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初開,春花夏草正興盛,奼紫嫣紅的艷色麗彩,把蜀國的都城妝飾得千嬌百媚。
晨風悠悠舒人心,滿街道的人群卻爭先恐後、興奮地朝一個方位聚攏,他們口中紛紛呼喊著同一個名字——
「晴空大人!」熱忱的歡呼,響徹四方。
唉進都城的一對姐弟,交換著訝異的目光,一邊走向人群聚集之處。
「呵,以往總是听人說起『錦繡君』晴空,如今一見,果真如傳言一般。」映飛在嘈雜的聲浪中開了口。
在蜀國,從未有人像晴空一樣得到百姓的全心愛戴,且他並非帝王,更不是建立無數功勛的英雄。
「姐,妳可曉得此人憑什麼贏得人心?」映飛問著初出茅廬的姐姐。
每當蜀國的公子「錦繡君」出行,他所到之處必定動蕩不寧。只因百姓的熱烈擁戴,始終追隨著他。
「晴空不是我們的目標。他的事你不必在意。」映彤避重就輕。「你我的目標不同,需分開行動了。」
「姐,我擔心的人是妳啊!妳的目標今夜會前往晴空的府邸,機會難得,我建議妳埋伏在晴空府中伺機而動!」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多嘴。我明白你擔心我,可這是我第一次行動,不希望有人干涉。」映彤唇角松動,蕩開微笑,令青春女敕麗的外貌增添了幾許頑皮。
「我怎能不擔心?妳年紀最大,卻是家里最後一個出師的;空有一身技藝卻毫無經驗。離家之前,每個人都交代我要照顧妳!」映飛一副長輩姿態。
「姐姐妳之所以被限制至今才得以施展身手,主要就是妳的個性過于沖動,我行我素……」
「閉嘴!」映彤手掌一掃,揮得弟弟頭發亂如雜草。「拿爹娘教訓我的話對我說教?」她斜視弟弟。「你不過比我早出師半個月而已,才剛完成一項任務,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少擺出高我一等的架子!」
這對姐弟正是越國著名的刺客家族——「暗影」的成員。
暗影的刺客,均正派到近乎「純潔」。他們皆有殺人不見血的鬼魅身手,在各國鏟好除惡,率性得像一陣狂風,全心匡扶他們認為的正義。
「三日之後,此時此地見。」映彤眺望著逐漸遠去的人群,決定展開行動。她丟出一個饅頭給弟弟,叮嚀道︰「自己保重。」
映飛蹙起眉咬了口饅頭,馬上怨道︰「根本是石頭嘛!」
笨姐姐,為了幾個饅頭和幾滴眼淚,便答應去刺殺蜀國惡名昭彰的護國將軍!
那個人可是奸婬擄掠、無惡不做,毀掉數個城邦的禽獸吶……
映飛嘆了口氣,預感姐姐此行不樂觀。「姐,妳等我啦!我不放心妳一個人行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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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蜀國的人,是蜀國的君王。但操縱蜀國權勢的人,則是蜀國的公子「錦繡君」晴空。
人說晴空奢華懶散、不思進取。他好辯,文才舉世無雙;也曾領軍馳騁沙場,締造了戰無不勝的神話。然而,喜新厭舊的他,絕不擔任一個官職超過一年。
「映飛,你跟著我容易妨礙到我。」映彤推了推弟弟的手臂。「去!忙你自己的事。我要混進晴空府邸了!」
「我擔心妳嘛!」映飛固執道︰「妳讓我看著妳如何混進晴空的府邸,否則我無法安心!」
烈日當空。姐弟倆走在陰涼處,一路行來,耳邊听聞的均是錦繡君的事跡。
——去年北方干旱,朝廷漠不關心,是晴空開倉送糧,獨力救濟百姓,安頓災情。
——前些天,小鮑主跳舞摔斷了腿,君王下令處死在場的樂師、舞姬,是晴空出面制止。
街頭巷尾,充斥著百姓們的談論,每一句都帶有贊譽之意。
映彤感嘆道︰「听起來,這位錦繡君倒是位仁人君子。」
「未必。蜀王極其任性,晴空作為他的堂弟,才能、功勞、權勢皆凌駕于蜀王之上,卻未被鏟除,可見此人絕不簡單。」
「誰管他簡不簡單!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映彤目光游移,算計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姐,莫再前進了。」映飛挽住她的手。
前方,數百人圍著一隊衛士。衛士們保護著一頂由四名魁梧男奴抬著的轎子。
「轎上的人就是晴空?」映彤投去一眼——
一位俊美而冷漠的男子,慵懶地坐臥在黃金打造的轎子里。
「他未免也太年輕了?」映彤滿臉意外。
「三十有四了。」
幾年前曾有人出價要他人頭,家里的長輩查探了他的底細,認為他不該殺,于是對外宣布,暗影不賣此人的命。
「姐,後方的人群擠過來了。」
映飛張望著,附近竟無一處空曠。
「晴空大人——」眾民遙望著錦繡君轎上的身影,每個人都想多看他一眼。
晴空大人、晴空大人!
整座城,充滿了他的名字。
大量的人群在轉眼之間,從四面八方涌向姐弟兩人所在的位置。
映飛來不及帶走映彤,人流已沖散了姐弟倆。
霎時,他只听見姐姐重復著——
「你別管我了!忙你自己的事去,任務完成,我會與你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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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般密集的人群,穿梭在街道內外,齊心呼喚著同一人的名字。晴空閉目養神,由衷佩服自己充耳不聞的能耐。
「晴空大人!」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有些膽大妄為之人,甚至推擠著衛士,伸長了手企望模到轎上尊貴的人。
「大人,百姓們非常熱愛您。」衛士長與有榮焉的舉頭告訴晴空。
「國師的功勛比我壯烈,然而從沒有人群夾道歡迎他。你知道為何?」晴空舉手湊近鼻端,吸入附于手指間的水仙香味,安定他的心神。
「因為國師年邁,且生性嚴謹嗎?還是,國師成家了?」晴空大人的擁護者,半數以上是女性呢。
「你錯了。」調勻氣息,晴空平靜些許。「原因是他又老又丑。你能想象一群人追逐著一個丑八怪歡呼的情形嗎?」
呵,等他老了,也不會有現今的擁戴了吧?
「晴空大人——」人群一片東拉西扯。
深受其害的映彤被擠得東倒西歪。她抬眼,映入晴空的面容——
那高傲的眉宇、俊美的臉……
須臾,互相推擠的人群,再度遮蔽了映彤的視線。她索性使出內勁,一招敲山震虎,力道直沖包圍著衛士的人群。
人群陡然受到一股強大力量的沖撞。
「啊!」各種驚呼尖叫此起彼落。
人踩人!
衛士被推散開來。
映彤靈巧地閃身。
同一時刻,抬轎的男奴經不起數百人的擠壓,在「晴空大人!」的歡呼聲中失手,華貴的座轎轟然落地!
映彤忙著閃避,可附近人人相逼,反將她推倒在地。更糟糕的是,人群不知在高興什麼,如陷入瘋狂,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圍住翻落在地的轎子。
映彤張開雙手,希望抓住什麼以撐起身軀。
晴空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怒視眾人。
映彤一手使勁抓住某樣東西,穩住身子;另一手排開擋在眼前的人。她正往前爬起時——身後有人踩住她的腳。
映彤痛呼出聲,自動向前撲,不偏不倚撲到一具軀體之上;瞬間,她看入一雙燃起怒火的黑眸。
「滾開!哪來的豬?」晴空猛地一推,推開了映彤的身子。「立刻把妳笨重的身體移開!」
「呃?」映彤蹙眉。他說什麼?豬?!
「晴空大人……」眾人因他驟冷的目光而心生畏懼。
人群徐緩地退開,但仍圍在一塊高呼著︰「晴空大人!」
最接近晴空的人,是略顯呆滯的映彤。她水靈的雙眸,起了火焰。
「安靜!」晴空心煩地向眾人喊道︰「全都退下!你們若將過剩的精力用在養家餬口上,我國早就安樂太平了!」
「養家!養家!」人群盲目地呼應︰「餬口!餬口!」
「瘋了!」晴空按捺怒氣,試圖說服眾人重拾理性︰「各位牲口,你們——」
「牲口!牲口!」
人群的響應,徹底滅絕了錦繡君臉上殘存的溫和表情。
「上天,帶他們下地獄!」晴空挫敗地坐回轎內,吩咐男奴火速離開此地!
冷不防冒出一只白女敕的手,揪住了晴空的衣袖。
「不許走!」手的主人說。
晴空疑惑地轉過頭。誰如此放肆?
「收回你的話!」女孩昂首挺胸,語氣近乎命令地逼向他。
她嬌小卻不瘦弱,一雙烏黑的靈活眼楮像夜空的明星,迸射出讓人眼前一亮的光芒。
「養家餬口?」晴空不知她為了哪個字眼生氣。「牲口?」
「你說我是豬!」映彤指著他挺直的鼻梁,聲明︰「你竟敢侮辱我!」
她異于常人的舉止使眾人好奇,不由安靜關注這場突來的對立。
「豬?」晴空恍然。「方才,壓到我的那堆分量十足的肉是妳?」
他吩咐抬轎的奴僕暫留原地。
「你懂不懂禮貌?」映彤只顧著教訓他,完全忘了混入晴空府邸的目的。
畢竟是第一次行動,才出了這點事,便將她的目的以及心思給分散了。
「禮貌,禮貌?」晴空揚著他英氣的長眉,瞳色變得深幽。「對一群將我推倒在地、大吼大叫的盲目蠢材,以及趾高氣揚的姑娘講禮貌?」
「你若不在大街上招搖,一切混亂均可避免!」映彤見招拆招,計較道︰「我的手腳被人推擠得沒外傷也有內傷。你腳下的土地,我已不知遭人踩在上面多少回了,大人!」
「听姑娘的口音,必定不是我蜀國人。」晴空開了眼界。竟有人膽敢指責他的不是,且怪罪他?
「我收回我的話。我甚至願意道歉。」他柔暖微笑,口中卻吐出極盡羞辱的字句。「贊美妳是豬,簡直是對豬的莫大侮辱。妳根本是只蠢豬,畢竟不是每只豬都是笨蛋。」
「你太可惡了!」映彤當場氣昏頭,她揮出五指,甩向從未挨打的晴空。
旁觀的眾人不約而同大驚尖叫——
「晴空大人!」一成不變的句子。
眾目睽睽之下,映彤的手掌,拍上了晴空琉璃般光潔的面頰。
他微怔,隨即扯出一抹輕笑。
「我發誓,一定會好好報答妳愚蠢的舉動!」晴空攫住映彤的手,猛地將她拉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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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的府邸位于城中心,易出難進。在附近隨便晃過一個生面孔,皆會引起周圍人的矚目與戒備。
映彤觀察著宅院內的繁復布局,肯定自己提前進入府邸的做法是正確的,而且方便。若是臨時潛入,恐怕進出的路她尚未弄清楚,宴會早已曲終人散了。
可是——她沒有被人抓進門的準備啊!
「你不講理,擅自侵犯無辜百姓的自由,簡直是蜀國的恥辱!」她一路亂吵亂叫,騷擾晴空。
入了門,進了正廳,面色冷峻的晴空暢快地將映彤甩到地上。
「在這反省妳的錯!」他俯視她,如同天神俯視渺小的人類。「待我想出懲治妳的方式,再來招待妳!」
映彤听了他的話,暗中笑翻了天。有機會她就變裝易容,混到下人堆里去了,他哪里找得到人「招待」?
「骯髒……」晴空旋身,模過映彤的雙手不停地摩擦,像是踫到什麼髒東西。
映彤看著他的舉動,心頭燃起怒火。「閣下倒是一只干淨整潔的豬,和豬圈里白女敕待宰的豬一樣純潔無瑕啊!」
晴空走向遠處的身影陡然停下,眨眼間他已回到映彤面前,揪起她的頸子。
慘了——她怎麼忍不住屈辱,心浮氣躁、回嘴攻擊了?
她心直口快、沖動的毛病,是她一直未能出師的主因。話說出口,映彤才悔悟到自己不該招來晴空的注意——刺客,必須冷靜從容啊!
「瞧妳如此盛氣凌人、不知尊卑,妳的出身必定非比尋常?」晴空渾圓的虎眸,綻放出晶亮的光芒。
映彤擔心泄露了身分,沉靜地垂臉,收起她的頑強。
「呵,突然扮起卑微了?」晴空耐人尋味地笑,腦中自有盤算。
他撤走握在映彤頸間的力道,翩然離去。
堂內的奴僕們偷看了幾眼,快速地散開,忙自己分內之事去了。
映彤眼珠輕轉,環顧周遭竟沒人監視她,擺明著讓她跑嘛!
「不逃的是傻瓜!」她撩起裙襬奔出正廳,這邊繞繞、那邊轉轉,晴空府邸儼然是座迷宮,幾個轉彎之後,映彤迷失了方向。
正欲繼續探察,身後驀然傳出一聲嚴厲的叱喝——
「妳,站住!」大喝的是位中年男子,穿著頗為講究,身分應不低。
映彤回首,撐起笑臉應付道︰「我是新來的奴婢。」她自然而然地扯謊。「方才,晴空大人親自帶我入門。」
「我是府中管家。」對方審視了她半晌,疑問︰「剛听說,大人帶回一個奇怪的姑娘,說的就是妳?」
奇怪的姑娘?映彤僵著笑臉。「是啊!是我。」
避家信了她的敷衍之詞。「妳!把東西送去浴池。」捧在手上的金衣銀袍,立時塞到映彤手上。「我得去籌備晚宴,免得耽擱了時辰。」
「什麼浴池?」映彤猶豫著,是否擊昏管家比較省事?
「妳不認得路?」管家想起她初來乍到。「走,我帶妳去。」
既然是晴空大人親自帶回來的人,讓她伺候大人沐浴應沒有問題。管家不容她置喙,領著映彤走向浴池。
「動作快!」到了入口處,管家趕著映彤進去。
她不願再惹事,影響今夜的刺殺行動,只有勉強听從吩咐,走入浴池。
入眼先是兩排栩栩如生的雕像,豎立在內室兩旁,延伸約有十米;盡頭處,有一面帷幕,像落地門簾擋住了去路。
映彤掀開帷幕,茫茫的霧氣迎面而來。她彷佛進入雲海間,打算回頭卻找不到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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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里水氣彌漫,霧氣將周圍蒙上一層虛幻的薄紗。
映彤漸漸適應了朦朧的景物,行走中的雙腳卻不幸失足,掉進了水池里!
晴空在方正廣闊的池中修養生息。近來,他的精神愈漸萎靡,任何人事皆無法讓他提起興致。
年輕時曾有的歡樂煩惱、七情六欲,他再也感受不到。世間似乎再沒有新奇之事足以喚起他的注意力。
「哎呀——」突然一聲驚叫,打斷了此刻的寧靜。
某樣重物倏地掉入浴池,飛濺起水珠噴向他的臉。
「呼、呼呼……」映彤連忙擺動四肢,胡亂模索,模到了某個柔中帶剛之物,馬上奮力抓住。
借力使力,依靠這外柔內剛的東西,映彤支撐起身,發現水其實很淺。她努力地睜開有點酸澀的眼。
晴空的視線,集中在眼前的身影之上。宛如出水芙蓉般的映彤令他忘了言語,呼吸一停……
「誰?」映彤感覺模到了一個人,她揉了揉因水氣而視線模糊的眼。
「妳眼楮瞎了?」晴空心神震蕩,並非他對映彤再見鐘情,而是這個髒姑娘,居然掉進了他撒滿芙蓉花瓣的干淨浴池!
他干淨的浴池!
「晴空大人?」映彤恢復了清晰的視線,也看到晴空露出水面的半身。她今天準是走霉運!「我、我不是……我無心闖入……」映彤忙于解釋。
「妳、又是妳!」晴空光潔的前額,覆上厚重的陰翳。
「我立刻離開!」映彤曉得大難臨頭,決定走為上策。
晴空按住了她的肩,威脅道︰「或許,我該淹死妳?。」
「『或許』這個詞是說,你仍在考慮?」
晴空強健的男性身軀令她看紅了臉,急忙轉盯他的面孔,那是一張筆墨難以形容的秀麗容顏,華貴高傲的神采不可一世。
「殺人畢竟是暴行……」有傷他的優雅。晴空臉顯猶疑之色。
「你有一生的時間去思考,『或許』跟『該不該』的問題。」映彤趁他遲疑,忙亂地找尋遁逃之路。「我先告辭了!」
她置身在廣闊如湖泊的浴池中,後知後覺的她這時才聞到一股怪味,充塞在口鼻內——映彤發現,池水有濃重的牛女乃味道。
「大人,你確定你在沐浴?」她低眼,盯住滿池的純白牛女乃。「據我所知,這些農家的心血是拿來喝的,而非清洗身子!」
「據我所知,在男人赤身時,不請自來發表她對牛女乃見解的女人不是神經病,就是妖魔附身!」晴空制住映彤的手腕,高高在上地問她︰「妳用妳齷齪的眼楮偷看我多久了?」
「你的身體我才不感興趣!」映彤忍著怒意,語調一寒。「我家雖不養豬,但我知道大人在豬當中算是一只美麗的豬,並且危險。我若有意偷窺一只豬,我會找只沒有危險的豬!」
「啊,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對『豬』知之甚詳的人。」晴空深長地頷首,忽然放聲命令道︰「來人——把她丟去喂貓兒!」
「慢著,別聲張!」映彤不願滋事。「大人的態度不太友善,我們可否……」
「滾到陰曹地府去和妳的同類友善!」晴空溫和一笑,輕慢道︰「妳這只骯髒的跳蚤!」
映彤張了張啞然的嘴。傳聞中高貴優雅的晴空,和她眼前刻薄惡毒的男人,真是同一個人?
「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大人?」一群奴僕應召而來。
晴空森寒了臉,質問︰「你們全都去找周公了?竟放她闖進我的浴池,玷污我沐浴的池水?!」
「你說話留點口德!」映彤難忍他一再侮蔑。「口口聲聲說我髒,說我玷污了你,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晴空漠視她,冷淡地交代奴僕︰「看住這只跳蚤。」
映彤氣得滿臉發紅,全身顫抖。
「我若是跳蚤,你就是虱子!」她爬出浴池,朝他怒吼。
「請原諒,大人,我們會看好她!」兩名男奴扣住了映彤。
「帶走!」晴空一臉厭惡,交代︰「順便把府中所有蜜水倒進她嘴里,免得她一張嘴烏煙瘴氣。」
「我建議你吃光城里的芙蓉花——」映彤從未遇過如此蠻橫的男人。她奮力反譏︰「免得燻死人!你嘴里的味道比亂葬崗的腐尸更臭!」
晴空故意激怒人似的道︰「滾,賤民!」
映彤忍無可忍地踢打,掙月兌開男奴的箝制,拔腿沖出浴池!
「站住!別跑,停下來!」兩名男奴飛身追捕。
「你叫我停,我就停?」她嘀咕著。「當我傻瓜?」
她四處跑,見人便換條路,幾乎把晴空的家縱橫交錯地繞了一遍;順手砸一砸他的名貴花瓶,再提腳踩一踩他的珍貴畫卷,一路大肆破壞。
幾趟下來,整個府邸的奴僕都來追她,映彤不經意地跑回浴池的入口處。
她也折騰半天了,晴空應該離開浴池了吧?
映彤心念一動,決定躲入其中,暫時隱藏行蹤。與此同時,走道盡處的門簾忽被掀開了。
她連忙閃避到高大的雕像之後,這才發現,每一尊雕像均與晴空的樣貌相同。
煙霧彌漫間,晴空悠然走出。他勻稱優美的身軀未著寸縷。映彤錯愕地注視著他,不敢呼吸。
晴空的身段近乎完美,修長的肢體,隨意一個動作就是萬種韻致。即使是穿衣著袍的簡單舉止,看在映彤眼里,亦是別有風情。
當晴空走過兩邊的雕像時,察覺到周遭有股氣息;盡避這股氣息十分隱密,但仍逃不出他敏銳的感官。
他順著氣息尋找,瞧見了一座雕像後方,有道才分別不久的身影。
一雙大眼正瞅著他端詳。
晴空困惑的視線與映彤仔細的凝望,在半空交會。
兩人一陣沉默,周圍的空氣凝結。
「我並不想看到你。」映彤順其自然,澄清道︰「可是,既已不幸目睹了你的赤身,我又無從逃避,只能勉強自己看個徹底。」
嗯……她似乎,佔了他的便宜?
「請原諒,我偷窺了你純潔的身體。」她明理地道歉。
晴空的眼角,微有抽搐。
「你抖眼楮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晴空頷首表示諒解,接著開腔︰「來人!把這只齷齪的跳蚤帶出去喂貓兒!」
「為什麼又是這一句?」映彤煩道︰「我不是向你道歉了?知錯能改的精神何等可貴,你要學習我的氣度嘛!」
可惜,晴空不給她辯解與說教的機會,直接當她是髒東西似的,丟到強壯的奴僕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