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揚武館內,「喜」字貼了滿滿一屋,藍鈺也已經鳳冠霞帔穿戴妥當,就等著古家的八人大轎來迎親了。
「爹還沒回來嗎?」
她雙手拎高裙擺,在房里不停地來回踱步,鳳冠歪了才不地用手推一推,臉上只有焦急,一絲新嫁娘的喜氣也沒有。
「還沒。」
罷去幫她探問完的佳佳喘著氣回答,藍鈺雙眉立刻皺連成峰。
大哥陪著大嫂趕回探望病危的岳父,無法參加她的婚禮也就算了,怎麼父親說好去探望一下有結義之情的親家公,最遲昨天一早就會趕回,到了她快上花轎的時辰還不見人影?
「爹不可能不回來主持婚禮……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我听說祈白山最近聚集了一批山賊不時出沒,館主該不會在回來的路上--」
佳佳話還沒說完,就遭藍鈺狠狠瞪了一眼。
「胡說!我爹武功高強,怎麼可能敗給一群臭山賊?」
佳佳不知死活地說;「可是俗話說,空手難敵四拳、虎落平陽被犬欺,還有--」.
「還有童言無忌!」藍鈺沒好氣地介面」。「佳佳,你最好閉上你的烏鴉嘴,你呀,開口就沒好話!」
她心煩地摘下鳳冠,佳佳的話讓她更憂心了;再加上眼皮直跳,更讓她心緒不寧。
突然,她听見屋外一陣吵嚷聲響,猶豫了片刻,她還是裙擺一撩便跑了出去探看究竟。
「什麼?爹被山賊擄去了?」
藍奇揚跌坐在椅上,臉色慘白如蠟。
听到先行陪同父親返家遭山賊襲擊,獨放他一人回來通報消息的家奴這麼一說,他頓時方寸大亂。
「小少爺,那山賊頭頭說了,要咱們備齊十萬兩白銀去換館主回來,三天內不見白銀,他們……他們就要把館主--」
「十萬兩?叫我到哪生出這十萬兩來?」藍奇揚又急又氣。「我們家是開武館,又不是開錢莊的,獅子大開口也不是這種要法,這下該如何是好?」
「小少爺,我看跟大小姐商量一下吧!」
他捧著頭疼欲裂的腦袋直搖頭。「不成!要是讓姊知道這件事,她肯定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沖上山,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會听。」
「那該怎麼辦?對方限期三天,我連夜趕回已--」
「先報官!」他做了決定。「錢的事我盡量想法子--」
「小姐!」
佳佳的呼聲連同馬匹嘶鳴聲傳人偏廳,藍奇揚追出屋外一看,藍鈺在馬背上馱了一個木箱,正一躍上馬。
「姊!」
「我去救爹了!」
他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偷听了方才談話,要追上前攔人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策馬狂奔。
「李叔,麻煩你立刻去天威堂將事情告知我姊夫,請他派人幫忙。」
「是!」
家奴遵照他的吩咐立刻上馬趕去通知古淮天,一刻也不敢耽擱,他也馬上另騎一匹馬,駕上把大刀便去追藍鈺了。
祈白山上藍鈺不費吹灰之力就被山賊「找到」,帶著她來到他們指定贖人的地點。
「好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山賊頭目瞧藍鈺蛾眉淡掃、唇點朱紅,一身喜氣洋洋的新娘服,雖然不明白她來贖人為何這身打扮,但一雙眼看著她都快發直了。
「怎麼,想當我的押寨夫人,連嫁衣都穿來了啊?瞧你誠意挺夠的,就跟我--」
「少廢話!」藍鈺瞪視著他。「我爹呢?」
「原來那老頭是你爹呀!」山賊頭目戲謔笑語:「那不是正好?我們就在你爹面前拜堂成親吧,小美人!」
換作平時,藍鈺這時早沖上前痛揍他一頓,就算他身旁跟著六、七個拿刀嘍羅也嚇唬不了她。
可這時她爹在對方手上,她氣歸氣也只有咬牙忍了。
「我再問一次,我爹呢?」
「錢呢?」
山賊頭子歪著嘴冷笑反問,藍鈺立刻將馬背上的木箱卸下,打開箱蓋,亮澄澄的白銀錠滿滿一箱。
見到了銀兩,他勾勾指,立刻有兩名手下押著藍威旺出來,他使了個眼色,讓手下松綁,將人推向藍鈺。
「爹!」
藍鈺連忙飛奔過去扶住差點向前撲倒的父親,一見他浮腫的面頰上印著青紫,唇角也破了一塊,怒火立刻冒燃!
「你們竟敢打我爹!」
「鈺兒!」藍威旺連忙拉住就要往前沖的女兒。「好漢不吃跟前虧,要不是他們人多,我又怎會著了他們的道?听爹的話,先走再說!」
听父親這麼一說,藍鈺只好先咬牙忍下,扶著父親先走再說。
「老頭子要走可以,美人,你得留下。」
山賊頭目方撂下話,一群嘍羅便將他們父女倆團團圍住。
「錢我已經給了,你想說話不算話?」她拔出佩劍護衛著父親,毫無懼色地冷睇對方。
「哈……誰說過做賊還得講信用的?何況要怪就怪你長得太標致,教我一見就喜歡,你一個女人敢單獨來付贖金,這膽識我更欣賞,配我再合適不過了!」
「呸!」她蛾眉一揚。「你呀,馬不知臉長,要我,最配你的是那田里的癩蛤蟆,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哧」
幾個嘍羅憋不住泄了幾聲笑,他狠狠一瞪才個個緊閉唇忍住。
「哼!你盡避耍你的嘴皮子吧,過了今晚你就會對我服服貼貼了!」山賊頭目色眯眯地盯著她。「別管老的了,給我把她抓回去!」
他一聲令下,一群嘍羅立刻簇擁而上。
「爹!」
遲了一步的藍奇揚這時才趕到,立刻解下大刀加人抗敵。
案親負傷,弟弟的武藝又差強人意,他們倆只能勉強自保,要突圍只能仰仗藍鈺了。
雖然她這些時日又纏著古淮天教了她幾招劍法,但要她應付聞聲趕來助陣的數十名山賊還是太嫌勉強,更甭提當木箱在混戰中踢倒,她裝在白銀下充數的石頭灑了一地更激怒了山賊頭子時,所有山賊傾巢而出,三人漸漸寡不敵眾……
「鈺兒!」
一把利劍刺穿了正要由後偷襲她的一個嘍羅,及時趕到的古淮天又救了她一命。
一見未婚夫趕來搭救,其他師兄們也隨後而至,藍鈺一下子如虎添翼,等官府的人趕到時,山賊們早被他們打得潰散奔逃。
「鈺兒!」
闢差接手後,怒氣未消的她硬是在山賊頭目肚子上又跳又踩,弄得他口吐白沫昏死過去還不罷休,直到古淮天一喊,她才不情不願地跳下。
「為什麼不先通知我一聲就一個人跑來?萬一你出了什麼--」
「淮天,你都不知道這個山賊頭目有多可惡!」一見他蹙起眉打算說教,藍鈺立刻裝可憐岔開話題:「他綁了我爹不說,竟然還要我做他的押寨夫人,而且又說一些下三爛的話輕薄我,像是晚上要對我怎麼、怎麼的;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夫,他還說「古淮天算是什麼東西?我給他綠帽戴還算是他的榮幸呢」,就這麼放過他實在是--」
「哇!」
山賊頭子痛醒慘叫一聲又昏死過去,就站在他身旁的古淮天面無表情地收回劍,待藍鈺聞聲一看,山賊頭子胯下血紅一攤,這輩子肯定是「絕子絕孫」了。
「滿意了嗎?」他凝眉問她。
藍鈺點點頭,雖然她方才那番話是有些加油添醋,不過也算是這山賊頭子自找的,只是她低估了男人嫉妒心,古淮天這一劍下去就「斬草除根」,俐落得還真教她有些錯愕。
「你呀,什麼時候才肯改改你莽撞的性子?」
面對她,古淮天才揮劍時的冷酷不再,俊顏上盡是濃情與擔憂。
她淘氣地咧咧嘴。「你不就喜歡我這樣的脾氣嗎?相--公。」
「別跟我撒嬌!」
他甜在心里,听得順耳得不得了,可還是不得不板起臉孔訓訓她,好讓她多注意自身安危。
「像今日這種情形,你就該跟我商量,怎麼可以一個人就上山?萬一你出了半點差錯,教我--」
「嗚……」
他話訓到一半,藍鈺突然撲進他懷里哭了起來。
「人家是因為擔心我爹嘛……我也希望你在我身邊,有你在,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怕,可是……可是我就是這脾氣嘛,這輩子只怕是改不了了,你討厭我,不想娶我了嗎?」
「傻瓜!」
她都敢在眾目睽睽下投入他懷中,他也管不了在場有數十人睜大了眼「看戲」,立刻又心疼又愛憐地將她緊緊擁抱。
「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懂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對你都痴心不改,其我也不是非要你改脾氣不可,我那麼說全是因為擔心你呀!別哭了,你這樣讓我好心疼的……」
彼不了有沒有旁人豎耳傾听,古淮天情話不斷,柔聲哄慰她,那些扮黑臉訓訓她的念頭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當然,他一點也不知道這只是藍鈺的「苦肉計」,目的全為堵住他的叨念,假哭的她其實真正憋著一臉笑享受被人疼寵的滋味,還越過他的肩朝又看呆的父親和弟弟淘氣眨眼呢!
十天後的黃道吉日,古家花轎果然順順利利地到藍家把新娘接上了花轎。
藍鈺坐在轎里一路晃呀晃地,一連幾個時辰讓她乏味地打起瞌睡,外頭鑼鼓嗩吶喜樂奏個不停,她直打呵欠。
「轟--」
突然一記響雷打下,不一會便下起滂沱大雨,連轎邊的小窗口都被風吹起簾子,雨絲不斷打入轎內,藍鈺忙用手壓住簾子,耳邊則听見轎外媒人婆在嚷著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真是麻煩""」她在轎里苦著臉直咕噥。「讓我自己騎馬去不是方便多了嗎?這樣待在轎里不能動,難受死了!」
才說完,轎子突然被放了下來,她正納悶,就瞧見媒人婆掀起了轎簾。
「姑娘,找到地方避雨了,你先下轎吧!」
媒人婆撐起了油紙傘扶她下轎,迎親隊伍全跑到一戶農家的豬圈下避雨,她和媒人婆則躲進了農家。
「這雨恐怕還得下上一陣呢!」農家的主人李嫂跟媒人婆閑聊。「阿卿,這位新娘子是要嫁到哪家去的?」
媒人婆阿卿一臉與有榮焉地說:「這位藍姑娘可是要嫁去天威堂的少堂主夫人呢!」
「就是那位武狀元啊?真是好福氣呀……」
李嫂又羨慕又嫉妒地看著藍鈺,藍鈺有些因窘地硬擠出笑容,借口問了茅房在哪兒先開溜一下,在一間房門口听見有女子啜泣不止的聲音,好奇地推開半掩的門。
「你是誰?」
房內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被藍鈺的突然闖入嚇了一跳,紅腫的雙眼有些錯愕地盯著她。
「我是到你家躲雨的,本來要去茅房,但听到你好像哭得很傷心,一時好奇就推門進來看看,沒惡意。」
藍鈺也知道自己莽撞,連忙堆出自認最和善的笑容。
「我叫藍鈺,你呢?」
「我叫李小香。」
「小香,你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說來听听,我也許能幫你呢。」她愛管閑事的毛病又犯了。
一提到這小香又掉下淚來。
「沒人能幫我的……」她看著一身新娘子打扮的藍鈺,幽怨哭泣。「明天我也跟你一樣得出嫁,但我是得嫁給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子做填房……」
小香娓娓道出好賭的父親將她賣給縣東邱家大戶做填房抵賭僨一事。邱家經營一家大賭坊,請了不少打手,小香的爹事後後悔要求讓他慢慢賺錢還債來贖回女兒的「賣身契」,慘遭毒打,人還躺在大夫那動彈不得,邱家便已通知明日要來娶親了。
「真是過份!」藍鈺听了一肚子火氣。「要你一個如花似鈺的姑娘去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這根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沒關系,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現在就去替你要回那張「賣身契,明天你就不用嫁了!」
「現在?」小香遲疑地望著她。「藍姑娘,你不是要出嫁去夫家了嗎?」
「對喔!」她差點忘了。「不過沒關系,這場雨我看一時也停不了,邱家離這不遠,我快跑來回不用一個時辰就能解決,頂多花轎要上路時我要是沒趕回來,要他們再多等我一會就是了。倒是這身衣裳可不能弄濕,你能不能借我你的衣裳,好讓我先換下?」
雖然不太相信跟前這個姑娘真能從邱家拿回賣身契,但小香還是半信半疑地拿衣裳借她,還給了她一把油紙傘,讓她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該不會是想逃婚吧?」
回房後,小香看著桌上的鳳冠霞帔,不禁疑心世上真有那麼好心腸的姑娘,會為了萍水相逢的她去得罪邱家嗎?借機換衣逃婚比較有可能吧?
「也好,如果她不想嫁,我幫她又何妨?」
才自言自語地,房門又再度推開,她抬頭一看,母親有些鬼鬼祟祟地走進來,還特地將門閂上。
「小香,藍姑娘換了你的衣服去哪了?她該不會是想逃婚吧?」李嫂來看藍鈺怎麼一去茅廁那麼久,恰巧偷看到她打著油傘從後門跑掉。
小香皺眉嘆一聲,將才和藍鈺之間的對話重述一遍,李嫂邊听邊盯著桌上的新娘衣裳,心里馬上起了一個念頭。
「不管了,小香,你快換上她的衣服,我想法子催媒人婆快上路。」
「娘,您在胡說些什麼?」小香驚愕地捧著母親丟給她的大紅嫁衣,一臉無法置信。
「娘全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等拜了堂,送入洞房,就算狀元爺發現娶錯了人也沒用了,邱家到時也拿你沒轍,這是最好的法子,我們只好對不起那位藍姑娘,就當是她自己半路逃婚吧!」
「狀元爺?」小香臉頰上泛起兩抹紅暈。「娘,您說的該不會是……」
「就是你喜歡的那位武狀元--天威堂的古淮天古少堂主!」李嫂一臉勢在必得的堅決神情。「是天意,換上喜服你就是武狀元夫人;不換你明天就要嫁人邱家伺候一個糟老頭子,你必須狠下心,一旦攀上古家,咱們便誰都不用怕,盡享榮華富貴了!」
小香緊掐著衣裳,陷人了天人交戰中……
「花轎到了!」
大廳里,古淮天這新郎倌一顆心一直忐忑不安,就怕藍鈺又會玩出什麼令人傻眼的花樣,直到听見外頭眾人興奮叫嚷著花轎已到,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總算塵埃落定。
他踢了轎門,迎出新娘子,在一片恭喜聲中將人帶入大廳,滿心歡喜地看著就將嫁為他妻的心上人,但是當他視線向下落到她緊握著同心結一端的手,在他臉上的笑意竟然立刻消失蹤。
「一拜天地--」
「慢著!」
迸淮天出聲制止了婚禮進行,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掀開了新娘的紅蓋頭。
「你是誰?」古淮天怒氣勃勃地看著眼前的陌生女子。「鈺兒呢?」
「媒人婆,這是怎麼一回事?」古野雄一看孫媳婦換了個人,也立刻拍桌責問負責迎娶的媒人婆。
媒人婆嚇白了一張臉。「這……我的確是上藍家扶新娘子上花轎的,只是中途下了場大雷雨,所以在一戶人家停轎避了避雨……」她細看了一下小香嚇成慘白的臉:「哎喲,你不是李家的閨女嗎?怎麼到你家避一下雨,你就蒙了我上花轎啦?你把真正的新娘子給怎麼了?這下我可被你給害慘嘍!」
「我……」
小香沒料到竟會在還沒拜堂前就被拆穿,一下子嚇傻了,語未成句就先哭了起來。
「亢恆!」古野雄突然出聲。
「是,師父。」
「你帶人跟著媒人婆去那個什麼李家給我徹徹底底搜一遍,一定要找到藍鈺,找不到就把李家大大小小全綁起來送官!」
迸野雄也氣了,他知道有不少女娃兒巴望著能當他孫媳婦,卻沒想到真有人膽大包天,連掉包新娘這種事也敢做!
「藍姑娘不在我家!」一听見要送宮,小香邊哭邊老實說:「她去邱家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妄想攀龍附鳳,乘機代嫁,古老爺、古公子,求你們大人有大量,要怪就怪我一個,別抓我爹娘去送官,求求你們了……」
「邱家?哪個邱家?」古淮天心急如焚,只在乎藍鈺此刻安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對她怎麼了?」
小香羞慚地將一切娓娓道出,眾人原本可憐她遭遇,但她妄想代嫁反使人輕視。
「那個笨蛋!」古淮天罵的當然是藍鈺。「瞧她好心招來的是什麼李姑娘,你如此忘恩負義不覺羞恥嗎?就算我一時不察跟你拜了堂,我也會立刻丟給你一紙休書,因為我古淮天早巳對天立誓,此生非鈺兒不娶,你算是枉費心機!」
他冷冷說完立刻拋下人回房,再回大廳時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長劍,
「爺爺,我--」
「去吧!」古野雄寬容笑說:「邱家那幾個打手還不是藍鈺的對手,不過我怕那丫頭一氣之下把人家的屋子全拆了,為了預防萬一,我故意挑了今天,還有兩、三個吉時可以拜堂,你只要在天黑前把她給我‘押’回來就行了。」
「是。」
一得到爺爺的諒解,他頭也不回地急奔往縣東的邱家了。
雖然出嫁途中順便做了件好事,順利替小香「討?回了賣身契的心情很好,但是……
「我的腿好酸喔!到底還要走多久才到李家啊……」
從邱家出來後,天色已經放晴,但跑到邱家又打了一場架,這下要她快跑她也已經沒力氣了。
「雨是什麼時候停的呀?媒人婆是不是快急瘋了?萬一誤了時辰,淮天肯定又要發狂了?」
這麼一想,她不禁強打起精神跑了起來,要是誤了吉時得再看一次黃道吉日,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古淮天一定會念到她耳朵長繭為止。
忽然,她听見一陣馬蹄聲,仔細一看,坐在馬背上的不正是古淮天嗎?
「淮天!」
她興奮招手,這下子有馬可坐了!
「嘶--」
他在她面前停住,從馬背上翻身躍下。
「好厲害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剛好,我跑得兩條腿都快斷掉了,就怕誤了吉時,我應該還沒誤--唔……」
雖然這條林蔭夾道的路上此時就只見他們兩人,但隨時都會有旁人冒出來的,藍鈺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在這將她一把拖入懷里,狠狠吻她個天旋地轉。
「笨蛋!」他一松放她的唇便忍不住說她一句。
她愣了一下,抬頭看看蹙著雙眉的他,如果沒看錯,他好像在生氣耶……
「你以為我怎麼會知道你在這里?」他心疼地看她未干的碎花布衣上被人踢中留下的泥腳印,心底更為她覺得不值。
「因為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她憨直笑語:「我心里正想著如果有匹馬代步就好,然後你就騎著馬出現在我跟前了,果然是好心有好報呢!」
「唉……」
他笑嘆一聲,善良如她真是教他夸也不是、罵也不是,完全拿她沒轍。
「我看是善有惡報吧?因為你一念之仁,我差點就被個忘恩負義的女人給騙婚了!」
迸淮天將小香代嫁之事從頭告知,他說得義憤填膺,但藍鈺自始至終唇邊都帶著淺淺笑容。
「怪了,蓋著紅巾又不說話,你怎麼知道那個假新娘不是我?」
「因為手。」他牽起她的右手。「你右手虎口上小時練刀留下的傷疤是她假扮不來的。」
「原來如此……」她甜甜一笑。「你果然厲害,連這種小地方也能注意到。」
他輕捏了一下她微翹的鼻尖。「現在不是佩服我的時候吧?你好心反被欺,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氣什麼?反正她又沒嫁成。」她吐舌扮了個淘氣鬼臉。「就算你真的跟她入洞房也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他信才有鬼!
「是沒關系呀。」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不過你明知道她不是我還敢跟她一起睡,我一定會在新房堆上半人高的稻草把你們燒個尸骨無存,那也沒關系吧?」
「嗯,沒關系。」他笑擁著她,寵溺地說:「不過,這種事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今生能與我共枕眠的,除了你,再無他人。」
她甜笑倚偎他胸懷,渾身的酸痛全消融在他的蜜語中。
「啊,糟了!」她忽然想到。「現在花轎和新嫁衣全不見了,那我只能改天再嫁嘍?」
「你休想!」
迸淮天拉著她一起躍上馬,一手持馬繩,一手牢牢托住她縴腰。
「這就是你的花轎,我就是你的轎夫,接下來天塌下來也不準你管,今個兒我是非押著你回家拜堂,誰也別想攔我,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隔兩地了,一刻也不許!」
他大喝一聲,策馬狂馳,那份痴心狂愛將藍鈺緊緊裹住,直暖人她心窩。
什麼天下第一女俠、天下第一女武師,她全都不在乎了。
他的寵愛,就是她最想要的「天下第一」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