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她睡了一個晚上的那間小套房!雖然此刻室內光線不明,但柳宿仍舊一眼就認出這個簡單整齊的房間。
在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的同時,柳宿听見另一個輕微的落地聲。她回過頭,發現莫傲倒臥在昏暗的門邊。
「喂!」她警戒地朝他走近了一些。「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莫傲沒有回答,他倒臥在地的身體也毫無動靜。
藉著窗外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柳宿在牆上找到電燈的開關。
當室內大放光明時,她回過頭望向門邊……所見的景象讓她不禁驚呼出聲;莫傲臉色蒼白地倒在門邊,他穿著淺灰色西裝褲的右腿上,有著一大片自黑色夾克下蔓延開來的血漬!
柳宿走過去蹲在莫傲身邊,輕手輕腳地拉下他夾克的拉煉赫然發現夾克下的他並沒有穿著其他的衣物,除了纏繞在他腰間、此刻已經被血染成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的繃帶。
他……真的受了傷!
莫傲悠悠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他所熟悉的房里。
他低下頭望著腰間干淨的白色繃帶,然後他在床頭邊看見伏在膝上睡著的柳宿。
她稍顯中性的姣美臉蛋上透露著些許疲態,扎成一束的烏黑長發仍是整齊地垂在背上。他伸出手輕扯去她頭發上的緞帶,柔亮的烏絲在一瞬間披散了開,卻也因此驚醒柳宿。
她睡眼惺忪地對上莫傲贊賞的黑眸。
「為什麼要把那麼漂亮的頭發給束起來?」他問。
莫傲的話讓柳宿清醒,她立刻由床邊跳開。「醫生吩咐過你一個禮拜都得躺在床上,不能亂動,否則傷口又會裂開。」
他將緞帶湊向鼻間,深深吸著那屬于她的特有馨香。「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柳宿上前一把抽回緞帶,重新將長發扎好。「避免在打架時遮住視線。」
「我喜歡看你披散長發的樣子。」
她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為了你而活。」
「但你有義務提供病人一個賞心悅目的畫面。」
柳宿啞然。
這里是他家,自己要待在這兒,只好多遷就他一點,她無奈地解下緞帶。
莫傲笑得很得意。「我渴了,想喝水。」
柳宿隨即倒一杯水來到他面前,卻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喝。
「你得坐到我身邊,扶著我喂我喝。」莫傲替她解決了困擾。
「喂你喝?」
「沒辦法,我不能坐起來,會牽動傷口的。」莫傲一臉的可憐樣。
柳宿想了一下,「好吧,不過你可別亂來喲,否則遭殃的一定會是你!」
在莫傲點頭保證之後,柳宿遂坐在床邊,扶起莫傲喂他喝水。
莫傲滿足地就近望著她,忽地,他輕舉起手伸向她的臉頰。
柳宿被莫傲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你做什麼?」她猛地抽回手,莫傲就這麼摔在柔軟的枕頭上。
望著她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莫傲輕笑的舉起手,「別緊張,我只不過是想幫你拿下長發上的一張碎紙片而已。」
聞言,柳宿著實松了好大一口氣。她走向桌邊將茶杯放好,然後再度將自己的長發在腦後扎成一束。「所以我說這樣方便得多了。」
雖然覺得有些惋惜,但莫傲此刻也不想勉強她,遂轉移話題。「你當真要住在這里?」
「我無處可去。」柳宿轉過身面對他,「你不會介意收留我吧?」
這個小丫頭的心里不知道正在盤算些什麼!莫傲挑眉。
「我向來不做沒有回報的事。」
柳宿討好地報以一笑。「這我知道,所以在你」半殘廢「的這段期間,我很樂意當你的看護。」順便可以藉著照顧他的機會,讓她適應和男人相處。
「當我的看護?你不怕我會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如果你不介意要在床上多躺半個月的話,請便。」
聞言,莫傲只有乖乖的閉上嘴。很顯然的,現在的情勢較不利于他,所以,面對眼前這個誘人的看護,他決定先按兵不動,這樣最起碼能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喂,看護小姐,上來睡吧,你這樣明天一定會全身酸痛的。」望著坐在牆邊、將臉埋在膝上睡的柳宿,莫傲出聲喚她。
柳宿不但沒應聲,就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洛妮?」
「別吵我,我就要睡著了。」
莫傲抬眼望了一下鐘,「別騙自己了,你那樣是無法入睡的。」都已經半夜兩點半,她還說她「就要」睡著了?「上來吧,我讓個位子給你。」他是真心的關心她。
「多謝你的好意,我這樣睡就行了。」她仍是頭也沒抬。
見她如此固執,莫傲不禁皺眉。「你該不會是怕我這個病人偷襲你吧?」
沉默了一會兒,柳宿懶懶地答腔︰「我拒絕接受你的挑釁。」這個人怎麼那麼煩?
請她請不動,激她也行不通。看來,只好誘之以利了!「洛妮,你想你是為了什麼才待在這兒的?如果不好好利用我無法動彈的這個機會,那麼以後要再找相同的機會可是很難!」
柳宿猛地抬起臉。「你知道我留下來的目的?」
「別忘了我以前當過警察,觀察和推理對我來說都不是一件難事。」觀察了她一整天,莫傲對于她要留下來的理由也已猜到了九成。「信不信我可以幫你克服?在三個禮拜之內。」她告訴他,三星期後,那個叫提諾的人就要來了,而他,嘿嘿,他會好好利用這三星期的時間讓她變成他的。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但前提是你肯合作。」莫傲拍拍身旁的床位,「現在上來吧。」
唉!真是自找罪受!
瞧她現在一副甜蜜的睡相,自己反倒難以入睡了。
莫傲就這麼盯著柳宿的睡臉,一時竟移不開目光。
她長密的睫毛整齊的密合著,直挺的鼻梁下有一張揚著一抹率真笑意的朱唇。她看起來就像睡得毫無防備的睡美人,那抹未經世事的純真化成陣陣均勻呼吸不斷撩撥他的感官,莫傲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知道自己此刻急促的呼吸和干涸的喉頭表示著對她的渴望,而她就在他身邊,他只消伸出手便可以輕易觸及她,緊緊擁著她,重重地吻她,甚至將她壓在自己身下……但他卻只是這樣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有如此的耐心!
向來女人對他來說,只是看上眼就可以帶上床,一夜狂歡之後就形同陌路的生活插曲罷了。但是她卻不同,她比任何女人都更吸引他,同時也讓他更想珍惜她。他欣賞她的純真率直,更好奇她的特立獨行,她就像是一塊未經琢磨的瑰寶,而他想慢慢磨出她燦爛的光芒。
三個禮拜嗎?他會善加利用的。
他要讓她只習慣他一個人的擁抱,對別的男人不屑一顧。
「早安。」
罷一睜開眼,莫傲酷勁的帥臉就在她眼前,並且送了她一個邪邪的笑容。
「啊!」尚未完全清醒的柳宿矯健地向後滾下床,半跪在床邊、握緊雙拳,戒備地盯著床上的莫傲。
看著她的反射動作,莫傲忍不住輕笑出聲。「好可愛的反應。」
柳宿立刻發窘地紅了雙頰。
真是的,自己干嘛那麼大反應啊?丟臉死了!
這整整一個禮拜,她每晚與他同床共眠。
他聲稱自己的身體還無法自由行動,對她不具威脅性,因此每晚邀她與他同床。
起初,她還會戒備地等他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才敢放心進入夢鄉,但受他每晚素行良好的表現所感動,柳宿漸漸地放松對他的戒備——但那也僅止于他不踫到她的狀況下。
「我餓了。」
「我去做飯。」柳宿飛也似的逃離這個令她羞窘的場面。
她每天幫他換藥,看著他腰上的傷口漸漸愈合,也很納悶為何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他卻仍然無法自由活動,就算她稍稍扶他坐起來,他也會喊疼。
「子彈穿過我的肝髒,現在我的外傷雖好了,但是若一亂動的話就會覺得里面像是撕裂般的痛。」柳宿記得他當時是這麼回答自己的。
受槍傷耶!真是刺激。「是黑社會火拼嗎?」怪不得他看起來一副壞壞的樣子,身手也這麼了得,她早該猜到他是黑社會的人了。
「沒那麼夸張。」莫傲只是微扯嘴角,淡淡地帶過這個話題。
「那麼你承認你是黑社會?」
「算是吧。」才正要擔心她會不會因此看不起自己,一轉過頭莫傲就看見睜著興奮大眼趴在床邊的柳宿。
「快告訴我一些你在黑社會的事嘛!是不是每天都過著緊張刺激的生活?是不是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爭地盤?咦?你不是警察嗎?怎麼又說自己是黑社會?」
她偏著頭想了想,「莫非你是被黑社會派到警方當臥底的?哇,好刺激!要不是我的運動成績太過優秀,我就去讀警校而不是當選手了……啊,對了,等我的選手生涯結束後,我也去加入你的幫派好了,我比較喜歡當嘍,這樣就可以被派出去打人……」
一旁的莫傲看著柳宿滔滔不絕、說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不免搖頭嘆氣。
就這樣,柳宿挖了一大堆莫傲的八卦內幕,直到他受不了的裝睡,她才乖乖地閉上嘴。
他似乎有著許多的秘密,讓她對他充滿了好奇心。
這幾天來,她知道這里其實只是他暫時的住所,他的戶籍地址是在台北;他曾經當過警察,但現在已接手他父親的公司。
他長得不賴,而且目前還是單身;他外表看起來冷酷,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壞壞的,但絕對是個紳士……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柳宿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麼地方改變了,她也說不上來,總之,她最近總是覺得心情愉快,壓根兒忘了提諾的離開所帶給她的沖擊。
此刻的柳宿正輕哼著歌,敏捷地在廚房穿梭著,對身後莫傲熱切的目光毫無所覺。
自己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而這個小女人也已經漸漸對他解除戒心,台北的公司也在等著他回去經營……
或許,是該他采取行動的時候了。
夜深人靜,莫傲突然機警地睜開雙眼。他轉過身輕輕喚醒柳宿,並示意她別出聲。
「扶我起來,別出聲,到門後面。」他輕聲的說。
柳宿直覺地感到危險的氣息,渾身的寒毛為之豎立。她不發一言地照著莫傲的意思做。
才來到漆黑的門邊,莫傲便伸出左臂橫在柳宿的腰間,讓她貼向牆邊。
她本來要出聲抗議,但在看見莫傲警戒的眼神之後作罷,她也跟著神經緊繃地望向被人悄無聲息開啟的大門。
有……賊!柳宿用手捂住自己就要張口大叫的嘴。
天,真是太刺激了,她從沒遇過這種事!此刻她真是興奮得想大叫。
門在被開啟了一半之後停住。柳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正一下下猛烈地撞擊著胸腔。
好緊張!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瓣。不知道對方有幾個人?身手如何?有沒有武器?她身旁有一個病人,動起手來勝算不知道有多少?
隱約中,柳宿看見一個人影自黑暗中閃入,就站在門邊、離他們只有數步之遙的地方;她的身子開始緊繃地蓄勢待發。
靶覺到她的意圖,莫傲微微加重壓制著她的力道,對她搖頭。
他這是什麼意思?要她別理那個賊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