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軟、好舒服的床喔!
嗯——就連枕頭也好軟、好舒服,跟她原來睡的完全不一樣……
咦?不一樣。
汪恩典駭異地張開眼楮望著四周。
寬敞的空間,掛著畫的牆面,還有沙發和窗簾,而她,正躺在舒適的床上面。
「嘩!」她惶恐地跳坐起來,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也不听使喚,一下子又癱軟了下去。
「小心!」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適時地將她接住,緊接著在她耳邊響起的是那熟悉的男中音。
「你還不能起床,要拿什麼東西跟我說,我幫你拿。」
「不……我不要在這里……」汪恩典掙扎地想要起來,無奈她四肢無力,就連她抵抗的驚叫听起來也是病懨懨的。
「你躺好別亂動,乖。」韋樞根本不用費太多的勁兒,便把她壓回床上。
「不要……我說過……我不搬的……」才這麼一兩句,汪恩典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搬就不搬。」韋樞耐心哄著。
「可是……這里是?」汪恩典雖然頭暈得要命,但她的眼楮並沒有瞎,光看這房間的大小和擺設,就知道這里絕不是她那個又小又破又舊的家。
「這里是醫院。」韋樞伺候著她躺好。
「醫院?我在醫院做什麼?」汪恩典記得她前一秒鐘還在跟他吵架呀,下一秒鐘她怎會就跑到這兒來了呢?
「你暈倒啦,小姐。」韋樞替她蓋好棉被,「醫生說你感冒發燒又疲勞過度,而且還有嚴重的營養不良。」
她平時不但要照顧那一大群的狗,還要兼那麼多的差,每天都得在市區和山區間來回,恐怕一天也睡不到幾小時,這樣長期下來,她不累倒才有鬼咧!
「感冒、發燒?」難怪她今天一直覺得身體好燙。
「嗟!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會有人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而昏倒?」韋樞就知道跟她在一起會「驚奇」不斷,「這說出去給別人听,肯定沒人會相信。」
「人家我窮嘛!」汪恩典沒好氣地回嘴。
「窮?窮干嗎還要養那麼一大群的狗?這不窮也會被它們給吃窮。」韋樞一談到這個,就不免有一堆的埋怨,「你呀!講不听也就算了,結果還跟我翻臉真是沒腦筋的笨女人。」
「喂!」要不是她現在太虛弱,她絕對會賞他幾個鐵板燒。
「真的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韋樞還在嘮叨,「哪有人吵架吵到一半就昏倒?害我吵得亂不盡興一把的。」
「我可是病人耶,你就這麼急著找我斗嘴、惹我生氣是不是?」這家伙不教訓不行!汪恩典準備起來揍人。
韋樞一把又將她推回去,「知道你自己是病人,就給我好好地躺下。」嘆口氣,他瞅著她,聲音不自覺地跟著放柔,「你曉不曉得你突然昏倒,害我有多擔心?」
他在為她擔心?真的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怎麼回事?她的呼吸好像變急促了……
「直到現在,我只要一想起當時你那張蒼白的臉,我的心跳仍會跳得好快。」那是一生平順的他,第一次品嘗到「害怕」的滋味。
「我……」汪恩典眨眨眼,一時之間還不太能夠理解他的話意。
「真的,我好怕。」韋樞用手指的指背輕撫著她的臉頰,「在我飛車趕來醫院的途中,我好怕會來不及救你;當我看見你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時,我又怕你再也不會醒來。」
汪恩典傻了,她甚至忘了揮開他的手,「你……」他這是在告白嗎?真的假的?
韋樞深情款款地瞅著她,「現在我終于明白,我對你不僅僅是‘感興趣’而已。」這次的突發事件正好讓他看清自己的心,「當然,對一個才見過幾次面、彼此認識又不深的女孩,我還不敢用到‘愛’這麼強烈的字,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關心你,也很想進一步了解你。」
面對感情的時候,他最討厭猜忌,所以他一向主張坦率,因此對于她不願提及的家世,雖然他大可找征信社查個一清二楚,但是他卻寧可一點一滴地自己去發掘,寧可等到她自己願意講出來的那一天。
他、他這是在跟她告白耶!
汪恩典張口結舌,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你的牛脾氣常常惹惱我,可是我還是很喜歡跟你在一起,因為你總是能讓我整個人完全放松。」他與她兩眼交纏,繼續訴說心曲,「至于你我往後的發展會如何?我們就順其自然吧!」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而且他狡猾地選在她身體狀況最差、腦筋思考能力也最弱的時候,汪恩典不禁被攪亂一池春水。
「這……我……你……」小小的臉蛋兒火燃般地燙紅了,但是她很清楚,這一次不是因為發燒而造成的。
就在她芳心大亂,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之際,他卻又馬上故態復萌。
「你瞧瞧你!」他拎著她的細腕,嘴里嘖嘖地挑剔了起來,「瘦得跟骷髏一樣,干嗎?你還兼差賣排骨呀?」
汪恩典氣得差點再度暈倒。
她就說嘛,他怎麼會忽然柔情蜜意,跟她談什麼愛啊喜歡的?原來……他只是在開她的玩笑!
「要你管!」她惱羞成怒地抽回手,覺得自己剛剛像個大傻瓜,居然會把這種人說的話當真。
「你平常到底有沒有在吃啊?」韋樞這會兒又開始關心她了。
「廢話!」汪恩典翻身背對他,以表達她的不滿。
「是,我講的是廢話,那你不妨說說看你每天都吃些什麼。」韋樞擺出專業營養師的架式,「來來來,不用客氣,我想‘驚艷’一下。」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汪恩典根本連想都不必想就可以公布標準答案,因為這麼多年以來,她的菜單清一色就只有這幾樣。
「吐司、饅頭、泡面,還有我自己種的蔬菜。」她的回話仍有著濃濃的火藥味。
「唉,光吃這些,怎麼會有營養呢?」果然夠「驚艷」!現在韋樞終于明白,她為什麼會把牛肉面當進補。
「要你管!」她現在能有東西吃就很不錯啦,哪還會計較什麼營養不營養?
又來了,這句話根本就是她的口頭禪。
不過她就非要他說一句,她頂一句嗎?乖乖听他的話會死啊?韋樞真是敗給她了。
「反正你營養不良是事實,不然你也不會昏倒。」韋樞就算沒學過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但起碼也有點常識,「再說如果真有營養的話,你現在也不會長得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哎唷!你打我做什麼?我說的全是實話耶……喂喂喂,你拔點滴干嗎?」
「出、院。」要是繼續在這里听他叨念,她就算沒病死也會被他給煩死。
「你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說你必須住院觀察幾天。」韋樞這次只用一根手指頭,就把佳人按回床中。
「要住你自己留在這里住。」汪恩典還是很拗。
「如果你是擔心你那群狗寶貝,我有個朋友剛好想找地方度假,所以我就擅作主張把你那兒借給他,條件是他得順便照顧那些狗。」韋樞早在她昏睡的這段期間里,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如果你是擔心醫藥費,那麼你大可放心,因為這些健保都有給付。」
事情當然沒這麼巧。
其實這家醫院的院長和他們韋家有交情,因此他已經交代過院方,到時候只要她繳最基本的掛號費,剩下的費用他事後會再來處理;至于他那位想找地方度假的朋友,則是他雇來的臨時工。
只是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免得她到時又來唱一段「正氣歌」。
韋樞接著又說︰「對了,夏小姐剛剛來過,但是你睡得正熟,所以她待了差不多快一小時才離開。」
「安安來過?她為什麼會知道我住院的事?」汪恩典滿臉疑惑。
韋樞忽然壓低嗓音,慢慢地把上身往她那邊靠過去。
「因為她在小學六年級的某一天早晨遭人綁架,然後被迫植入芯片,結果……」他黑沉的眼珠子溜到左又溜到右,儼然就要透露出什麼大秘密,「後來他們才發現,原來綁架她的人是外星人,而她從此以後也就有了超能力,可以不用水晶球就知道很多天下事。」
汪恩典听他說得煞有其事,最初還有點半信半疑,直到听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又被他騙了。
「喂——」她嗔怒地推他一把,但是因為她全身還軟趴趴地使不上力,所以這一推,感覺倒像是在跟他打情罵俏,「拜托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我是很正經啊。」韋樞一臉無辜。
「對,你很正經,你很正經地戲弄我。」汪恩典現在才知道,他這人說話油嘴滑舌的,讓人根本搞不清楚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但是我喜歡你這件事可不是戲弄喔!」韋樞笑得像個天使。
「哼。」她這次才不上當呢!「你不想說就拉倒。」
討厭!明知他只是在開玩笑,為何她的心還是跳得那麼快呢?
「是這樣的啦。」再鬧下去,韋樞怕她會翻臉,「上次我要去你那兒領養狗是經由她幫忙的,而我又沒有你的親朋好友的電話,所以我只好聯絡她試試看。」
「……謝謝。」事實上汪恩典的親朋好友也只有夏思安一個。
「她臨走前要我交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睡,其他的事你不必擔心,她都會幫你處理好。」韋樞據實轉達。
或許是她體力還很差,卻又和他說了那麼多的話,因此她累到不行了;也或許是她曉得她的狗都有人照顧,所以她終于能夠放心了;又或許是有他在一旁的緣故,令她有著不曾有過的安全感,總之,他話才說到一半,她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