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求財 第三章
作者︰于佳

「越族第二十三代族長候選夫婿共四十八名,均符合入選標準,所有候選夫婿按照編號順序同時進入武關、文關雙重考驗,最終獲勝者進入即為族長夫婿。現在,比賽開始!」

宗廟的長老在宣布完比賽要求後,讓人搬上考試用具。平蕪斜著眼瞄去,那比賽用的道具竟然是……針線?

這到底是文關還是武關?若是文關,考的是如何用針線繡出《詩經》?若是武關,考的是如何拿針線戳死人?

天啊!長老沒有告訴他中途能否放棄考試,最重要的是,放棄考試能退他十兩銀子嗎?他得先把阿呆贖回來啊!瞧,他這個主子多為下人著想。

「下面將要進行的是武關考試。」

真要拿針線戳人?平蕪頓時哀號起來,早知道他今天就多穿幾件衣裳的,再不行長胖點兒也成啊!至少保住小命要緊。

「我們越族向來以織錦聞名全國,我們的老祖先各個都是織衣的高手。現在宣布本場武關考試項目︰請各位候選夫婿在規定時間內縫好衣服上的破洞,誰縫得快、縫得好,誰就是這一關的勝利者,他將有資格進入文關考場。」

就這樣?就這麼簡單?平蕪心里樂開了花,他出身貧寒,小時候最常干的事就是縫補衣裳。即使後來當了官,為了節省開支他依然三天兩頭縫縫補補,連阿呆的衣服都是他補的,因為他補得省布又好看,考這個絕對難不倒他。

隨著長老一聲令下,四十八名候選夫婿同時拿起針線動了起來。那也只是起初,接下來可不是每個人都在努力完成考試。大多數的男子從不曾做過針線活,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甚至于最簡單的穿針引線對他們來說也是最難的考題,真正在縫補衣裳的不超過十個人。

越離歌冷眼掃過考場上的這些男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他們或是驕奢婬逸的富家公子,想著當上族長的夫婿好光耀門楣;或是權貴之徒,想借著她攀取包高的枝頭。有誰是真的欣賞她、懂她,所以才要娶她……不!不是娶她,是嫁給她的嗎?

沒有!一個也沒有!

而她呢?她是為了愛才想要嫁人的嗎?

不!同樣不是!

年齡到了,她必須為族里的百姓找一位男族長,也就是她的夫婿。這位夫婿必須懂針線,有智慧,足以輔佐她管理整個越族。至于她自己對那個男人的喜好,在這場婚姻中完全不起作用。

她娘是這樣過來的,她外婆也是這樣過來的,現在輪到她了。

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族人,為了整個越族百年榮辱,那她呢?她什麼時候為自己活過?如果她連擇選夫婿一事都不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這一生她還有為自己活的機會嗎?

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賽場上惟一悠哉的人——平蕪。他會站在候選夫婿的行列中是她意想不到的,依她的判斷來這里想成為她夫婿的人或是為權或是為名,平蕪最缺的既不是權也不是名,他想要的卻是她無法給他的東西。他怎麼會……

長老宣布比賽結束的吶喊聲打斷了離歌的思緒,不出她所料,平蕪的針線活又快又好,在所有候選夫婿中遙遙領先。整場四十八位候選人,真正做完針線活的只有三人。這三人進入了文關比試,其他人均被淘汰。

這文關可是定生死的重要關卡,阿呆站在「收銀席」上緊張兮兮地盯著爺,他簡直要搖旗吶喊了。「爺!你可千萬要加油啊!雖然你平時經常餓著我,又讓我一個人干五個下人的活,但我依然打定主意跟著你。你可千萬不能拋棄如此忠心耿耿的僕人啊,我的爺噯!」

用不著這麼要死要活吧!弄得平蕪備感緊張,也不知這文關考的到底是什麼。若是舞文弄墨倒也難不倒他這中原大才子,可要是出些怪招那可就保不準了。

長老向在場焦急的選手和圍觀的群眾略略致意,這就開始文關比試。「以下我將假設一種情境,請你根據提問回答問題。听題!」

平蕪的心跟著繃緊,當年殿試他都不曾如此緊張過。偷空瞄了一眼比賽獎品——越離歌,她正悠閑地坐在宗廟的中央遙遙地望著他們,分不清她的視線究竟緊跟著誰,只知道她眼底的淡然不像做新娘的女子該有的神采。

他這邊尚在分神,那頭長老已經開始出題︰「你肚子餓了,走到街上見一炊餅攤,你走上前問道︰‘炊餅多少錢一個?’老板答曰︰‘一文一個。’你一氣要了十二個炊餅想要填飽肚子,請問你最少需要付給老板幾文錢?記住!我問的問題是——最少!最少付幾文錢。」

三位選手中有一位等不及地答道︰「當然是十二文,這還用算嗎?」

長老不語,深沉地望著另外兩個選手。平蕪尚在思考中,另一位選手想了又想,才小心作答︰「十文吧!我買了十個炊餅,讓老板送我兩個,這不就只需花十文錢了嘛!」

「好!這是哪家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夠格當選族長夫婿。」底下全是贊揚聲,那人頓時沾沾自喜起來,自以為穩穩坐上族長夫婿的位置,卻不想當頭遭到呵斥。

「你是豬啊?一餐飯居然要吃十二個炊餅?你不怕撐死嗎?簡直是糟蹋糧食!」平蕪嘖嘖地撇著嘴,表示不滿。想當年,他在京里寒窗苦讀,再冷的天也就是半碗熱粥,什麼小菜也沒有,還不是照樣活到了現在。

長老見他語氣不凡,趕忙問道︰「這位公子還有更妙的答案?」

那還用說嗎?平蕪輕咳了兩聲,以引起他人的注意。「我會買上兩個炊餅,找老板要杯苦茶。苦茶就炊餅,小小的炊餅會被茶水泡得膨脹,只要兩個炊餅絕對能飽。所以我的答案是︰兩文錢,既吃飽了又比你們任何人花費的都少。」

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將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向全場的人示意,「越族第二十三代族長夫婿人選就是他了!」

雖然有些不甘,但大局已定,眾人還是很給面子地鼓掌祝福。最開心的莫過于阿呆了,他終于不用被抵押在這里,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族長夫婿小苞班的身份離開此地。

「爺!你好偉大,你不愧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平蕪。」只有在這個時候阿呆才能感覺出他的主子還是長了腦袋的。

平蕪對自己的表現也非常滿意,在長老的帶領下他走到了離歌的面前。長老雙手合十用越族的語言跟她說了些他听不懂的話,在轉身離開之前長老用額頭抵了她的手背以示禮節。

她的身份真的如此尊貴嗎?連那麼老的長老都要以她為尊,這麼說來她一定像皇上那麼富有嘍!這話想想還行,可千萬不能說出口啊!

平蕪含情脈脈地看著將要和他共度白首的夫人,他的眼中真的滿是深情,想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只要想著面前放著一尊你隨時可以蹭幾錠金子的金菩薩就好了。誰不愛金子啊?

「越族長……不!我應該叫你‘夫人’,咱們什麼時候成……」

他尚未說完那個「親」字,她已抬手擋住了他的唇齒,「別叫我‘夫人’,在你尚未通過三個月觀察期之前我還不是你的夫人。即便你真的通過了,你也該叫我‘族長’,而非‘夫人’。」

還有觀察期?那是什麼玩意?

「在觀察期間,你若是犯了什麼有辱越族族風的事就會被取消夫婿資格,明年這一天我還會重新選夫。」她轉過頭很認真地告訴他,「不瞞你說,這已經是我第三次選夫了。」

平蕪頓時傻了眼,這居然比殿試還難,他是不是誤上了賊船了?怎麼突然一下美麗的金菩薩成了可怕的母夜叉,她的言行舉止跟那晚用金子買下他《鳳求凰》的活菩薩無半點兒雷同之處。莫非他認錯人了?

能不能退婚啊?

「忘了告訴你,」離歌突然轉過身來睇了他一眼,「越族屬于母系氏族,只有女子休相公,男人是不允許休妻的。」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平蕪告訴自己︰該是清醒的時候了。

「離宮?」

平蕪站在偌大的宮殿門口左右徘徊著不敢進入,越族的黎民百姓都已相當富裕,料想族長更是貴如皇上。可真讓他站在宮殿的入口,他卻半天不敢踏入,心虛啊!就怕睜開眼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幻滅的夢境罷了。

越離歌可不管他的心情,她揚著手指了指彩繪的大門,「從今天起,你和阿呆就住在這里,方便這三個月我對你的觀察。」

住在這里是沒什麼不好啦!這兒看上去又大又氣派,一定丫鬟成群,僕人成堆,成天美食佳肴,平蕪的確想留下來,「可是縣衙那邊……」

「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離歌沒有告訴他,在越州真正的官不是什麼府台、縣官,而是她——越族族長。「如果這三個月你讓我很是滿意,你就可以永遠地住在這里,要是你讓我不滿意,對不起,三個月之後請你打道回府,該去哪兒去哪兒。」

阿呆有些听不下去了,再怎麼說爺也是翰林院四品編修,算起來還是響譽中原的大才子,憑什麼給她一個小女子呼來喝去的,她也太沒規矩了。「我說族長,請你尊重一下我們爺,好嗎?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子,你多少該留點兒面子給他,怎麼能說話這麼沖呢?」

小小僕人居然教訓到她頭上來了?離歌冷冰冰地丟下她的底牌,「你叫阿呆是吧?我記得在參加選夫大賽的時候你的爺把你當成十兩銀子抵押了出去,對嗎?」

對是對啦!可爺贏了,他現在可是自由之身。沒等他反駁,離歌接著說道︰「抵押給我們越族的東西是無法收回的,更何況你家爺並沒有拿十兩銀子贖回你,所以你現在是我的僕人,以後說話辦事分清誰才是自己的主子,免得吃虧。」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平蕪縱有再好的脾氣也被她激了起來。他不干了,不干了總行吧?說著他就要拉阿呆離開這里,不想阿呆竟然甩開他的手,第一時間拉緊離歌的袖口。

「族長,有什麼事請族長盡避吩咐,阿呆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辭。」

這年頭別的不多,狗腿倒是挺多的。平蕪簡直要氣背過去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他還就不信憑著他的才學,連個小女子都搞不定。

他氣呼呼地迎面沖上去推開兩扇大門,哇!丙然是大氣派、大手筆,那一排排的宮殿、房御讓人目不暇接。雖然看上去舊了些,但也不失氣派之勢,平蕪原本不甘的心情漸漸被它們抹平了。

抬起腳,他正準備往里走去,梁上一塊黑色的圓點慢慢游弋下來,眼看就要停到他的鼻尖了。

平蕪努力凝神望去,下一刻他迅速彈跳開來並以最最尖銳的聲音放開嗓子吶喊道︰「蜘蛛啊!」

「叫什麼叫?」離歌不滿地從他的身旁踏過,順便拿出腰邊的彩色錦袋將那只蜘蛛裝了進去,「這可是越州特有的黑彩蜘蛛,將它曬干磨成粉是上好的織錦顏料。」

嘔!他要吐了,她居然將那只蜘蛛揣在腰間,他娶的人是女子嗎?

離歌將他難堪的神色甩在腦後,不悅地道︰「你到底進不進來?要不!你今晚就睡在這外邊。反正睡這里也挺涼快的,只要你不怕蛇就行。」

「這里……這里還有蛇?」阿呆感覺自己的牙齒在打架,他行動迅速地挪動雙腿,乖乖地站在離歌的身旁,警惕性地望著周遭,看有沒有不該出現的移動物體徘徊在他腳下。

只見草叢中搖出一抹影子,阿呆想也不想拿出比平蕪更夸張的嗓音大叫道︰「蛇啊!有蛇啊!」

哪里來的蛇?那分明是風過草動,居然被他說成是蛇。離歌翻了個白眼,這就向門內跨去,「你們進來吧!否則待會兒該有老虎了。」

阿呆越想越害怕,這就拉著平蕪想要躲進屋去。低頭一看,他的爺啊!他的爺早就被嚇暈了過去,這回他可真的要在這里睡到大天亮了。

好餓!實在是太餓了,平蕪活活地被餓醒了,他從床上爬起來,瞧瞧四周陌生的環境,好半晌才憶起自己這是身在離宮。

可是,他真的身在離宮嗎?他明明記得這離宮富麗堂皇、氣派非凡,怎麼他住的這間宮殿桌子少了一條腿,椅子缺了一塊角,更可怕的是桌上的茶盞竟然是缺了口的,這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抱怨,他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惟有先倒點兒茶水抵過月復中的饑餓。晃了晃茶壺,竟然沒有半滴水,這里的僕人都是怎麼做事的?看看天色,大約已是傍晚時分。實在餓得不行,他打算招來幾個下人弄些點心先填飽肚子再說。

「來人啊!來人啊!」

他喊了半天,不見有人上前。心想大約這里太大,僕人一時听不見吧!他畢竟是初來乍到,不好發作,惟有支撐著身子慢慢走出去,尋找可以填肚子的食物。

出了臥榻,走過外廳,再越過幾遭殿宇,他來到彎彎曲曲的回廊入口。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他只好順著感覺一路行去。

這一路,他越走心越慌。離宮大是很大,可四處散發著陳舊的味道,好像每個地方都經歷了數百年的磨礪,變得破爛而腐朽。而且走了這麼久,居然未踫到半個人影,再走下去,他真的有些怯步了。

腳像是踫到了什麼地方,他忽地停了下來。低頭望去,是錘子、釘子什麼的,基本構成了全套維修工具。也難怪會在回廊上放著這些東西,這里的確急需重新維修、裝飾,否則如何住人啊?

想也不想,平蕪拎起那些維修工具就近使用起來。眼前回廊上的扶手破破爛爛,像是輕輕踫觸就會倒塌似的。他卷起袖子,甩開衣襟,一番捶打敲得響聲震天。

回廊的轉角處,越離歌正隱在角落里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是她第三個候選夫婿,卻是頭一個主動拿起釘錘維修宮殿的男人。

他真的挺讓人琢磨不透的,明明就是文人、高官,平時端著才子的架子成日里裝模做樣,現在如何能放段干淨利落地做起這等粗活來?

也許這一次,她歪打正著選對了夫婿,又或許一切都是霧里看花,撥雲見日後全是虛幻。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出聲問道︰「你醒了?」

廢話!他都蹲在這里,可不醒了嘛!平蕪訥訥地點點頭,「嗯。」再一想,不對啊!他可是她未來的夫婿,他豈能放段在她面前做這種下人干的交易,他忙甩掉手中的工具站起身來沖著她干笑。

「我……我一覺醒來,覺得身上沒什麼力氣,所以就找點兒事情給自己做。這就……這就干上了,你……你別介意。」

他幫她做事,她為什麼要介意?離歌拿起他丟掉的錘子接著他未做完的部分繼續干起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這里有我就可以了。」

「你?」這事得由她親自做?平蕪傻了,難道這種事還要族長親自動手,他們族人都死光了嗎?再不然僕人呢?總不會比主子還知道享福吧?

莫非……莫非她有這方面的怪癖?特別喜歡自己動手修東西,一日不修就難過?平蕪看她敲敲打打如此順手,不由得肯定起自己的想法。在京里的時候就有一位將軍特別喜歡耕地,他是一日不下田就覺得渾身不舒坦,想來族長也有這方面的毛病吧!

平蕪到底是個男人,在他的觀念里,大男人站在一邊讓女子做粗活總不太好。他克制不住地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她不說話,只是干著手里的活。平蕪將她的沉默當成認可,拿起另外一把錘子修起她旁邊扶手處破損的地方。許久,他們只是各干各的活,誰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任何深層次的交流,直到平蕪的肚子發出對于饑餓的最後抗拒。

「你餓了?」離歌抬起手擦了擦汗,冷淡地問他。

平蕪本想為了顏面否認,可他實在是餓得吃不消了,嘴巴也被胃控制住不再听理智的吩咐,「什麼時候吃晚飯?」

離歌不忍心打消他的妄想,卻又無能為力,「越族一天中只吃兩餐飯,第一次是巳時(早上九時至十一時),還有一次在申時(下午三時至五時)。申時的那餐飯被你睡過去了,所以你要等到明天的巳時才有吃東西的機會。」

暈了吧!讓我再暈一次吧!

平蕪連哭的沖動都有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在他餓得快死的時候,她居然可以如此冷靜地告訴他︰你必須再忍耐至少六個時辰才有東西可以解除饑餓,那等于告訴他︰你早點兒去死吧!別再對人間有任何意義上的留戀。

都要怪阿呆啦!吃飯時間居然不叫醒他,平蕪不好意思破口大罵,惟有忍著忍著,一直……一直地忍著。

「要吃點兒消夜嗎?」

離歌的開口簡直在平蕪的心中點燃了一把溫柔的火,沒有什麼話語比她剛才說的那句更讓他感到動听了,「咱們現在就去吃消夜吧!」

平蕪迫不及待地拖著她的手漫無目的地向前沖,她本想甩開他,卻發覺自己的手埋進他的掌中異常溫暖。放縱自己一次吧!

「向左,廚房在左手位置。」她出語告訴他方向,卻並未抽回自己的手,她想無語地與他待一會兒,直到恢復平靜的那一刻。

她是平靜的,因為越族族長需要平靜。

「這就是消夜?」她不會小氣地帶他來到佣人進食的廚房吧?要不然怎麼會只有兩顆能砸死人的干饅頭?

平蕪不甘願地望著四周,老實說這里的擺設還真值錢噯!他對古董最有研究了,瞧!這是春秋時的鼎,這是漢白玉打造的鴛鴦壺,這是隋末的青瓷……各個都是價值不菲的古玩,由此可見離宮果然很富有。

只是,這些古董不是這里缺了一小塊,就是那里淬了點兒不該有的色彩,難道離宮有錢到不把它們當寶貝的地步嗎?

想到這些能換成金子的東西被人隨意擺在這里,糟蹋成這幅樣子,他就心如刀割,他索性拎起自己的衣擺擦拭著這些寶貝。

「你很愛惜這些東西?」男人不是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嗎!他怎麼拿自己的衣衫擦起這些廚房里的玩意?離歌不解。

她哪里知道中原三大才子中,欽九州以他獨步天下的謀劃能力著稱,沒有他想不到的計謀,只有他不願想的謀劃;說到琴棋書畫,古往今來風流才子的雅致,判別古書、真跡非那賦秋莫屬;相對于上述兩人的灑月兌之氣,平蕪則多了幾分縈繞于官場的人氣,論考學、探古,他論第二,當今無人敢拿第一。

他十八歲殿試爭得狀元頭餃,就此進入翰林院任編修。在那種清水衙門沒有別的應酬,有的就是看書。想當年為了出人頭地,他練就一身好本領,雖不至于過目不忘,倒也記憶迅速,久而久之對古玩一類便有了些研究。

听說凡是古玩都價值連城,沒事干他也會上集市去淘一淘,幻想著能淘出幾件值錢的古玩,好早日擺月兌貧困。只可惜他看中的古玩全都是被標上高價的貨品,哪還容他多瞄一眼。算起來,這些東西還真是他頭一次親自觸模的珍品。

「有機會找來丫頭們,我教她們將這些珍品收拾收拾放起來,隨便放在這里多可惜啊!」他心疼啊!心疼地想將它們修復好搬出去賣個好價錢,然後將銀子收到自己的銀袋里。

離歌很干脆地打消了他的想法,「離宮沒有丫鬟,根本就沒有任何僕人。你要是閑得慌,可以自己動手。」

「沒有任何下人?這怎麼可能?」平蕪壓根不信,這麼大,這麼富麗的地方沒有半個下人,誰信啊?

離歌歪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如果真算起來,倒是有一個!」

他就說有吧!「誰啊?」

「阿呆!」

喝!等于沒有!平蕪不太明白,「你身為族長,住在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會沒有下人伺候呢?」

離歌耐心地說給他听,卻又怕他精神上承受不了,「其實啊!其實這離宮根本不是什麼宮殿,它是……」她故意放低聲音輕輕說道︰「它是陵墓。」

「哦!」平蕪點了一下頭,隨後才倏地彈跳起來,「你說什麼?」

她不急不徐地說著離宮的來歷,「歷代越族族長的陵墓就在這離宮後面,傳說她們死後靈魂會回到離宮與越族人民長相依守,所以族人就蓋了如此大的離宮用來承載她們的魂魄。族規要求每任族長都必須住在離宮內,一方面是為了看守陵墓,另一方面也是與死去的族長做精神上的交流。」

還交流?平蕪突然覺得身邊陰風陣陣,他快不行了,他又想暈倒。不能暈倒,他手上拿的這些古董個個價值千金,他要是摔了這些古董可怎麼得了。

「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放下?」離歌好心地提醒他。

平蕪卻很堅持地仍舊握在手中,「這可是很尊貴的古董,哪能隨便放呢?」

離歌不甚在意地瞥了瞥那些被稱作古董的東西,「它們原先在地下陪著我的祖先,前幾年朝廷來征收巨大的木材,挖掘的時候不小心觸動了我祖先的墳墓,這些陪葬品就被挖了出來。我弄了新東西進去陪祖先,這些舊東西也沒處擱,所以就放這兒了。」

他拿的這些古董全都是陪葬品?陪在死人身邊的葬品?平蕪迅速將那些古董放到原處,恨不得將自己的手剁下來清洗干淨。算了,還是先補充點兒食物再說吧!他抓起一個干饅頭就往嘴巴里送。

「我忘了告訴你。」

「什麼?」

「這干饅頭是給祖先的供品,我從供桌上拿下來的。」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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