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哀嚎聲自帳內傳出。
這是近幾日內,只要雙方結束戢斗,便會出現的慘叫聲。听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全身顫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書雅的臉上布滿歉意,頻頻道歉。
〔沒.....沒關系,我不怪你。〕才怪,他心里可是恨得要命,然而還是得硬擠出一句口是心非的話。他可沒有膽子得罪〔他〕,因為他這條命現在還操在這個小表手上。
〔書文,你又怎麼了?〕司徒諼沖進營帳內,緊張地問道。
書文即書雅女扮男裝的化名。
〔司徒大哥,對不起,我又闖禍了。〕書雅不好意思的回話,頭也越來越低。
看到一位士兵躺在床板上,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司徒諼心里也有底了,他搖搖頭無奈地說︰〔你去煎藥,這里我來處理。〕
〔好。〕書雅小聲地回應,轉身就跑,她知道自己留在此,只會越幫越忙。
司徒諼忙著收拾她留下來的殘局,一邊幫患者上藥!一邊大嘆三聲無奈。
書雅留在這里已經三、四天了,大致上說來都還不錯,也沒被人識破她是女兒身。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只能祈禱杜子桓趕快回來解救大家。
書雅留在這里,是幫了他很大的忙,但對士兵而言,她就好比毒蛇猛獸。
交代她去上藥,她就听話的乖乖去,凡事都是他一個口令,她就一個動作。但是
她的動作卻粗魯無比,往往把傷兵弄疼得哇哇大叫。所以,現在每位士兵只要听到新來大夫的名號,莫不聞風喪膽。
不過,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土兵們知道上戰場時,要保護自己不被敵人殺傷,免得被新來的大夫整到痛量過去。
〔藥來了!〕書雅精神奕奕地走進帳里。
〔放在桌上,你去廚房端碗粥來。〕司徒諼頭抬也不抬地對書雅交代,接著又對傷者說︰〔好了,你等會兒先吃粥,吃完後再吃藥。〕
〔那藥不就涼了?〕書雅疑惑地問。
〔你怎麼還在這里?〕司徒諼以為她已離開,誰知道她居然沒走。隨即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又說︰〔喔,這藥適合喝冷的。〕他隨口敷衍。
〔好。〕書雅不疑有他,〔那我就去端碗粥來。〕
待她走後,司徒諼與受傷的士兵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還好!
〔司徒大夫,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士兵感謝得想要五體投地。
〔不客氣。〕司徒諼苦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書雅煮的藥根本難以下咽,但是為了支開她,只好浪費一副上好的藥材了。
〔你休息一下,等會兒書文進來時,先跟他閑扯一下,我這就去煎藥。〕司徒諼一說完,趕緊去忙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書雅是個蒙古大夫,但是,對他總是像對待弟弟一般的愛護。
唉!不知道她上輩子燒了多少香,這輩子竟然有這麼多的福報。
〔王大娘,粥煮好了嗎?〕
〔煮好了。〕王大娘親切地對書雅微笑。
〔那請你幫我盛一碗,我要端去給受傷的士兵吃。〕
〔這種事由我們下人來就行了,怎敢勞駕秦大夫呢?〕王大娘趕忙說。
雖然書雅只是〔代理〕大夫,不過她平時待人親切,所以人緣還滿好的。
〔說什麼下人、勞駕?別說這麼見外的話。〕書雅認為,在軍中最需要的就是大家通力合作,這麼多的規矩,反而礙事。
〔噢,那好吧!〕王大娘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給書雅,〔小心一點,燙得很。〕
〔知道了。〕書雅小心翼翼地從大娘手上端過熱粥。
才走沒幾步,就听見另外兩個在廚房里幫忙的人聊說的話。
〔你去啦!〕絹兒推卸責任地叫道。
〔不要,你上回還搶著要去,這回怎麼又不去了?〕另一個女孩小香不悅地反問。
〔我怎麼知道那個囂張的女人,會成了將軍的女人?〕絹兒聲音提高了八度。
〔不會吧!將軍怎麼會那麼沒眼光?〕小香月兌口而出。
〔哦!說話小聲點,這種話要是教別人听到了,你的小腦袋可就要搬家了。〕絹兒小聲訓道。
〔哦!我听到了喔!你們在講將軍的壞話!〕一旁偷听的書雅忍不住現身出來。
絹兒和小香嚇了一大跳,迅速地跪了下去,〔秦大夫饒命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書雅本想嚇她們,卻反倒被她們嚇了一跳,
〔快起來!〕
〔那您不會去告密?〕絹兒睜著大眼楮,一臉期待地看著書雅。
〔我是那種人嗎?〕書雅挑挑眉反問道。
〔不是,不是,您是大好人。〕絹兒諂媚地叫道。
〔是啊,是啊!〕小香連忙附和。
〔那還不快起來。〕
兩人趕緊站起身口
〔對了,你們方才在吵什麼?〕書雅好奇地問道。
〔這.....〕兩人互看一眼,沒說話。
〔說出來沒關系,也許我幫得上忙。〕
〔我們是為到底誰去幫將軍送膳在爭吵。〕小香回話。
〔那有什麼好推來推去的?〕書雅百思不解。
〔因為將軍房里有一個討厭的女人,她自以為被將軍看上,就自以為很了不起似的。〕絹兒不平地說。
〔是啊,最重要的是,她每回都故意刁難我們做的菜,一下太堿,一下太燙、肉太硬,真是討厭!〕小香大發嬌嗔。
〔這樣啊,那我幫你們送去好了。〕
〔不好吧!〕絹兒遲疑。
〔就這樣了,不要再說了。就由我送去,你們快將飯菜端來,然後幫我把這碗粥端去給司徒大夫。〕書雅說道。
書雅說的話,兩人怎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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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雅站在將軍營帳外,等著衛兵的通報。衛兵在帳外喊著要送膳進去的報告聲,但帳內卻沒有任何回應。
真沒禮貌,書雅在心里想道。
〔進來。〕過了良久,營帳內才傳來一個年輕、但卻很有威嚴的男子嗓音。
在她心中,這位將軍給她的印象早就已經不太好了,因為,上回她差點被誤認為是將軍侍寢的女人,現在又讓她端個盤子在帳外等這麼久,印象更加差了。
〔秦大夫,將軍請你進去。〕侍衛轉向書雅說道。
〔謝謝你。〕侍衛幫她掀開帳門,書雅客氣地答謝。
〔放在桌上。〕顧竟言將軍背對著書雅,隨口命令。
他正在著裝,床榻上還躺著一位僅裹著薄被的女子。見到有人進來帳內,竟也不閃避,反到大剌剌地打量起書雅來。
雖然書雅一直告誡自己,現在她是男兒身,看到這種情景,不必象大姑娘一般的不好意思,但她仍忍不住窘紅了臉。
床上那妖媚的女人忽然笑出聲來。
彼竟言轉身問床上的女人,〔有什麼好笑的?〕
〔他臉紅了耶!〕女子好似發現什麼新鮮事一般,笑得更開。
彼竟言冷冷地掃了書雅一眼,〔這里沒你的事,可以下去了。〕
〔是。〕書雅應聲退下,心里卻暗罵,這女人真是不害臊!行為也真是不檢點!
彼竟言表面上雖是很平靜,心底卻為書雅的俊俏模樣而留下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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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這麼沒用,不但膽子小,還很怕黑!當初離家出走的勇氣到哪去了?
要不是已經三、四天沒洗澡,她才不願在深更半夜模黑爬起來,趁著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單獨去找樹林外的一處溫泉,好好地洗個澡。
這處溫泉是小絹告訴她的,不過小絹特別說明,那里只有將軍可以去沐浴,小絹她們則是事先經過申請才準去的。
哼!怎麼還得申請?她越想越氣,那個跋扈的將軍,居然只顧自己享受!但是為了洗澡,她也只好忍到半夜,才躡手躡腳的前去。
樹林里,除了淡淡的星光,仍是烏黑黑一片,寒風陣陣吹來,怪恐怖的。不想還好,這一想,書雅就全身害怕地顫抖不停。
哇!找到了!她急忙褪去一身狼狽,緩緩地步入池中。真是舒服極了!書雅滿足地吐口氣。
或許因為太久不曾如此享受過了,書雅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加上熱水的浸泡,讓她更加昏昏欲睡。
驀然,一雙健壯的鐵臂自她身後緊緊地挾住,嚇得書雅的一顆心快跳出胸口。
完了!書雅心想。一股恐懼油然而生,另她不自主地輕顫。
〔說!你是什麼人?〕那男人的口氣冷冷地道。
那獨特的低沉嗓音,讓書雅又是一震。
〔放手!你又是誰?放開我!〕她又羞又怒地掙扎。
懊死的!這男人不安分的手,一只正好橫在她的酥胸上,另一只則是緊緊地扣住她的腰。兩人的姿勢非常曖昧。
〔回答我!〕他毫不放松地加重力道,硬是將她摟在懷中。
書雅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背正抵著男人溫熱的胸膛,讓她頓時面紅耳赤,還好有黑暗的夜色遮掩住。
〔你先放開我,我才回答你!〕她試著談條件。
〔你先說,否則我可不介意溫潤軟玉抱滿懷。〕他調侃地說道。
〔你真是下流!〕書雅氣不過地手腳並用!拚命地想掙開他。
那男人版過她的身子,為防止她亂踢,更加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腳。
靠著微弱星光,書雅這才看清楚對方。是他!彼竟言!
這時,她才體會此時的情況對她太不利了!她得趕緊想法子月兌身才行。
〔男子漢大丈夫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好漢?〕她使出激將法,迎上他陰鷙的黑眸。
〔少來這套,激將法對我沒用。〕他一眼便看穿她的小把戲。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但你得先放開我。〕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諒你也不敢耍花招。〕說完便放開了她。
〔我這樣身無寸縷的不好和你說話,得先讓我穿上衣服。〕
〔怕什麼,雖然沒看清楚,不過模都模過了,還需要穿衣服做啥?〕顧竟言取笑地說。
書雅恨得牙癢癢的,真想把他那雙手剁掉。真是可惡極了!
〔我可是未嫁的姑娘家,若是傳出去,要我怎麼做人?〕硬的不行,來軟的。
這時,顧竟言才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女子。雖然只靠著微弱的星光,但對他這個習武的人來說,已經夠亮了!
細致典雅的瓜子臉,一雙清澈如水的美眸,嬌艷欲滴的櫻唇,烏黑亮麗的一頭秀發,雪白的肌膚,活月兌月兌的美人胚子。
他看傻了眼,心想,在這個荒涼之地,怎會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你得避避嫌啊!總不能這樣盯著我不放吧?〕書雅又氣又惱。都怪她愛享樂,在池中待太久,否則怎會踫上這討人厭的家伙?
彼竟言像著魔似的,果真听她話地背過身去。
書雅一邊走上池岸,一邊不時回頭看看他有沒有偷瞄她。
一到池邊,她迅速套上衣服本想趁機落跑,卻猛然想起衣服內有一包司徒諼給她防身用的迷藥。呵.....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好了嗎?〕他問。
方才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會乖乖地听一個女子的話。怎麼會這樣?
想他會自動要求調守關外,就是因為當今聖上有意將他的義女,也是最得寵的懿德公主——相府千金,許嫁給他。他可沒那種閑工夫去陪一個千金小姐。對于女人,他從不去費心,反正身邊不乏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
〔嗯,〕書雅將迷藥打開,〔好了,你可以回頭了。〕
不疑有他,顧竟言旋過身。誰知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撲鼻的迷香,待他察覺時,已來不及了,他應聲倒下。
炳,哈!書雅不禁竊笑。本欲拔腿就跑,卻見到倒下的他,頭就快要沉入水中,她有點不忍,皺皺眉,便蹲,在池邊拉住他的腿,吃力地將他拖上岸。
〔我對你可說是仁至義盡了。〕她喃喃地嘀咕著,起身快步回營。
已快要將迷藥逼出體外的顧竟言,聞言不禁感到好笑。想他堂堂的鎮國大將軍,如今竟栽在一個還不知道是誰的小女子手上,傳出去不笑掉人們的大牙才怪!但是,他心中卻沒有一點恨意,反而有種奇怪的感覺。是的,這感覺.....是好感嗎?還是觸動了心底的惰意?不!別傻了!他才不會對任何女人動情的!
他緩緩坐起身運氣,將迷藥全部運氣逼出。心里已打定主義,他一定要找出這個漂亮又神秘的女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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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就只有這幾個人?〕
〔是的。〕
彼竟言蹙著眉,〔你們先退下。〕
〔是。〕眾人松了一口氣,歡喜地領命退下。士兵們最怕將軍發怒了,因為他一生起氣來,大家都沒好日子過。在所有人的眼中,將軍是一個霸氣又冷酷的人,尤其他的能力更不容忽視。只因為他自二十三歲成為鎮國大將軍以來,即屢立戰功,令人不得不佩服他。
〔將軍!〕目前身為將軍寵妾的王娘,撒嬌地倚在他身旁,心里卻緊張萬分,她不知道將軍為何要把軍中所有的女人都召集過來?連廚房幫佣的兩位廚娘也不放過。到底將軍要做什麼?把她換掉嗎?
〔出去!〕他冷冷地推開她。這個玉娘絕不是那一晚在池邊的女子。
〔是。〕玉娘敢怒不敢言,憤憤不平地離去。
冷酷的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幾個女人。不是,她們都不是那個女子。
〔全部都出去!〕他生氣大吼,幾個女人噤聲地全部退出。
自那天在溫泉池遇上那美麗的女子後,那身影便深深刻劃在顧竟言的心底,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向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他,這時卻只想再看見她,把她佔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