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烏鴉一般白 第三章
作者︰于佳

只要是我說的,他都相信,他傻啊?

牙鶴書百思不得其解,從昨天的情景來看,烏清商應該很清楚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來騙人,來騙錢的。既然如此,他要麼把他們交給官府查辦,要麼收回五雅堂,不趟這混水。為何今早醒來他一如從前,依然熱切地「牙先生」前「牙先生」後地叫她。

莫非……這其中有什麼陰謀?難道……他想趁她不注意殺她個措手不及?

不行,她得趕緊想辦法還擊。一刀宰了他?不行,她牙鶴書毒歸毒,卻還干不了這殺人放火之事。

要不然,拉他同流合污?不好,這辦法實在太爛。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分銀子,她可不想靠這三寸不爛之舌而辛苦賺來的銀子就這樣拍拍翅膀,呱呱叫兩聲飛了出去。再說,經過昨晚的事,她實在沒信心能拉攏他。

最後一招,使用女性的魁力。雖然很多時候她不屑于亮出女性身份,但誠然,這招的確很好用。天下烏鴉一般黑,料想烏清商也飛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誰能告訴她如何才能擺出女性的魁力?她公子哥做慣了,不知道該如何裝妖精。

有沒有人啊,面前有沒有人可供她請教?

環視一周,人是半個沒見到,正在石頭上散步的雀兒倒是見到一只,還是那只頂著白毛的烏鴉——它怎麼飛出了鳥籠?大鼻鴉不是成天都將它關在籠子用的嗎?

牙鶴書緊盯著面前的白頭烏鴉,它也瞅著她,那眼神簡直跟她如出一轍。有時候牙鶴書禁不住要懷疑這白頭烏鴉跟大鼻鴉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是不是被他給同化了?怎麼時不時露出點兒類似人的表情?好吧,就來問問它。

「喂!白頭烏鴉,你告訴我該如何裝妖精?」

妖精?莫非白頭烏鴉是妖精?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甩甩頭,她確定自己剛才的想法屬于胡思亂想,「對著你我會瘋的,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不就是裝妖精嘛!沒關系,天生我才必做妖,成天跟女人打交道,裝妖精有什麼難。

頭向前傾,向後翹,腰要有被打斷的扭曲度,腿要如蛇隨時準備攻擊人。目標出現,沖啊!

「清商……」

烏清商提溜著水壺的腳步頓了頓,復又拔起腿來走自己的路。

沒听見?他竟然可以裝做沒听見!女人好勝的心理被挑了起來,他死定了。牙鶴書扭動水蛇腰,其實更像蚯蚓鑽土啦!她迅速鑽到他的面前,橫起身子攔住他的去路。

「清商……」

好軟的聲音啊!烏清商的視線繞過她,滿園子地轉悠著,終于確定園子里除了她,沒有其他人,這才狐疑地拿手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莫非他真的是天生的痴傻?女人貴在溫柔,牙鶴書拼命擠出笑容,將整張臉都擠到他面前,「除了你,還有人叫‘清商’嗎,我的烏堂主?」

她叫他「清商」,叫他「烏堂主」,還「我的」?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莫非天下大吉,最幸運的事情都竄到了他的身上?

烏清商不斷地揉揉手,搓搓肩膀,滿臉的笑容膩味得叫人心驚膽戰,「有……有什麼事嗎?」

拉攏你,把你變成一只螞蚱,接著將你和我拴在一條繩上,讓你沒法子去官府揭發我,這算不算事?

牙鶴書道了一個女子的萬福,雖無萬種風情,可是對付烏清商這樣的人已是綽綽有余,「這些天來在貴府多有打擾,實在是抱歉得很,為答謝您的厚愛。小女子送您幾份禮物,盡請公子笑納。」這叫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你敢不要,老子砍了你。

「不不不……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我怎能接受您的禮物呢?這不是太……太不好意思了嘛!」

對于生性忠厚的人,玩這一招禮尚往來實在有損心志。牙鶴書恨恨地咬牙切齒,抓住他的手就往屋里拉。

「別……別啊!」烏清商掙扎著想要甩開她的手,「你……你拉我進里屋做什麼?」一男一女大白天的進屋子這叫什麼事啊?何況對方還是他無比尊重的牙先生。不行啊!說什麼也不行,他……不能犯罪,雖然他真的很想。

牙鶴書拉開門,用力將他往里推,驚慌的烏清商以凌亂的腳步不斷地後退、後退、再後退。腳像是踫到了什麼,床……床沿?一世英明毀在這一刻,一生貞潔盡喪這一朝。他的名節,他的晚節,他的純潔啊。

不要啊!不要靠近我——烏清商奮力掙扎,怎料牙鶴書的魅力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切中他身體的各處要害,叫他動彈不得。

「烏清商,你絕對逃不出我的掌心,就認命吧!炳哈哈哈哈——」

嗚嗚嗚嗚……他哭泣,閉上眼楮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手踫到了他的胸,胸啊!然後,她的魔爪緩緩上移,再上移,不停地上移,還在上移……

哇!她對他的臉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整張臉涼颼颼的?受不了好奇心的驅使,他騰地瞪大眼楮,她的臉……他所鐘愛的牙先生的臉居然停在距離他一寸以外的地方,他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混合著清墨的香氣。

好吧!他承認,那香氣與墨香不同,更像隔壁賣的醬肘子。對了,她今早吃的就是醬肘子。

「牙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一句?」

「有話快說。」有屁別在我面前放——牙鶴書無法保持女性的矜持與溫柔,干脆端著本性狠狠地瞪著他。

這才是真實的,他所熟悉的牙鶴書嘛!烏清商總算是松了口氣,只是她抹在他臉上那些冰冰涼涼的東西讓他難以冷靜下來。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干什麼?」他這可不是審問先生哦!純粹只是被好奇心驅使,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在他的臉上到底做了些什麼,是播種還是澆水?

「我在用數十年的學識讓你變得年輕……年輕……再年輕一點兒。」她的手在他的眼前召喚,他可以看到她掌心中央墨綠色的液體,「記清楚了,此乃‘青春永駐顏’,搽上一點兒包你永遠年輕。」

這感覺讓烏清商好多了,青春的顏色是綠的,雖然她手中的顏色比綠稍微黑了一點兒,但差距也不是很大,勉強可以接受啦!

如此說來她把他拉進屋,推上床,只是為了給他的臉抹這種所謂的「青春永駐顏」?咦?他干嗎要覺得失望?人家牙先生都親自為他抹這什麼顏了,他竟敢失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牙先生,謝謝你哦!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好?當然好,為了封住你這張嘴,更為了將這種囤積三年的「青春永駐顏」變成沉甸甸的銀子,她當然要對他很好很好才可以。

「用起來感覺怎麼樣?」敢說不好打死你。

烏清商老實地交代︰「冰冰涼,很舒服。」太冰了,臉好像都要凍起來的感覺,他不敢用手去踫自己的臉,因為它現在的所屬權在牙先生手上。

「既然這麼舒服,你就多買幾瓶吧!也不多,來個一千瓶慢慢用。記得孔夫子的話,好東西要與大家一起分享——拿它跟你所有認識的人分享吧!明天拿一千兩銀子給我,只要你賣得好,我再返還給你一些,當然,我給你的這是虧本失血價,你賣給別人完全能以每瓶二兩銀子賣嘛!就這麼說定了,先生我現在要出門,千萬別跟著我哦!」

他尚未反應過來,只是憑借直覺不住地點著腦袋,「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

「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的話?」這世上怎麼會有他這麼笨的人?牙鶴書再度強調︰「我要你別跟著我。」

「是……是……是……」

烏清商連連點頭,心里卻盤算著︰先生對他那麼好,他當然要跟著先生的腳步走。先生指哪兒他打哪兒,先生去死他不拉。

只是,他比較想知道的是,他從哪兒弄一千兩銀子換那一千瓶「青春永駐顏」?

「你想不想……想不想讓自己青春永駐,想不想賺錢,想不想成為眾人心中最神聖的……的那個偉大的人物?只要您買買買……我們的‘青春顏永駐’……不,我是說‘永駐青春顏’,也不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些什麼。總之,我們家先生說了,只要你買了這種綠綠的東西,你就很偉大——對!就這麼說,只要跟著我們先生走,萬世也無憂。」

站在五雅堂的門口,烏清商打扮成書生模樣,連臉上的笑容都酷似牙鶴書帶領眾學徒吶喊五雅會口號時的模樣。他也不管門外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將要做些什麼,是否在認真听他說話,只要見到人,他就拉著對方說個不停。

這不能怪他,他可全是听從牙先生的吩咐。人家牙先生說了,勤能補拙,像他這樣沒什麼水準,也沒什麼腦袋的人,只能靠這種生拉硬拽的辦法累積一千兩銀子。先生還說,這是對他的考驗,是做學問的第一步,只有將腦子轉靈了,他才有未來。

先生的話就是神諭,堅決遵守到底,所以他一個五雅堂堂主當起了小販在門口玩起叫賣的把戲。

情況很不錯哦!沒過多長時間就有許多人注意起他來,「我說烏堂主,你的臉怎麼……怎麼有點兒青?」

青?

「青就對了。」烏清商不自然地咧嘴而笑,「我……我擦了‘青春永駐顏’,我的臉當然有點兒青。恢復青春的第一步就是擁有一張青青的臉,青過之後就白了,白了之後就亮了,亮了之後就美了,美了……美了以後就完了。’」

完了,再被大家這樣問下去他就徹底地完了。不用擦什麼顏,他的臉自然就變得鐵青。

听了他的這番解釋,大家雖是半信半疑,但憑借烏清商的五雅堂在某州這麼多年的信譽,這點兒面子還是要賣的。

「給我來一瓶吧!」

牙先生推薦,烏清商親自出賣,這東西絕對壞不了。左親右鄰紛紛傾囊相助,大有接濟貧困同胞的意思。

即使有這麼多人支持,可是相對于一千這個龐大的數字,那簡直是九牛一毛、杯水車薪。眼見他根本無法完成牙先生交代的任務,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啊?

烏清商迷茫的眼神四處張望,卻踫見了同樣迷茫的一雙豆豆眼,「賈二老爺!」這不是賈家二老爺——賈富乙嘛!難道是上次賣給他的那什麼「白發」號發油出了什麼問題?躲,不能躲,君子坦蕩蕩,跟著牙先生,怎麼也得做君子。

轉身,他要迎難而上,視死如歸,「賈二老爺,我……」

「我正在找你,烏堂主。」賈富乙一把抱住他,像抱了一個救世主,「听說你手上有一千瓶牙先生推薦的‘青春永駐顏’。我慚愧地問一聲,你……你能不能將那玩意讓給我?」

他要?他又要?烏清商剛想解釋,「我……」

「我當然不會讓你吃虧了,你是多少錢買進的?加一倍錢賣給我」

「我……」

「就這樣!就這樣說定了!」賈富乙一副生怕他不同意的模樣,緊趕從兜里掏銀子往他懷里塞。

看他那副急切的模樣,烏清商不禁懷疑起來,難道牙先生推薦的這些雜七條人的東西真的全是好上了天的珍品,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趕著搶著想要呢?

「我說賈二老爺,上次您從我這兒拿走的那些發油都賣掉了嗎?」

听他提起那些發油,賈富乙可得意了,如果頭發可以倒立,他絕對會讓它全都豎起來,「說起做生意,烏堂主你絕對沒有我玩得精。我看我大哥做了那麼多年生意,倒也沒看他有多大本事。我和他就不同了,你知道我怎麼做嗎?」

他故作神秘地賣了個關子,卻在下一刻等不及地公布答案︰「我將那些發油全都囤積了起來,等到大家手里都沒有了這種特別的發油,我再將它以高價賣出去。你想想,你快點兒跟著我一起想想,那是多大的一筆銀子啊!簡直……簡直都讓人不敢想象。」

有那麼好的情景嗎?烏清商的確不敢想象,「賈二老爺,你不會想將這‘永駐青春顏’還是什麼‘青春顏永駐’也囤積起來吧?」

「要不怎麼大家都說烏堂主你聰明呢!一點就通,我是看你為人厚道才告訴你的,要是換了旁人我可不說,否則我還怎麼賺銀子啊?」賈富乙美滋滋地咧著嘴,笑得很忠厚的樣子。

兩個人說話間,賈富乙老眼一瞟,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這不是我們家正經嗎!她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他口中的「正經」是賈家惟一的小姐,賈富甲大老爺的親閨女,也就是二老爺的親佷女兒。賈大老爺雖是菩薩心腸,對自己女兒的管教可是甚為嚴格,他最常說的話就是︰你怎麼能這樣呢?你再這樣下去就和你二叔沒有區別了!

久而久之,凡是賈富乙常去的地方,賈富甲老爺一定不準女兒前往。所以能在這兒看見佷女兒,他頗有幾分驚訝——

「正經!正經,你怎麼在這兒?」

沒想到能與二叔迎面撞上,賈家姑娘正經也顯得有些緊張,她遲疑了片刻方才向自己的親叔叔走來,「二叔,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我正想問你呢!大哥怎麼會允許你來這個地方?」

「那二叔你又為什麼要來這里?」

好家伙,烏清商看得眼楮發直,這叔佷二人竟然為了這件事杠上了,難道他這五雅堂是罪大惡極的地方嗎?所有好人家都不應該來此?他這里是花柳閣嗎?花柳閣也常年燈火輝煌啊!

「你們兩位慢慢聊,我去看看牙先生有沒有準備好,說文論經一會兒就開始了。」

他剛想邁腳,手臂卻被人拉住了。這是怎麼說的,他都已經答應將那接近一千瓶的墨綠色東東賣給賈二老爺了,他拉著他做什麼,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很是難看曖!

「賈二老爺,你倒是放手啊……正經小姐?」

怎麼會?怎麼會有小姐拉著他的手,還不肯松?正經小姐害羞地一笑,笑得烏清商動也不敢動,更別說是說出那種硬邦邦的話了。兩個大男人拉扯在一起叫「難看」,一男一女粘在一塊可就無法用「難看」來形容了。

「正經小姐,你……我……我們……」

「你可不可以帶我看看五雅堂?」

正經小姐不敢正視他的眼楮,可是要求卻說得清晰無比,讓烏清商想自我欺騙都辦不到,「你要我帶你參觀五雅堂?」

「是啊!我好想……好想看看你的五雅堂,真的好想……好想。」

我知道你願望迫切,可你能不能不要在說話的時候朝我擠眉弄眼,我承受不起啊!烏清商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任由她抓緊自己的手,步履沉重地向里走。

今年他命犯桃花嗎?不是吧!天知道,他想惹的桃花只有那一株。

他思緒萬千,卻被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拉回了神志,「烏堂主,你是不是不願意我來五雅堂?」

「啊?」烏清商愣了又愣,他開門做生意,凡是客人他都歡迎。當然,像這種逮到他的手就不肯松的姑娘,還是少來為妙吧!他怕自己惹上身的全是麻煩啊!

見他不說話,正經小姐似乎認準了他不喜歡她來五雅堂的事實,所以她更用力地抓緊他的手,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一時間,五雅堂里的人將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他們交疊于一處的手掌之上,唏噓之聲不絕于耳。

天知道,他一點兒都不覺得愉悅,他怎麼可能愉悅?他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快斷了,哪還笑得出來啊?

笑!見到讓他想笑的那個人了——

「牙先牛,您來了?」

來了,當然來了。從後院听說烏堂主和某位賈正經小姐手牽手出現在五雅堂內,她自然要出來湊一腳。瞧這男人滿面享受的笑容,她頓時想伸出拳頭揍向他的臉。大鼻鴉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全是騙人的。

瞪著他們倆交疊的雙手,牙鶴書狠狠地丟出一句,「天下烏鴉一般黑。」

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跟他有什麼關系?烏清商呆愣地翻著白眼,「天下的烏鴉原本就是黑的。」

好好好!她在心中一連感嘆了三個「好」,既然他如此說,她也不用對他客氣了,充分利用他在某州的人力資源,直到讓他成為「烏鴉會」的一員為止。

「哼!」

她趾高氣揚地從他們面前踩過,錯過了賈家正經姑娘眼里算計的眸光……

「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舉頭望明月,烏清商低頭思過往。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即使他再遲鈍,也能看得出牙鶴書正在跟他生氣。可是,他到底錯在了哪兒呢?她交給他的任務他通通辦成功了。也許是他說錯了哪句話、做錯了什麼事?

不行,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時何地,因為何事得罪了她。要是能找個人指點一下就好了,比如——大鼻鴉。

誠懇一點兒說,大鼻鴉給人的感覺挺詭異的。論學問,他似乎不比牙鶴書差,只是懶得表現。

雖然他有時候顯得神秘兮兮的,不太願意說話,大多的時間都是對著那只白頭烏鴉一個勁地嘟囔,給人的感覺陰沉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大鼻鴉值得讓人信賴——他看著牙鶴書的時候除外,也許是烏清商多心,他總覺得大鼻鴉望著牙先生的眼神相當……相當古怪?他暫時找不到更好的詞,全用它代替吧!

然而現在這種時刻除了大鼻鴉,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可以給他意見,他就權且找他試試。

「大鼻鴉兄台……兄台大鼻鴉……」

「可以換個稱呼叫我嗎?」听到烏清商一聲聲的吶喊,他總覺得此刻自己正睡在棺材里。

嚇!大鼻鴉怎麼說著說著就從漆黑的夜幕中飛了出來,用「古怪」這個詞來形容他果真貼切。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三天牙先生都不跟我說話嗎?」

「因為她嗓子叫啞了,只能發出呱呱的聲音。」誰讓她是小烏鴉呢!一個月里總有幾天現出原形。

烏清商轉念一想,「你騙我。她明明肯跟你說話。」他甚至看到她獨自去花柳閣,找人說話。

沒見過這麼容易上當的人,說什麼信什麼。大鼻鴉不屑一顧地撤了撤嘴,「她吃壞了肚子,有了口氣。」

吃壞肚子跟有口氣是什麼關系,誰能告訴烏清商?「你就不能將真正原因告訴我嗎?」

「可以!」大鼻鴉甚是大方,敞開胸懷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就是……」他越說越小,惱得烏清商提起耳朵湊到他的嘴邊細細聆听。

「喂!你倒是說大聲一點兒啊!我听不見。」大鼻鴉是不是鼻子長得大,所以聲音全從鼻子里哼了出來,害得他什麼也听不見呢?

是這小子要他說大的,大鼻鴉全心全力配合他的要求,扯著烏鴉嗓子,他丹氣入雲霄地吶喊道︰「我說她喜歡你,所以她不敢跟你說話。」

听不清楚的時候烏清商一頭霧水,如今听清楚了,霧水卻結成了霜,他如霜打般動也不動,徹底地被凍住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嗓子,一字一頓地發出如鋸齒伐老木的聲音︰「你……說……什……麼……」

「瞧瞧,你跟小烏鴉簡直是一模一樣。」

誰是小烏鴉?牙鶴書嗎?他尊敬的牙先生小名叫「小烏鴉」,烏清商只覺一陣頭暈,眼見著就要昏過去了。保持鎮靜,他告訴自己︰現在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我一定要清醒清醒再清醒,無論如何抓住那最最關鍵的一刻。

瞧烏清商那緊張的模樣,大鼻鴉想不笑都難,輕咳了兩聲,他盡可能保持端莊的坐姿和冰冷的面孔,「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小烏鴉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會因為喜歡她,而凡事吞吞吐吐,不敢拿正眼瞧她。以此論證,她也可能用同樣的方式對付你。」

如此說來,牙先生……不!是鶴書對他真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或許烏清商真的沒什麼文采,想不到更好的語言來表達此刻興奮的心清,他只能不斷地蹦啊跳啊,來展現「欣喜若狂」這四個字的標準含義。

目的達到,他大鼻鴉可不是大嘴巴,用不著他再插手了。料想烏清商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否則他就是一頭愚蠢的大白豬,絕對配不上那妖氣十足的小烏鴉,他只要準備好看戲就可以了。

是吧,我的白頭烏鴉?

他心中的話音剛落,夜色里那只戴著小白帽的烏鴉就落到了他的指尖上,昂著頭觀察著黑夜,如淘氣的精靈,更像迷路的小妖精。

「呱呱——」

它的叫聲提醒了大鼻鴉,在戲開演之前,當家的可千萬不能糊里糊涂就見了閻王。所以,他還是勉為其難地提醒前面那個蹦到現在都沒停下來的人吧!

「烏清商……」

「什麼?」

「井!」

「撲通」——

好大的水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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