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去騙祖悠?為什麼?」
姬艾華放下行李,沒有去環顧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反而是眯起眼楮,不高興地看著蘭斯。
她現在人在美國東北方,一座沒幾個人知道、被洶涌的暗潮跟礁岩所圍繞的小島上。
在整座看起來很荒涼,幾乎是只有雜草跟岩石的孤島上,卻有間十分漂亮跟造型超現代化的大別墅,听說這里是蘭斯的秘密組織專門用來訓練人的地方。
「你告訴了商祖悠,接著又想告訴誰?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教你的那些事情?包括這種嚴重違法的事情?」
「殺手的第一條件就是要閉上嘴巴。」
「我只會跟商祖悠一個人說而已,我不會對少娜說!」她辯道。
「算了,你不算是我旗下的一員,所以我大可教你一些不怎麼樣的技巧來應付你,讓你永遠都差我一大截,那會是你要的嗎?」
「你不會這樣做!」
「怎麼不會?」
「如果你敷衍我的話,我以後技術不好,要是被抓或是怎樣的,就會抖出你這個專門在背後操控著政商名流生死的殺手組織。」她說。
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學了這種事的話,對她未來接下天義盟,會有更大的幫叻,因為,叔叔雖然有說會等她回去接掌天義盟,但是要讓這麼多兄弟服從她,要是她沒有真本事,恐怕也很難。
「呵呵……」他因為她的威脅笑了,可是,眸底卻沒有笑意,「沒想到你平常聰明,現在卻這麼蠢。」
姬艾華一愣,瞬間了解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會殺人滅口!
「你不會,也不可能殺我。」
「是不可能!但是,小鮑主……」灰藍色的眸子進出獵豹般的深冷光芒,「我卻可以讓你變成真正的‘東方公主’。」
「東方公主?那是什麼東西?」
「……」又用深冷的眼神瞪著姬艾華好半晌,蘭斯才放棄,聳聳肩,「是一種非常昂貴,而且產量稀少的洋女圭女圭。」
他一說出口,連自己都有些詫異,他干嘛這麼多嘴地解釋?
「你是說叫東方公主的洋女圭女圭?哈!」姬艾華瞪大眼楮,不敢相信。
「不好笑!那女圭女圭的漂亮臉龐被我摔得四分五裂,沒有人黏得好。」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道。
「嗯……是不好笑。」姬艾華吞了口口水,他的意思她懂。
可是,她的眼角在笑。沒想到眼前的蘭斯也有童年……洋女圭女圭!?老天!真是難以聯想在一起。
「但是,目前我還算欣賞你的臉龐,所以不會那樣做。我只是請你幫個小忙,瞞著那愛擔心你的商祖悠而已,如果連這點你都做不到,那我如何能相信你能撐過我給你的訓練呢?你是真的想學吧?」
他要的是姬艾華願意瞞騙祖悠的保證,可卻沒想到她的反應卻是……
「你……為什麼會把東方公主給打破?」
「你想知道?那你得自己來找答案。」
破天荒的,他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後悔,後悔自己剛才干嘛泄露那個世界上沒幾人知道的小秘密。
「……」
姬艾華瞪著他老半晌,終于在一片沉默中,開口道︰「我會讓祖悠不要這麼擔心的。還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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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風,危險地吹著那個單薄的、站在懸崖邊緣的縴細身子。
「危險是不會挑你覺得適當的時機來找你的,記住!」
在斷崖上,大西洋的狂猛海風陣陣地狂吹著,但在狂風中,那縴細的身子卻一動也不動,只是一臉不悅。
蘭斯的大掌輕拍著她的臉頰,粗糙的皮膚透過她的柔細,傳來陣陣溫暖,可是她卻打了個寒顫,「我想,你可能搞錯了吧!」
「嗯?」又跟他辯,這小女人可真是好辯!
「如果我真的要去執行什麼計畫的話,當然是我去殺人,可不是要被人殺,危險來找我干嘛?」
這可不是她在開玩笑!她回台灣後,可是要當黑道大姊大,她不去傷害別人就要偷笑了,還有人敢來威脅她?哼!
說真的,這三年來,接受蘭斯親自的教,她十分地感激,可是,那卻不包括要在半夜三點,被人從床上用假子彈射醒,然後只穿著薄薄的T恤,被追殺到沒有暖氣,溫度在攝氏十度以下的斷崖旁。
「喔?」濃眉一挑,「你是在質疑我的訓練方式嗎?」
「我……」
她想開口反駁,卻又立刻壓下自己那滾在喉頭里,火熱的抗議。
她不會忘記違反他的後果是什麼,更不會忘記,他這陣子以來,每次她不守命令,質疑他時,會有什麼下場。
「嗯……」
俊美的臉龐上有抹淡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滿意,他月兌上的大衣,雙手一抖,大衣飛展開來,瞬間包住了她那只穿著大T恤跟內褲,露出兩條修長美腿的身軀。
「不必要的麻煩永遠會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明天到了公司,你就會懂。」
「……」她不想說話,因為很冷。
她爭取餅要去蘭斯旗下的保全公司,學習關于各種世界上最先進的防範系統,因為那個保全公司的背後,就是蘭斯旗下最神秘、最不為人所知的組織。
她想,她必須找機會滲透,這樣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蘭斯雖然知道她的企圖,卻也同意了。
「再說,這種危險是永遠不會停的,只要你殺過了人,懂了這些事,這危險就會一輩子跟隨著你,你了解嗎?」
「……」
低沉的嗓音,一反先前的冷酷,在海風中,驀地沉柔了下來,再加上那件有著淡淡男人味跟酒香的大衣包裹著她所帶來的溫暖,讓她說不出話來,心里那莫名竄出的一股詭異暖流,讓她平時伶牙俐嘴的辯駁,此刻是半句也吐不出來。
他凝著她那在海風吹擊中,有些無助,又有些倔強的心形臉蛋,突然,他轉身就走。
她看著他定在前方,做出手勢,要附近那些陪她訓練,也就是稍早前攻擊跟追殺她的特種部隊隊員回去休息時,她才完全松懈下來,抓緊著他那件裹著自己的大衣,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他身旁,企圖跟手長腳長的他並肩齊步。
在充滿銳利碎石的小徑上走著,那石頭的尖銳常讓她痛得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調整步伐,可詭異的是,走路速度極快的蘭斯,竟然始終保持著讓她追得上的速度。
「你喝酒了?」
蘭斯今晚有點跟以往不同的態度反應,但是,她還是感覺出來了。
「嗯!」他應了聲,沒有多說什麼,卻反常地突然握住她的小手。
她嚇了跳,腳步一個踉嗆,但反應極快的又站穩,那燒熱的大掌依然握著她的小手,等著她站穩後,又往前走。
姬艾華的心髒怦怦跳。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突然要握住她的手?
可是,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著他進了那棟在小島上,為了訓練她專門設計的別墅里。
蘭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甚至,他沒發現自己握著姬艾華的冰涼小手。
他的確是心情不好。而導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午夜時,尼奧從德斯島打來的一通電話。
那個可惡的尼奧,竟然威脅他,要他在姬艾華二十一歲的時候讓她自立!?
自立……不就代表著讓她擁有可以隨時離開他的自由?這事實竟然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惶恐……
不!並不是第一次了。其實,這種在心底隱隱翻攪的感覺,在多年前,尼奧說她會有自己的人生時,就已經有過了。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受?他應該只當她是個「東方公主」,那個在他童年的悲慘記憶中,被他親手毀掉的洋女圭女圭而已。要走,就讓她走吧!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回房了。」
幽然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頭,剛好看著她抽回小手,並且把大風衣從身上月兌下來,送到他面前。
他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他剛才牽她?
牽一個女人的手……
在屋里黯淡的燈光下,姬艾華沒注意到蘭斯臉上情緒的不尋常,她轉身走向起居室後方,直通二樓的小樓梯。
灰眸緩緩地拾起,看著那一雙修長的玉腿,就這樣地*&%展現在他眼前,他突然開口︰「等一下。」
「嗯?什麼事?」
他看著她半晌,搖搖頭,「沒事!」說完這句話,蘭斯走向客廳,將修長的身軀倒向沙發,屋里沒亮燈,只有原來一盞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他那慵懶中卻帶著一絲疲憊的模樣。
姬艾華看著他難得顯露的疲態,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她眉頭輕皺,緩緩地走下樓梯,走向沙發上的他。
他的眼閉著,濃褐色的長睫毛,叫人心動地輕掩在眼窩下方。
她看得出他很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突然涌出了一股深幽的輕憐,她走到他身邊,在自己發覺以前,她的手已經輕柔地撫上他的額,感覺到他的褐發細細地糾纏過她的指尖,還有……
一股不尋常的高熱。
「你發燒了!」她訝然輕呼。
「嗯!似乎是……」
閉著眼的他,在她走近時就察覺了,她那清涼而柔女敕的小手,觸到他時,叫他深深一震。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的踫觸,能叫他這麼震撼……
可是,他們相處了這麼多年,她卻從來沒有這樣踫過他。
一股深深的失落,突然攫住了他,叫他困惑,也叫他茫然。
然而,此刻的他已無力思考,只覺得好累,累得只能微微睜開眼,看進她那雙不自覺地顯露出緊張跟關懷的美眸中,「一點小燒,睡一下就好。」
姬艾華皺起眉頭,「你不能睡這,去房里睡。」
俊美的臉龐有絲蒼白,他扯起一邊的唇角,「睡這就好。」他不想讓她知道,現在他全身的骨頭酸軟得叫他起不了身。
她看著他,抿抿唇,「我去倒水還有弄冰塊。」
「我要酒……」
「不準!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她定到空調的開關控制匣前,調高了暖氣溫度,開了小吧台的燈,俐落地敲起冰塊,開始做冰枕,她手腳俐落,邊做事邊說道︰
「你一定是本來就發燒,剛才還把大衣給我穿,才會這樣的。真是!」
看著她俐落地穿梭在起居室里,弄冰塊、包毛巾、清理水杯、倒水的模樣,灰眸顯得更幽黯了。
是什麼……讓當年那個凡事只喜歡大吼大叫,抓到機會就偷襲他的小鮑主,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來!喝杯水,敷個冰枕,你會好過一點的。」
走到沙發旁,姬艾華扶起他,先是喂他喝下了那杯水,然後又輕柔地扶著他的寬肩,就想讓他的頭枕上她那光果的大腿上——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叫蘭斯有些不能適應,他的脖子僵挺著,不讓自己的頭靠向她的大腿。
「你要干嘛?」
「幫你敷冰枕啊!」
「不需要。」蘭斯硬是撐起身子,遠離那個柔軟的,即使經過一夜模擬的槍彈激戰,香汗淋灕,卻依然有股清新味道的身軀。
漂亮的黑眸瞪向他,「你真是個惹人厭的病人耶!」
「你也不是個很乖的養女。」言下之意,兩相扯平,叫她不要再吵。
她看著蘭斯硬是撐起身體,往沙發另外一側倒去,憤怒跟心疼兩種情緒同時在心底上涌。
「該死!你這男人睜眼仔細瞧瞧好不好?我哪里像你的養女了?吃你的、用你的,接受你的訓練,不代表我一定什麼都該听你的。」
她火大地撲向他,卻沒有踫到他,只是將手臂撐在他頭旁邊,近距離和他臉對著臉,姿勢看起來頗為曖昧。
她在蘭斯能掙扎著推開她前,硬是把冰枕給擱到他頭上,「你別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了,我就要走了,你能停一下嗎?現在生病的人是你耶!」
「走……」身軀一僵,她知道了?知道尼奧說要還她自由的事情了嗎?
「是啊!」姬艾華把冰枕栘開一點點,不解地看著下面那張距離她不到三十公分的英俊臉龐,「我明天要去紐約啊!不是要我去公司報到了嗎?不然你以為我能走去哪里?」
「啊?對……嗯!對!」
灰眸重新疲憊的閉上。天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緊張成這樣,就算她要離去,那又如何呢?他不懂自己的反應。這一切,是因為發燒引起的嗎?
「你今晚真的有點怪怪的耶!」
姬艾華重新調整姿勢,坐在他身旁,不自覺地,溫柔的指尖輕輕地攀上他的臉頰,流連在他那緊皺的眉頭間,「你看起來比我印象中,老了一點呢!」
這三年來,他總是習慣板著一張臉,站在那個有如軍中教官的位置上指揮她、訓練她,曾幾何時,那個過去老是輕蔑她、愛惹怒她的他,已經完全地消失了?
「嗯?」許久,閉著眼的蘭斯,才輕輕地吐出一句︰「我才大你九歲而已。」
「對啊!九歲,一個不吉利的數字。」
「什麼不吉利?」近乎夢囈般,低沉沙啞的聲音,跟平日對她的嚴苛譏諷相比之下,簡直溫柔的像是天使。
忍不住地,姬艾華心頭一陣甜,讓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這少有的溫柔中,連說話也失了平日慣有的防備︰「就是中國人的說法,差三、六、九歲的姻……嗯……沒什麼啦!」
差點把姻緣兩字說出來,她連忙閉上嘴,那原本流連在他臉上的手,也跟著緊急撤回。
一種恍惚縹緲的感覺襲向她,她倏然心頭一驚。
她剛才不自覺地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心底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讓她又慌又害怕。
失去了那輕柔的撫觸,灰眸疲憊地睜開,淺淺地看了她一眼,又閉上。
「別走……」
他低喃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夢囈。
「我在這陪你,不會走!」
屋里的暖氣夠暖,高級的長毛地毯溫暖著她果裎著的腿,她不會冷,可以在這兒睡。
「別走……我的女圭女圭……公主……」在深刻眼窩里,那閉緊的眼皮緊抽了下,隨即又放松。
「女圭女圭?」
姬艾華看著蘭斯,笑了。
他小時候真的有在玩洋女圭女圭耶!
她到現在只找到網路上有張東方公主的老照片,模糊的暗色系,看不出來那女圭女圭跟她哪里像了。
但是,莫名地,她心底就會有股不自覺的暖意。
真是的,她都幾歲了,他還把她當成女圭女圭,有沒有搞錯呀?就算蘭斯那一八七的身高跟她有段大落差,也不至于真把她當成洋女圭女圭吧!
其實,這三年來,她是很感激他的,他教會她的,是原本她一輩子可能也學不會的事情,比起來,小時候听過的那些幫派中的逞凶斗狠、打打殺殺,跟她現在受過的訓練比起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那一年,當他說要訓練她時,她沒想到,會是這種想都想不到的魔鬼訓練。
但奇怪的是,在身體上幾乎可以說是受盡折磨時,她卻開始慢慢地習慣了跟蘭斯相處。
他……不能說是個好人,對她也不怎麼好。可是在某些地方,她卻感受到一股叫她怦然心動的關懷。
心里的思緒流轉時,昏迷中的男人還在囈語。
「女圭女圭……別走!哪里也不準去……」
「我會在這里陪你啦!」笑笑地壓住他那輕輕揚起的手掌,她安慰著他。
他當病人,跟平日那個魔鬼教練比起來,顯然要好相處的太多了。
這一夜,這種溫暖的感受是從未有過的。
忍不住地,姬艾華就這樣凝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