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女奴 第四章
作者︰余嬙

踏進寢宮,加那利斯月兌下披風,旋即坐上貂皮躺椅,半臥其上,以一手撐托著下巴,冷傲的睨視她。

十天未見,他仍狂囂如昔。

「王,這些天您上哪兒了?可把我們給急死!」隱約嗅得出里蘇的責難。

加那利斯微微揚起嘴角,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出去散散心罷了,何須如此大驚小怪。」

「王,可別忘了恩維的諫言。」

「哼!」俊臉一凜,加那利斯不悅的冷哼。「那小子的話能听嗎?淨說些忤逆本王的話來,沒砍他腦袋算對他開恩。」

「怎麼?那小子又對你喂了什麼舌根?」眼神愈來愈冷,淨是嘲諷。

糟!王的心情似乎轉壞了。

里蘇??的傻笑著,識時務的閉上嘴。

粗線條的喀里托猶不知死活的接腔︰「還不就是那幾句──驕者必敗,狂者必失,傲者必亡。意即勸王行事眾人要守中庸之道,不要過于極端任性,否則……」

「否則會自取滅亡。」加那利斯面無表情的掃視著喀里托。

「對、對,恩維是這麼說的沒錯。」喀里托如逢知音般的猛點頭。「沒想到王真把恩維的話謹記在心,恩維知曉的話一定會很感動。」

想想,桀驚不馴如王,竟會把臣子的規諫放進腦子里,這是何等令人感動的事呀!

「是嗎?有多感動?」加那利斯笑得邪佞,原來他如此狂妄恣?、獨裁獨斷呵!他怎麼不知道?

「恩維可能會感動得跳下埃克瑪河。」

「是嗎?」他揚眉。「干脆你也陪他跳吧!」

「不、不,我可不會游泳……」突地噤口,喀里托這才發現自己的放肆,立即低下頭來。

加那利斯可不輕易放過,危險的雙眸一眯,聲調放得柔和︰「記住呵!挑個日子準備跳埃克瑪河吧!」

「王……」喀里托苦喪著臉,?自己一時的逞舌懊惱。

「和里蘇退下吧!準備明日一早起程回皇城。」加那利斯不容多說的擺手。

「回皇城?明天?」太突然了吧!

里蘇有一絲錯愕。

「下去準備。」何時他的話須質疑?

看得出王不悅的神色,里蘇恭敬的頷首,領了旨,連忙將喀里托推出去。

氣氛一下子轉?靜默。

加那利斯緩緩的合上眼,似沉睡、似沉思,慵懶的以手臂?

枕。綰于後的黑發散亂的披垂著,未罩上外袍的他身上僅披麻紗衣,系上金色絲繩,露出泰半堅實的肌肉,而修長的雙腿則隨意的交疊著。

身材比例幾近完美的加那利斯,由于相貌像極了美麗的母親,盡得母親優良的基因遺傳,不僅骨架稍稍嫌縴細,不似一般男子粗獷,連其容貌也陰柔得有七分漂亮,乍看之下,堪稱?

當今絕色。

只可惜他身為男兒身,且貴?利日比之王,沒人膽敢冒犯他的威嚴。

所以,看得痴了的格楠雅只能將這份贊嘆放于心里,貪戀的盯著他那俊俏的臉孔。

也只有此時,她才敢放縱自己。

毫無預警的,加那利斯冷不防地睜開眼,不偏不倚的對上格楠雅的視線,嚇得她倉皇的別開眼,心虛得不知所措。

靜靜的看她好一會兒,加那利斯撐起上半身,命令道︰「過來。」

縱使身子微微顫抖,格楠雅還是順從地走過去……她不得不呀!

尚未拾級而上,手腕就教人給攫住。就這麼一個踉蹌,她跌在鋪著地毯的階梯上,雖只有三個階梯,也夠她疼了。

「看著我,格楠雅。」不容忽視的權威。

狼狽的抬起頭,盈波的雙眸頓時望進他眸里的漆黑,隱約可見自己倒映出的容顏。心在一剎那緊縮。

畫面就這麼定格。

眼前這張無措的臉孔似乎開始扭曲。微鎖眉,加那利斯眨眨眼,訝然的瞳眸倏然放大──在格楠雅的俏?上,他竟然看到那小女孩燦爛如花的笑謔,是如此契合,就像實體與影子般。

乍起的驚訝及悸動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凝的寒意,迸發出嗜血的光芒來,在一瞬間吞噬了小女孩的笑靨。

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使格楠雅疼得掉淚……他們偉大的王似乎有虐待人的傾向。

殘酷的彎彎嘴角,加那利斯陰鷙地道︰「笑,笑一個給本王看。」

什麼?

榜楠雅被加那利斯奇怪的要求驚住,驚嚇過度的她幾乎忘了身體所傳來的疼痛感。

「我的命令你沒听見嗎?」冷厲的聲音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劃過她的心口。

微顫了下,格楠雅怯怯的揚起嘴角,卻力不從心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還不時抽搐著,泄露她心底的恐懼。

她怕呀!淚珠像回應似的立即滾落,滴落在加那利斯的手背上。

仿佛被燙灼般,他飛快的收回手,沒好臉色的盯著手背上的淚水。

鐵青著臉,心情突地煩悶,胸臆間漲得鼓鼓的,不停的翻攪著……他有股想殺人的沖動。

嫌惡的睨向格楠雅,加那利斯冷森地道︰「滾,滾出去!」否則他會殺了她。

領了命,格楠雅飛也似的奔出寢宮。

加那利斯則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窗外,神情仍是一貫陰寒冷悚,足以冰凍眼前的一切。???車隊以飛快的速度行駛,奔馳于荒野外,揚起陣陣塵沙。

已近晌午,還不見速度緩下來,急于趕路可見一斑。

從馬車上的竹窗望出去淨是無際的大草原,一大片的翠綠和藍天相連,絲絲白雲點綴其上,?大自然的美景添了抹風情,引人目光流連。

可馬車內的格楠雅根本無心觀賞,一股離開家園的失落感深深撞擊著她的心,惆悵的愁緒深鎖于眉頭。

幾次欲言又止的望向靜默不語的加那利斯,想祈求他網開一面,讓她站到馬車後的車板上,向故鄉加爾達致上最後的愛戀之意,可勇氣往往在關鍵時又消失。

頹然的輕咬下唇,她明白這一去皇城可能永生再也沒有機會回加爾達。

她再也見不到她摯愛的家人,她深愛的故鄉──直到她老去。

原本不吭聲的加那利斯突地閃著邪惡的微笑,目光諷謔的看向心事重重的格楠雅。

「你看來很感傷?」語氣中沒有關懷,有的只是冷然,可這話對格楠雅來說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王……」她可以說出她的小小要求嗎?

她不確定,猶豫的絞著雙手。王的陰晴不定讓她無所適從。

「只要你跪在我的腳邊,虔誠的奉上你的吻,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殘忍的一笑,加那利斯側著身子,狂囂的野性表露無遺。「當然,你的自由除外。」

「真的?」格楠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聞的。

「你可以試試看。」撐著下巴,加那利斯嘴角邊的殘冷笑容愈形擴大。

玩玩獵物、欣賞獵物被玩弄的表情也是種享受、是種樂趣呵!

懷著雀躍的心情,格楠雅恭敬的跪在他的腳邊,斗膽的說出自己的願望。

「我想王如果允許,我可否站于馬車後的車板上眺望我的故鄉?」

「有何不可?」他自負的揚起眉。

得到王的保證,格楠雅俯,非常恭敬虔誠的在加那利斯的腳趾上獻上一吻。表情怡然平靜,絲毫不以為恥辱。

「這樣可以嗎?」睜著澄澈的雙眸,她期待的問。

不知為何,加那利斯突然斂去臉上的跋扈神情,頓時蒙上一層陰鷙,彎揚的嘴角也抿成一直線,雙眸更是半眯著,直勾勾的看向格楠雅,渾身凝聚著危險的氣息。

他厭惡她眼中的澄淨,覺得刺眼;他厭惡她臉上怡然的神情,覺得礙眼。

反正,此刻格楠雅已成為他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每每她總是讓他想起那抹燦爛如花的笑靨。

「王……」格楠雅忐忑不安的輕喚著。難道王變卦了?

加那利斯打死也不願承認他的情緒受到影響,尤其是來自一個女奴。勉強撫平心中的騷動,他揮揮手。

「去!」緊繃的線條仍沒舒緩。

直至格楠雅的身影消失在那竹簾後,加那利斯的自制力才逐漸回來。

他一定要毀了她。

眸中的森冷說明他的決心。???折騰半個月,在快馬加鞭下,加那利斯一行人終于抵達皇城。

在皇城正門外早已有一批侍女、侍衛恭敬的立于兩旁,連王後城蘭斯伊也出城迎接。

在里蘇的攙扶下,加那利斯躍下馬車,英姿煥發的卓然而立,絲毫沒有因旅途的跋涉而顯出倦態。

見到王,兩旁的人莫不誠惶誠恐的跪下行禮。

欠了欠身,城蘭斯伊迎上前去。

「王,這一路辛苦了。」輕柔的嗓音有如黃鶯出谷般動听,縈繞人心。

加那利斯僅扯了扯嘴角。「王後,你實在不必如此費心。」指的是眼前這些排場。

掩嘴輕笑,城蘭斯伊眼波流轉,氣吐若蘭,醺人醉然。

「王,臣妾以為你會喜歡才對。」

「王後,本王之心豈是如此容易掌握。」懶洋洋的挑眉,加那利斯調戲般的彈了下城蘭斯伊的下顎。

「王,你依然不減霸氣。」艷麗的容顏盈滿淺淺的笑意。

「為了慶祝王的歸來,臣妾在別苑里擺了酒宴替王洗塵哪!請王務必賞臉。」

「王後的心意,本王豈會辜負?」加那利斯笑了笑,少了抹平日的狂傲,看來柔和許多。

于是,在大批人馬的簇擁下,他們移駕到別苑。被喀里托押在後的格楠雅從人牆縫隙中窺得王與王後並行的背影,是那麼的契合,仿若天造地設的璧人般,再環視整座皇城,其碧麗輝煌更淹沒了渺小的她。

沒來由的戰栗,格楠雅真想逃離此地。

她不屬于這里。

不屬于啊……看得出格楠雅的異樣,喀里托低聲警告︰「不準耍花樣,否則砍你腦袋。」

閉了個回廊,喀里托領她來到另一個內苑,這是宮里女官居住之所,專門教侍女及負責宮廷禮儀訓練。既然格楠雅身為王的貼身侍女,理當接受教。

「倫格安,我給你帶個新人來啦!」喀里托拉開嗓門大呼小叫著。

不一會兒,被喚?倫格安的中年婦女緩步而出,慈眉緊皺著。

「喀里托,跟你說過幾次了,來這兒別大呼小叫,吵死了。」

「喏,這女孩交給你了,請你老人家務必好好教。」不理會倫格安的抗議,喀里托笑嘻嘻的將人推出去。「她可是王欽點的貼身侍女喔!」

倫格安十分驚訝。

不尋常喔!

「反正,我將人交給你啦!」搔搔後腦勺,喀里托至今還不太明了王的用意。「我走了。」

他還得趕回別苑盡他的職責。

待他離開後,倫格安才上下打量著眼前局促不安的格楠雅,柔聲問道︰「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格楠雅。」怯怯的應了聲,她像只容易受驚的兔子。

這副柔弱樣真是我見猶憐。輕輕嘆口氣,倫格安執起她的手,見她仍有些畏意,她給了抹慈藹的笑容,「格楠雅,你不用怕。我是宮里的女官,倫格安。」

有了她這番笑容,格楠雅不安的心才逐漸平緩,她羞澀的笑了笑,算是回應她的友善。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光是瞧她那副狼狽的風霜樣,倫格安也可猜出大概。

微微扯個嘴角,連日來的經歷一一閃過腦海,霎時俏?蒙上一層黯然。

「唉!可憐的孩子。我們進去吧!讓我來幫你打理打理,你再慢慢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拍拍她的手,倫格安領她進了屋子。

「你真好,倫格安。」感激的一笑,格楠雅覺得好溫暖呵!倫格安真是個好人,也是這兒唯一對她好的人。

溫柔的像她的母親!有她在,也許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熬。

一抹由衷的笑謔緩緩綻開,些許的生氣注入體內,她已不似先前病弱畏縮的模樣。???別苑里,一排舞妓展開宴會的序幕──隨著節奏的響起,曼妙的舞姿也翩然旋起。

冷眸含笑,加那利斯斜躺于王座,慵懶愜意的欣賞著舞妓使出渾身解數的表演。

「王,還喜歡嗎?」王後城蘭斯伊嬌媚的眨眨眼睫。眸中流泄的淨是數不盡的風情。

「還不錯。」多?無關痛癢的態度,仿佛置身的一切皆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情緒。

沒錯,對于眼前這一切,加那利斯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心中激不起一絲漣漪,烙不下痕?。他一直都是如此漠然,教人猜不透其心思。

連聰穎慧黠如城蘭斯伊也難以模透。

無所謂的笑了笑,她替王斟杯酒。

「王,加爾達之行還順利吧!」

「嗯。」冷然的應一聲,他並沒有把心思放在和王後的對談上。

而城蘭斯伊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她也不露慍色,仍舊露出盈盈的笑意偎在加那利斯身旁。

時時刻刻,她都得記住自己身為王後的身份,雖然事實和表面有著極大的差別,可她仍必須扮好自己的角色,縱使另一方不配合,她也得盡力演出。

眼波不經意的流轉,城蘭斯伊對上舞妓里花魁的目光,明顯的感受到那雙眸里所發出的愛戀,痴纏的鎖住她身旁俊俏的加那利斯。她明白了。

原來,這花魁對王有意思。

手執羽扇,城蘭斯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微揚的嘴角噙著一抹算計……也許該弄個麻煩來刺激一下平淡的生活,順便拉加那利斯下海玩玩,瞧他一臉的意興闌珊,想必覺得宴會無趣。

主意既定,城蘭斯伊不著痕?的打量起那名花魁。

嗯……婀娜的窈窕身段里著白紗舞衣,在曼妙翩然的舞姿下,自然散發出令人銷魂的魅力來。瞧!在場的侍衛們眼楮莫不死命的巴著美人的倩影,足以證明她的姿色,可就不知王是怎麼想的。

輕?朱唇,城蘭斯伊試探地道︰「王,你覺得那名花魁如何?有沒有興趣納?側怎麼如果有此意的話,臣妾就替你安排吧!」

眼神凜了凜,加那利斯對她的建議不置可否,逕自品嘗著美酒,連個眼神也懶得飄向那名花魁身上。

「王,你還沒給臣妾答案呢!」她倒是懂得堅持。

冷然的睨向她,加那利斯陰柔的臉孔飽含譏誚。

「王後,你倒是心胸寬大哪。」

「這倒是。」城蘭斯伊怡然的迎向他冷冽的眼神,笑得極媚、極柔。「我不過是表現出王後該有的胸襟及氣度罷了。」

否則大臣們還以為她多沒氣度,私下不準王納側室呢!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納不納側室,決定權在王手上,可不在王後手上,她小小一介女子,哪有能力絆住不羈狂傲的王,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所以說,生不出個子嗣來這檔事也不是她的過錯,這全該算在王的頭上。問題是誰敢冒這大不韙呀!全都將矛頭指向她這當王後的。

加那利斯一定是看準這一點,樂得悠哉,將麻煩推給她,害她三不五時得被大臣們叨念一番,還被迫食用生子秘方,搞什麼嘛!

了然的揚揚眉,加那利斯托著俊?,冷凝的盯著城蘭斯伊絕美的臉龐,忽而輕笑道︰「你別白費心機了,城蘭斯伊。」每當他喚她的名時,那表示該適可而止,若再執意恐會挑起他的不悅。

和他一起也不算短時間,城蘭斯伊豈會愚笨的把事情弄僵?!

「看來,你似乎不喜歡我的主意。」美眸閃了閃,她無奈的撤撇嘴角。

冷哼一聲,加那利斯把玩著她烏黑的發絲,俊俏的臉上滿是邪魅的氣息。

「有你就足以令皇城雞飛狗跳了,不須再多添本王麻煩。」

「是嗎?臣妾看你玩得倒是不亦樂乎呀!」她的回答也充滿玄機,仔細一听,還夾雜著一股難以意會的幽怨。

低低一笑,加那利斯的目光直鎖住城蘭斯伊,低喃的近似自語︰「得找個適當的時機做個了結。」

「最好是如此。」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的王後。」冷嗤一笑,加那利斯突地揚手,所有熱鬧的氣氛頓時戛然停止。

眾人莫不錯愕地瞠大雙眼。

「王累了,各位退下吧。」王後站起來,縴手一揮,遣退別苑里的一干人,也?宴會劃下休止符。

懶洋洋的起身,加那利斯戲諂的勾勾嘴角。「本王就是欣賞你的智慧。」

話甫落,他便在里蘇和喀里托的護送下離開別苑,留下蘭城斯伊一人沉思。???「格楠雅人呢?」一走出別苑,加那利斯劈頭就問。方才在宴會上,他沒看到她的人。

「我把她交給倫格安教了,王。」喀里托趕緊回話,他實在模不清王此刻的心思,是喜、是怒,抑或歸零?

「把她帶來寢宮服侍本王。」冷眸一掃,平板的音調沒有起伏。

「可是格楠雅尚未接受教,恐怕不懂宮中禮儀。」里蘇皺眉。

「把她帶上來,本王會親自教。」加那利斯丟了記殺人目光,保證沒人膽敢反對。

噤口不語,里蘇和喀里托面面相覷,互相交流著求救的眼波。

「我等著格楠雅來報到。」誰敢違抗就等著腦袋落地吧!

甭傲的旋身,半飛揚的發絲掩住臉上的執拗神情,但眼中迸射的寒意是那麼森寒冷悚,意謂著警告及不容違抗的威嚴。光是這麼一瞥就足以令人打寒顫了,遑論他全身所凝聚的懾人氣勢。

咬咬牙,里蘇認了。

「喀里托,就依王的命令行事吧。」

「唉,利日比屬王最大。」咕噥一聲,喀里托匆匆的走了。???王的寢宮位于皇殿後方,是個獨立的別苑,和皇殿僅以回廊做?聯系之道。回廊盡頭是拱門,映入眼簾的是別樹一幟的風貌,往往令人?之怔忡。

榜楠雅一踏入就有種掉入桃花源的虛幻感覺。撇開小橋流水這樣的美景不談,光是流水環繞著的高台,那精致的雕刻,美輪美奐的擺設及隨風飛揚的紗簾,就在在眩惑她的目光。

天!這地方好美。隨著視線的移動,贊嘆聲就不時充塞于胸,杏眼也睜得老大,彷彿這是仙境般。

沈于美景所制造出的夢幻感!她壓根兒忘記她來此的目的。

走過小橋,踩上石階梯,低垂于平台上的紗簾徐徐揚起,層層交疊著,織出柔和、驚悚的氣息──危險且誘人。

拾級而上,喀里托止了步。「進去吧!王等著你服侍。」

話一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咬著下唇,格楠雅望著眼前一片迷蒙,雙眸中有著踟躕、不安。喀里托那別有涵義的眼神挑起她的恐懼,她害怕面對紗簾內的惡魔。

「進來。」

冷冽的命令聲從內傳出,嚇得格楠雅當場魂飛魄散、俏?慘白,冷汗直流且直打哆嗦。

可違抗王今的下場她是知道的,她寧願歹活在王的婬威下,也不願被五馬分尸!甚而連累家族。

她雖貪生怕死,可也不願失孝道。

跨出一小步,心仍上下跳著。垂立而下的紗簾輕輕飛舞著,舞出邪魅、詭譎的氣氛來,像隨時會把她吞沒,啃得她尸骨無存般。

須臾間,她的身影已被層層紗簾淹沒。撥開最後一片絲紗,赫然瞥見加那利斯邪魅的臉孔,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反射性的,格楠雅驚跳了下,卻冷不防地被垂落于地的紗簾拐了腳。登時,她跌了一痛。

「你真蠢。」冷淡的譏諷聲傳過來。

狼狽的起身,格楠雅訕訕的撇撇嘴角……真是夠疼的,她懷疑是否已跌得瘀青?

而這麼一摔也摔掉她些許懼意,臉色已不似先前有如見鬼般的發青。

「過來服侍我沐浴。」輕輕躍起,加那利斯率先朝屏風後走去。

榜楠雅听了差點沒昏倒……沐浴?要她服侍?咋咋舌,她仍不敢稍有怠慢,立即跟上前。

一踏進屏風後的小天地,陣陣氤氳的水霧迎面撲來,拂過肌膚、拂過眼眸,在心中也拂起小小的激蕩。

背對著她,加那利斯褪下衣衫,露出結實有力的軀體線條來。他雖體格清瘦,但可不是弱不禁風。

刷地,格楠雅臉紅了。連忙捂住雙眼,卻又不爭氣的從眼角偷瞄,直覺得丟臉死了。

緩緩步進浴池,加那利斯舒緩的吁口氣,像是排出體內的悶郁氣息,緊繃的俊為難得的放松,展現出少有的柔和。

輕靠著池沿,恣意披散的黑發,在柔和的氣息中仍流露出狂野的味道,隨時隨地,他都像只豹般,帶著滿身懾人的威勢。即使是靜默,那股折服人心的氣勢仍如密網般令人不敢有所逾越。

「過來盡你的本分,格楠雅。」掙月兌平日覆上一層寒霜的音調,在此刻听來竟有那麼點低沉性感,還有著微微的魔魅。

不知是蒙蒙水霧所營造出的假像,亦或是自己中了蠱?她順從的走過去,心湖泛起漣漪,雙眸閃著眩然。

彬坐在一旁,情不自禁的她掬起一撮黑發,失神的撫模著……他的發竟柔軟得如絲綢,教人愛不釋手呵!

低低的發出贊嘆聲,她渾然忘我的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殊不知現實是殘酷的。

「服侍我洗頭。」驀然響起的聲音像盆冷水般澆下來,頓時使人清醒。

「是。」迅速斂去發痴的神情,格楠雅著手揉起那散落的黑發。

手勁是如此的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有損發絲的烏溜。

從指尖傳來的柔滑觸感及發絲穿梭于指縫間的酥麻感,無不引起她的眷戀,忘我的流連不已。

「可以了。」又是另一盆冷水。??的頓了下,格楠雅飛快的打理好他的發,恭敬的跪坐一旁,等候指令。

驀地,浸于池中的軀體彈躍而起,順勢的揚起濕透的發絲,揮出幾許水珠,旋即垂落于頸後,掩蓋住加那利斯完美的線條。

天……突起的燥熱在臉頰暈開,有那麼一刻,理智告訴她快點轉頭,不可以亂看,要堅守非禮勿視之原則,可不知怎地,視線像教人定住般,移不開了。

立于水池中的加那利斯一動也不動的,宛如雕像般。過于陰柔的臉孔面無表情,薄薄的唇則緊密的貼合著,惟獨那雙眸所凝聚的冷意泄露出他的情緒。隨著腦海里思緒的翻飛,瞳眸中的冷肅之氣也益發濃厚,微微抖動的眼角更是危險隱匿之處。

泛著圈圈波紋的水面倒映出他此刻的容顏,低斂著眼,他定定的看向自己的倒影,每多一秒,眉間的陰鷙也多一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那麼像她?那眸、那唇,甚至容貌,無一不刻劃著她的影子,好似隨時在提醒他,他是那女人的模子刻出的。烙上一輩子的印記是無法消除的,永永遠遠、如影隨形。

他恨,卻無可奈何。

啪的一聲,加那利斯打散自己于水面上的倒影,霎時變得扭曲不堪,等水面的漣漪退去,漸漸無波時,原本破碎的容顏也隨之完整,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又是啪的一聲。瘋狂的神情顯現無遺,眸中一閃而逝的怨怒即被兩簇熊熊恨火取代,即使是飛濺的水花也澆不息,反而更添其恨火,更襯托出森冷決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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