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了近半天的光景,在黃昏的時候到達揚州,馬車上的一行人陸陸續續的走下馬車。王世豪要趕回府去探望娘親的病,所以匆匆告辭,打算待明日一早再與展南雲商討娘親的病情。
展府的大門口在接到主子已經回府的消息後,連忙走出來迎接主子的歸來。
「主子!」一位衣著打扮較其他僕人來得高級的男子恭敬的向展南雲拱手。
「方生,我來介紹她是要來府上住的姑娘,以後在府中就喚她小姐。韓細,他是方生,府里的總管。」
韓細看著立在眼前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好奇著他如此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總管一職,必定有了不起的才能吧。
簡單介紹後,展南雲領她走進展府,一一為她詳細介紹幾處府中簡單易認的建築,深怕她在府中會迷路。
他們穿過數條回廊後,走來一處林子,由于季節仍屬于冬日,林中仍是一大片枯枝落葉的景象,不見美麗的花朵與綠葉點綴其上。
「此地是一處桃花林,逢三月時節會開滿桃花,屆時你可以好好的欣賞,以後你就當這是自己的家,盡避安心的住下吧!」
「你說這是桃花林?」
韓細見展南雲點了點頭後,滿臉欣喜的瞧著眼前一大片的樹林。
倘若是到了三月之時,眼前的一大片的林子都開滿了桃花,到時周身被桃花包圍的景象那一定很美!
展南雲耐心的等韓細仔細的瞧過了一遍後,便繼續領她走往桃花林的深處,最後來到一處院子,他們直往最中間的建築物走去。
「此處名為涼心院,要來此院必須先經過桃花林,位置隱蔽不受人打擾,今後此處就是你住的地方,待會兒我會撥人過來服侍你。」
「你別喚人來服侍我了,在山里一向都是我自己打理一切生活的,你不用麻煩了。」韓細抬手婉謝了展南雲的好意。
「那好吧,我不叫人來,涼心院里有座小廚房可供你使用,吃的方面暫時不成問題,每日所需的食物我會差人擺在院門口,除此之外,平時沒有我的吩咐,是不會有人來此打擾的,你大可安心住下。」
「涼心院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院子?」她睜大眼向展南雲再確認一次。
「嗯,以後你就住在此院。此處還喜歡嗎?」
「嗯,比山上的木屋,還討人喜歡。」
尤其是外頭有座桃花林,听他說起會在三月時節開滿桃花,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桃花滿天飛的景象了。以往在北方或在山上還未曾見過落花隨風飛舞的美景,頂多只見白雪或落葉飄落,此刻即將有機會瞧見,心中的欣喜無法形容。
「那就好。」
展南雲隨後交代了幾句後,便有事先回前方大廳。
展南雲走後,韓細待在房里不急著瞧四周的環境,卻痴痴瞧著自個兒的手,她將手掌心湊進了鼻間細細聞著。
右手的掌心至今仍留存有屬于他的味道,自下了山到現在,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
想著想著,她將手貼上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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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心院,偏離主院最遠,十分的清靜優雅,外頭又有一座桃花林,此地有如桃花源一般不受外界打擾。
在此地待了數十天,平時除了展南雲偶爾會過來之外,就如他所說的沒人會來此院打擾,之後她放心的將蒙臉的布巾拆下。
「在府中住得還習慣嗎?」
外頭熟悉低沉的聲音響起,話一落來人已經步入房里。
是他的聲音!
韓細一驚,沒料到展南雲會在這時候來涼心院,她快速的轉過臉急急忙忙的找尋那條蒙臉的布巾。
「你先別過來!我的臉還沒蒙上布巾,樣子很丑的!」
她不要讓他瞧見她丑陋的樣貌,正心焦不已的四處找尋布巾,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布巾放在哪兒了。
「你的臉我見過了,在我面前不用蒙著臉,我不會介意你的容貌。」
展南雲淡淡的說著,話中並不摻有任何厭惡的語氣,只是見韓細仍舊是背對著他,慌亂的在四處尋找布巾。
「你不介意,我會介意啊!」她懊惱的低叫著。
在房中四處找不著布巾,只好隨意的取來一條干淨的帕子蓋住臉,這才轉過身與展南雲說話。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展南雲沒回答她的話,移步上前走到韓細身前要拉下她的手,她堅決的不肯放下與他展開拉鋸。
「我是大夫,為了醫治你的臉,在治療過程之中必定會見著你的臉,到時後你也是要用布巾蒙臉,還是要像現在一般拿著帕子不讓我瞧嗎?」
韓細咬著下唇,想了半晌才道︰
「那你用布巾蒙上雙眼替我醫治,這樣我便不怕讓你見到我的臉了。」
展南雲嘆了一口氣道︰
「別忘了,當日在山上我答應過要娶你為妻的,要是我在意你的樣貌是美是丑,就不會答應你的要求了。」
他的話讓她漸漸撤下心防,沒有再使力蓋臉。展南雲伸手取走她隔在他眼前的布巾,不期然的看見一張傷殘的臉,如同在山上所見到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的,我說過我不會介意你臉上的傷疤。」
展南雲伸手要模她的傷疤,韓細往後退了一步,不想讓他觸踫到那丑疤。
「我的樣子很丑對不對?」
韓細垂下臉低聲間著,卻不敢抬臉瞧他,怕會瞧見他眼神流露出嫌惡,哪怕是一點點她也會承受不住。
「不丑。」
「怎會不丑?」她閉上眼搖頭低叫著。
任誰在臉上留下此種疤痕,天仙的美人也要讓人喚作丑女啊!
忽的,她感覺到修長的手指正輕輕觸著她的臉頰,猛的她睜開眼還沒意會過來,展南雲已俯下臉在她的唇上如同蜻蜓點水般微微輕觸了下。
「你……」
「再說自己丑了,你臉上的疤痕會消失的。」展南雲輕撫過她額前的發絲柔聲道。「你在涼心院還有沒有缺什麼,我差人送來。」
「沒有了……咦……鴿子?」
韓細搖了搖頭,眼角卻撇見桌上擱了一個籠子,籠子里還關著一只鴿子,她好奇的走近桌子,眼楮宜望著那只可愛的鴿子。
「鴿子是用來傳遞訊息用的,也就是飛鴿傳書。涼心院離主院尚遠,兩院之間有段不算近的距離,你又不願僕人來服侍,所以日後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在紙條上寫明,將紙條綁在鴿子腳上放它飛來,它自會飛來雲心樓,那時我就能知道你需要什麼。」
聞言,她愣了一會兒,半晌才回過神喃道︰
「你待我真好,連這一點你也想到了。」
他的關心呵護讓她心口暖了起來,細想了一會兒,她唇邊漾起一抹笑。
「你應當多笑笑。」展南雲笑。
啊?笑!
「我笑會好看嗎?」她模上自己的唇角,感覺唇角在上揚。
「嗯。」他微笑著看她。
「為了你,以後我一定多笑。」
「我已經備好了草藥,明日可以開始治療你的臉。」
「明天?你明天還會來嗎?」
知曉他會來,心里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欣喜。
「嗯。」他點頭道。
「現在時辰也晚了,等會兒我要去備好明日所需要的草藥,你好好休息吧。」話落,展南雲走出房門,韓細立在門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出神。
她的手撫上被他輕點過的唇,鼻間不斷泛起專屬于他的氣味。
在見不到他的身影後,鼻子逐漸起了酸意,眼楮也濕了起來,淚水模糊眼前的一切,她的心卻明確了起來。
往事在此時一一浮現眼前,兒時鮮明的記憶在她腦海里轉著,與他在一起的場景無法停止。
每年的聚會,大人們總是聚在一房閑話家常,底下的一大群孩子們則在外頭玩游戲。
在那一大群的孩子當中,她總是會瞧見他。或許他不是當中最出色耀眼的,卻也與姐姐一般平易近人,很容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不必他們去找,自然的就有人圍繞著他。
那時的她瘦弱帶病,什麼事也不能做,就只能默默的蹲在一角看著他們玩耍,有多少年的時光里她一直是孤獨一人的,但有一回他注意到了她,忽然間走進她的小小世界,溫柔的牽起她的小手慢慢的帶她走出沉積許久的感傷。
然後在她十歲生日時,他更過府邀她一同去湖邊看魚,在她低身要看清楚湖里游的魚時,不小心跌落湖中,他見狀不顧自己會不會游泳就跳下湖去救她,最終的結果是兩人命大讓過往的僕人救上了岸。
她的身子原就患有心疾,加上染了嚴重的風寒,眼看著生日就要過去,她卻只能痛苦虛弱的躺在床榻上。有回她在床邊見到他的身影,原來他半夜偷偷翻過兩府的牆跑來看她,後來他一直陪她到天大白才離去。
他待她總是百般的好,就連親人也不能做到如此。他這樣的關心,讓她感動不己,也溫暖她長久以來一直冰冷孤寂的內心,自此她明白對他不再只是青梅竹馬之情,她開始喜歡著他,希望以後能嫁給他當他的新娘子。
日後,她努力的吃著神醫開的苦藥,為的就是想把心疾治好,等還她健康之身後,不再動不動就昏倒,就能與他自在的到處玩耍不受拘束。
在與他相處了三年之後,他突然的離她而去,由姐姐的口中听聞他已去學醫,自此再也沒見到他的蹤影,直到後來听聞太君有意將姐姐嫁給他,她無法承受,與姐姐商量後,便來到了這里。
她曾想過,當他們再見面時,第一句會說什麼樣的話?到了那時,他們還識不識得對方?
然而在多年後,當她第一眼見到他時,發覺展南雲不再是當年那個愛玩耍嘻鬧的小孩,而變成一個長得成熟、沉穩且俊朗出色的男子,如今還成為了一個神醫。盡避他變得有一些不同了,不過當他在關心她時,她仍能感覺到他是她記憶中的南雲。
突然,她雙手抱住了頭拼命的搖晃著,一心想甩開變得難以收拾的現況。
「不……別在想了呀!」
答應姐姐的承諾,適時打破了她的思緒。
現在她該怎麼辦?如今再次有此機會得以遇見他一日,她能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