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丟死人了!」
一早起來,邵蕾為自己昨晚大膽的舉動懊悔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她竟然喝醉酒而在鬼宿的面前睡著,不知她晚晚有沒有亂說話?這下可好,待會要怎麼面對鬼宿呀?
邵蕾用被子蒙住臉。干脆睡他個一整天,什麼人都不見算了!
但,不一會兒,她又掀開被子。不行呀!她根本睡不著。
起身梳洗一番,邵蕾在衣櫃里發現解祁辰為了的各式衣裳,從輕便的休閑服到高雅的晚禮服,應有盡有。「可惡,有這麼多衣服昨天竟然不告訴我!」
事實上,解祁辰是昨天下午出去幫邵蕾訂購服裝,服裝公司的人晚上才將衣服送進會館。而那時她早就睡著了,而且沉睡到解祁辰將她抱離開房,讓服務生在房里整理那一整櫃的服裝都不曉得。
邵蕾挑了件她最鐘愛的粉紅色絲質無袖長裙;整件長裙上找不到一絲點綴,是件簡單大方款式的高級服。
換上衣服之後,她決定走出房間去探險。總比在這里耗時間等鬼宿來得好!她想。
在落地窗邊選了一個雅致的雙人咖啡座,邵蕾為自己點一杯充滿細泡沫的卡布其諾,後一個人偷偷地欣賞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
不一會兒,侍者端上她所點的咖啡。
邵蕾想起死黨柳宿常常用來逗她的話。
沒辦法,從小吃慣中日料理的她根本不愛喝咖啡,要不是偶爾為了熬夜、醒酒等特殊原因,她是連踫都不願踫那苦苦的褐色液體一下!而卡布其諾的味道是她僅能容忍的咖啡味道。
舉起小磁杯輕啜一口,邵蕾不禁吐吐舌。她就是無法愛上這種味道!
「嘻!」
身邊突然傳來一個女子輕笑聲,邵蕾仰起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眼前的女子擁有一對閃亮的黑眸,卻時有著一頭金褐色的長卷發及外國人深刻的五官輪廓。無可否認,她是個叫所有男人都忍不住投注視線的美人,連邵蕾都為之驚艷。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由她細白的皮膚和深刻的輪廓看來,她鐵定是外國人,但她卻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華語!
邵蕾自是無法拒絕這樣亮麗照人的美人。她點點頭。
「你好,我叫席蔚。」坐下後,席蔚便直接挑明她之所以不坐在其他空桌的原因。「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從來不曾有人對她這麼說過。
「嗯,你跟他的感覺很相像。」席蔚微靠向後,讓侍者端上她所點的本地咖啡,待侍者走後她才繼續開口︰「他和你一樣給人一種無傷的感受,在我看來,你們兩個就像是白兔,一樣純潔,一樣善良。」
她……好奇怪!邵蕾不禁生疑。她們剛剛才算是第一次見面,不是嗎?那女子卻一副好像非常了解她的樣子。
「不同的是……」席蔚自顧自的說下去,「他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生命。」說完之後,席蔚的眼眸刻意望向邵蕾。
雖然很替她的朋友感到難過,但是,她實在不懂她告訴自己這些做什麼?
「還不懂嗎?」席蔚不悅地揚起眉,「看來,他們將你保護得很好。」
她沒想到那兩兄弟竟然沒將那件事告訴她!
「你好,我叫邵蕾。」邵蕾甜甜地一笑,「請問,我該認識你嗎?」
「當然。」席蔚望著她,「只不過你太遲鈍了。」
說她遲鈍?這個美女說話還真是不客氣啊!「可是,我可以確定我從沒見過你。」
「不需要見過。」她遞出一張名片,「你應該主動去關心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
「如果你真的關心,你就會留意他去過哪里,見過什麼人,做過哪些事,自然也就不可能不認識我。」
「對不起,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邵蕾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算了。」既然祁星不準她說,那麼她暫時也不會對邵蕾說太多。突然,眼角瞥見一個麻煩的人向她們走來,席蔚優雅地站起身。「我先走了,你知道該怎麼找我。」
「怎麼說走就走?」邵蕾目送席蔚離去的背影,然後低下頭審視那張名片。
什麼嘛!除了看起來像電話號碼的那行數字之外,她一個字也看不懂!不過她還是將名片收起來。
「剛才那女人是誰?」解祁辰一眼便發現邵蕾的身影,當然,也沒放過剛離開的席蔚。
「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大概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他可不這麼認為!解祁辰不動聲色地在邵蕾的對面坐下。
「酒醒了?」他半是關切,半是調侃的語氣。
解祁辰這一問立刻讓邵蕾整張臉漲成粉紅色。「我……對不起,我昨晚失態了。我平常不會這個樣子的,不知道昨天為什麼……」
「沒關系,記住下次別再做到一半就睡著便行了。」他一只手托住下顎,狀似掃興地說。
猛地一抬頭,邵蕾刷白一張臉。「做……到一半?」天吶,誰來告訴她,她昨晚究竟是做了些什麼呀?「你不記得了?」解祁辰懶懶地抬眼,「你昨晚對我……」
「呀!我不要听!」邵蕾緊貼著耳朵。
他要是真說出來,她鐵定會羞愧至死!邵蕾漲紅著臉閉眼逃避。
好笑地看著邵蕾逃避現實的俏模樣,解祁辰含笑地站起身,隔著小咖啡桌托起邵蕾的下顎,毫不顧忌地吻上她緊抿的嬌唇。
「鬼……」邵蕾一驚,慌張地睜眼松開搗著耳朵的手,卻因此給了解祁辰一個攻城掠地的大好機會,他毫不客氣地吻入她帶著卡布其諾香味的口中。
熾熱纏綿的一吻由落地窗外灑入的光線,在地面上兩繾綣交纏的人影。當人影分開時,兩人的眼中都帶著一層濃濃的情愫。
這個吻和星宿的踫觸全然不同,鬼宿的吻是這麼地令她驚心動魄!
「跟我一起回本家吧!」解祁辰試著平復自己激動的心緒。
不是因為祁星的請求,而是出自他內心的邀請。
望著他懇切的雙眼,邵蕾的心跳有如擂鼓。「好。」在她心中有著和解祁辰相同的念頭,不是因為星宿的請求,而是因為鬼宿的邀請。
直到現在,邵蕾才發現自己早已被解祁辰所深深吸引。
◇◇◇
席蔚回到她在台灣的暫時住所。
三房兩廳的房子,對只提了行李來台灣的她來說是稍嫌大了些。現在屋子里多出另一位房客,這才讓房子顯得稍有人氣。
房內一如她出門時般安靜。席蔚月兌去外套,直走向其中一間房門緊閉的房間。
才一推開臥室的房門,席蔚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她沖上前,攙扶起半臥在地面上的人,手指立刻探向他的鼻息。
等察覺他還有呼吸,席蔚原本緊揪著的一顆心才稍稍平復。「差點被你嚇死!」
席蔚將他攙回床上,然後回她房里取來酒精和棉花球,重新為他插好被他拔起的點滴針頭。
手臂上傳來的刺痛讓解祁星不自覺地眨眨眼,不一會兒,他猛地驚醒。
「別緊張,是我。」席蔚冷靜地用透氣膠布替他固定住針頭。
看見是席蔚,解祁星才松了口氣。「你剛才跑到哪兒去了?」
「去超市買點吃的。」她細心地調節點滴的速度。
「是嗎?」解祁星虛弱地問,語氣似乎有些懷疑。
席蔚嘆了口氣轉向他,「這麼不信任我,為什麼不干脆趕快把身體養好,然後二十四小時守在邵蕾身邊?」
養好身體?「你才是醫生。」她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體狀況才對。
「別拿你莫名其妙的病狀和我的頭餃來壓我!」席蔚稍微失控,但瞬間便平復。「你的身體明明就健康得很,之所以會有那些癥狀,完全是因為你的心理作用。」她試著說服他,「星,別再這樣……」
「如果這種癥狀持續下去,結果會如何你應該很清楚。」
看著一臉平靜的解祁星,席蔚無言以對。她不懂,他明明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會死,但他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在乎!
但是,她在乎呀!
「我立刻去帶她過來!」席蔚鐵了心離開解祁星的房間。
在她正要跨出公寓大門的同時,听見由解祁星房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心髒猛地緊縮一下,連門都來不及關上,席蔚立刻轉身奔進解祁星的房里。
「你……這是做什麼!」簡直是要氣死她!
解祁星半撐在床邊,費力地喘著氣。地上散落著點滴瓶破裂的、潑濺滿地的透明HN營養液,以及順著他的手臂自點滴管中逆流而出的鮮紅色血液。
簡直不要命!席蔚急忙上前將橡皮管打個折,防止血液繼續倒流,接著小心翼翼地替他拆去手臂上的針頭。
原本就已失血過多的解祁星,再經這一折騰,覺得一陣暈眩。「如果我醒來時發現你不在,你知道我會怎麼做。」說完,身子微微一晃,解祁星整個人便向後倒在床上沒了意識。
看著他此刻蒼白的病容,席蔚不自覺地卸下心防,落下淚來。「你就這麼在乎她,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顧?」
而自己,明知他愛的人不是自己,卻又無法狠下心不幫他。
一會兒後,當席蔚終于安置好解祁星,提著藥箱準備放回自己的房間時,眼角卻不經意瞥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祁星!席蔚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立即想起另一個人。
解祁辰,看來他是趁著她門忘記關上的時候進來的。
不慌不忙地放回藥箱,席蔚再從房里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兩杯深紅色的葡萄酒。她放下一杯酒在解祁辰面前的桌上,「有事嗎?」
解祁辰抬起頭,他銳利的視線教席蔚吃驚。「不要再接近她!」他指的是邵蕾。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輕笑著在他對面坐下。
他輕睨向她,「祁星在這兒吧?」
席蔚眼中閃過一絲緊繃的神色。他怎麼會知道她認識祁星?
「有個男人突然在你家出現,你不但不吃驚,反而拿酒出來請這個男人,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麼?」
「你怎麼能確定這不是一杯毒藥?」席蔚故作鎮定地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讓小偷放松防備好乘機毒害他?」
「很簡單。」他半眯起眼,「因為你舍不得。」
「你……」席蔚一拍桌面站了起來。
要不是他的靈魂中有一部分和祁星相近,要不是他們有著相同的一張臉孔,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受這種氣!
「怎麼,被我說中了?」
「這里是我家,請你立刻離開。」席蔚雙手抱胸,側轉過身不看他。
解祁辰站起身緩緩走向門口,「相信有你的照顧,祁星可以活得很好。」
「用不著你費心。」她當然會照顧好祁星,畢竟她才是他千年前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
「對了。」在門關上前,解祁辰的聲音傳來。「替我轉告他,我會帶著邵蕾回本家。」
他說他要帶邵蕾回本家?那不就表示……
「喂!」席蔚追出去,門外早已沒了人影。
解祁辰要帶邵蕾回本家,這……她該不該告訴祁星?
◇◇◇
臭鬼宿!爛鬼宿!
邵蕾用力地以溫泉水搓洗自己的皮膚,以發泄自己積壓兩天的怒氣。
說什麼要帶她回本家,結果呢?卻接連兩天沒見到他的人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座漂亮的籠子里,這又算什麼!
真是氣死人,等他出現的時候,她一定要好好的數落他。
「熱死人了!」泡溫泉加上生氣,邵蕾感受自己此刻全身上下的血液循環流暢得很。此刻她,全身一下的皮膚已隱隱的泛著粉紅。
不能再泡下去了,再泡下去她整個人真的就要被燙熟了。
邵蕾由隱藏在池底的石梯步出猶冒著熱氣的溫泉池,拿起掛在屏風上的和式睡袍套上,她隨意地在和服的腰間打了個蝴蝶結。
自從那次在下午入浴被解祁辰撞個正著之後,邵蕾一律改在夜晚入睡才讓自己放心地享受熱呼呼的溫泉浴。
走過溫熱的鵝卵石地面來到房間,邵蕾微撩起裙擺踏上和室里的榻榻米,然後跪坐在鏡前,卸下頭上用來固定的發夾,讓一頭卷發散落在肩背上。
握著肩上的一綹發絲,邵蕾若有所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鬼宿為她剪的發型,很好看,但是她卻一直忘了向他說聲謝謝。
算了,自己想這麼多做什麼?現在鬼宿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她又怎麼有機會和他說話!
「真可惜。」解祁辰一手搭在門邊,看來有些喘,可是他卻力持鎮定地淺笑著。「看來我晚了一步,沒能見到美女出浴。」
「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會來?」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神出鬼沒?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可沒忘記她剛才在泡溫泉時所做的決定。「你竟然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不聞不問的整整兩天!」說到這里,邵蕾委屈的眼淚立時溢出眼眶。她多害怕自己可能就這麼永遠被他拋下!
這個小女人竟然為此掉淚?帶著些許莫名的感動,解祁辰上前跪坐在邵蕾面前,伸手撫去她滑落在面頰上的淚珠。「是你自己答應過要跟我回本家的。」
「我是答應過呀!」可是這跟他消失兩天有什麼關系?「你竟然還有時間消失,不快點帶我回去。」她的淚水落得更凶了。
他更靠近她一些,改用手背柔柔地拭著她臉頰上的淚痕。「你真的願意跟我回本家?」聲音是再輕柔不過。
「嗯。」邵蕾點頭。
「那好!」他湊近唇吻上她的淚珠,「沒得反悔了,知道嗎?」
他托高她的下顎,細碎的吻由她的臉頰一路滑下耳際,來到邵蕾粉女敕的間。她泛紅的肌膚如火焰般熱燙著他的唇,讓他戀戀不舍這份馨香和灼燙的折磨。
她剛由溫泉中出浴是造成她全身火燙的原因。
「鬼宿!」當解祁辰的一雙大手握上邵蕾兩側的腰際時,她不禁驚呼出聲。
「噓……」他示意她噤聲,但他熱切的吻卻不曾稍歇。
她想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吻她,僵直著身體跪坐著,邵蕾幾乎可以听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他的吻幾乎要奪去她呼吸的本能,她握緊雙拳要自己別癱軟在地。
「別抗拒我。」他的吻來到她唇邊,強迫她與他對視,然後緩緩地覆上她的唇。
「你知道跟我回本家所代表的意思。」他攝魂的吻成功地讓邵蕾癱軟在他懷,是他更加放肆地索吻。
她……知道嗎?她不確定,她已被他吻得無法思考。
纏綿的吻不曾間斷,解祁辰一手繞過邵蕾的背,將她整個人緊緊地圈在懷中,然後讓她平躺在他身下。
「我得先讓你……」狂亂的吻讓他的話語變得斷斷續續,「成為我的人。」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被淹沒在兩人交疊的唇瓣間,令人難以分辨。不過,從房里不斷升高的溫度看來,似乎並沒有人在意。
最後,和室里搖曳的燭火也識趣地熄了。
◇◇◇
坐在矮桌前,席蔚就著昏暗的燈光,努力地搖動著手中的筆桿。
中國字真不是普通的難寫!誰能想像這不過短短兩張信紙的內容,竟然花了她足足五個小時才寫完。吁了口氣,席蔚小心翼翼地將信紙裝入信封中。
「席蔚。」
「你……醒了?」身後傳來一聲虛弱的叫喚,席蔚就像是只被逮著偷魚吃的貓,全身寒毛豎起,她趕忙將信封夾在桌上一本攤開的書中。
「在做什麼?」看她點盞小燈跪坐在矮桌邊,解祁星不禁好奇地問。
「我正在看一本醫學的書。」她從容地拿起桌面上的書。
她對他的好他全看在眼里,可是他仍舊無法違背自己的心,他真正愛的人是邵蕾。
解祁星困難地坐起身,席蔚趕忙上前扶著他。「你要做什麼?」
「回家。」邵蕾有可能會打電話找他,他必須待在家里等她的電話。他不顧席蔚的制止,硬是伸手拔去手臂上的針頭。
「夠了!」他虛弱得連她都可以輕易將他給按回病床上,而他卻仍想著邵蕾!
「我是醫生,听我的。」本想開口斥責他,但在看見他視死如歸的眼神之後咽了下去,她忍不住嘆口氣。「如果沒有醫生跟在身邊,你哪里也不準去。」
「我一定要回去!」解祁星堅持地道。
她投降了!她敗給他那份比驢子的個性還更頑固的堅持。「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