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官道,草木枯黃時節。
一名魁梧巨漢邁著沉穩而規律的步伐,單調的節奏原本引不起人們的注意,但路過的人卻忍不住駐足看他,因為他身後背著一張藤椅,而藤椅上安詳地坐著一名紫衣少女,少女似憩非憩地微側著臉,清麗的臉蛋淺勾著香甜如蜜的微笑,仿佛出自名家的仙子春睡圖。當人們凝望這張臉蛋後,總會發出滿足的嘆息,多麼惹人憐愛的少女,不知哪位兒郎有幸娶回家嬌藏。
巨漢的單調腳步不曾因路人的贊嘆而改變,惟一改變的是他身後的影子由長而短,時間分秒流逝,正午時分,他終于來到官道的終點。
他在叉路前停下步伐,一言不語地直立在路中間。
當規律的振動停止,紫衣少女睜開貪睡的眼楮,她很快了解巨漢停下腳步的原因,伸伸懶腰,慵懶地微笑著說︰「第一百零九號問題,如果一個人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他該選擇西邊的丘陵地,還是東邊綿綿的高山呢?」她的聲音輕快悅耳,但卻顯得中氣不足。
巨漢沉默無言,一如往常。
紫衣少女似乎早習以為常,自問自答地說︰「這個問題當然不是身壯如牛的肌肉叔叔想得出來的。日暮西山太過淒涼,所以咱們還是選擇旭日東升的光明前途。」
得到指示後,巨漢繼續邁開規律的步伐。
紫衣少女忍不住搖搖頭,嘆道︰「我們兩個怎麼和平相處五年的。」
巨漢依然不作聲響,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平坦的小徑漸漸變成崎嶇的山路,穩健的腳步疾駛依舊,但紫衣少女的臉色卻漸漸蒼白,巨漢感覺到她的變化而緩下腳步。
紫衣少女從懷里取出一只瓷瓶,喝下藥液,順了口氣說︰「快走吧,我沒事了。」
「它不是好東西。」巨漢終于開口,聲音簡短有力。
飲下的藥液瞬間溫暖紫衣少女的臉蛋,她很快恢復原來的精神,語氣輕快地說︰「它是由五種毒花粹練而成,怎麼不是好東西呢?」她接著微嘀著嘴說︰「舞叔叔,你別想偷懶,像你這種散步的速度,太陽下山咱們都還到不了下一個村落。」
巨漢無言地踏出他一貫的節奏,有些話該說,但多說不是他的風格,不過才轉過山拗他又停下腳步。
紫衣少女轉過頭發現路邊立著一塊斑駁的石碑,上面寫著「邙狼山」。
她喃喃地說︰「傳言神秘的‘狼族’就位在郎狼山脈某個不為人知的山谷中,听說谷中之人個個身懷絕藝。不少好奇的武林人士想一探究竟,卻是有去無回。昨晚客棧的人還說最近這兩年在月圓的時候,會有似人似鬼的東西在附近山區出沒,那個鬼東西還發出淒厲的長嚎,該不該往這里走呢?舞叔叔,放我下來吧。」
巨漢聞言蹲。
紫衣少女站起身後,從藤椅下方的暗格取出畫著奇怪鬼臉的紙牌,表情嚴肅地說︰「讓我算算此去是吉是凶?」
紙牌在她手上靈活的移動著,最後她抽出一張畫有苦羅剎笑臉的鬼牌。
紫衣少女的臉出現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卜算至今,從未出現這麼凶惡的鬼牌,這是九死無一生的預兆啊!」
話一出,巨漢草草收拾散落地上的紙牌,然後將紫衣少女塞回藤椅,背起藤椅,步伐堅定地往邙狼山脈移動。
「喂!」紫衣少女抗議地說︰「你這種舉動已經對我的專業構成污蔑,雖然我每一次都剛好算反,但是這一次一定不會錯,如果你願意承認錯誤,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哎呀,怎麼我愈說你走得愈快!唉,寄人足下,真是悲哀啊!」
「第一百一十號問題,如果我們真的遇到一群食人魔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當然不是腳底生風的飆馬叔叔想得出來的,答案是先宰了一個人,讓他們變成九個人,呵呵呵,不好笑,有點冷……」
紫衣少女這般自言自語地閑聊著,很快地太陽由東升變成西墜,珍貴的生命又在不知不覺中被悄悄地劃去一筆。
她再次溜下巨漢的背已是準備過夜的時候了,在巨漢架設營帳的時候,她往遠處的山澗走去,準備料理姑娘家的私事,突然——
「啊……」
當急促、無力卻充滿恐懼的驚呼聲傳來時,巨漢丟下手邊的一切,以奔雷般的速度向發聲的地方飛去。
紫衣少女面前一個血肉模糊的男子被綁在樹干上,趕來的巨漢立刻將她拉到身後,用魁梧的身體遮住她的視線。
「活……他還活著嗎?」紫衣少女小心翼翼地問。
巨漢伸手探向男子頸部血脈,然後微微地點著頭。
他還活著!救人的念頭瞬間征服了她所有的恐懼,她毫不猶豫地走出巨漢的保護,向前撬開男子的牙關,塞進一顆補充元氣的藥丸,然後說︰「舞叔叔,幫我解開他。」
巨漢卻未有動作,因為他感覺到四周異常沉重的氣氛,他們似乎被層層包圍。
「舞叔叔?」她回頭發現巨漢臉部的肌肉緊繃,整個身體完全處在備戰狀態,她的美目轉向四周,雖然半昏黃的光線中瞧不出任何異狀,但她約略感覺到不對勁,周圍實在太安靜了,連蟲兒都不鳴了。
雖然無以名狀的危機潛伏著,但救人的事卻延不得,她當下決定先解開男子身上的繩索,倏地,一聲破空聲呼嘯而至。
巨漢的身影快,但嘶聲卻比他更快。
「嘟!」地一聲,一支銀箭筆直地沒入結實的樹干中。
紫衣少女嚇呆了,因為這支銀箭只要下偏一分就取走了她的命、右偏一分就取走了男子的命,而它就牢牢地釘在不容分毫誤差的間隙中。
才一眨眼工夫,她的身子已被困在巨漢與樹干之間,她听到整齊一致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幾聲馬蹄聲,接著四周又是一片寂靜,他們無疑地成為獵人的網中物。
突然,一個低沉冷漠的男聲揚起,「她是誰?」
躲在巨漢身後的紫衣少女覺得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秋漱玉,白苗人。」
惜言如金的舞叔叔居然完整地回答那人的問題,秋漱玉好奇地抬起頭,卻只看到繃緊的頸動脈。
「你們不是我要等的人,離開吧!」那人似乎對他們不甚興趣。
巨漢猶豫一會兒,然後說︰「我不能,除非她自己想走。」
「哦?」那人的聲調明顯地揚了起來,因為他看得出巨漢不只身手不凡,還是條鐵錚錚的漢子,為什麼這樣的人卻甘心听命于一名弱流女子?惟一的可能是,「她對你有恩?」
「沒有。」
「你受雇于秋家?」
「沒有。」
「受人之托?」
「不是。」
秋漱玉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像烏龜一樣的縮著頭,遂向旁跨出一步,第一眼看見馬背上那人時,她听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看似孤獨卻又冷漠的一張臉竟在她心中造成無比的震撼!他低垂的目光看似平淡無奇,然其中透射而出的光芒竟能直透她的心底,讓她心中泛起寒意,她並不膽小,但鼓足的勇氣卻在見到他的瞬間化為烏有。
周圍是一列列磨得發亮的兵刃,大智慧的人總是懂得在適當的時候保護自己的生命,所以她又躲回巨漢身後,聰明如她才不會傻得在這時候充當英雄,所以她乖乖地縮回安全的避風港。
「嗤!」周圍傳來幾聲不甚認同的笑聲,但馬上又恢復寂靜。
那人依舊冷漠地問︰「你是大夫?」
「不……是,但我懂得怎……怎麼救人。」自己的聲音居然抖得厲害,真是貪生怕死得過分,秋漱玉無奈地搖著頭。
「你想救他?」
罷才那記冷箭應該讓她學到教訓,想活命的話就該和病人撇清關系,殊不知膽小無比的她還問︰「我……我可以救他嗎?」
「可以。」男子說著。
得到他的允許後,秋漱玉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安了下來,她再次走出巨漢的保護。
發號施令的男子高坐在馬背上,光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就夠嚇人了,秋漱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持巨漢將受傷的男子松綁後,她先喝下一口五毒液,再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布包,里頭「望、聞、問、切」工具一應俱全,她以銀針封住男子周身大穴止住血流不止的傷勢。
「舞叔叔,幫我拿藥箱來。」
巨漢將她所坐的藤椅移到她面前,藥箱就在藤椅下方第二層暗格。
她在男子傷口上涂抹黃褐色的汁液後,銀針穿線,先以絲線沾附乳白的藥液,開始縫合男子撕裂的傷口,她像縫合破布一樣縫合男子的傷口,這種舉止可謂前所未聞,眾人的驚訝難免,竊竊私語聲也響起。
而她的注意力絲毫不受影響,精細準確的挑縫,一針又一針,她的額頭漸漸凝聚緊張的汗水,隨著拭汗的動作,發絲愈見散亂,她所有的精神都放在處理一道又一道棘手的傷口上,病人的生命垂危,如果處理得當,她可以挽救一條生命。
傷口處理到一半,馬背上的男子突然開口,「可以了。」
接著他掌起掌落,一道吸力將受傷的男子托在半空中,接著他掌風往右一偏,受傷的男子摔往一旁,發出急促的痛呼,「呃!」
男子命令道︰「丟回‘怛那族’,告訴他們這就是求戰的代價。」
「是。」
「等……等一下!」秋漱玉一時反應不過來,茫然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他,「還沒好啊……」
「夠他多活幾天了。」男子冷漠而殘酷地說。
終于了解他的用意,她驚愕地說︰「你不能這樣!麻藥退去後他會很痛的,拜托讓我把傷口處理完,不然他會死的!」
「死?」男子的嘴角扭曲成譏誚的形狀,以令人顫寒的語氣說︰「他不會這麼輕易死的。」
「你?!原來不是要救他,而是要折磨他,你……好殘忍!」
「殘忍?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忽遠忽近、忽大忽小,斷斷續續,忽像著魔般的淒厲,又像飽嘗痛苦般的淒涼,更像要笑盡世間所有悲憤,叫人不忍一聞。
她被嚇壞了,奔向前用沾滿鮮血的手拉住他的衣角,仰著小臉,哀求地說︰「不要這樣子!不要這樣子!」
乞求的語氣,不知是求他不要這樣子對待一個人,還是求他不要這樣子對待自己?
男子垂下目光,雖然她的臉帶有病態的蒼白,但仍難俺一張清麗縴細的容顏,而她的臉……她的臉?!
他突然彎一把將她捉到馬背上,隨著她的驚呼,保護她的巨漢提勁沖向前。
「別動!」男子一手扼住秋漱玉的咽喉,巨漢止步,連秋漱玉也不敢動,一雙大眼既驚且慌。
就在緊扼她咽喉的同時,男子一只手伸向她腦後解開她飛雲般的柔發。
黑發宣泄而下的同時,他的眼隨之變得陰黯、變得深邃……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漸漸放松,手指輕輕地刷過她的發絲,緊鎖的眉頭如溶雪般化開,連陰沉難測的眼楮也在這時換上痴傻的凝望。
秋漱玉覺得她不能動了,她好像被人用繩索縛住,而這繩索就是他愈來愈柔的眼、愈來愈深的情。他本來就是好看得過分的男子,此時深邃精湛的雙目如黑夜里寶石般深情地照射著她,連心跳都被影響了。
但她清楚一點,他的目光越過了她,看到另一個形體,自己好像是人家握在手上的布女圭女圭,只具形體,沒有生命,她用生澀的聲音說︰「我不是那個人,放開我!」
輕撫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的眼在瞬間換上陰沉寒栗的孤絕,猛地將她往馬下一推。
「唉呦!」
「帶她回去!」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
巨漢向前扶起她,一臉關心地望著她。
「我沒事。」她安慰地說。但見大批的人馬跟著那人離去,只剩十數人留下來準備押解他們,她說︰「舞叔叔,我們回去吧。」
「姑娘請留步。」留下來的人將他們圍住,為首之人是一名外貌俊逸的年輕人,「請你們隨我們回去。」
這些人並非精通武學之人,秋漱玉知道她的舞叔叔絕對有能力帶她離開,遂道︰「如果我們不去呢?」
「任務失敗,我們幾人的性命也不保。」年輕人若無其事地說著,仿佛他們的生命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她最恨自己亂七八糟的同情心,但朋友也好、敵人也罷,在她眼里都是一條條寶貴無比的生命,她幽幽地嘆口氣︰「唉。」
「多謝姑娘成全。」年輕人懂她的嘆息,馬上感激地說著。
「壯士可以告知我將被帶到什麼地方嗎?」
「在下冷雨律,叫我雨律即可,姑娘可曾听說過‘狼族’?」
「果然……」秋漱玉再次長嘆,她的算命從來沒準過,可偏偏就算準了這次。
舞叔叔取來藤椅,再次將她負在背後,主動地邁步往那人消逝的方向走去。
秋漱玉在背後咕噥地抱怨著,「我們是俘虜耶,好歹也等人家來押我們再走。」
冷雨律追上前,問道︰「姑娘身子不好嗎?」
秋漱玉撇著嘴角說︰「我的心情比身子還糟。」
「呃!」冷雨律尷尬一笑,接著問︰「姑娘是否有外貌相似的姐姐或親戚?」
「我像那個變態男人的情人或妻子嗎?」她語中大有倒霉的味道。
「呃?」冷雨律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所用的形容詞,只好糾正地說︰「你像少主的妻子。」
「哦,原來是變態少主。他的妻子不會正好與那個男人私奔吧?」
「當然不是,她是死于難產。」
「我知道了,那個倒霉的男人正好殺死族里惟一的產婆,害人家難產而死,所以那個變態要折磨他。」
「呃!」對她過剩的想象力,他無力招架,「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連。」
「我不信,故事都不是這樣寫的,你是故意袒護你們的少主。」秋漱玉堅持地說。
「好吧,好吧。」冷雨律安撫她,「若真要有關系,就是那個倒霉的男人曾經詛咒他一家死光光。」「就這樣?」
「就這樣!」他再次強調。
她為之扼腕地說︰「那我就無法為他的變態找說詞了。」
「呃?」冷雨律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他是不是每天都思念著無緣的老婆?」
「幾乎是。」
「我問你一個問題。」
「姑娘請說。」
「為什麼這里叫‘邙狼’山,而不叫邙鷹、邙虎、邙狗、邙豬山呢?」
「呃……」冷雨律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秋漱玉嘴角往上一揚,「我就知道這個問題不是長得很美,愈看愈美的花瓶男回答得出來的,因為只有笨狼才會死了老婆還待在原地狂狂轉。」她隱喻死了夫人的少主。
「呃!這……」冷雨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個問題,只能傻笑。
「我再問你,為什麼狼死了老婆還待在原地狂狂轉?」
他決定繼續傻笑。
她白他一眼,「你這個早笑、午笑、晚笑的一日三笑男,連這個問題也不會。」
「呵呵,為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為他是笨狼呀。」接著她語氣轉為平淡地說著,「生命這麼美好怎麼可以浪費在悲傷的事情上呢?我多麼希望能有多一點的時間看看這個世界,認識更多的人、學習更多的新東西,希望可以和人相約看今夜的月光、明日的日出,可是……唉,可是我現在好累哦。」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幾個哈欠後,眼皮漸漸地闔上。
她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從初見她時的膽怯,及她神乎奇技的醫術、天真俏皮的言談,到現在美麗的臉孔又浮現一種恬淡安詳的氣質,冷雨律不知該用何種眼光看待她,只是一雙眼再也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踩著皎潔的月光,他們來到一處遺世而獨立的世外桃源,被喚醒的秋漱玉分不清眼前所見的美景,是來自于銀色月光中的蒙朧幻想,還是世間具有此縹緲不實的仙境,難以言喻的明山水秀不足以稱奇,最讓她驚訝的是眼前所見的幾座屋舍皆是白色雲石所砌,連步道也是清一色的白,難掩一地輝映的銀光。
冷雨律將她的驚嘆盡收眼底,溫柔地笑說︰「我們到了。」
「這里是狼族?!騙人!哪有這麼漂亮的鬼城。」
「還有更美的地方,明天我再帶你去。」
秋漱玉收起驚艷的表情,撇著嘴說︰「不希罕,反正也是地靈人不杰,辜負了好山好水一片。」
望著她含嗔帶俏的表情,冷雨律突然紅著臉,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幸好一名老者走來,化解了他的窘境,老者微笑地說︰「想不到我們族人竟讓姑娘留下這麼糟糕的印象。」
秋漱玉見來者臉上爬滿慈祥皺紋,態度大為恭敬地說︰「其實也不算糟,只是遇到一個人如族名的人而已。」
「是嗎?來,告訴冷伯伯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說話的同時,老者將他們帶往一旁的屋子里。
秋漱玉發現自己很難拒絕這位慈祥老者的要求,雖然知道剛才那個男子叫少主,她還是忍不住把一肚子的怨氣全倒了出來,一倒就是半刻鐘,一次說這麼多話,還真讓她有些喘。
老者听完笑容不改地問︰「姑娘口中的變態可是身著黑袍、一頭長發未束,只會發號司令的男子?」
「完全正確!這種殘暴不仁陰晴不定的人當少主,實在不是狼族人的福氣。」
「老朽教子不嚴,讓姑娘見笑了。」
「呃?」這是什麼情形?秋漱玉感覺到身體開始盜汗。
「姑娘身體不舒服嗎?」冷雨律關心地探向她的額頭,但一臉抽搐的笑意。
老者對著冷雨律說︰「阿律,倒杯茶來。」
「是,父王。」
這是什麼鬼地方?原來他們是兄弟,還說什麼任務失敗就活不成,這一家三口是串通來欺負她的嗎?她沮喪地說︰「我想回去了。」
老者微笑地說︰「阿風帶你回來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想听听嗎?」
阿風是那男子的名字嗎?她興致缺缺地搖著頭。
「你還是听听吧。」
秋漱玉有一股不詳的預感,轉過身,果然是他!十二月的風冷颼颼地吹過,再慘也不過如此。
那個男子的眉頭又皺得像初見面時那般,幽邃的黑眸深不見底,叫人猜不出他的情緒,他來多久了呢?不會正好听了全部吧。好個暗淡的一天!
「哥,你嚇到她了。」端來熱茶的冷雨律將她帶到一旁坐下,一杯熱茶讓她壓壓驚。
老者慈祥的說︰「阿風,你該向秋姑娘道歉。」
「我不敢。」秋漱玉垮著肩膀,可憐兮兮地垂下眼臉。
一個蒼白瘦弱卻靈氣閃動的美麗女子,就算長得再像她,他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可是從一進門,他發現自己忍不住地想看個仔細,因為她的美極其不尋常,而他說不上哪里不尋常,總覺得這是一張美麗卻不協調的臉。
直到她裝可憐地垂下眼瞼時,臉上的不協調感才消失,這時候他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她的骨架子比正常人還薄弱,縴細柔美的臉蛋透出幾分病態的蒼白,就連呼吸也輕淺無力,她該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美人,然而那雙瑩瑩如潤玉的靈眸往往讓人視線為之一亮,她有一雙朝氣十足的大眼楮,埋頭盈滿熱愛生命的光芒。
他發現就是那雙晶亮有神的眼楮讓她病態十足的臉孔呈現不協調的感覺,因為她的眼楮太精彩了,不該出現在如此荏弱的臉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