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這山頭就是莫罕國,若連夜趕路的話,估計明日下午即可抵達貝喀城,還來得及目睹莫罕民族十年一度的鬼王節慶典。所以,他得先在山下小村打打牙祭,順道補充干糧,才好繼續趕路。
于濤由中原一路游來,幾乎走遍西域各國,雖然此行目的是打探自己的身世,但在茫茫人海中模索,他早已不抱太大希望。因此,對于解開身世之謎也不太積極,反倒是抱著游山玩水的心情勝過認祖歸宗的心願。
「客官,里面坐,看您是打尖還是住宿,本店都還有空位。」客棧的店小二站在門口熱烈地招攬過往人群,一見于濤的駿馬歇在門口,立即差小僮幫忙拴住馬繩。「爺兒,請進,這天色快暗了,您是不是要住上一宿?」
「不,先來些小菜,另外再替我打包幾個饅頭包子帶走。」說這話兒的同時,于濤撩起馬褂跨椅而坐,手中的那把長劍暫擱在桌上,臉上掩不去風塵僕僕的倦意,但一雙銳利的鷹眼仍是炯亮得要命。
才說完,于濤身旁其他幾桌的客人,立即低頭交耳地議論紛紛起來。
店小二見于濤一副氣度不凡、威赫凜凜的英姿,便知此人並非爾爾之輩,但他仍不由得擰起眉、皺著額頭,輕勸︰「爺兒,不是小的想多掙您幾兩錢,小的實在勸您先在本店暫歇一宿,明兒個再上路才妥。」
「此話怎講?」看過西域的大漠風光,于濤明了西域人的胸襟寬闊,不似中原人汲汲于營利,因此,他明白店小二此番進勸,自然有其道理。
「若您白日上這山頭,小的自是不會阻擋您,但是,現在太陽就快下山了,恐怕您這時候上山,入夜後會遇上不該遇的東西。」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于濤凜然的雙眸瞅了店小二一眼。
雖然這是全村都知曉的事情,但店小二還是壓低了聲調︰「爺兒,咱們赤霞山夜里會鬧鬼,數年來,沒人敢在入夜後上山哪。」
于濤低聲一笑,不把店小二的話當一回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相信鬼神也一樣,多謝小二哥的勸戒,但于某確有要事必須趕路,所以,今晚非得過這山頭不可,還有勞小二哥快替于某備妥干糧,我也好上路。」
于濤話才說完,方才竊竊私語的旁人一陣嘩然,眾人對他投注錯愕的眼光之余,臉上還露出了驚駭之色。
這時,店小二的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爺兒,小的並非跟您開玩笑。前幾晚,有個路過的客官也是跟您一樣執意上山,結果第二天早上,被樵夫發現曝尸在林徑小道邊,死相慘不忍睹,仿佛生前受到什麼驚嚇般,瞠目吐舌而死的。」
「也許這山里有山賊,所以故布疑雲,讓人不敢上山。」于濤仍是置之一笑。
山路走多了,什麼怪事他沒見過?尤其是偏遠小鎮,最會流傳這種穿鑿附會的謠言,但這多數是山賊搞的把戲,為的就是要逃過官府的耳目,以杜絕圍剿。
而且,他一向有趁夜趕路的習慣,多年來也不曾踫過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如果真踫到了,他倒要好好看看這百姓怕極了的東西,究竟長得是圓、是方,還是扁,竟能教人嚇得屁滾尿流,甚至丟了性命。
「才不,這赤霞山里一個土匪窩都沒有,那些被殺死的人,身上財物一個兒也沒少,所以不可能是被謀財害命的。」店小二連忙辯道。
盡避如此,店小二還是動搖不了于濤上山的決心,于濤陽剛味十足的臉龐因淺笑而露出了一抹柔順的線條。
「倘若于某夠幸運,或許能替貴山除了那妖孽。」臉上雖笑著說,但其實他打心底不相信山里真有什麼鬼魅魍魎存在。
于濤這一說,更不得了,旁人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爺兒,既然您這麼堅持,小的也不敢再說什麼。不過,還是勸您小心一點,尤其是听到了女人的歌聲,千萬別逗留,得趕緊離開呀。」店小二見勸不動于濤,只好再三提醒。
喔,原來還是個女鬼!于濤總算覺得事有蹊蹺,卻還是不以為然。
「多謝小二哥的忠告,于某自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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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被山嵐籠罩的山林更顯得靜謐安寧,若不是偶爾傳來夜鶯的啼叫聲,這林子會讓人覺得十分詭異神秘。一道馬蹄聲入林狂奔,劃破林間的寂靜,來人正是名揚武林的俠士,亦是威震中原的鷹夙堡主之子——于濤。
事實上,于濤並非鷹夙堡主之親生子,他乃于堡主受一對年邁夫婦所托之養子,然而,老夫婦亦非于濤之親生父母。他們是在西域從商的回鄉途中,救了一名受傷的年輕女子,而那名女子在將強褓中的嬰兒交給他們之後,便莫名地失蹤了;所以,就連老夫婦也不敢確定那女子是否真是于濤的親生母親。于是,于濤的身世便與其他兩位兄弟一樣,成為從小伴他長大的秘密。
于濤這趟西行,是為了找尋關于自己身世的真相。依照老夫婦當年的說法,他既然在西域被老夫婦所救,便極有可能是西域族人。雖然,只有一塊龍形紫玉佩從小佩帶在他身上,但他相信,這塊玉佩絕對跟他的身世之謎有關。所以,他不惜千里迢迢地從中原至此,就是為了想解開這困惑他二十多年的秘密。
「喝!」于濤輕踢馬月復,催它加快速度。
店小二口中的女鬼傳說早被他拋諸腦後,他現在加快速度,只是想在山嵐驟降前攀過山頭,否則,等山頭整個被嵐霧籠罩,只怕想走也走不了。
入秋後的山林最易起霧,而且常常令人伸手不見五指,難以辨路。
照理說,今晚乃十五月圓之夜,月色應皎潔明亮才是,但偏偏卻被嵐霧遮去了月光,使得這山林愈夜愈顯漆黑,朦朧的夜光讓一向狂疾奔馳的駿馬怯下了腳步。
當前方果真如于濤擔心的昏暗迷?NB427?時,他喝令讓馬兒暫歇下來,除了能讓馬兒得以休息外,當然也得等山嵐散去,才能再上路。
憑著敏銳的听覺,他徒步將馬兒牽往有溪流聲的方向,他需要找個地方沖洗,馬兒也需要補充水分,這個不趕路的空檔,正好讓他可以找條溪流休息一番。
「啦……嗚……」
忽地,他的耳根一動,迅速停下腳步,傾听方才傳來的聲音。
而那仿佛是少女歌聲的輕柔旋律,突然就消失了。這時,村民口中的女鬼傳說重回于濤的腦海,雖然他不敢確定,剛才听到的是女人的歌聲,但這詭異的現象已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難道,這世上真有駭人的鬼魅存在?
在原地佇立約一刻鐘的時間,不僅什麼歌聲都沒听到,甚至連夜鶯的聲音也沒有,于濤不禁一陣竊笑,他一向不相信鄉野傳奇,這會兒怎麼認真起來了?也許剛剛只是竹林間的風聲,根本不是什麼女人的歌聲。
在自我嘲弄一番後,他又牽著馬兒上路,不一會兒,果真找到他想要的溪水。
「乖,在這兒喝水。」于濤將韁繩系在溪邊的樹枝上,拍拍馬兒的頸後,遂卸上的包袱,往溪里面走去。
就在他打算寬衣下水之際,忽然又听到了歌聲,而且這次比剛剛更加清晰,幾乎令他可以確定,此聲並非風聲或竹聲,而是真真實實的女人歌聲。
一路趕來,他並未見到任何房屋,但在這深山林內,為何會有女子的歌聲?難道真是女鬼作怪?不行,他得去探個究竟!
施展輕功,于濤沿著溪流逆水而上,一步步接近歌聲來源。當他追到溪水源頭時,赫然發現前方已無路,只剩一座如銀絲帶般的瀑布,由百丈高的懸崖傾泄而下。瀑布落地所造成的水花,讓原本嵐氣便濃的溪谷更顯煙霧迷?NB427?。
但最重要的,歌聲又停了。
站在溪石上,于濤環視四周,前方是瀑布懸崖,兩旁則是高聳峭壁。除了他身後的水徑之外,並沒有其它入口可以進到這里,可是,歌聲卻在此消失了。
沒有聲音,便無法再尋找歌聲來源的方向,他又待在原地等了半刻鐘時間,歌聲卻始終未再出現。
莫非又是他的幻覺?不!一定是有女人在唱歌,只是不知聲音來自何方。
跋了一天的路,身上早已沾滿塵土與濕汗,既然尋不著這不知名的聲音來源,他也沒有必要再耗下去。這時,于濤干脆褪去衣褲,繼續方才未完成的淨身工作。
舒服!當于濤一頭鑽進冰冷的水里,讓冰得刺骨的溪水滌去一身濕汗時,他在水中吁了口氣,這幾天連夜趕路的疲憊,全讓溪水給沖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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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嵐初降,迷霧繞空,月光在山嵐的遮蔽下藏于雲靄之間,林間彌漫著寂靜與沁涼,空氣中透著微微的寒意與秋霜。除了鶯啼與微風和鳴的天籟,在這兒,幾乎听不到任何的雜音。
九月,秋意正濃,入夜後的赤霞山谷更顯淒冷,山中的小動物早都躲進洞窩避寒去了,只有幾只不畏風寒的夜鶯,還逗留在林間嬉戲。
若不是夜深人靜、無人入山,璽兒也不敢貿然溜出山洞。
其實她不該出來的,萬一讓姥姥發現,鐵定又會罰她關進黑洞面壁三天,而且不準她吃、不準她睡,命令她必須乖乖地坐著洞里的石棺上背秘笈,直到她將刻在洞里的劍術心法倒背如流,才會準她出洞。
璽兒最怕背武功秘笈了,雖然她總可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秘岌上的招術,但她就是不喜歡背書,那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令她難過。但姥姥偏偏就是嫌她只懂劍術皮毛,無法體會精髓,因此,只要她一犯錯,就會罰她背心法好補強缺憾。
可是……就是有那麼大的一個誘惑,在石洞外蠱惑著她、朝她招手,讓她寧願冒著遭受重罰的危險,也要偷溜出來。
山壑中有條小溪,溪的盡頭是座百丈瀑布,瀑布三面懸崖險象環生,除了溯溪逆流而上,沒有其它出路,因此,鮮少有人知道這兒。不過,少歸少,還是有幾名山下的村民知道這個瀑布。但是,瀑布里面有座天然的溫泉池,而這秘密恐怕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沒錯!這座溫泉池正是令她出軌的大誘惑。
強勁的瀑布沖刷而下,正好替溫泉池形成一個最好的屏障,若不是某天和山里的白猿嬉戲,意外發現它,她也不知道赤霞山里有個這麼美好的小小仙境。
這池子終年泉水不斷,滾燙的溫泉與沖積而下的溪水冷熱相會,正好形成了一處絕佳的淨身之地。她可是愛極了在秋高氣爽的深夜,泡在暖暖溫泉里的感覺,溫溫熱熱的,令人舒服無比。
這山里就只住著姥姥、小芽和她,若非有陌生人入侵,姥姥是長年不出石洞的;而小芽又怕被姥姥處罰而不敢出來。因此,這美美的溫泉池子,就成了她獨自享用的小天地嘍。
直到距離石洞屋好遠,璽兒才敢快樂地輕哼小曲,她可不想吵醒姥姥,因為,沒有姥姥的允許,誰也不可擅自出洞,就算是深夜,私自外出也是一項非常嚴重的大忌。
試一試泉池的溫度,水溫暖得讓璽兒舒服地淺笑出來。
褪盡衣衫,她那賽雪白皙的肌膚映入水中,隱隱約約泄露著璽兒柔縴合度、仿如巧匠精心雕琢的優美線條。她的美麗是上天賜與的獨特恩寵,嬌艷動人的玫瑰無法媲美她的容貌、純淨潔白的芙蓉也無法形容她的靈秀,她出落得宛如墜入凡間的仙子,教人間爭奇斗艷的百花千蕊都為之羞愧。然而,扶養璽兒長大的姥姥不準她和常人來往,所以,即使璽兒擁有如此動人的美貌,卻也只能孤芳自賞。
空氣中彌漫著秋桂的清香,那是從山崖上飄下來的香味。璽兒以手掬起泉水洗滌小臉後,才輕輕地滑入泉中,享受著池水的溫暖。
「咚!」
倏地,一聲噗通的水聲打破了方才的寧靜。不過,璽兒並未顯露驚慌之色,反倒悶聲竊笑,心想,一定是山里的白猿跑來找她。于是,她吸口氣潛入水底,打算跟白猿玩起捉迷藏的游戲。
從泉池水底可穿過瀑布直通外面的小溪,白猿雖通人性但不黯水性,因此,這溫泉洞天就只有她一個人進來過,白猿若要找她玩,就只有等在水簾外的份。
「果然是阿星!」璽兒在瀑布底下探出半個頭,她看見白猿壯碩的背影正站在溪中洗澡。于是,她又遁回水中偷偷地游近它的身後,猛地迸出水面抱住它。
「哇,被我抓到了喔。」她興奮地叫道。
同時間,一雙大掌扳開她的小手,並將她的身子提到前方,往水面上一拋。
「啊!」
听到尖叫聲,于濤猛然發現對方竟是女人,而且是跟他一樣全身一絲不掛的女人。倏地,他縱身一躍,如蜻蜓點水般的在她落水前,接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其實,他剛剛已發現水中有動靜,但因水波傳來的震動極其輕微,所以他以為那只是溪魚游過的微弱聲音,並未加以戒備小心。但當璽兒猛然從水里竄出,抱住他的身子,他便很自然地做出防衛的舉動。
霧氣突然散開,皎白的月光輕瀉在璽兒的身上,于濤不僅驚艷她完美無瑕的臉蛋,更一覽無遺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和她誘惑動人的身材。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抱著的是來自天上的仙女,她就像百合般的純淨靈秀,不染半點人間的紅塵俗氣。
璽兒被突來的狀況嚇了一跳,她以為這背影是白猿阿星,孰料,竟是個陌生的男人!老天,他還光著身子呢!
「放開我,你這不要臉的臭東西。」驚嚇之後,璽兒很自然地掙月兌對方的懷抱,並迅速潛回水中,好遮住她那一絲不掛的迷人胴體。
他如獵鷹般的眼眸正帶著放蕩不羈的野性盯著她,薄唇上還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姑娘,在下可毫無輕薄之意,是你突然出現……」
「住口。」璽兒困窘地從水里露出了頭,為了以防萬一,她還將雙手抱在胸前,好擋住外泄的旖旎春光。「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大膽地偷襲我的身子,分明就是你想非禮,偷吃人家的「豆腐」!
望著璽兒紅通通的小臉,于濤雖非始作俑者,但撞見姑娘家的身子總是失禮,只好苦笑答辯︰「在下絕非故意,姑娘此言,實在有失公允。」
透過銀芒的月色,璽兒從沒想過她竟會見到相貌生得如此豐神俊朗的男子,一綹額前的黑發雖遮住他那雙充滿霸氣的濃眉,卻掩不了那不可一世的銳利眼眸里,所散發出的軒昂之氣。
璽兒自知理虧,但就是不服氣被人看了身子。「你瞧了女孩的身子,就是你的不對,還想爭辯?」
目光流連于璽兒既羞又怒的臉上,于濤胸口頓時涌上一股燥熱,眼前的女子讓他的血液澎湃了起來。「那麼,于某在此向姑娘道歉,姑娘若是想要于某負責,于某絕不推辭。」
他誠摯的神情讓璽兒噤語,她只好脹著紅隻果似的小臉,搖頭說道︰「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山澗之大,乃眾人所共有,姑娘就算認為于某失禮,也不該下逐客令。」于濤揚起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
他這一笑,可教璽兒瞧得心跳加劇,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你上山時,難道沒听聞關于赤霞山的鬼魅傳說嗎?你若想活命,我勸你即刻下山,否則,難保你今晚不會橫尸山野,當個無主的孤魂野鬼。」
她一向不曾與外人來往,就算溜進山下附近的村落,也是蒙面夜伏而行,更別說是和男人有過肌膚上的親密接觸了,而今晚,她卻一共犯了姥姥的兩個禁忌。若是讓姥姥發現這件事,別說她自個兒有事,恐怕眼前這個威武壯碩的男子也難逃一劫,會遭到姥姥大開殺戒,以示警告。
面對滿臉濕漉的女子,于濤心中當然有許多疑惑,卻未聯想起黃昏時店小二口中的女鬼傳說。一經璽兒的警告,于濤才以狐疑的眼光盯著她。莫非,眼前這女子與村人的女鬼傳說有關?
不,方才肌膚相親時,她光滑細女敕的膚觸貼著自己,那透著淡香微溫的感覺令他記憶猶新,所以,他肯定眼前的女子絕對是活生生的女人,而非村民口中傳說的女鬼。但听她剛才所言,想必那個傳說肯定與這女子有關!
「姑娘,你究竟是……」
從他好奇的眼中,璽兒看出他心中的疑惑,隨即,一臉回絕他︰「別問我是誰,你若想活命,最好趁月色尚明之前盡速下山,否則,屆時就算大羅神仙降世,也難保你活命。」
明知不該對一個陌生男子說這麼多話,而且這男子還看過她赤果的身子,但她就是不忍心見他遭到不幸,因此,璽兒強忍著溪水的冰冷向他勸戒。
「姑娘……」
未等于濤吐出疑惑,璽兒再次潛入水中,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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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兒當然是游回瀑布水簾之後的溫泉池子,她的衣裳還披在石柱上,秋夜已涼,再加上溪水挺凍人的,要是她光著身子奔回石洞屋,明兒個不受風寒才怪咧!
為了取暖,璽兒浸泡在溫泉里,回想起方才被人瞧見胴體的情景,登時,紅暈染上了粉頰,讓她好生羞愧。
雖然與山外之人不相往來,但姥姥仍然教她識字讀書,所以,這男女授受不親的倫常,她可銘記于心、不敢或忘。而今竟讓一個陌生男子看了她的身子,這教她該如何自處,如何忘記這段不該發生的糗事呢?
自從有記憶以來,她便跟隨著姥姥住在這山里。從小姥姥待她相當嚴厲,舉凡習字、扎馬、練拳、學輕功,無一不是每日必學的功課;在她十歲之後,又得加練舞劍、耍刀、射飛鑣,幾乎武林中用得上的功夫她全都得學。
其實,她並不喜歡打打殺殺,還記得她兒時曾經為了拒練武功而躲到別的石洞,結果,卻換來姥姥一陣毒打與好幾天的挨餓受凍。
姥姥的嚴厲是她和小芽從小揮不去的夢魘,不過,她的骨子里就是比小芽多了一分叛逆,所以才會明知犯了姥姥的禁忌,還是甘冒被處罰的危險,偷溜出石洞找樂子去。
但今晚她可捅出個樓子了,萬一那男子驚觸到姥姥所設的陷阱,姥姥一定會發現有男人夜闖山林,而她偷溜出來的秘密也就藏不住,到時候,她可有罪好受了。
不行,她得趕快回去才行!
溫泉洞里有條通往山後的秘道,璽兒邊整束衣裝邊上路,就怕趕不及在姥姥發現前回去。然而,璽兒太專注于趕路了,以致沒听到樹梢上發出沙沙的異聲,因此,當樹上的人影突然躍下樹頂矗立于面前時,她暗叫一聲。
「不妙!」
她因為使用輕功,所以健步如飛。此時,猛地撞見人影,害璽兒差點煞不住腳,就往對方的懷里撞上去。
璽兒還以為這下可被姥姥抓個正著,待定神一瞧,才發現對方竟又是剛才在溪邊遇見的陌生男子,不由得皺起眉頭,說道︰「又是你!你怎麼還沒走?」
璽兒忘了自己還靠在對方的懷里,一心只想著快點回家去。
月光照在她白里透紅的小臉上,那雙朦朧的星眸與嬌媚的臉頰,早已教于濤看得心動不已。若不是放不下心頭那分悸動,他也不會在她離去之後,就急忙找尋,更不會在發現她的行蹤時,興奮得難以掩飾心中的愛慕情愫。
「這深山野嶺的,我怕姑娘一個人走夜路會有危險,所以才跟著姑娘。」于濤露齒一笑,低頭俯視懷中滿眼驚訝的佳人。
被他這麼一看,璽兒又慌了,也才憶起兩人又逾矩地親密靠在一起,連忙退開,距離他有三步遠,才抬起滿是紅暈的臉。
「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這山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若是踫上了那東西,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璽兒故作凶狀地叫道。
「既然如此,姑娘又何以會在這里呢?」于濤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這人怎麼如此難纏,非得見到棺材才掉淚嗎?璽兒想著,又大聲疾呼︰「你別問我那麼多,總之我和你不同,就算你有兩下功夫,也絕不是姥姥的對手。」
「姥姥?」于濤似笑非笑地問。
老天,她怎麼會說溜了嘴?璽兒暗罵自己的不慎,竟一連犯忌三次,要是讓外人知道這赤霞山的秘密,天曉得姥姥會如何處罰她。
「公子,請你別再追問了,總之,璽兒是為你好,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時間拖得愈久,璽兒便愈緊張。這男子究竟有沒有驚動姥姥的暗椿?若被姥姥發現她擅自離開,她頂多挨罵受罰罷了。但他就不同了,姥姥向來最痛恨男人,尤其是夜闖赤霞山的男子,沒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這山頭的。
她不明白姥姥何以如此痛恨、仇視男人,從她有記憶以來,任何敢夜闖山林的男人都會橫尸山頭,而且死狀極慘。所以,山下村落才會流傳赤霞山有鬼魅出沒的傳說,其實,村民口中那泯滅人性的鬼魅,指的就是姥姥。
于濤絲毫不感畏懼,反倒露出笑容逼近璽兒,低聲問道︰「你叫璽兒?」
璽兒又擰起眉頭,可顧不得她究竟犯了幾個錯了。「公子不走,璽兒可要先行離開,否則,恐怕就來不及了,告辭。」
她這麼做全是為了他,她若再與他糾纏不清,姥姥遲早會發現他的。
「璽兒。」她轉身之際,于濤卻伸手拉住她縴細的柔美。
這一觸,讓璽兒心中微微一蕩,仿佛有千軍萬馬沖擊心房,令她不敢轉身面對陌生男子,只能吶吶地說︰「公子,快放手,璽兒該走了。」
「璽兒,你究竟在擔心什麼?這山里到底有什麼秘密?姥姥又是何許人物?」于濤追問。他之所以留下,就是為了解開這道謎,而潛藏心里未說出口的原因,是他不願見到正花樣年華的她,被埋沒在這詭異的地方。
于濤的幾個問題問得璽兒無法招架,她只能猛然搖頭。「沒有,這里沒有啥秘密,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倏地,于濤扳回她的身子,讓璽兒正視他。「若真如此,那你告訴我,為何半夜你會出現在這里?為何你會如此驚惶害怕?女鬼傳說又是怎麼回事?」
「我……」璽兒想逃離他咄咄逼人的凝視。「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對我而言,你只是個陌生人,說不定你還是個大壞蛋,只是想欺負女人的登徒子罷了!」
為了要月兌身,璽兒在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地激怒他。
他嚴厲的目光掃向她,眼神里包含難以捉模的光芒。「在下姓于,單名濤,若有冒犯之處,也是因為出于于某對姑娘的愛慕之情。」
璽兒沒料到于濤竟如此坦白,一時之間,為他的真情告白而滿頰紅潮,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放了我,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無視于璽兒的警告,于濤不急不徐地拉近她的身子,雙瞳閃著危險的光芒。「那山中女鬼,可是你口中的姥姥所搞的鬼?」
璽兒的臉色霎地慘白,她突然發覺這男人太危險。他的眸光太銳利、他的心緒太沉著,凜冽的眼眸好似可以看透別人的心思,所有動靜都逃不出他的眼楮。
忽地,她又听到風中傳來輕微的鈴聲……
糟糕!姥姥來了。
除了出手,她沒有別的方法趕走他。「喝,看招。」剎那間,璽兒發出掌功,擊向于濤的胸膛。
于濤也听到遠處的鈴聲了,只是他沒料到璽兒會突然攻擊自己,自然反射地出招防衛,抵擋她的招勢。
「璽兒?」他感到不解。
璽兒不多做解釋,忽地又擊出一掌。「璽兒不是你叫的,你快離開。」
但于濤無意離去,反而輕松地與她對招。起先,璽兒是故意嚇唬他,因此佯出虛招,但見他似乎有意戀戰,只好加強招術,認真地與他纏斗起來。
霎時間,林內掌聲喝喝,四周林樹的枝葉被他們兩人的掌風擊得東搖西晃,連歇在枝頭的貓頭鷹也不堪其擾而展翅振飛,滿天的落葉伴隨他們的身影而飛舞,這原本寂寥的山林已難再安寧。
不行!璽兒在心中暗叫一聲。與于濤比劃之後,方知他的身手不凡,從他輕松接招的情況來看,璽兒明白他只不過用了幾成的功力,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這可該如何?再不趕走他,姥姥真的要到了。沒辦法!她只好使出絕招了。只見她從錦袖里掏出一只白玉墜子,含在口中,輕吹出氣︰「嗚……」
沒多久時間,一群夜鶯不知從何而降,在璽兒輕吹玉墜之後,夜鶯全部往于濤的身旁飛繞,阻擾他行動的自由。
于濤的功力雖不錯,但一時被一群小鳥兒纏住,還真不知該如何月兌身,為了不傷害它們,他也不敢使出掌力擊退。「璽兒……」
「于公子,你快下山吧!別再入夜進山了。」
趁于濤還未想到方法月兌困之際,璽兒毫不遲疑地施展輕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