
「為什麼?」她掛上甜甜的笑。
「因為……你是值得讓我關心的人。」他有點語塞。
一說完他就後悔了,什麼叫作值得?拿什麼來測量?這是他生平說過最愚蠢的話。
他可以毫無顧忌和她大談性開放,卻在兩人獨處時難發一言,豈不奇怪。
「你一定認為我是個怪人。」她黯然低語。
「認識你以前也許會,認識之後不會,反而……」
「反而怎樣?」
她眼楮隨之一亮,她想知道他對她的看法,或者是男人對她的看法。
反而光彩奪目,令人神魂顛倒!
這是他所想的,不過他沒有說出口,怕冒犯了她,會引來她的鄙視。
「心思細膩。」他胡亂周謅了一句。
這又是哪一國的形容詞,氣死古代的文人雅士了。
可是怨秋卻笑了起來,薄女敕的嘴唇畫上美麗的弧線。
「亂說,我才不可能心思細膩,我媽都說我是粗枝大葉的。」
「你才不是粗枝大葉,你是女人中的女人。」他急著說。
她歪著頭看他,笑靨里藏著懷疑。
他臉漲得通紅,一顆心噗通亂跳,真怕被她听見了。
「什麼是女人中的女人?」她低聲地說。
「很像女人的女人。」
「我是問女人,女人該長得如何?如何才能稱之為女人?」她氣嗔地問,模樣像足了愛問問題的小女孩。
她眨著醉人的眼眸,等候他的回答,使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女人……,就是讓男人看了呼吸會亂。」
天哪!他居然把他對她的反應說出來了,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活像個青春期的少男,笨拙而傻氣卻血氣方剛。
他垂眼偷瞄她一眼,發現她並沒有專心听他的話。
她想……
男人、女人,有遠談不完的話題,但是每一談起,就是這麼有趣、這麼無題。
「每個人的看法不同,沒有準則。」
他急忙補充一句。
「你談過戀愛嗎?」
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閃動著晶光。
「常常。」
他誠實說出,又想到自己未免太誠貿了。
丙然她眨了一下眼楮,露出些微震驚。
「我的目的很簡單,因為喜歡對方的感覺,像你說的,沒有目的只有過程,你信不信,我也才失戀。」他刻意輕松地說。
同樣失戀,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真是奇怪!
「我的感覺不能做為你的心理依據。」見她不語,他慌忙解釋。
「你是什麼感覺?」她迫切地問。
要講自己的事很容易,但是要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很難。
貝道行心想,周怨秋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她的心恩總會比別人多一分,而多的這一分往往就是「正常」與「不正常」的分野,目前她顯然已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如果再搞亂她的思想,怕又要誤導她,而變成更激烈的反應了。
「喜歡……,喜歡的感覺很難說明的,有時喜歡一個女人是因為她的神采,因為她的美麗,或者因為自己的寂寞,也可能是工作興趣投合等等。總之,她滿足了你當時的需要,然後別人就把戀愛的帽子戴在你頭上,你想拿走也不是,想留下又不對,所以快樂之後,痛苦也來了,直到兩人互相憎惡對方、決定分開,這個戀史就告一段落。」
「難道你一點都不會傷心?」
「勉強在一起會更傷心。」
怨秋打量著他,貝道行故作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男人的心都這麼狠嗎?怨秋想。
「這種生活態度我不苟同。」她嗤之以鼻。
「你以為如何?」他充滿興趣。
「我以為,兩人在一起應該是順其自然,就像命運冥冥中替你安排好了,絕不是一時的沖動,或感情臨時缺乏而強求得來,而且一旦認清對方就該貫徹始終,不該見風轉舵,時時懷想著還有另一個機會。」
「你應該生活在古代。」
她訝異地看著貝道行。
「你適合指月復為婚或媒灼之言。」
「總比現在亂性的觀念來得好。」
她反譏一句。
貝道行無言以對了。
他心目中的對象,正是溫婉賢淑的古代女性,現代的女人只顧著做女強人,叫囂女人的權利,忘了女性特有吸引男人的本質。
怨秋也在想,自然的力量真驚人,幾個鐘頭前她還以為自己是瘋子,可是現在她心中一片恬靜,感覺焦慮和不安的情緒全都化解了。
而且她可以坦然面對貝道行。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問題,只是自己太緊張了,看來她又惹出了個笑話。
懊讓他知道她心情的變化嗎?怕他要大笑三聲、嗤之以鼻了。
唉!都是現代人的自尋煩惱,也許她不適合生活在都市,現代人紛紛擾擾的生活步驟讓她精神緊張;或者她需要的是寧靜的小鎮,找個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好丈夫,生幾個甜蜜的小寶貝,安心在家照顧孩子,也許找個不受外界干擾的空間,才能尋回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