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經過就是這樣,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為了讓武後娘娘開心,妳選定菜單,我根據妳的菜肴定下需要配置的美酒,妳我合辦一場無憂宴。」在那賦秋看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運氣沒那麼好,事事都難順。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互對了一眼,心中涼了半截。「讓小姐親自掌勺辦場無憂宴?」這等于讓他們準備三尺白綾嘛!「這恐怕……」
難度很大!扁看這酒樓里的生意賦秋也猜出難度之大,可惜皇命難違,他只好硬著頭皮上。只要問題不是太出格,相信以他的智慧還是可以解決的。
「蔡當家的,我想試試妳的廚藝,妳就做幾道拿手菜讓我嘗嘗吧!」
「不要!千萬不要!」小猴子擋在賦秋和蔡刀的面前極力表示反對意見,「那公子,你就隨便嘗嘗我們小姐的手藝就得,可千萬別嘗拿手菜啊!」瞧這才子的身形瘦巴巴的,禁不起拉肚季的折磨。
秉著對這場無憂宴認真、負責的原則,賦秋堅持要見識一下蔡刀最得意的手藝。「四道拿手菜,它們最好能體現出妳精湛的廚藝。」
「還是……還是普通菜色就好!普通菜色就好!」朱二胖子試圖力挽狂瀾,「越是簡單、大眾化的菜式,越能體現廚子的水準。小姐,您還是從小處著眼會比較好。」
蔡刀不听勸地卷起衣袖,「你們倆這是怎麼了?咱就是要讓那公子看看咱的真功夫,只要他明白咱的廚藝有多棒,那可就好辦了。」
拉著兩個伙計走到一邊,三張嘴、六只耳朵湊到一起。可惜音量沒能調整好,那聲音正好讓賦秋听個正著。
「咱斕彩樓一直被人稱為『爛菜』樓,要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身為天下第一酒莊的當家人--那賦秋能證明咱的菜肴不凡,那生意不就上門了嗎!包何況,以咱的實力怎可能獨自承擔武後娘娘的無憂宴,還是要高人指點。誰是高人?非他莫屬啊。」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也承認小姐的如意算盤打得忒精,只可惜小姐手中的勺炒得出這盤大頭菜嗎?
「您就瞧好吧!」
蔡刀卷起衣袖,操起家伙,拿出出門打架的派頭,一溜煙地竄進了伙房,賦秋干坐在桌邊等著瞧她的手藝,按理說,他是應該進伙房親眼試探她的廚藝功夫,可惜刀劍無眼,他身負多重擔子,必須得再多活兩年,只好沒種地窩在外頭等成品。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聞一聲氣勢宏偉的「菜來嘍!」賦秋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等待著自己的口月復接受最嚴峻的考驗。
心驚膽戰地瞟了一眼桌上的四道菜,賦秋竟發現自己可以暫時松口氣。誠實地說來,這四道菜色、香、形俱全,單看賣相,絕對可媲美當今的蘇杭名廚,連皇宮中的御廚也難與之分出伯仲。
莫非是斕彩樓的定價過高,所以才弄成今天門可羅雀的地步?賦秋執起筷子這就準備品其味。
在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擔心的目光中,在蔡刀期盼的秋波里,賦秋將菜肴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過後,他的額頭滴下一串冷汗。
「這是什麼……什麼菜?」
小猴子乖巧地應道︰「這是川菜中的代表菜肴--怪味雞塊。那公子,您覺得味道如何?」
本想據實以報,可賦秋稍一斜眼瞥見蔡刀腰間插的那六把菜刀,他的唇齒沒骨氣地軟了下來,「味道--果然很怪。」這方評價中肯又極具技巧性,若非中原三大才子的博學是做不出這等語言技巧的,賦秋有點兒自我陶醉的意思。
蔡刀可听不出他的「話內音」,她只是出于廚子的自覺,不惜余力地推銷著自己的菜肴︰「再嘗嘗這個!這是江蘇名菜西瓜雞,味道相當獨特哦!」
俺秋伸筷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猶豫再三,直到寒光閃閃的刀刃將殺氣映入他的眼簾,他才再度就範。張開的嘴巴只說出了這樣一個事實--「這道菜的味道的確很……獨特。」獨特到不僅他額頭冒冷汗,全身也開始忽冷忽熱地發揮著排汗功能。
「獨特吧?」蔡刀笑吟吟地將第三盤菜推到他面前,「再試試這個醉糟雞--出自福州,很難吃到的。」
俺秋的臀部開始游離于板凳和桌子之間,他有一種奪路而逃的沖動。朱二胖子不忍心看到堂堂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就這樣命送小姐之手,他更不忍心讓小姐背上殺害大唐著名才子的惡名,仗義地出手相救。
「那公子,你要是內急就先去茅房,咱們回頭再接著吃吧!」
「是啊!是啊!」小猴子擔心自己會因為殺人幫凶的罪名在死後下十八層地獄,趕忙救自己于水火之中,順便也救賦秋一把,「人在內急的情況下是品不出食物豹鮮美,那公子你還是先去茅房吧!」去了可千萬別再回來,如此美味不品也罷。
俺秋剛想領了他們的好意,借入廁之名逃遁。可一想到除了六把刀的威脅,更有皇命相逼,說什麼他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最好干脆來個病倒,武後那邊也有了個干脆的交代--但願達成這份心願的代價不是要他的小命。
他放聰明點兒,只夾了一小塊送入口中,也省去了咀嚼的過程,直接入月復。即便如此,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仍然沒能放過他。「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醉糟雞啊?果然有夠『糟』的。」糟到連鼻涕都下來了,他一語雙關,已經顧不得顧及姑娘家的感情。
他好看的眉頭擠到一起,還夾死了一只瘦精精的蒼蠅。人家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蔡刀再愚鈍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廚藝令人不滿。「你不喜歡嗎?那就吃這個--浙江的叫花子雞,久富盛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的廚藝的確沒讓我失望,每一道都有催吐功能。「我……我還不餓,待……待會兒再吃吧!」才子也是人,才子也有舌頭,才子也會被難吃的東西給毒死。國家之棟梁怎可死在一小小女廚所制的全雞宴上?這不笑掉人大牙嘛!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你快吃啊!怎麼不吃呢?」蔡刀自顧自地替他找著理由,「是不是這叫花子雞太大了,你不好開動,那我幫你把它切成小塊。」她說著就要拔出腰間的六把刀來個空中拋物的動作,在半空中完成叫花子雞的切割工作。
如此高難度又極度危險的任務,讓賦秋膽戰心驚,他就怕過會兒,盤子里除了叫花子雞,還會多出一截血淋淋的長年握筆的中指。
「還是……還是不要了吧!這樣吃……也很好。」死也留個全尸啊!
俺秋握著筷子的手指在距離叫花子雞半尺的地方抖了三抖,終于筷子以視死如歸的氣概插進叫花子雞的胸脯中。下一刻,賦秋緊閉雙目,連出氣的聲音都變得劇烈,眼淚嘩嘩地流下,流出男兒面對死亡時的尊嚴。
「果然是叫花子雞啊!」連叫花子都不願意吃的雞。
俺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擦拭著的心情,只盼著能趕緊解決所有的煎熬。「蔡當家的廚藝果然了得,我決定將無字酒莊的上等美酒無償地提供給您,您根據酒的口味自行制定菜單。在開宴之前,先請御膳房的太監總管品評,最後再作定奪。」
覺得徹底推卸責任的方式有點兒不道德,賦秋忍不住多嘴一句︰「若是妳真的不想承辦這場無憂宴,我可以代妳向武後娘娘推辭。不過,『天下第一廚』這塊匾是不能再留在斕彩樓了。」
若是推掉無憂宴勢必要找到合適的理由,無論怎樣的理由一定繞不開廚藝欠佳,「天下第一廚」是該易主的時候了。
懊說的他都說了,賦秋自認沒有欠蔡家姑娘什麼,現在他只想趕緊逃離這處危險地帶,其它的事,他再不想管,更不想背上不該他背的包袱。
「告辭!這就告辭!」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早就料到這等結局,以小姐的廚藝怎麼可能承擔下為皇室開辦無憂宴的任務呢?這分明是要他們去死嘛!還是找理由推掉這份對他們來說很難辦而對別的酒樓來說是莫大的榮譽的差事吧!
「小姐,咱們就照著那公子說得辦吧!」
讓出「天下第一廚」的牌匾,放棄重振斕彩樓的機會?這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蔡刀的心中尚有一個結沒能解開。
「站住!」
這一聲吼沖著那賦秋迎面而來,他一愣,抬眼望去,是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子,應該也是哪家酒樓的廚子吧!對方的身上有股蔥頭的味道,好像是辣爆牛柳。
「你叫我站住?」賦秋不確定地瞅瞅他,再用食指勾勾自己。這又是哪里跑出來的主?
「在下是璨湯館的東家,單名『貴』字。久聞那公子大名,您不僅才學滿天下,更是天下第一美酒--無字酒莊的莊主。能釀出如此美酒,料想那公子絕非俗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些客氣的話賦秋實在是听多了,如果說話的人知道那家真正的釀酒師不是他這個男兒,而是涼夏那個專門惹禍的女子,反倒是他這個酒莊莊主是正宗的「三杯倒」,不知會作何感想?
「客氣!客氣!」賦秋收起扇子,簡單地作揖,只想早些結束這無聊的對話。憑才子的直覺,此處決非久留之地。
「你用不著跟他客氣,他是準備強佔咱斕彩樓的壞東西!」背後傳來強而有力的吶喊聲,那喊聲中氣十足,嚇得賦秋差點兒摔倒在門坎旁。
比起賦秋的懦弱,反倒是被吼的人不急不徐,「蔡當家的這樣說頗傷感情,斕彩樓在你手里三年的對間變成實實在在的『爛菜樓』,這是全城百姓都了解的事實。而與你們鄰門的璨湯館卻在三年的時間里變成全城最美味的酒樓,我們的特色湯料更是名震中原。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兩家連手,把你的爛菜樓交給我打理,我保證用三個月的時間轉變這三年來的惡名。」
地盤要被人搶了,用不著山寨頭頭上馬,自有小卒子提刀。「你才沒有那麼好心呢!你根本就是想強佔我們斕彩樓。」小猴子猴精著呢!
「斕彩樓這兩年半以來接下的生意可以用一只手數過來,還用得著我來強佔嗎?笑話!」湯貴高昂地拿下巴對著天,那不屑一顧的表情讓蔡刀的手無意識地貼近腰間的六把菜刀。
用不著她一個虎背熊腰的姑娘家動手,朱二胖子那幾歲也不是虛長的。「你看中的就是我們老老老爺贏得的那塊『天下第一廚』的招牌,你想借此打響『殘湯』館的名聲。」
「廢話!」他湯貴是明人不做暗事,
「若不是『爛菜樓』有那塊牌子頂著,誰還費那大事跟你們這兒嚼舌?也不拿洗腳水照照自己的臉,好端端的斕彩樓變成『爛菜樓』,與其花功夫、費時間收拾你們這個爛攤子,我還不如重新開一家相同規模的酒樓呢。」
你說合並就合並?你誰啊?蔡刀的手已經握上了刀把,「我要是不答應呢?」
「妳有這個資格嗎?」湯貴從身後抽出算盤,「這兩年多來,妳動不動就從我的後伙房里拿食料,剛才我來之前,廚子還說後院又少了一只雞呢!我看妳桌上放的這四樣以雞為材料做成的菜,拼起來就是我丟掉的那只吧!妳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等蔡刀申辯,小猴子已經上竄下跳了,「小姐,妳又從人家『殘湯館』拿食料了?」
「你怎麼這麼沒志氣?餓死也不能偷人家的東西啊!」朱二胖子脂肪厚,自尊也挺厚。還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廚」的伙計呢!
這年頭伙計居然爬到東家頭上來了?蔡刀不高興地噘起嘴,賦秋首度目睹她女兒嬌嬌的模樣。「咱兩年半都沒生意了,
『殘湯館』的食料庫正好對著我們後院,順手拿只雞又有什麼關系?大不了以後等咱有生意了再還他。」
「還?妳拿什麼還?妳什麼時候才會有生意?才能還上這兩年多來妳在我的食料庫七模八偷拿走的食料?妳拉倒吧!」
「做殘湯的,你別太過分哦!咱只是順手從鄰居家拿點兒東西,以後絕對會還你的。頂多等你的『殘湯館』開不下去了,咱也讓你從咱的食料庫里隨便拿東西就是了。」
「敬謝不敏,我湯貴才不會有那一天呢!妳還是拿這破破爛爛、名存實亡的『爛菜樓』來抵從我這兒偷走的食料費吧!說起來,那些食料真是倒霉。上好的材料送到妳手里就成了一堆不能入口的豬食,不,恐怕連豬都不吃哦!」
這話刺痛了蔡刀所剩無幾的自尊心,她扯著牛嗓哇哇叫道︰「你管咱?你有什麼資格管咱?你什麼都不是,你就是一碗殘湯。」
她這樣咒罵他,湯貴還真提起架子來了。「別忘了,我提出的交易可有一條︰爛菜樓和我的璨湯館合並後,妳就必須嫁我為妻,妳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管,我也有資格管!哼!」
居然有人勇氣大過天,敢娶這麼個像熊一樣的女子為妻?賦秋愣神地瞅著兩邊打起唇舌戰,連逃命要緊的宗旨都給忘了。他依稀覺得一個爛菜,一個殘湯--絕配!
這會兒空氣中進發出粗重的呼吸聲,那本該由大老爺們噴出的牛氣正從姑娘家的鼻孔里冒出來。
「你……你……你……」
俺秋手中的扇子隨著那有節奏的「你」聲搖擺著,最終停在半道上。他細眼瞄過,電光石火中--
刀,菜刀,六把菜刀,六把賊亮賊亮的菜刀順著一雙粗壯有力看似男性實則為女性使用的手從腰際抽出。同時,緊張的空氣中迸出尖銳的吶喊︰「老娘砍死你!」
俺秋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白熱化的表演,以才子獨有的文學修養做著描述︰既然老娘的凶狠勁上來了,死爹也不甘示弱。
湯貴向後倒退一步,直退到大堂中央,大喝一聲︰「我看誰敢動我!」從門口鑽出一排家丁,個頂個的孔武有力。
蔡刀這下子可傻了,只能扯著嗓子干喊︰「姓湯的,你沒種!居然帶救兵?」
「這叫聰明!」
湯貴又不傻,為了合並兩家酒樓的事,這是他第九次上門跟她談。他不是沒想過要和平解決這起經濟糾紛,只是每次一提起這事,她就拿菜刀砍他。頭一次他未做任何防範措施,小命雖然保住了,頭發卻被削去了一半,害得他整整兩個月無法出門。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來的幾次交鋒,他總是做好準備,隨時躲避菜刀的威脅。即使如此,偶爾他身手慢個半拍,也會像砧板上的魚被切去了一層皮,弄得血淋淋的。索性他干脆帶家丁上門,叫她休想再耍飆。
他不躲,蔡刀裝模做樣耍兩下,嚇嚇他也就完了。他越躲,蔡刀越想砍他。今日他帶了家丁,將蔡刀心底的嗜血因子全面調動起來,不砍他個人仰馬翻,她就不是蔡刀!
于是,爛菜樓上演起這樣一出滑稽戲。湯貴撒腿亂跑,蔡刀握著菜刀跟在後面追,一群湯家家丁提著棒子跟在後頭阻止蔡刀,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再撒腿趕上打算助小姐一臂之力。
料想這血雨腥風與自己無關,身為局外人的賦秋搖著扇子坐在一邊看熱鬧。只等打斗停止,他向蔡刀道個別,這就上路回無字酒莊過他沒有包袱的逍遙日子。
可惜天不從人願,湯貴那熬殘湯的家伙哪里不好逃,偏偏繞過他的位置向樓上奔去。
「哪里走--」
蔡刀把著刀追了上去,一干護主心切的家丁連忙趕上去保護,他們手里握著的長棍彼此交錯;直攬著賦秋上樓,他連逃都沒地兒,只得順著大勢先上樓再說。
「喂!喂!我是那賦秋,我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我是奉武後娘娘的命令來此辦事的,這場架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你們放我下樓啊!」
他正待喊救命,只見蔡刀提著刀的手拚命向前方砍去,湯貴拿出常年在伙房練就出的一身好功夫,利落地躲了過去。蔡刀重心不穩,迅速向前傾去。怎料貧困潦倒的斕彩樓年久失修,樓上的木制扶手被白蟻當成了美味佳肴,稍受外力的擠壓就斷成了粉末狀。
受慣性驅使,蔡刀收不住拔出的腳步,順著力道向前跌去。和她厚實的身材相比,久經白蟻考驗的木欄桿哪禁得起這番折騰?她沉重的身體順著紛紛下落的木屑向樓下墜去。
眼看始料未及的悲劇即將發生,湯貴倏地瞪大了眼楮。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齊喊︰「小姐--」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消瘦的身影順著蔡刀墜地的方向飛去。腳尖點著柱子,那賦秋再快一步,長臂揮出追上她的身體,他攬腰抱住她的身子,這才發覺她比姐姐的腰實在粗了許多。
謗據事後那賦秋的老實交代︰他真的不是想逞英雄飛身救「母熊」,這純粹是長年訓練後的下意識反應。
小時候姐姐喜歡爬樹,往往玩到開心之處就忘了身在高處。而他的任務就是負責姐姐的安全,隨時做好接住姐姐的準備。這項艱巨的任務一直到六年前姐姐嫁給宛狂瀾才正式移交,沒想到蔡刀突然來這麼一手,他埋葬已久的悲慘記憶又被挖了出來。
與長年訓練不同,這次沒等賦秋控制好力道,他們就已經墜到地面,以他的身手本可以抱著小姐穩穩地站住,甚至來得及向樓上觀看的人群謝禮。只可惜,蔡刀的體重不在他的計算之內。
餅重的身體讓賦秋一時間難以平衡兩個人的身體,于是乎,蔡刀堅實的身板壓上他脆弱的身體,可憐的男人惟有拿背部親近地面,順便壓死幾只白蟻--誰讓它們是罪魁禍首呢!
痛!
俺秋悶哼一聲,原來被一個粗壯的女人壓在身下竟然如此痛苦,他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快被擠出來了。這樣也好,那些怪味道的雞若是能吐出來,對身體也有一定好處。
爽!
蔡刀蹙眉暗爽,本以為他是百無一用的書生,沒想到文雅才子也會輕功。他飛身的姿態真的好帥哦!他抱她飛在半空中的時候,她都看呆了,所以才會控制不好方位,直直地壓在他的身上。
哇!
就連他的胸膛都是無比的溫暖,怎麼辦?她心跳得好快,不行了,她快不行了,這大概就是「一見鐘情」吧!她曾經做過這道菜,一根竹穿過兩顆泡好的芹菜,名為「一箭鐘芹」。
天!
她到底還要壓到什麼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比熊都沉嗎?賦秋發覺自己的雙臂正在漸漸失去知覺。
「蔡當家的,妳能不能……能不能先起身?」
蔡刀總算還有點兒良知,手忙腳亂地這就要起身。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這時候也從樓上趕了下來,緊追著問道︰「小姐,妳沒事吧?有沒有摔傻?」她不摔已經很傻了,要是再傻恐怕這輩子連瞎子都不會要她。
「你們……你們怎麼能抱在一起?」湯貴魂魄剛定,頓時嚷了起來,「蔡刀,妳今後可是要做我的夫人的,妳怎麼能跟別的男人抱在一起?」
抱在一起?她正跟男人抱在一起?從小到大,她只有機會跟公雞、公鴨子、公鵝、公豬抱在一起,男人-一那不是可以用來做菜的材料,爹從未教給她男人的烹飪方法。
頭一回抱著男人,還是那賦秋這般俊俏會飛的才子,再被湯貴他們連番轟炸,蔡刀的心緒頓時亂了一拍,欲站起的腳沒能伸直,她又重重地倒了下去,下巴正好磕在賦秋的鼻子上。
娘呀!俺秋痛得摀住鼻子,濃稠還伴有血腥的液體順著鼻翼流到掌中,他痛得忘了身上還有一頭母熊急需趕走。
「你……你流鼻血了!」蔡刀手忙腳亂地想幫他止血,她拿胸部壓住他的胸,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血液外泄。孰不知,這一曖昧的動作給賦秋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小猴子立刻蹦了出來,「小姐,妳怎麼能讓這個陌生男人佔你的便宜呢?」
朱二胖子也跟著搭腔︰「是啊!妳看他爽得鼻血都噴出來了。」
這不是爽得噴鼻血,而是被她比頑石還堅硬的下巴嗑出來的傷勢--賦秋想解釋,鼻血卻堵住了他的口。
「你……你竟敢對我未過門的娘子動邪心?」湯貴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難道說……難遂說你借著為武後娘娘辦無憂宴故意接近她,其實你感想勾引她,因為你……你愛她?」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蔡當家的又不是天仙,用得著每個男人都對她有非分之想嗎?賦秋正想擺月兌這天大的荒謬,卻在無意中瞥見了蔡刀含羞帶笑的眼眸。
天哪!那眼神……那眼神是姐姐遇見宛狂瀾時的變態模樣,從此後宛狂瀾那個倒霉鬼就不得不背上姐姐這個天大的包袱。他那賦秋好不容易擺月兌魔爪,絕不想下半輩子再栽在女人手上,他不要背包袱。死也不要。
「這件事有誤會……絕對是誤會……」
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蔡刀什麼也听不見,只知道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愛上了她。再回想起他抱著她翩然落地的情景,她的臉頓時染成了天邊的火燒雲。
爽利地爬起身,她難得擁有女兒家的嬌羞含怯。「你……你壞死了!」狗熊身材配上小女兒的嬌態,似乎嫌刺激還不夠,她還嬌柔地跺了一下腳,「你壞,你壞,你壞死了!」
這一跺,足足跺了三下。命中地不是他方,正是賦秋好不容易躲過菜刀攻擊下的命根子。在熊掌的蹂躪下,他痛苦得臉扭曲在一起,所有的解釋蕩然無存,他怕活下去的機會都會被那只母熊剝奪。
不解釋?不解釋就是默認了?隨便撿個中原三大才子之一,天下第一酒莊莊主,特別擅長經營生意的那賦秋擺在「爛菜樓」里,這下可發了!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相視一笑,齊聲喊道︰「您今晚睡哪間廂房啊,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