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僅有的幾張椅子早就坐滿了人,大多數人不是直接坐在地上,就是干脆躺在地上,隨處可見嘔吐物,空氣中彌漫一股難聞的味道。
盡避清灩和海明遠都不是什麼講究的人,也不禁屏住了呼吸,而先前來的人大概都已經習慣這種糟糕的空氣,臉上都沒什麼有情。
他們走進大廳時,剛好有幾個藥童正捏著鼻子,拿著藥草束來回的燻,藥草燃燒所造成的煙霧,將空氣攪得更污濁了。
清灩很想告訴他們,與其用藥草來燻,還不如找個畚箕將污染物給掃出去更省事也更徹底,不過見們一副嫌惡的表情,想必也不可能會听她的勸了。
這時候,海明遠已經環視大廳一圈,卻沒有找到能坐下來的地方。
「海明遠。」清灩拉了拉他的衣袖。
「什麼?」
「你似乎忘了,我傷的不是腿。」清灩幽幽的道。
「那又如何?」
「不如何,還是放我下來吧!」見眼前這混亂的情景,清灩知道根本不可能找到位置坐,于是要求他放自己下地好站著。
「不行,這里太混亂了。」海明遠濃眉皺得死緊,要是在他的軍營里出現這種情況,管理這事的人早就被拉出去打扳子了。
「老是抱著,你的手不酸嗎?」
「當然……」拉得長長的吊足她的胃口,然後才道︰「不酸了,你模一下就知道我有多結實了。」
「你這家伙學壞了!」清灩瞪他一眼。
「呵呵呵……」海明遠回她一個微笑,露出一嘴白牙。
她最後還是模了他的手臂,反正是他自己邀請她的,不模豈不是吃虧?嗯!
模起來像是包覆了絲絨的鐵塊,硬幫幫的,指尖掐都掐不進。
「你怎麼練的?」清灩忍不住好奇。
「天天抱小豬就行了,就像這樣。」海明遠故意松了松手,嚇得她趕緊抱住他的脖子。
「海明遠,你真的變壞了!」發現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嚇她,清灩板著小臉責備道。
「變壞?也許吧!不過誰管它。」他滿不在乎。
「不能這麼賴皮,你得……」她又開始說教,就好像他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自從母親去世後,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念他,他還真是懷念。海明遠臉上的微笑越來越大,就連大胡子也掩蓋不住。
「喂,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清灩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氣得揪住他的耳朵。
「呵呵呵……」他的嘴咧得更大了。
「你笑什麼呀?」揪重了,怕他疼;揪輕了,又怕沒用,矛盾就是清灩此刻最佳的寫照。
「笑自然是因為開心。」
「開心什麼?」該不是被揪傻了吧?不過她從沒听說過揪耳朵也能把人給揪傻了呀!清灩放開手,改模他的額頭。
涼涼的,沒有發燒啊!怎麼說話卻是莫名其妙的呢?她滿眼疑惑的望向海明遠。
「當然是開展心我的灩兒如此關心我了,呵呵呵……」凝望著她的翡翠色綠眼里滿是柔情。
「灩兒?」當鐵漢也柔情起來,這種柔情更讓人無法招架。而「灩兒」的親昵稱呼,更是讓她的小心肝怦怦亂跳。
「嗯,我的灩兒。」他用下巴蹭蹭她頭頂的柔發。
「什麼……」置身于氣味難聞的大廳里,清灩卻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身處于百花盛開的山谷里。
「你這家伙怎麼吐在老子的腳上?」驀的,耳邊傳來一聲暴喝。
出什麼事了?清灩和海明遠不約而同朝發聲處望去。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男人一手遮擋著臉,一手扒開人群往外竄。
由于他的動作相當粗魯,加上大廳里很多都是病弱之人,于是他所到之處人都七倒八歪的,一時抱怨聲四起。
「你有沒有覺得這家伙有些熟悉?」清灩輕聲對海明遠道。
「可不是嗎?」還真是應驗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老話。呵呵呵……海明遠嘴角泛起一抹危險的笑。
從那兩個煞星進門後,鯊魚哥就覺得身上那些早已痊愈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疼了。
「他們看不見我、他們看不見我,他們看不見……」鯊魚哥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小團,拼命自我催眠道。
老天保佑,那兩個煞星只顧著你儂我儂,壓根沒朝他這邊看,但是即便如此,鯊魚哥仍不放心,總想著得逃出去才是真正的安全。好不容易瞅了個空子,當下趕緊付諸行動。
靠,這大廳里人還真多,味道還真臭!鯊魚哥捏著鼻子,在人群中鑽來鑽去。
這大廳一共兩個門,一個通往後面看診的房間,是條死路,另一個才是真正通向外面。兩個煞星此時站在門那兒,想要出去唯一辦法就是趁著他們不注意時偷溜出去。
「鯊魚哥,你在捉迷藏嗎?」驀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他那個蠢小弟跟上來了。
「閉嘴!」早知道煞星也會來這里,他就不帶上這家伙了,鯊魚哥不由翻了個白眼。
「哦……」蠢小弟倒是很識相,學著老大潛伏在人群中。
鯊魚哥這才松了口氣,繼續他的潛伏生涯。
「鯊魚哥,我們要干什麼呀?」潛伏了一會兒,蠢小弟就戳了戳他的腰,叨念著。
「閉好你的嘴就……」行了!鯊魚哥的話還沒說完,就听見「哇」的一聲,然後是一陣恐怖的惡臭。
他堂堂的鯊魚哥,居然被當成垃圾桶?鯊魚哥暴跳如雷,潛伏大計一下子就被拋到了腦後。
「你這家伙怎麼吐在老子的腳上?」話章未落,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卻仍心存一絲僥幸,或許那兩個煞星沒听到!
「賠我鯊魚哥的鞋子!」蠢小弟忙著幫他討公道。
怕被煞星發現,鯊魚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人群中橫沖直撞起來,想趁著煞星還沒反應過來時趕緊逃出生開。
真不該來這醫館的……
「鯊魚哥,你等等我呀!」蠢小弟一轉頭才發現鯊魚哥不見了,急得大嚷。
「雜魚哥,找到你了。」鯊魚哥耳邊響起海明遠的聲音。
「大、大哥,不,大、大爺,你能不能當成沒看見我呀?」鯊魚哥忍不住哀求。
「很遺憾,我不能。」海明遠笑眯眯地望著他,妖異的綠眼里滿是濃郁的殺氣。
鯊魚哥有種「完了,老子這回真的要被殺了」的神情,更糟糕的是,他的肚子又開始疼了。
靠,沒有最衰只有更衰啦!鯊魚哥暗暗詛咒。
「鯊魚哥拉肚子了,來看大夫。」這時蠢小弟也趕上來,看見是熟面孔于是向他們說明道。
靠,老子拉肚子,犯得著這麼興高采烈的告訴陌生人嗎?鯊魚哥很想掐死這蠢小弟。
「拉肚子?」清灩和海明遠瞅一眼鯊魚哥,可不是嘛!瞧他一張大黑臉都快變成小白臉了。
「老子要上茅廁!」鯊魚哥算是豁出去了,就算死也得先讓他上了茅廁再說。
他跑了一步,沒人阻止。
跑了兩步,還沒人阻止。
茅廁,我來啦!他在心里歡呼,拉著又跑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鯊魚哥,等等我呀!」蠢小弟則一如既往的跟在他後頭。
嗯,如果拋開他之前傷了灩兒這一點,其實這條雜魚還滿有趣的。海明遠的嘴角微揚。
「呵呵呵呵……」清灩亦笑開懷,卻因為笑得太開心扯痛了臉上的傷。
也因此,當鯊魚哥從茅廁出來時,看見的就是海明遠那張比先前更黑的臉。
完了、完了……他似乎已經看見自己被揍得萬分淒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