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與柳逸楓到谷雲山莊後沒幾天,兩人便離開客棧往西安動身。
一路上,白如瘳習慣性的拉開兩人距離,一人靜靜的跟在他身後。
柳逸楓當然也發現她故意疏遠的舉動,他轉過身不發一語的緊握住她的手,強迫她走在他身旁。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惹來旁人注意,她紅著臉想掙開他的手,他的手卻握得更緊,絲毫不讓她有任何疏遠的機會。
"如果你不想我們倆在眾人面前行止這麼親密,就別離我太遠,我可是會怕你走失。"柳逸楓笑道。說怕她走失的理由有些牽強,畢竟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懲罰她故意疏遠的舉動。
他明白她不習慣與人太過親密,但他可是要與她過一輩子,她怎麼可以一直疏遠他呢!他決定讓她慢慢習慣他在她身邊,她可以和任何人保持距離,但那不包括他。
不知道走過多少村鎮,兩人來到了一間簡陋小屋,從小屋附近種植了許多藥草看來,屋主必定是個對醫術有極度熱忱的人。
他推開了木門,屋內卻空無一人。"這小屋是我師父的住處,你先在這里休息,我出去一會馬上回來。"
等到白如瘳點頭答應,柳逸楓才轉身離開小屋。
柳逸楓的師父,就是江湖人稱"藥仙"的王芍,醫術之高明自不在話下。不管什麼疑難雜癥,只要經他診治必定藥到病除。
這藥仙王芍,唯一的怪癖就是喜歡鑽研世上的奇病敝癥,遍尋各式草藥找出根治藥方。這種對醫學的執著實在令人敬佩。
曾有不少人耳聞藥仙王芍的高明醫術想拜于門下,生性不羈的他從未有過收徒念頭,柳逸楓是他破例收下的徒弟。當時他只是個年近二十的小伙子,他真誠的笑容和高深的潛質打動了藥仙的心,因此收下這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徒弟。
對這位青出于藍的徒兒,藥仙王芍總是贊不絕口。醫術只要教過一次,柳逸楓定能完全熟記下來;對于藥材名稱與特性更是過目不忘。
短短四年時間,柳逸楓已盡得藥仙王芍真傳。在他眼里,柳逸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醫界奇才。不久,學有所成的柳逸楓便向藥仙提出雲游四海的請求,如此不僅能找尋世上珍奇異草,又可為需要醫治的病人略盡薄力。
雲游四海一直是王芍畢生的心願,只可惜當他足以完成心願時,卻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自己的愛徒能完成自己的心願,王芍自然是再高興不過。
轉眼,這一別就是五個年頭,這里的一景一物完全沒變,師父還是和從前一樣,常到村里為人診治。柳逸楓會不計酬勞替困苦人家診治,也是受師父藥仙王芍的影響。
白如瘳環視屋里四周,屋內擺設和她先前居住的木屋一樣簡陋,屋里有數不盡的藥材和書籍;可見柳逸楓的師父必定是個鑽研醫術多年的人。
她不禁想起師父獨孤老人也是個愛書之人,他房里擺滿了許多書籍,是他教授了每個人識字,也是他影響了自己,學習慢慢信任身旁愛護她的人。
不久,屋外傳來陣陣爽朗笑聲。走進屋的是個滿頭白發,蓄著長須的老者,柳逸楓也隨之進屋。老者從一進屋雙眼就直盯在她身上,他滿意的笑捻白須。"初次見面,老夫王芍。小泵娘該不會是楓兒的妻子吧?"
白如瘳急忙搖頭否認,直望向柳逸楓期待他開口解釋。
"師父,她是白如瘳,目前為止還不是徒兒的妻子。"柳逸楓笑著說。言下之意,就是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成為他柳逸楓的妻子。
"楓兒,你可要好好把握!"王芍笑著對柳逸楓說。
他們兩個在說什麼?什麼目前為止?什麼事要好好把握?他們的談話听得白如瘳一頭霧水。
"坐,別光站著!"
藥仙王芍走近竹椅坐下,柳逸楓和白如瘳也找個位子坐下。
"師父,徒弟這次回來是有事想拜托您。"
"拜托我?以你的能力任何疑難雜癥應該都難不倒你,還是你自己得了怪病,想讓為師的好好研究。"
他生病了嗎?她有些擔心的看著柳逸楓。
看見她眼底的關心,柳逸楓心里有說不出的喜悅。這段時間的付出總算沒白費。柳逸楓回給她一個深情的微笑。
看著他臉上迷人的笑容,她感覺臉頰一熱,急忙移開自己的視線。
"不是我,是如瘳。"
聞言,她疑惑的抬頭看他。她背後的傷明明已經好得差不多,她哪里來的病?
"如瘳並非天生啞疾,但現在卻能听不能說。徒兒從未見過此病癥,也查不出原因,所以希望師父能為她查出病因。"
"能听不能言?為師也未曾遇過此種病癥。小泵娘,能否讓老夫為你把個脈?"
白如瘳搖頭拒絕王芍的好意。她自己的情況她自己清楚,師父也曾帶她看過無數大夫,最後總是白忙一場;更何況她早習慣這種不能說話的日子,沒必要再把時間花在她身上。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那個擁有和自己相似玉佩的女子。
"如瘳,師父的醫術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你就答應讓師父替你醫治,也許有治愈的機會。"
"小泵娘,你就滿足一下老夫的好奇心,讓我看看你的病,或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看著他倆堅決的表情!她只好伸出手讓藥仙把個脈。
藥仙王芍專注的診察她的脈象,一手習慣性的順了順長須。"小泵娘,你是否曾食下有毒之物?"
"有毒之物?"柳逸楓深感驚訝。
"由她脈象看來,的確是有中毒的跡象。"
毒?白如瘳回想起那天夜晚的情形,她的確是在她吞下他放入口中的東西後,才沒辦法說話。這麼說,十五年前,那名黑衣男子逼她吞下的是毒藥!
白如瘳點頭回答。
看見她的回答,藥仙王芍更確定了自己的診斷。
"師父,如瘳身上的毒可有解救方法?"
"她身上的毒在中土未曾見過,很可能是外域使用的奇毒。以為師的能力,可能無法解她身上的毒。也許,下毒之人知道解毒的方法。"
"師父的意思是,除了下毒之人外,沒人能解如瘳身上的毒?"
這樣的結果她早已預料到,只是心里難免還是會有些失望。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不過機會十分渺茫。"
"什麼方法?"只要有一絲希望,盡避再怎麼渺茫,柳逸楓也不會輕易放棄。現在能讓她開口說話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傳說中的仙靈丹。"
"仙靈丹?"
"仙靈丹又稱玉菩提,是醫界傳說中一種珍奇丹藥;它不僅能治百病,同時能解百毒。如瘳姑娘若能食下仙靈丹,體內之毒必定能解。"
如此珍奇丹藥是每個習醫者夢寐以求的丹藥;若能知道提煉的藥材及方法,世上就無難解之病。
"師父知道仙靈丹的下落嗎?"
"稱它為仙靈丹也是有原因的,世上沒人知道它的下落。不過,十五年前曾有傳言,蘇州慈恩堂堂主白亦凡知道此仙靈丹的下落;只可惜他因此命喪黃泉,從此再沒人知道仙靈丹的下落。"
她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他口中的白亦凡不正是爹爹嗎?她激動的揮動雙手,想知道那一夜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是誰。
是誰下的毒手?
她的手語只有柳逸楓懂。
"師父,如瘳的意思是想知道,當初殺害白亦凡的凶手是誰。"
"凶手是白亦凡的同門師兄、五毒歐。他當年學醫,卻因心術不正私學毒術,因此被逐出師門。之後,五毒歐便在江湖銷聲匿跡了好一會;有人說他到邊疆異域學習百毒,如今他已是個擅長使毒的高手,人稱五毒歐。江湖上都知道,只要是中了五毒歐下的毒,唯一的下場就是死。當年他為了搶奪仙靈丹,血洗白府,白亦凡夫妻皆死在他手中,只留下白亦凡最小女兒一命。會留她活口,可能也是想利用她找出仙靈丹的下落。"
听完王芍的敘述,恨意與怒氣早已充斥她體內。
她終于知道害她家破人亡的人是誰,而這一切竟只是為了搶奪一顆傳說中的藥丹。她好恨好恨……忍不下心中怒氣,她氣憤的沖出屋外。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屋內兩人都傻了眼,柳逸楓隨即緊跟在她身後。
她毫無目的的四處奔跑,直到累了喘了,她才停下腳步,靠著身旁一棵樹木。她足足盼了十五年,終于知道毀她家園的凶手!不管他身在何處,她一定要找到凶手報仇雪恨。
"如瘳?"柳逸楓來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看到柳逸楓她並不訝異。從認識他起,他一直都陪在她身邊。
"你就是當年那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小女孩。"
白如瘳冷漠不語。
"不要再把事情往心里藏了。你可以把心里的感受說出來,我願意分享你心中任何感受,不論是喜是悲。"柳逸楓走到她面前,誠懇而堅定的說。
只要待在他身旁,她煩亂的心緒就會平靜些,他身上的氣息總能平穩她煩亂的心緒。
突然,白如瘳好想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不管他想去哪,她都願意和他在一起,他是否也願意陪她一輩子呢?
白亦凡是我父親。正如你師父所言,十五年前我親眼目睹家破人亡的慘境,當年我只有五歲。
十五前的回憶宛如昨日一般歷歷如繪,令她心中不住淌血……
********
今夜和往常一樣寧靜,但卻有種說不出的詭譎氣氛。
明月仍舊高掛天空,月光撒落地面上每個角落,寧靜的氣氛仿佛彌漫著一絲絲危險氣息。
白府的後花園中,一名宛如仙女般的動人少婦,帶著一位擁有水靈大眼的女娃到石桌旁坐下,也許是趁著夜晚明亮的月光出來散散心吧!
女娃抬頭看向夜空中的皎潔明月。"娘!你看,天空的月亮好圓喔!"
這個任誰見到都喜歡的乖巧女娃,正是白家二小姐白如瘳,也是蘇州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慈恩堂堂主白亦凡的小女兒。女娃身旁的美麗少婦便是白亦凡疼愛有加的妻子——段玉蓉。
在蘇州,慈恩堂可說是城里第一大藥鋪,別說是千年靈芝、百年人參,就是再稀奇珍貴的藥材,在慈恩堂能找得到。
堂主白亦凡是百姓口中人人稱贊的大善人,他高超的醫術在城中也是赫赫有名,仁厚的醫德更是深受百姓愛戴。
"如瘳要乖乖听話,否則月娘就不疼你了。"段玉蓉順了順女兒秀發,臉上盡是疼愛。
"如瘳乖乖听話,月娘是不是就會讓姊姊回來陪如瘳?"
"當然!只要如瘳乖乖等到下次月圓,姊姊就會回來和如瘳團聚了。"
比白如瘳年長兩歲的白芸如,自幼體弱多病。從白如瘳出生後不久,白亦凡夫妻便將白芸如送往段玉蓉的娘家調養身子,因此白家兩姊妹總是聚少離多。
今年白亦凡夫婦正打算將大女兒接回家中,讓一家人團聚,好好享受天倫之樂。知道再過不久就能與姊姊見面,白如瘳真的開心極了!
"為什麼要等下次月圓呢?這次月圓不行嗎?"
"如瘳要有耐心,下次月圓很快就到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就可以團聚在一起了。"段玉蓉安撫說道。
"是嗎?"一個陌生聲音突然插入。
聞聲段玉蓉倏然回首,只見五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已來到她們母女倆身旁,她心中突然涌上一陣不安。段玉蓉趕忙將女兒護至身後,雙眼直盯著眼前來意不善的黑衣人。
"夫人,你全家團聚的心願可能無法實現了!"
"你來這兒做什麼?"
"老話一句。只要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或許我會網開一面,放你們母女倆一條生路。"
"我們之前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是嗎?即使白亦凡死了也不肯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心中不安逐漸蔓延擴大……
男子不語,只是瘋狂大笑,舉手示意,身後一名男子立即將一個青藍色布包交到他手中。
雖然是夜晚,段玉蓉仍隱約見到布包上沾滿了紅色液體……段玉蓉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血!是血!她身子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
白如瘳躲在母親身後緊捉著母親衣角,害怕的望著眼前黑衣男子。
打開布包那一剎那,段玉蓉忍不住痛心吶喊——"不!不會的、不會的!"
她的思緒在那一刻完完全全被抽空。
那正是她這輩子最深愛的男人,她的丈夫——白亦凡的頭顱!
"爹!"年幼的白如瘳無法承受這殘酷的事實,嘶喊一聲後便昏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段玉蓉頻頻搖頭,不相信眼前的殘酷事實。兩行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突如其來的打擊敲碎了她的心。
"夫人,如果我得到的消息無誤。你的大女兒,今早已經不幸連人帶車跌入山崖。山崖深不見底,若想活命,恐怕機會非常渺茫。"黑衣男子的笑容更加猖狂。
看著黑衣男子臉上可惡的笑容,段玉蓉心中怒氣頓時爆發,她朝著黑衣男子大聲怒吼——"你這卑鄙小人!我白家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哼!要怪只能怪你丈夫!敝他當初太仁慈沒取我性命,怪他不將師父留給他的東西乖乖交出來!如果他早將師父遺留的東西交給我,他就不會身首異處了。夫人,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炳哈哈……"
"你要的東西絕不能落入你手!"
"你說什麼?"
"東西早在五年前毀了,這種只會帶來災禍的東西,何不趁早毀了它!"
"夫人,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替你女兒想想吧!"男子不死心威脅道。
"即使你殺了我們母女!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可惡!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受死吧!"
黑衣人話一結束,身後四名男子隨即對段玉蓉展開攻擊。
段玉蓉早料到結果,雖然憑她一己之力無法擊退他們,但殺夫弒女之仇豈可不報。抱著必死決心,段玉蓉不顧一切迎向四名高手。但面對四名武功高強的殺手,即使武功再怎麼了得也無法打敗他們。
段玉蓉一時疏忽,閃避不及迎面一擊,想再反擊卻已被敵人反制。
原本昏倒在地的白如瘳慢慢恢復意識,睜開雙眼。"放開我娘!你們這些壞人!"白如瘳撲向眼前捉住母親的惡人,對他們拳打腳踢。
一旁觀戰的黑衣人舉步走向白如瘳,一手抓住她手腕,力量之大痛得她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你這個壞人快放開我娘!"
"小丫頭!既然你父親已經死在我手里,不妨也讓你瞧瞧你母親是如何死在我手里。"
語畢,黑衣人拔劍一揮,段玉蓉頸上立時出現一道血痕……直到斷氣,她那雙充滿恨意的雙眼仍睜得如銅鈴一般。
"娘!娘!"看著倒地的母親,白如瘳的心好痛。她轉向捉住自己的黑衣人,小小拳頭不停落在他身上。
"你為什麼殺我娘!把我娘還給我!"
黑衣人從身上拿出一顆藥丸,趁她張開嘴時逼她吞下,一時噎著她咳嗽不止,咳得她雙眼都流出淚來。
"我要讓白亦凡的女兒嘗嘗生不如死、橫死街頭的滋味。這就是他要與我為敵的下場。"
黑衣人將她推倒在地,離走前狠狠的看向她——"小丫頭!你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都是拜你父親和你師公所賜。這全是他們當初把我逐出師門的代價。哈哈哈……"
黑衣人與四名部下在狂笑聲中離開。她轉身趴在母親的尸首上痛哭流涕,卻突然發現口中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啊……啊……"
怎麼會這樣!
********
報仇雪恨是我存活下來的唯一念頭。我像個乞丐一樣乞討,就是不願自己就這樣死了。
人世間的無情冷暖自小我已嘗盡。漸漸的,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更討厭與人接觸。
師父可憐我,將我帶回收養,在山里平靜生活了十幾年。沒想到卻被一群搶奪金銀財寶的盜賊破壞。一夕之間,我又是孤獨一人,連唯一同我幸運月兌逃出來的于恩也死了。
我已經向他們承諾,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絕不會讓那些殺人的盜賊逍遙法外,我要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至于那名身上擁有同我相似玉佩的女子,很可能是十五年前沒被仇家害死的姊姊。果真如此,她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幸福?
她第一次把深藏心底十五年的秘密說出來,說完她才發現臉頰已布滿了淚水。她心里的痛十五年來從未減輕,每次一想起就會心痛如絞,她真的很想好好哭一場。
柳逸楓輕輕摟她入懷,先前他就猜想,她或許背負著一段傷心往事;卻沒想到這往事竟是那般痛苦。
心疼她從小就遭受如此殘酷的命運,他更是擁緊了她的身子。
他發誓,只要有他在一天,絕不會再讓她遭受任何委屈痛苦;他要她每天快樂,讓她臉上永遠浮現著幸福的笑容。
在他懷里,白如瘳毫不保留的宣泄出十五年來內心的痛苦,感覺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背。他的關心讓她好感動,從來沒人像他如此關心自己,無微不至的保護著她。只有他,讓她開始害怕一個人的日子;也只有他,讓她不排斥與人親近,接受別人的關愛,好像只要在他懷里,就沒有任何事能傷害她。
餅了一會,感覺懷里人兒情緒稍稍緩和,柳逸楓才開口。
"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過日子。"
不!尋找仇家才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事。
"以你現在的能力,不管是五毒歐或是那群盜賊,想找他們報仇雪恨,根本是自尋死路。"
我不在乎!就算犧牲性命我也不後悔,
"但是我在乎。"
我們非親非故的,為何對我如此關心?
"現在不是,將來一定是。況且,你從我身上偷走了某樣東西,你也該對我負責到底吧!"
我沒有拿走你身上任何東西!
柳逸楓拾起她的手輕放在他胸膛。
"怎麼沒有?我的心老早被你偷走。既然心已經屬于你,我的人只好免費奉送了!"
面對他露骨的表白,白如瘳只能呆愣著望向滿面笑容的他。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嘍!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孤獨一人了。這輩子,你別想甩掉我!"
她仍是一臉錯愕。
"要你放棄尋仇是不可能了,我只希望你能想想我。當你完全不顧後果犧牲性命的時候,也就是我孤獨一生的開始。我這麼愛你,你忍心教我一生孤獨寂寞嗎?"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讓他一席話感動得不住滑落。
她從不知道自己那麼愛哭,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能面對任何事,誰知遇上他之後,一切都亂了。
他總能輕易的讓她生氣、讓她臉紅,現在又讓她落淚……從前那個冷酷無情的白如瘳已漸漸消失了嗎?
她沒發現柳逸楓俊美的臉龐緩緩朝她靠近。當她注意到時,他的唇已佔據了她。
他……他在做什麼?
她直覺的想推開他胸膛,但他如鋼鐵般的雙臂緊緊摟住她,讓她無法逃避他的吻。
靶覺到他灼熱的唇,她的神智有些恍惚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吻她?這不是只有夫妻間才能如此?
她的腦子閃過許許多多疑問,卻得不到任何答案……頓時她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全身無力,雙手無力的緊貼他胸前,感覺到他劇烈急促的心跳……一股莫名的燥熱在她身子流竄激動,這種陌生的感覺以前從未發生。
當兩人的唇稍稍分開,她紅著臉急遽喘息,心跳得好快。
柳逸楓看著紅著臉頰喘息的白如瘳,她臉上一分難掩的羞澀讓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上她的唇。
********
回到小屋中,白如瘳對自己方才突兀無禮的舉動感到不好意思。
王芍只是撫著長須笑著說︰
"老夫早已見怪不怪,更何況,與楓兒比起來,你算是輕微而已。"
當晚,白如瘳睡在柳逸楓當年在此習醫的小房間里,柳逸楓則在屋內隨意找個地方打地鋪。
睡夢中的白如瘳一直睡得不挺安穩,不管她如何逃避,惡夢始終糾纏著她……當日父母被黑衣人殺害的慘狀,一幕幕在她夢里出現,仇人猖狂的笑聲一遍遍回蕩在她耳邊。
"啊!"白如瘳由夢中驚醒,驚恐的坐起身子,全身不停顫抖。
一听到房內傳來她驚嚇的叫聲,柳逸楓趕忙沖進房里。
一進屋只見她一臉無助的坐在床上,雙手緊抱著自己顫抖的身軀。
她又作惡夢了。在她養傷那段時間,幾乎每晚都見她緊蹙著眉,像是被極為可怕的夢魘糾纏一般。
柳逸楓在床邊坐下,摟著全身顫抖不已的白如瘳,在她耳朵柔聲安慰。
"沒事了,我在這兒,沒事了!"
耳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白如瘳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
一見到柳逸楓,她像捉住水中浮木般緊緊抱住了他。
她好害怕!害怕她又是一個人,害怕眼前的柳逸楓只是個幻影。
"你又作惡夢了?"
柳逸楓更加摟緊了她,她驚懼的表情令他不舍、心疼。
"有我在這,沒事的!"
放松了緊繃的身子,白如瘳已不像方才抖得那般厲害。
突然,她意識到兩人太過親密,紅著臉連忙想推開他。
但柳逸楓卻一點也沒松開她,反而順勢抱著她往床上躺去,將她不安的身子緊緊摟在胸前。
知道他想賴著不走,白如瘳更使勁想推開他。
"地板又冷又硬,睡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還是睡在床上舒服多了。不過,比較起來還是睡在我懷里最舒服了,你說是不是?"柳逸楓委屈說著。
這回,白如瘳全身都紅了。
見她如此的反應,柳逸楓滿意的輕拍她背脊,賊賊的說︰"趕快睡吧!還是你想要我吻你,你才肯睡?"
一听到他又想吻她,她害怕得連忙合上眼裝睡,深怕他真的又吻她。
一想起他今天的吻,她的臉又是一片霞紅。
我的吻有那麼可怕嗎?瞧她嚇成那樣,實在有傷他的自尊心。
听著耳邊傳來他有力的心跳,白如瘳心里踏實多了。她靜靜聆听著他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又沉入了夢鄉。
從她平穩的呼吸氣息知道她入睡了,她臉上的表情也柔和許多。這回,她的夢肯定是美夢!
此時,窗外黑影引起柳逸楓注意。他小心安置好熟睡的白如瘳,才悄聲走出房。
屋外兩名黑衣男子,一見到柳逸楓立刻躬身行禮。
"二宮主!您要屬下調查的事已經查出來了。他們藏身在離泉陽城不遠之處。"黑鷹面無表情的說。
一旁的黑雲也忍不住急忙說道︰"二宮主!我們是不是要開始行動了?"
他已經無聊了好一陣子,這次二宮主要他們查出一群盜賊的藏躲之處,想必是想讓他們活動活動筋骨。
"別急!黑雲,想活動筋骨往後有的是機會。你們先到泉陽城,一切照計劃進行。"柳逸楓微笑著說。
"是!"話一說完,兩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任誰也猜不透,這位看似平凡的男子竟是影夜宮二宮主。這個身份,柳逸楓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他向來尊敬的師父——王芍。
向來最令江湖中惡人聞風喪膽的組織,就屬影夜宮了。
影夜宮向來是個只聞其名不知其處的神秘組織,只知道影夜宮宮主在江湖上是個極具影響力的神秘人物。只要他一聲令下,江湖中有名的高手都必須听從,就連官府中人也要敬他三分。
在中原各個地方都有影夜宮部署的探子,因此江湖上所有發生的事,影夜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嫉惡如仇的影夜宮,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的事跡不勝枚舉。只要听見影夜宮三個字,就讓那些作惡多端的惡人,個個落荒而逃。
黑鷹和黑雲是同柳逸楓一起長大的玩伴,也是緊隨他身邊的忠誠部屬,受命保護他的安全。
他雖是一名大夫,但他的武功可不比他們兩人差。他常懷疑,以他的身手真需要有人在一旁保護嗎?
在白如瘳尚未向他表露她家園被盜賊破壞一事,他已從黑鷹那兒得知事情大概。他深知她復仇心切,又不想她因為復仇而受到一點傷害,所以,他只好拜托黑鷹、黑雲先行查出那群盜賊藏身之處,以便進行他下一步計劃。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心愛的女子。
********
近些日子,柳逸楓總隨同藥仙前往離此不遠的村莊替村民診治,只要一得空,藥仙王芍就會抓著他遍問雲游天下發現的特殊病癥或是珍奇藥材。
王芍也發覺,經過五年歷練,柳逸楓比以前更穩重內斂。看見自己的徒弟能比自己更上一層樓,王芍深感欣慰。
從白如瘳被惡夢驚醒那晚,柳逸楓以擔心她半夜因惡夢嚇醒為由,執意搬進她房里,白如瘳當然不肯答應。
雖然有他在身旁,她因惡夢驚醒的次數的確減少,但也不能就因此同房呀!
兩人堅持己見,互不退讓。最後,白如瘳仍敵不過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他還是搬進了她房里,但有個條件——他只能睡地上。
柳逸楓雖然答應,可是每當她半夜醒來,總會發現自己又睡在他懷里。問他為何會跑到她床上,他卻說出一大堆奇怪的理由搪塞——
"可能我有認床的習慣吧!又或許是我有夢游癥,也可能是因為睡地板太冷了,才會不知不覺中爬上床抱著你取暖。"柳逸楓笑著說。
借口!
白如瘳指責的看著他。他也只是聳聳肩,朝她傻笑。
近日,她又被迫得忍著苦喝下藥汁——那是他們師徒為她身上的毒所特別調配的。她原本想拒絕他們的好意,卻又不忍辜負他們的心意,只好委屈喝下她最討厭的藥汁。
她清晨醒來,屋中沒見到柳逸楓的身影,只看見藥仙王芍在屋前忙著搗藥。
白如瘳找了個位置在王芍身旁坐下,幫忙整理一旁藥材。
"小泵娘,你喜歡楓兒吧!"
怎麼問起這事?
她停下手邊工作,臉頰略顯微紅的看著王芍,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芍爽朗的笑著說︰"別不好意思,楓兒的個性很容易讓人對他有好感。老夫看得出來,楓兒很重視你。老夫從沒見過他對一個姑娘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若是你們兩人兩情相悅,何不擇個良辰吉時成親。"
見她低頭不語,王芍又接著說︰
"不是老夫夸獎自己的徒弟,楓兒真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有時會有些奇怪舉動,不過在這世上,很難再找到像他這樣好個性的人。如何?需不需要老夫幫忙玉成其事?"
她急忙搖頭拒絕王芍的好意。
這輩子,她從未想過和任何人成親,當然也包括柳逸楓。
之前她就下定了決心,在報了爹娘的仇之後,她要找個地方安穩的過日子,她從不曾妄想能與他廝守一輩子。此時此刻,能有個人陪伴她,她已經很滿足了。
"算了,你們當事人不急,我這老頭子急也沒用。小泵娘,听老夫一言,拳腳無眼、刀劍無情,凡事要以自身安全為重。"
白如瘳點頭答應。
所謂醫者父母心,柳逸楓如此,前輩亦是如此。她真的非常感激他們對她的關心。
王芍拉起她的手,專注的診察她脈象,輕輕嘆了口氣。
"唉!這帖藥好像毫無效果,老夫今晚再試試別的藥方。"
如瘳不想再麻煩您了。
"說什麼麻煩!老夫才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老夫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麼興奮了!愈是難治的病,老夫就愈想挑戰。"
白如瘳微笑的看著王芍。
雖說柳逸楓是個怪人,但身為師父的藥仙王芍,行事作風之怪異亦不亞于他呢。
柳逸楓在遠處就見到她的笑容,雖然只是淺淺微笑,卻足以令他神魂顛倒。柳逸楓緩緩的走向她。
發現柳逸楓回來,她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加深,但見他不發一語的,她心里十分疑惑……他是怎麼了?
看著她迷人的笑容,柳逸楓忘了向師父問候,他已被她甜美的笑容吸引住。他只想將她摟在懷里,吻住她的笑容……
一旁的王芍笑著撫弄自己的白須。"屋內還有些藥草,我進去整理一下。"
柳逸楓感激的看著師父,一看見師父進屋,他便迫不及待的舉起手,眷戀的撫模她柔美的臉龐。
"我喜歡你的笑容,它讓你看起來更美了!"
柳逸楓緩緩的低下頭,他的吻溫柔中帶點掠奪,開啟她的雙唇,唇舌如蛇鰻般與之交纏不休……
餅了好一會,柳逸楓才眷戀不舍的離開她的唇,下顎抵著她,試圖平撫他心中狂亂的情緒。
她羞澀的推開柳逸楓,指責的看著柳逸楓。
你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做這種事!
臉頰上的紅暈使她的氣勢減少幾分。
"你的意思是只能在晚上吻你?"柳逸楓彎身在她耳邊輕聲說。
白如瘳猛搖著頭。他在她耳旁說話發出的氣息,讓她感到全身莫名燥熱。
不是!不是!
她猛搖著頭,一抬頭見他臉上賊賊的笑容,才明白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她決定進屋去,不再理會這個可惡的人。才一轉身,她馬上又被他捉住,他在她手上放了一個小紙袋。"這是我到街上買的甜品。你在喝完藥後嘗嘗,好壓壓藥汁苦味。"
他真狡猾!每次捉弄她之後又會表現這種體貼的溫柔,教她完全沒辦法生他的氣。
進屋之後,兩人發現王芍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時教她只能紅著臉回房。
收起臉上的笑容,王芍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如瘳姑娘進門?"
"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就成親。"
"到時,可別忘了請為師的喝杯喜酒!"
"一定!"
"這些日子來相處,她改變了許多。"王芍想起剛見到白如瘳時,感覺她內心似乎埋藏了許多事,讓人感覺冷酷無情。
"能見到她的改變,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柳逸楓當然也發現了她的轉變。以前她總是緊閉自己的心扉,拒人于千里之外。經過上次談話,她開始有了改變。她臉上不再是冷酷的表情,她開始懂得笑。他雖然高興見到她現在的轉變,但他更希望她能永遠這麼快快樂樂的,除去她心中的陰霾往事。
在藥仙王芍住處打擾了好些日子,柳逸楓和白如瘳決定繼續他們的行程。拜別藥仙王芍之後,兩人繼續踏上往谷雲山莊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