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後悔?」洋溢著笑意的聲音調皮地響起,汪少騁一雙閃亮的眼盯著眼前嬌羞如花的桃紫兒,只見她的兩頰滾燙著。
桃紫兒刻意地別開眼眸,拿起了扇子,一下一下地?著,想去頰邊的燙熱。素白的扇面上是兩只翩翩的彩蝶,像極了他們現在的心境。她抬眼對著汪少騁一瞥,又迅速地垂下睫毛,微微地?動著,隱隱地見到淚光。
「少爺……哪有人這麼問的?」她含羞帶怯,輕柔地埋怨著。
汪少騁執起她的手,湊上唇畔。「我當然要問,我要你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我要你不是因為我是少爺才依了我,我要你一輩子都不後悔。」
怎麼可能後悔?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將自己小小的一顆心全然地交予他了,她怎麼可能後悔?
桃紫兒眼眸是一層薄霧,她哽著聲音,雙瞳對上他的眼。「我不後悔,我會等你,等你生生世世,都永不後悔。」她堅定地說著,說著對他的承諾,也是她唯一能給他的信物。
「傻丫頭,別說得這麼滿,生生世世很久的。」心中漾滿了溫馨,汪少騁將她的手放在頰邊磨蹭著。她的手有些粗糙,令他心疼。「等我娶了你,我絕計不讓任何人欺負你,讓你桃紫兒好好地過少女乃女乃的日子。」
「少爺……」桃紫兒感動地看著汪少騁誠摯與執著的眼,淺笑著。
她不奢求過什麼少女乃女乃的日子,她只希冀可以和汪少騁好好地在一起就足夠了。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老天爺會允了她吧?
「又叫我少爺了。」他佯裝憤怒地拉下她的手,皺起眉頭怒瞪著她。「我們剛剛已經在天地神明前許過婚了,你已經是我汪少騁的未婚妻,不許你少爺少爺地胡亂叫,再這麼著,下一次我可不理你了。來,叫我的名字!」
「少……騁……」原本要叫少爺的桃紫兒,在見了他故意揚起的一道劍眉,連忙改口叫了他的名兒。
「這才是我的好妻子,好紫兒。」汪少騁心滿意足地將她的肩膀摟在懷中,故意忽略那心底的不安定感。
近來的時局愈來愈亂,關外的滿州人不停地騷亂中原,而朝中亂臣賊子一堆,明朝將滅是百姓都知道的事實,到時候首當其沖的將是北京城。基于這份考量,他們汪府便決定要舉家遷南,剛巧他在江南念過一陣子的書院,對當地較熟絡,爹娘便要他先下江南去打點打點,而他們在北京城中準備妥當再行出發。
汪少騁明白,這一打點,恐怕需要許久的時日,但他實在放心不下桃紫兒,只有趁離府之際,再來見見紫兒一面,並給她堅定的承諾。他帶她來到汪府的後院,與她在院中互定終身,以天為憑,以地為證。
只要汪府安定了下來,他將不理會爹娘的意見,迎娶桃紫兒過門,縱然必須離開江府也在所不惜。
這是他給紫兒的諾言,只盼在他離開的這一段日子,紫兒可以平安無事,娘親與女乃娘別再平白無故地找她晦氣就好。
「少騁,你在哪兒?該上路了!」
桃紫兒驚慌地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小小的臉頰上褪下了紅潤,染上了蒼白。「老夫人在喚你呢!」她憂心地望著他,原本就盈眶的淚成串地滾落。
「我……真的該走了。」汪少騁好不舍,他低頭輕吮去她的淚珠兒,輕道︰「紫兒,別哭,等我的消息,等你搬來江南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做夫妻了。」
她點點頭,每一點,淚兒便迅速地垂落,像珍珠一樣地掉在地上。
「少騁!」老夫人的聲音催魂般地傳來。
汪少騁一跺腳。再這麼對望下去,只怕他永遠走不了了。心一狠,他輕吻了桃紫兒的臉頰一下,轉過身去,大步地離開院落。
桃紫兒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離開,知道此行不像以往讀書可以這麼快見面,她的心好似被掏空似地疼痛著。
「少騁,我等你,生生世世,等著你的消息……」桃紫兒呢喃道著,隱隱約約地听到了前院哄鬧的聲音。是所有人在為少騁送行了啊!
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耳朵傳過來,讓桃紫兒疼得擰起了眉毛,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伴隨著疼痛而來的,是刺耳的聲響︰
「你這個賤騷蹄子,又來誘惑少爺了是不是?」
話說完,便將她一摔,桃紫兒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撞到了膝蓋,她也不敢叫出聲來,只是一陣悶哼。她悄悄地將手上的扇子藏到一旁的樹叢里,以免女乃娘發現了,扇子會被女乃娘給奪走。那可是少騁贈與她的禮物呢!
女乃娘胖呼呼的身體擋住桃紫兒眼前的視線,只見她氣極地叉著腰,雙眼像要噴出火一樣。「你懂不懂羞恥?居然和少爺在這里私訂終身!什麼叫作等他生生世世?你這個小騷貨,就等著攀上了少爺好飛上枝頭作鳳凰是不是?還慫恿少爺要娶你進門當少女乃女乃,是不是還要我服侍伺候你啊?」桃紫兒有口難言。此時此刻,說任何話都只會火上加油。怎麼也沒想到女乃娘居然會在後院,還看到了她和少騁的行徑。
「紫兒沒有這麼想過,也不敢想。」她淡淡地說著,搖搖頭。
「哈!笑話?」
女乃娘一把又拉起了地上的桃紫兒,劈頭就對她一陣巴掌亂打,打得她細致動人的臉龐頓時布滿了紅色的手印,她也因咬破了唇而流下了一絲殷紅的鮮血。
「沒有想過就該離少爺遠一點,別每次少爺回來都纏著他。少爺可是個千金之軀,哪像你這個卑賤的小騷貨,一天到都不安好心眼,不但覬覦著汪府的財產,還想入汪家作主母,好掌管汪府一切,呸!」
「我沒有……」桃紫兒細微的聲音輕輕地傳出。為什麼他們都要扭曲她對少聘的心呢?難道門不當戶不對,就真的不能相愛?
「沒有?」女乃娘又狠狠地將她一摔,圓滾滾的腳不客氣地往她身上送過去。「還敢說沒有,難不成我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呀!你明明就是要少爺在南遷之後立刻娶你過門的,你當我死人,這些話都沒听見嗎?真不知道少爺是看上你哪一點,居然被你迷得團團轉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你這個賤蹄子……」女乃娘像是有深仇大恨似地不斷踹桃紫兒,口中還辱罵著難听的咒罵。
桃紫兒被女乃娘一摔已是七葷八素,加上拳打腳踢,她只感覺身體每一處都在疼痛,腦子有些恍惚起來,再听不到女乃娘說些什麼了。
她會這麼死了嗎?少爺……少騁……
「住手!」一聲大喝讓女乃娘停住了動作,讓桃紫兒喚回了神智。
一個矮小的身子快速地護在桃紫兒面前,阻止女乃娘的暴行。這個矮小的人正是汪府所聘的畫師,專門替老夫人畫肖像畫的。
桃紫兒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名畫師為什麼要護住她呢?
「你在干麼?我教訓府里的丫頭,你憑什麼阻止我?」女乃娘胖胖的身形給人極大的壓迫,她怒氣沖沖地打量著那名畫師。
畫師清一清喉嚨,陪笑著,「不是的,我是看這個丫頭幾乎被打昏了,怕你一時失手,萬一打死了她,豈不是壞了汪府的名聲?」
這話倒不全無道理。女乃娘眯起眼楮,深深地端視著畫師,見他還妥妥地護在桃紫兒那死丫頭面前,她突然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輕輕地點點頭,便施恩似地揮揮手說著︰
「算了,就放過你吧!」說完,她一邊點頭一邊離去。
桃紫兒目視著女乃娘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畫師,心中那股突涌的不安,似乎愈來愈深了。
她答應了少騁的,要等他生生世世……
???
江馳遠听著她淡然得仿佛不關己的敘述,義憤填膺地為她發出不平之聲︰
「那個女乃娘似乎跟你有深仇大恨,否則為何處處為難你呢?你又為什麼不告訴你那個少爺,讓他好好替你評評理?」
一整夜,他就這麼听著桃紫兒說著故事。明明是那麼久遠的故事了,他卻是極度地飽含著興趣,迫切地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桃紫兒邊說邊停,講述得極輕極淺,說到告一段落時,也近乎天亮時分。
桃紫兒眨眨眼楮,睫毛媚惑地煽動著。「少爺從小是女乃娘帶大的,她對少爺比對自己兒子還好,對汪府也是忠心耿耿。其實她也沒錯,她只不過想護著汪府,怕我這個身份卑微的丫頭居心不良罷了!」
生在現代,自然難以理解為何有人門第觀念這般深沉,江馳遠皺眉搖頭,「自古多少才子佳人,就是被這個該死的門第觀念給害慘了。」
「門當戶對是老祖先傳下來的。我跟少爺之間,只能說是命吧!怨誰呢?」桃紫兒自嘲著,鳳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中隱約地透出一點魚肚白,天真的快要亮了。「天要亮了,我該走了。」
才語畢,她那紫色的身形立刻幻化成無形的空氣,消失了。江馳遠有些失望地對著她消失的地方揮揮手,確定她不再出現之後,嘆了回氣。
「居然走得干干淨淨。」他發現自己愈與她相處,眷戀愈深。桃紫兒的身影逐漸地將方若翎的地位一點一滴地從他心底清除、代替,他每一閉眼,腦海就浮現她憂嗔的面容。
是不該呀!泵且不論桃紫兒只是一抹鬼魂,他畢竟是個有未婚妻的人,若翎這麼美好,他怎可以負心?心里怎麼可以只容下另一名女子?
想著,他又想起另一張蒼白的小臉——垂在耳畔的短短發絲,一雙大而無神的眸子……是昨晚遇上的那名痴傻女孩的臉孔!
江馳遠失笑地搖頭。鬼魂與傻女?他的喜好何時變得這般奇怪?
一夜未眠,江馳遠甩甩有些渾沌的腦袋,站起身子,伸伸懶腰,讓筋骨活絡活絡。听桃紫兒說了一夜,也跟著她喜怒哀樂了一夜,但潛意識中,他卻覺得那喜怒愛樂似乎是自己的,是發乎內心的感觸……
他會跟著她難過,跟著她不知所措,跟著她憂心忡忡,完全地感同身受。
江馳遠拍拍腦袋。先別想這麼多了,該好好睡一覺再說。
天色此時已經透著亮了,晨間的空氣帶著薄薄的水氣沁入他的鼻息,那種被洗淨過後的清新感覺,令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輕輕緩緩地走下樓,深怕吵醒了還在睡夢之中的母親。
下了樓,赫然發現母親坐在沙發上打著呵欠,同樣驚訝看著他。
「兒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江馳遠看著母親帶著血絲的眼,皺皺眉頭。「又聊一夜了?」
「唉呀!人家有困難,是該好好地听她們說說話的。」章念慈知道兒子不喜表露關心的情緒,她笑笑,佯裝有精神的樣子。「既然你已經起床,我就先做早餐給你吃好了。你去大陸這麼久了,我都只有一個人吃飯,寂寞得很。」
「一個人?若翎呢?」江馳遠想到自己曾經交代方若翎要時常回來陪伴他母親,以免她思子心切。
章念慈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邊道著︰「她有空是會來,不過你也知道,一個女人要撐一間出版社是很辛苦的,她是太忙了。」她拿出兩顆蛋、幾片培根和一條吐司,快速地將吐司放進烤面包機里頭。
談到方若翎,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些心虛和不自在。他知道自己心理的叛變,再怎麼說,都是他對不起若翎。
「對了,昨天那對母女找你做什麼呀?居然聊了一夜。」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與母親便相依為命,因此,雖然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但對待母親,他仍是維持以往態度。也幸而母親十分開明,與她說話,不用什麼太大的顧慮。
章念慈打蛋下鍋煎著。
「她們也真是坎坷,女兒沒有謀生能力,丈夫嗜賭,常常三天兩頭不在家,一回家就是要錢,不給就是拳打腳踢的,一家的生計全系在那個太太身上了;典型的案例,真的很可憐。」她將蛋與煎好的培根妥善地置于盤中,端出來,放在客廳的桌上。
江馳遠听著,同情也氣憤地道︰「為什麼不離婚?」他邊說邊倒出兩杯果汁。
將烤吐司也放好之後,章念慈坐在江馳遠對面。
「離婚?那個丈夫怎可能輕易放了她?每次拳打腳踢都是挑最隱密的地方下手,太太也無顏去驗傷。而且那麼多年的夫妻了,她不想把他逼到牢里去。唉!這就是女人的傻了。最可憐的是她女兒,長得眉清目秀的,居然連話都不會說,爸爸打了連疼連哭都不會,叫她媽媽怎麼放心得下?」
江馳遠啜飲著果汁,低低地沉吟著︰「那女孩叫什麼名字?」說到底,他仍然對那個傻女孩有興趣。
章念慈偏頭想了想。「我記得那女孩的名字挺別致的,好像叫什麼淚音,嗯……叫作何淚音。她媽媽說她一出生就不會哭,也不會出聲,所以取這個名字,希望她有一天可以跟一般人一樣,能哭能笑能唱歌。」
不會哭?不會出聲?
為何听到這樣的事,他會心痛、會難過,好像一個積壓很久的宿願未能得償似的?他靜靜地體會著這樣的酸楚,卻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章念慈眯起眼楮看著兒子。「兒子,你似乎變了。」
「變了?」江馳遠回神。他訝異于母親的明察秋毫,更深怕自己內心深處的改變被發現。「有嗎?我不這麼覺得。哪里變了?」
章念慈聳聳肩,輕輕地道︰「你似乎有著另一個人的影子,不再只是單純的你而已。很奇怪,不過真的不一樣了。」她端詳半天,很難說出一個所以然。
「另一個人?什麼意思?」這話讓他心底一陣撼動。
章念慈又深深地看著江馳遠,然後搖搖頭。「別理我,大概一夜沒睡,腦子昏了吧!」她低頭吃著培根蛋,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對了,你跟若翎的婚事什麼時候辦一辦?好了卻我一番心事呀!」
這句話在他心湖投下另一顆炸彈。他怎麼能在心中有了別人之後娶方若翎過門?但他又怎麼能辜負一心一意待他的方若翎呢?
「看看吧。」江馳遠應付地應了聲,低頭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不再抬頭。
章念慈盯著他低下的頭,深沉地望著他半晌。
或許,事情並不如原先那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讓他自己作決定吧!
???
一連幾天下來,江馳遠拒絕了所有人的邀約,包括方若翎。
他實在不想在自己明明心有旁騖的狀態下,與若翎出席任何一場聚會,他甚至不想見到若翎,怕自己會對她說出自己對她的感覺已經產生變化……或許,更直接地說,他可能從來沒有對她有過那種感覺。
牽腸掛肚心痛如絞、疼愛憐惜……等各種感觸他都是在桃紫兒身上嘗到的,甚至有超乎今生的感情,糾纏著他的心思。他如何能帶著這份感情,與方若翎再回復以往甜蜜恩愛的模樣?
他不想演戲,更不想欺騙,只有選擇逃避!
逃避?他是個懦夫呵!
江馳遠只想趁著這些日子,好好地澄清自己內心的感覺!對方若翎,對桃紫兒,甚至對那個傻女孩何淚音,他必須理清自己對她們究竟帶著何種情愫。他從不是個多情種子,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同時對這麼多女子下感情,他要知道,每一個女子對他的意義是什麼。
江馳遠躺在床上。大白天的,桃紫兒躲在桃花扇之中,母親去婦女協會幫忙去了,只有他一個人沉靜地思索著。午後的清風徐徐地吹動,吹動了吉邊的風鈴,叮叮??的聲音清脆響著,悅耳卻有些嘈雜。
那是方若翎送他的風鈴,說是很可愛,忍不住買下來的。當時小邱見了,卻一臉大驚小敝的驚愕狀,他直吵著方若翎將風鈴收回去,說情人之間送風鈴,會導致分離的命運。偏偏他與若翎兩個人不信邪,一個執意要送,另一個樂意接收,根本不理會小邱的苦苦相勸。
然而事情發展至今,他開始信邪了,開始相信那風鈴的隱含意義。
他閉著眼,清風吹在臉上,醺人欲醉,十分舒服。
突然,一陣門鈴聲大響,打斷了他的遐思夢幻,他微微地蹙眉。希望來者不是方若翎,他還沒想到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
下樓開了門,見小邱怒氣沖沖地瞪視著他,江馳遠松了口氣,請他進門。
「怎麼今天有空來這里拜訪我呢?」他從冰箱拿出兩罐汽水,遞給小邱。「你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的樣子,不會是氣我吧?」
小邱搶過了汽水,猛然地往自己嘴里灌去。喝去了大半罐,他才開口︰「阿遠,我問你,你是不是跟若翎吵架了?」
「吵架?怎麼說?」連面都沒見,如何吵架?
「那你是不是愛上別的女人了?」小邱直視著他,咄咄逼人。
江馳遠心中一震,仍故作鎮定地問著︰「小邱,到底怎麼回事?你一進門就這樣沒頭沒腦的亂問一氣,我不懂你說什麼。」
小邱將汽水瓶猛地放在桌上,口氣不佳地道︰「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發生什麼事情,我只知道若翎最近精神很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我們約你出來,你總是推托拒絕,若翎也不明白為何如此,我想知道為什麼這樣。你為什麼要逃避我們?」他質詢著江馳遠,只是因為心疼方若翎。他實在不忍見若翎那麼一個意氣風發的女孩居然悶悶不樂的,當初他的主動退讓,目的只是要江馳遠好好地待她,但他仍是會守護著她的。
江馳遠無語相對。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想說謊,只能一徑地沉默。
「你說話啊!你明知道我也喜歡若翎,一直沒有變過,把她交給你是因為信任你,相信你是比我還要好的依靠。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真的愛上別的女人,所以才對若翎置之不理!」小邱愈說愈是氣憤,站起身子,整個人幾乎逼到了江馳遠面前。
江馳遠俊朗的眉已經牢牢地攢在一起,他抿抿唇,豁出去似地。
「沒有別的女人,而是女鬼!」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小邱明顯地愣住了,他睜大眼楮瞪著他。「你……你剛剛說什麼?我有沒有听錯?」女鬼?其的還假的?
「你沒听錯,確確實實是一個女鬼。」他呼了口氣,上樓到自己房間的床頭前拿了那把桃花扇,然後攤在小邱面前,讓他好好地看一看那鮮艷欲滴的桃花。「她的名字叫作桃紫兒,是附身在這把扇子上的靈魂,扇子上的桃花是她殷紅的血。這就是我說的女鬼。」
被眼前的陣仗嚇傻的小邱不可置信地張大眼,他指著桃花扇,卻不敢觸踫。「這……這……阿遠,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說江馳遠在外面金屋藏嬌,養了十個小老婆,都不會比眼前這件事還要令他吃驚。
江馳遠哼笑一聲。「你以為像我這種一向對怪力亂神沒有興趣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問韓岳升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問題?」他說著,從桌子下的櫃子拿出一本相簿;那是他在大陸時所照的相片。他翻到最後一頁,指著相片中的古宅。「這相片是你幫我洗出來的,有印象嗎?」
「嗯!」小邱還搞不清楚狀況。這麼驚駭的消息要他一時之間全然接收,實在是件難事。
江馳遠撫著相片,渾然不覺自己的語調居然變得溫柔。他想到第一次見到桃紫兒的情景——她輕垂螓首,含嗔帶痴地坐在石階上,一襲紫色衣衫顯出她的與眾不同,這讓他忍不住地拍下了她的倩影。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拍這張相片?因為我看到她了,她就坐在石階上,穿著紫色衣裙……我當時只想要把那麼月兌俗的女子留在相片之中。」他回憶似地輕道著︰「不然你以為,像我這樣專業的攝影師,怎麼可能拍出這樣的建築景呢?那是因為相片的主角並不是那一棟古宅,而是古宅前的女子呀!」
他的話令小邱感覺毛骨悚然,小邱吞了口口水,問著︰「那……那個女孩呢?」這張相片中哪里有什麼女孩子呀?只是一棟破爛宅子而已。
「所以我說她是鬼呀!」江馳遠說著,嘴角輕輕地揚起來。
小邱看著江馳遠的笑臉,感覺有幾分的詭譎。他知道阿遠一向很少開玩笑,尤其是這樣的玩笑。可是如果這是真的,那也未免太玄了吧!
表?多麼陌生遙遠的一個名詞呀!
小邱半信半疑,鼓起勇氣繼續道︰「我長這麼大,沒踫過一只鬼,你是怎麼遇到……那個什麼紫兒的?」
江馳遠整個思緒飄到了北京城中,他巨細靡遺地敘述著與桃紫兒相遇的一切,但省略掉自己對桃紫兒的動心程度。
小邱專注地聆听著他說的話,想起北京城中,江馳遠說的與女孩子搭訕,但轉頭一瞧便看不到人,以及三更半夜時,江馳遠一個人在房間之中喃喃自語……等等當時他覺得沒什麼的事情,此刻看來都變得詭異。
想到自己此時此刻跟那個什麼紫兒的共處在一個屋檐下,小邱只覺得一陣寒意悄悄地流過心頭。呼!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