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頡一向不贊成辦公室戀情,但是他有可能自己打破這個原則。
從一早進入辦公室開始,他的眼楮就沒離開過邵跋晶的身上。
早上在車內相談甚歡的那一幕始終縈繞在腦海,像旋轉木馬似的不斷重復出現,搞得他沒心情好好上班。
戀愛,現在想來也沒那麼可怕嘛!
也許他該听從母親的建議,找一個對象好好安定下來。而那個對象的最佳人選就是邵跋晶。
心意一定,為了怕自己退縮,他即刻行動。
「晶晶。」孟子頡輕聲叫著她。
邵跋晶專注地畫稿,沒抬頭的低應一聲︰
「什麼事?」
他觀察她的反應,心情似乎還不錯。
「今晚我想去買一些CD,想問問你有沒有空陪我去?」
死老板!臭老板!
邵跋晶在心里罵了孟子頡千千萬萬遍。
好不容易替他擔待了一大堆和亂子,還欠徐紹倫一分人情,他居然連一聲稱贊也沒有!
這樣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有心情買CD?要不是紹倫神通廣大,搞不好他一回國公司就垮了。
「沒空,今晚要加班。」
為了因應忽然多出來的訂單,公司內部人事不得不做些許更動。
在人多手雜的混亂中,邵跋晶發現她的設計圖有被翻動的痕跡。
她是AB血型的人,處事一向謹慎,任何東西只要有人翻動,都逃不過她的細心。說好听是謹慎,說難听點就是「龜毛」。
被動過手腳的設計圖雖然照著原來的次序排列,不過還是難逃她的法眼。
「我要在設計室安裝隱藏式攝影機。」非要揪出商業間諜不可。
「為什麼?設計室除了我和你之外,就只有陳祺愛進得去,裝什麼攝影機?」孟子頡極力反對。
「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星期前才完稿的作品,昨天就出現在市面上,雖然布料、副料都是次級品,我卻認得自己的手筆。我們都還沒上線生產,就有人在賣成品了,我們還玩什麼?」邵跋晶氣憤填膺。
「不會吧?」孟子頡還是很悠閑,一點都不緊張。「陳祺愛很盡職,應該不會做這種血。
陳祺愛,芳齡二十五,身材惹火,三圍玲瓏有致,男人見了不噴火也會流鼻血。
每天穿著窄得不能再窄的緊身洋裝,裙子短得跡近露臀,胸口低得僅夠遮住兩點,用調整型勾勒出來的胸前風光,更令公司的男同事為之瘋狂。沒事成天往老板的辦公室跑,邵跋晶擔心孟子頡被美色迷得兩修建罩烏雲,如果真是這樣,風動恐怕不保了。
「你到底想不想抓出奸細?」她覺得孟子頡有點奇怪。
「過一陣子再說吧。」他有不能告訴她的苦衷。
哼!孟子頡壓根就不肯相信她的話!
「如果出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邵跋晶走出孟子頡的辦公室,和陳祺愛擦身而過。
她今天穿著一件中空迷你裝,搖臀擺腰地走進孟子頡的辦公室。
邵跋晶真不明白,她哪來那麼多的事找孟子頡?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躲在門邊偷偷地瞄了一眼。
陳祺愛趴在辦公桌上,高舉著臀部,黃色的薄紗內褲,薄得連里面的家當都看得一清二楚,真是羞死人了。如果坐在孟子頡的位置上,肯定連是什麼顏色都能一覽無遺!
「頡,你看看這張設計圖,我覺得很好,可是邵小姐硬說這些款式像交際花。」陳祺愛的聲音嗲得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看看!」
孟子頡拿起設計圖,陳祺愛走到他身旁解說,還不時用她的胸部搓揉他的手臂。如果柳上惠踫上陳祺愛,不知道是否還會受後人稱頌?
「是比較適合公司一貫的風格。你還是遵照她的意思修改一下好了。」
孟子頡總算沒有被美色所迷。
「頡,公司需要突破、創新,也許能另闢一片天。你能了解嗎?」陳祺愛毫無矜持地坐上孟子頡的大腿,而他似乎也陶醉其中。
「就試試吧!」他挑了三款比較保守的樣式。「如果市場的口碑不錯就放手去做,若不然,可得收手喲!」孟子頡的眼楮始終停留在陳祺愛的胸前。
「謝謝你!」陳祺愛在他的臉頰印上深深的一吻。
見到孟子頡一副舍不得她柔軟身軀離開的色鬼模樣,邵跋晶在門外氣得七孔生煙。雖然不明白自己生什麼氣,但卻下定決心要抓住陳祺愛的小辮子。
???
徐紹倫很無辜地被抓來出公差。
邵跋晶站在一旁指揮他將兩大箱的設計圖搬進屋子里。
「為什麼把設計圖搬回家?」徐紹倫喘了口氣。
「你別管啦!」今天在公司憋了一肚子氣,她不想發泄在他身上。
「是不是公司又出了問題?」她真是奇怪,公司又不是她開的,干嘛將公司的存亡視為己任?
紹倫愈來愈惹人厭!
瞧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自以為賽諸葛,她還是喜歡初相識時默默跟在她身後的徐紹倫。
「真想知道?」那就別怪她牢騷滿月復。
其實邵跋晶不說他也知道。還不是風動又有了一些麻煩,而且是不小的麻煩。
她邊罵邊說,兩大箱設計圖整理好之後,她說完了,他也听明白了。當然,她保留了心中一絲對孟子頡的異樣感覺沒說。
听完了,徐紹倫只說了一句︰
「公司又不是你的,干嘛那麼擔心?」
「如果你置身其中會怎麼做?」她想從他這里听到支持的聲音。
「我不會踫上這種事。」男人表現的方式與女人大不相同,所以踫上的情形也會有所不同。
「假設一下嘛!」
「沒有假設!」他一句話堵住她的嘴。「如果是我踫上這種事,解決的方法很簡單。不是睜只眼、閉只眼,就是辭職不干,眼不見為淨。」
「可是我不想辭職,也不想裝聾作啞。」
女人真是麻煩!
「對不起!我愛莫能助。」
邵跋晶惡劣到極點的情緒跌到最谷底,現在滿腦子混亂。
「在想什麼?」徐紹倫不舍她蹙眉煩惱的模樣。
「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傻瓜!有人不放手,你就是想破腦袋也沒用。」他意有所指。
但是她未曾注意到他話中的意思。
邵跋晶就這麼錯過追問真相的機會。
???
市面上不斷出現邵跋晶的舊作,證明了她的說法正確。
她把一些舊設計圖換新裝搬進設計室,以證明商業間諜是否存在。
丙不其然,一款款的舊式樣紛紛出籠,現在只差逮住人,來個人贓俱獲。
「老板,如果再不想出因應的對策,夏裝都快推不出來了。」她再次對孟子頡施壓,以期能揪出「雅賊」。
「沒關系,就用陳祺愛的設計圖。」孟子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將邵跋晶的建議拋諸腦後。
「有沒有搞錯?是你要我負責設計部門,現在又不用我的設計圖?」看他八成被陳祺愛迷昏頭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
孟子頡以轟天響的聲音喝止她的咆哮。
他嚴厲、生氣的臉孔有如惡煞,似乎想把她生吞活剝。
陳祺愛被孟子頡的吼聲引來,妖嬈多姿的體態,從來不畏懼四周的眼光恣意在她身上游走。她總是挺著胸、翹著臀,優雅地步著一直線,讓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一覽無遺。不可否認,的確是沒幾個人能抗拒這種誘惑。
「頡,別氣壞身子,多劃不來呀!」她的手在孟子頡胸口輕撫,聲音嗲得猶如跌進蜜桶里,黏得讓人惡心。
愈叫愈順口了,看來兩人的關系匪淺。陳祺愛居然敢當著外人的面,毫不避諱地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無非是想彰顯她的與眾不同。
「閉嘴!你懂不懂禮貌?進來連門都不敲!請你出去,我和老板有事商量。」邵跋晶有生以來第一次像一只噴火龍,直想把陳祺愛燒成灰燼。
陳祺愛存心杠上邵跋晶。
「頡,你看看這個沒家教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媽媽怎麼教的。」
這句話刺中邵跋晶的心窩。她媽媽是沒空教她,那也輪不到她管!
「我媽媽怎麼教我,輪不到你批評!」邵跋晶怒火騰騰,失控地動手扯住陳祺愛的胸襟。
孟子頡見狀,動手拉開互扯的兩人,邵跋晶一個腳步不穩,撞上了牆壁,額頭上留下明顯的傷痕。
邵跋晶抬起頭,怨恨地看著他。
孟子頡快步走過去扶住她,被她無情地格開。
「你會後悔今天你所做的事!」邵跋晶捂著額頭,以無比堅毅的神情大步走出孟子頡的辦公室。
陳祺愛向她展露一個勝利的笑容,仿佛告訴她︰你永遠斗不過我。
???
站在灰??的天空下,憂郁始終無法遠揚,接踵而至的問題,使邵跋晶的心緒異常混亂。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替孟子頡擔那麼多心?
天空飄下絲絲細雨,猶如一根根的針,扎滿她全身,她再也無法回復以前的瀟灑、無所謂。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雨絲洗不清滿懷的怨懟,卻隨著血液奔流心房。
為什麼她不能放下?
為什麼她要替孟子頡擔心?
那是他的公司,又不是她的!
對孟子頡的好感起因于他對婚姻的正確觀念,他認為若無真心廝守一生,何苦害人害己?
所以她想幫他找回一分歸屬,替孟夫人找一個媳婦,替歆昊找一個媽媽。
可是現在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居然拋棄追求摯愛的機會,而屈就那只狐狸精,這點讓她憤恨難平。
可是這不關她的事呀!
是什麼令她如此痛苦難受?
難道真如王于婷所說,她被孟子頡吸引了?
悲傷侵蝕她的心,讓她的腳步蹣跚。
走進徐紹倫的辦公室,仿佛看見親人般,讓她悲從中來。
她撲進徐紹倫懷里,眼淚不斷地汩汩流出。
拋開內心的倔強與武裝,盡情地抒發內心的痛苦,就像以前一樣。
徐紹倫雙手環住她,給予摯情的擁抱。
他是不是該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不,他不能說,他有更重要的責任。
她察覺他的前襟已被泛濫的淚水「淋濕」,她的悲傷瞬間轉為錯愕。
徐紹倫略帶磁性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發泄夠了嗎?想不想說出來听听?」他溫柔地順著她發絲,輕撫她的頭。
這舉動讓邵跋晶的心情平復不少。
「為什麼人一懂得追求,就必須承受這麼多愁情煩事?」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徐紹倫的輕撫安定了她的心。
「什麼事讓一向充滿自信的女強人多愁善感又強說愁?」納在臂彎里的真是邵跋晶嗎?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風動?陳祺愛絕對不是個單純的女人。她那麼刻意地安排一切,有辦法將叱 商場的孟子頡迷得暈頭轉向,絕對不會只是想麻雀變鳳凰。」她喃喃自語。
「你擔心太多了?」他牽著邵跋晶在沙發上坐下來。
她撥開額頭上的瀏海,讓徐紹倫看清楚。
「怎麼弄的?」徐紹倫的臉漸漸繃緊,趕緊翻箱倒櫃找醫藥箱。
「孟子頡勸架時推的。」她仰著頭,讓徐紹倫上藥。
「真看不出孟子頡是這種人!」
「你很了解他嗎?」孟子頡的名氣雖然不小,但還不至于大到連徐紹倫都認識他。
「不,只是略有傳聞。」看樣子,她對孟子頡的情意很深。
「什麼樣的傳聞?」也許多了解一點,有助于她挽救風動。
趁此機會探探她對孟子頡的感情到底放了多少。
「據說,孟子頡是個薄情郎,為了傳宗接代,利用一個學生替他孕育下一代,之後就將人家一腳踢開。」
歆昊是代理孕母生的?
怎麼可能?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薄情郎。
「我不管孟子頡是怎麼樣一個人,總之,我不會眼睜睜看我的心血付諸一炬。」
她付出所有精神與心力,怎麼甘心眼睜睜看著風動落入他人手中。
方才還哭得七暈八素,現在又張牙舞爪地想重振聲威。徐紹倫糾結的心尚未解開,看她似乎已忘了他胸前未干的淚痕。
「你想怎麼做?」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我要你支持我。」萬事具備,缺的就是「孫中山」。「最重要的是經濟來源。」
「說說你的計劃。」雖然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但是徐家的前途比她重要。
「我要成立一家公司,新的品牌、新的形象,而且要一炮而紅。所以必須藉助你的人脈關系。」
「行得通嗎?」離下一季上櫃的時間不到三個月。
「放心,只要不走漏風聲,時間還很充裕。」邵跋晶恢復了自信,燦爛的笑容里多了一分嫵媚。
是否人都需要受挫折、打擊,才會成長、茁壯?
「設計圖全被盜用了,展示會都開不成,如何成立公司?更甭談上櫃了!」天真爛漫絕不是成功必備的條件。
邵跋晶笑得曖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盜用的全是我學生時代的作品,如何能與現在相提並論?他們是被現在的復古風所蒙騙,幾年前的東西剛好派上用場。」邵跋晶的應變能力令人驚訝。
???
徐紹倫送邵跋晶回家,很有紳士風度的道過晚安後,隨即離開。
邵跋晶雙腳剛跨進樓梯間,便被隱身于樓梯間的孟子頡一把抓住。
「你又和他在一起?」他眼光凌厲,青筋暴現,一副想殺人的表情。
邵跋晶撫著胸口,心髒急速跳動,幾乎蹦出來,心跳聲清晰可聞。
「干嘛躲在這里嚇人?」人嚇人會嚇死人!
「你不是只愛女人不愛男人?」
孟子頡不自覺的加重力道,邵跋晶覺得虎口隱隱作痛。
「老板,現在是下班時間,連我的交友狀況都得向你報備嗎?你想這麼盡職,我可不領情!」
她清楚的感受到雙手快被他握斷,再不阻止他,恐怕她的手就要報廢了。
「你放手!我的手好痛。」
她愈是掙扎,孟子頡笨得愈緊。
「放手啦!你管我愛男人還是愛女人?這些都不關你的事。」
孟子頡終于放開她,不過邵跋晶的手已經又紅又腫。
「對不起……」孟子頡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當他看見邵跋晶和別人在一起,就不自覺地抓狂,所以他才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有時他會自己往臉上貼金,認為邵跋晶也有那麼一點喜歡他,所以才會對陳祺愛的事那麼在意。
天知道他全是在演戲,還不是想替邵跋晶抓出內賊,順便查清楚不知來自何處的敵意。
「對不起!很晚了,你請回。」
砰的一聲,邵跋晶用力甩上門,表達自己對他的不滿。
她的腦袋里一團漿糊。
罷開始,孟子頡雖然有些霸道、無理,不過相處久了之後,他倒也處處顯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
誰知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一切全走樣了。
她都快變成他的私有財產了,連去個化妝室,他都會問她去哪里?仿佛一離開他的視線就會不見。
他時常刻意的注意她、觀察她,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如此,盡避她常回以冷冽的臉孔,他卻依然我故。
蹦動的心緒未停,電話鈴聲救贖她轉回現實。
原來是王于婷。
「說,一整晚都沒人在,去哪兒拈花惹草?」王于婷像連珠炮似的,嘰哩呱啦的轟向邵跋晶。
「查勤嗎?我又不是你老公!」听到好友的聲音,邵跋晶一掃陰霾。「怎麼樣,和男朋友一起工作的滋味如何?」
陳克彬自組公司,王于婷當然沒有二話挺到底。
王于婷有三秒鐘的停頓。
「我想搬回來住。」
「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陳克彬為難你了嗎?沒關系,我替你出氣。」
王于婷壓根也沒想過約會和在一起生活有如此大的差別。
「你千萬別誤會,陳克彬對我很好,好得我不敢領這份薪水。」
這就奇了。
「既然對你很好,還有什麼好挑剔?」邵跋晶絕對信得過陳克彬疼愛王于婷的心。
「你不用勸我,今天我已經遞上辭呈了。當初明明說好由我擔任設計師,後來卻變成他的私人助理。這樣也就算了,他居然把助理該幫的事一手包辦,害我像支沒用的花瓶,閑來無事就替他倒茶,你能想像一天倒十五杯茶就有四萬的月薪可領嗎?」
「十五杯茶?陳克彬都照單全收?」邵跋晶吐了吐舌頭。
「你當他是水牛啊?石門水庫也裝不下那麼多茶水!我只不過是一直幫他換熱茶水。」
唉!相愛容易,相處難,愛情要拿捏到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程度,實在有非常大的學問。
「我明天就搬回去。」王于婷片面決定。
「好歹你也得等陳克彬批準了才能離職。」
王于婷瞬間泄了氣。
「如果他不批準,我不就永無翻身之日?」
「不會的。」他那麼愛王于婷,對于她的痛苦應該能感同身受。
「好吧,你趕快把我的房間整理好,我要搬回去。」
幣了電話,邵跋晶到廚房的冰箱中拿出冰塊,冰敷又紅又腫的手腕。
明天一定會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