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徒奪情 第十章
作者︰易芸生

震桓獨自在孤兒院門外站了好半晌,臉上的表情是渴望加上悔恨,他的心要他不顧一切沖進孤兒院尋找昨晚躺在滿是她味道的大床上反復想著的女人,但是他的雙腳卻陷入退怯的遲疑。他不知道在被他傷那麼重之後,她還願不願意見到他。

昨晚當他火速從宴會奔回到家里時,一室的寂靜、不曾被動過的衣櫥,以及掛在浴室門後屬于她的棉質睡衣讓他一度安心,以為從宴會自行先離開的她尚未回到姚家。但是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她的身影一直未出現,震桓所擔憂的事終于成真,她離開了,帶著破碎的心離開他!

他一夜無眠,睜著雙眼想著過去的種種甜蜜,想著她是如何由拒絕他到徹底被他征服,完完全全愛上他,最後卻換來分離的命運。那時的他是愛她的,只是這份愛是建築在他優越的男性專嚴上,當父親告訴他,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時,自大的男性尊嚴無法接受她的背叛,于是他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來傷害地,才能撫平她為他帶來的恥辱。

現在真相終于大白,背叛他的人是父親不是她,她為了姚家一家的和諧不願說出真相,她寧願一輩子背負著背叛他的罪名,寧願讓他恨她!

原來他才是背叛兩人關系的那個人,他對她不信任才會毀了那份愛!

震桓終于鼓足勇氣走進孤兒院,一靠近鐵門內右側那面積小小、整理得井然有序的花圃,一道碩長的身影正俯向前和蹲在花叢間的人有說有笑的,直到他靠近的腳步聲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

「請問……」震桓看清眼前的男人,一股沒來由的醋意佔據他的一顆心。如果幾天前他沒看錯,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子玫的情人。

阿智先是覺得這個來訪的男人有點眼熟,然後當他看見他那絕非善意的眼神時,他想起他就是那個在醫院曾見過一面、對子玫語出狂妄的男人。

「你要找誰?」領教過姚震桓的傲慢態度,所以阿智的口氣也就不客氣起來。

「阿智,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玉蘭月兌下手上的手套,輕輕斥責一聲表情變得難看的男友。「這位先生,請你別見怪,請問你是要找誰?」

任憑誰都無法對這位甜美的女人產生敵意,震桓也不例外,他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是來找子玫的對不對?」阿智不喜歡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女友表現出友好。

玉蘭橫了簡直就像是吃了一噸黃色炸藥的阿智一眼,他的反常令她不解,于是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警告他控制自己可笑的行為。

「對不起,他是個大老粗,說話比較沖。」玉蘭為阿智的無禮向震桓賠禮。「你是要找子玫嗎?」

「她不在。」阿智這句話很明顯的是要震桓識趣地離開。

震桓不理會他,轉而面對比較親切的女孩。「請問子玫在嗎?」

阿智對震桓的敵意又加深,他一把摟住玉蘭的肩膀。

「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會和我站在同一陣線,所以她不會告訴你子玫在哪里。」他信誓旦旦地對震桓說。

「阿智,你到底是怎麼了?你的禮貌都到哪里去了?」玉蘭已經有點不悅了。

「對這種目中無人的男人不需要禮貌。」阿智哼道。

「目中無人?你是說你自己吧!」玉蘭用力地甩開肩上的大手。

「玉蘭,你不認識他……」

震桓根本無心聆听這對男女在吵些什麼,他的耳朵只傳達一句話到大腦︰眼前這個不歡迎他且對他滿懷敵意的男人不是子玫的情人!

「你不是子玫的男朋友?」震桓突然問道,臉上有著傻傻的笑容。

「你在胡說些什麼?」阿智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子玫的男朋友?」他重復問道。

「廢話,我當然不是子玫的男朋友。」阿智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看出他是子玫的男朋友的。

「謝謝!謝謝!」震桓高興地握住阿智的手,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他不是子玫的男朋友!

他實在錯得離譜,錯得不可原諒,他把眼前這個被他突然轉變態度搞得一頭霧水的男人當做是子玫的男朋友,才會有接下來一連串的報復行動,而這一切全是出自于他該死的自大個性,還有他心里一直不願承認對她的在乎……

「阿智,你和蘭姐在吵什麼?我大老遠的就听到你們兩個的聲音……」子玫從門口信步走來,直到看見眼前熟悉的背影。

「蘭阿姨,你的聲音好大聲、好凶喔!」小痹掙月兌子玫握得緊緊的手跑到阿智和玉蘭中間,仰著頭看著他倆。

「是阿智叔叔不乖。」玉蘭的怒火在看見小痹稚氣的表情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智叔叔,媽咪說男生不可以欺負女生。」小痹對阿智說。

「是你蘭阿姨欺負我,我哪敢欺負她!」阿智揉揉小痹的頭。

接著小痹又看著一旁直盯著他的震桓上向對陌生入懷有警戒心的他卻一反常態,主動靠近眼前這位陌生叔叔。

「你是誰?」小痹好奇地打量著震桓,明亮的大眼無懼地直視著他。

震桓細細審視眼前這個小男孩,稚氣未月兌的小臉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小男孩秀氣的眉宇間已可看出那非凡的氣度,挺直的鼻梁,稜角分明的臉,突然耳後那兩綹卷發引起他全然的注意,就和他自己一樣!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震桓的肚子仿佛被揍了一拳。

「蘭姐,可不可以麻煩你帶小痹進去?」子玫的聲音在適當的時候響起,臉上有著費力自制後的冷靜。

「子玫,這位先生……」玉蘭突然想起震桓的存在。

「我知道。」子玫清楚震桓是來找她的,只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出現在她眼前。

「那我帶小痹進去了,再過一會兒歡樂會就要開始了。」玉蘭牽起小痹的手準備走進屋內,當她看見仍站著不動的阿智時,另一只手自動地勾上他的手臂,叫醒一臉戒備的他。

「你先進去。」阿智對玉蘭說道,他有種感覺應該留下來和子玫一起面對那個男人。

「阿智,讓我和姚先生單獨談幾分鐘。」子玫投給阿智一個祈求的眼神。

「他……」阿智看了一眼表情復雜的男人一眼,此刻的他和他第一次在醫院見到時一樣危險,他實在不放心把子玫一個人留下來面對他。

「阿智,幫我把這些花拿進來。」玉蘭替他作了決定。

「子玫?」阿智用眼神詢問她,見到她眼底的堅泱後,只好放棄留下來的決定。他投給震桓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拿起裝滿鮮花的藤編花籃。「有事的話一定要叫我。」

子玫無聲地點頭,目視著小痹和玉蘭、阿智一同走進屋內。

※※※※※

子玫和震桓走到花園後方的石亭子內。

「昨晚很抱歉,我沒說聲恭喜就先行離開。」子玫武裝起自己,冷漠地說道。

「我不是為這件事而來的。」震桓看著她,眼底有一抹溫柔的繾綣。

「那麼你是為那條鑽石項鏈來的?我昨晚應該把項鏈留下來的,但……一時忘了,如果你肯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就去拿來還你。」子玫回避他陌生的眼神。

「我已經知道我父親在五年前對你做的事。」昨晚父親回到家里後見到他一副難過的表情,于是就把當時他如何安排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震桓。震桓听完只感到一股深沉的心痛,心痛她所受到的遭遇,並且氣憤自已對她的不信任。

子玫的臉色微變,對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尚未恢復過來的情緒,現在又听到他說的話,不平靜的心此刻更加陷入狂濤中。

「子玫,我不應該听他的話,可是我卻愚蠢地接受他的每一句話,我讓自己毀滅于一旦,更可惡的是我還親手毀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深深地傷害了你。」震桓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

子玫抬眼看他,四目相對時,發現他的眼神專注而充滿悔恨。「我不恨你也不曾怨過你,我不知道你父親如何編織謊言讓你深信不移,但是有一點他並沒有說錯,我的確是為了孤兒院的土地而離開你,沒有人逼我,也沒有人威脅我。」她不後悔五年前自己的選擇,只是對他感到歉疚,對他們之間的愛情感到歉疚。

「如果不是他計劃這一切,不是他利用士地拆散我們兩個,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震桓不喜歡見到她眼里的冷然,仿佛對這一切、對他倆的愛情已心生放棄。

「也許我們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子玫忍著心痛看向別處。「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勉強在一起才會對彼此造成傷害。」

「子玫……」震桓感覺到她離他愈來愈遠。

「把我忘了,好好經營你和呂亮璞的婚姻。」子玫閉著雙眼。

「不,我心中只有你一個,我眾來就沒有想過要娶亮璞。」他知道昨晚當他宣布訂婚的事時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

淚水凝聚在她眼中,她咬著唇不讓它顫抖。「這個婚禮是從所期盼的,亮璞也深愛著你,你不該辜負她的……」

「子玫,你可以對我發泄心中的怒氣,你可以打我、罵我……」只要別離開我。

「我說過我不恨你。」要怪就怪命運吧!

震桓想接近她,想用他醒悟過後的平她所受的屈辱,想用他的雙臂擁住她柔弱的身子,陪她度過一生一世。但是他知道尚有一道無形的高牆阻隔在他倆之間,她定會對他的深情產生抗拒,除非她一直顧慮的事從她心里消失。

「你不恨我,所以你才會生下孩子。」方才那一眼,震桓毫不懷疑那個小孩是他的親生骨肉。「也因為你還深愛著我。」

「我不能扼殺一個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小孩是無辜的。」子玫不再看他。

「全是我的錯,如果我沒听信我父親的話……」現在說什麼都無法表達他心里的悔恨。

「事情都過去了,再深的自責也不能挽回什麼。」她認命地接受命運賦予她的折磨。

「子玫,我不敢要求你現在就原諒我,但是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和孩子,讓我們重新開始。」震桓激動地握著她冰涼的雙手。

這句話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听見,子玫一定會高興地接受,但是現在的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

「你可以擁有孩子的探視權。」她不得不甩開他令她感到不知如何面對的溫柔,她忘不掉當她滿心以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時,命運在瞬間變色,等著她的是一連串難以承受的折磨。

「我想要孩子,但是我更想要你。」他瞪著還留著感覺的手心。

「你回去吧!」子玫轉身背對著他。

「子玫,我愛你。」他低聲喚著,再次離別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是愛她的,全是該死的尊嚴和自大的個性讓他錯過了一切。

背對他,子玫微抬首,淚水模糊了視線,卻堅定離去的步伐,她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內,留下震桓獨自承受悔恨。

※※※※※

姚立源在真相揭開的幾天後,突然造訪育愛孤兒院。

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事後,震桓的態度讓他悔恨不已,眼看見子為他所做過的事飽受折磨,他更是痛恨自己的行為,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徹底醒悟自己傳統迂腐的觀念剝奪了兒子的幸福。

雖然兒子不說,但是從他日漸消瘦,以及臉上那難掩的疲憊,姚立源看得出魏子玫不原諒他,所以他決定該是由他出面向魏子玫道歉,只要她肯回兒子的身邊,他願意承擔所有的懲罰。

姚立源一走進孤兒院的鐵門內,便見到幾個小朋友在小小的空地上追逐著小皮球,他往前走了幾步,皮球突然滾到他腳邊。他彎腰拾起皮球。

一個小男孩跑到他面前,帶著戒備的眼神看著地。

姚立源盯著眼前的小孩,身子恍如被重擊了一下,眼前這個小男孩為什麼和震桓小時候那麼地像?他不自覺地對他伸出手……

小男孩被老爺爺嚇了一大跳,眼里的戒備加深,不過他記起媽咪說過小男生要勇敢,所以他不畏懼地昂首看著老爺爺。

「老爺爺,我想拿球。」小痹朝他伸出手。

姚立源不想把小男孩嚇跑了,所以他把球還給他。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媽咪說,我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小痹把球抱得死緊。

「你的媽媽在哪里?」姚立源在空地上四處搜尋著魏子玫的身影,如果這個小男孩的母親就是魏子玫……

「媽咪在里面和院長女乃女乃說話。」說完,小痹就跑開了。

姚立源看著小男孩的背影,激動得差點跟了上去,然後他看見立于門廊柱子邊的魏子玫,從她的表情他看到了問題的解答。

魏子玫怎麼也沒想到姚立源會出現在這里,五年前在他辦公室發生的事讓她不得不武裝起自己面對他。

她走向他,中途還對著玩球的小痹揮了揮手。

「那個小男孩……」姚立源的表情急切。

「我的小孩。」子玫冷靜地回答他。

「是震桓的嗎?」他必須知道答案。但是當他看到子玫受傷的表情時,他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是他的。」他的質疑如同一把利刃刺進子玫的心上,她的聲音更加冰冷。

「天啊!」姚立源的臉上出現一抹深沉的痛苦。

「我不會逼你們承認他。」她看著小痹快樂的笑容,心里一股難言的痛攫住她。

「我當然會承認他,他是姚立源知道子玫的顧慮。「你擔心我們會排拒他?」

「我必須替小痹著想。」

是他親手扼殺這五年原本存在的天倫之樂,姚立源再次感到悔恨。「我相信姚家每個人都會敞開雙臂歡迎小孩,還有你。」

子玫以為她听錯了。

「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要為五年前我所做過的事向你道歉。」姚立源真心地說道。「如果不是我的觀念,你和震桓就不會被拆散,小孩更不會……」自責不已的他不得不停下來吸吸鼻子。

子玫看著褪去一身威嚴的長輩所流露出的真性情一點一點溫暖她冰冷的心,武裝的外表也逐漸卸下。

「子玫,我知道你所受的委屈太多,你有理由恨我,但是錯不在震桓,這幾天他為了你不肯原諒他,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還得強迫自己扛起姚氏的重擔,所以子玫,我懇求你原諒他,所有的懲罰由我承受吧!」

「姚先生……」子玫的眼眶濕了,震桓在受苦,她何嘗不也在受苦。「你應該讓震桓忘了我,他和呂亮璞才是合適的一對。」

「震桓和亮璞的婚約已在今早解除。」

「解除婚約!」子玫驚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震桓是愛你的,除了你之外,他不可能會再愛別的女人。」

雖然人在玩球,但仍不時注意媽咪和陌生爺爺談話的小痹,終于丟下球跑到媽咪身邊,扯著媽咪的衣擺引起她的注意,一雙和震桓一模一樣的大眼怯生生地看著老爺爺。

「媽咪,他是誰?為什麼他一直對我笑?」小痹天真的問。

「他是小痹的爺爺。」子玫揉揉小痹的頭發,沒有再隱瞞。

「子玫!」姚立源眨了眨眼,布滿皺紋的老臉堆滿感激。

「爺爺?老師說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小痹轉過頭看著陌生的爺爺。「我從沒看過你,我也沒有看過我的爸爸。」姚立源一听,鼻頭酸得說不出話來,他蹲和小痹面對面,酷似震桓五官的孫子,小小人兒揪緊他的心窩,淚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轉。

「是爺爺對不起你,是爺爺害得你沒有爸爸,但現在有了,我們馬上去把爸爸找回來好不好?」姚立源摟緊小痹的身子。

「媽咪,可以嗎?」小痹的眼眸裝滿期待地瞅著子玫。「小痹就要有爸爸了嗎?」

子玫忍著淚水,說不出任何話。

「子玫,你忍心讓這個可憐的小孩沒有爸爸疼嗎?」姚立源知道她的堅決在動搖。

子玫看著她的寶貝,對未來,她的心尚有一點遲疑,但是心里頭的愛卻愈來愈擴大,也許該由她結束她和震桓之間的折磨了。

※※※※※

春節假期結束後,子玫又回到原來的公司上班,只是她完全沒想到第一天上班時,就有個新客戶指名要她親自接洽業務,待她進一步了解新客戶的資料,才知道新客戶不是別人,正是姚氏集團,看著王總經理對這超級大客戶抱持滿心的期待,一年上億元的業務金額,難怪總經理如此看重,對子玫更是寄予厚望,希望她能為公司談妥這樁大生意。

子玫清楚姚氏為什麼要她親自出面,她實在很想回絕總經理,但是在看到他臉上的喜悅時,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最後只好勉強接下這個任務。

子玫到了姚氏位于市中心精華地帶的辦公大樓,很意外竟沒有受到阻礙便直接上到位于二十樓的高級會客室,一位秘書小姐送上一杯咖啡後又退了出去,留下子玫一人等著大人物出現。十分鐘過去,會客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來的竟然是呂大年。

呂大年用一雙充滿悔恨的眼楮看著子玫,心里有太多話想說,卻哽咽得什麼也說不出口。

「呂老先生……」子玫驚訝地看著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里。

「我可憐的孫女……」呂大年清 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子玫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呂老先生,你要不要緊?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子玫不放心地說著。

「不必,我沒事的。」呂大年抓著子玫的手,雙眼急切的在她臉上瞧著。「是的,你的鼻子就和明光的一樣,又高又挺,微翹的嘴角正是呂家的標志,還有唇角邊的梨窩和明光也一模一樣。」

子玫听不懂呂大年所說的話,他蒼白的臉色更讓她心驚。

「呂老先生,你真的還好嗎?」子玫臉上露出焦慮,他的喃喃自語實在令她擔心。

「我可憐的孫女,多告訴我一些你小時候的事,你在孤兒院生活的情形,你有沒有被欺負,院長對你好不好……」

「呂老先生,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孫女呂亮璞。」子玫勉強定下心神。

「你是我的孫女。」呂大年依舊抓著子玫的手不放。

子玫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呂老先生,恐怕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孫女……」

「你是,你是明光的女兒,你是陳琴為我們呂家所生下的孫女。」說到傷心處,呂大年的語調微弱。

子玫緊盯著被抓住的手,她知道陳琴是她的親生母親,不幸在車禍中喪生的是她的養母,也就是陳琴的妹妹,但是她從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誰。養母過世後,她被送到孤兒院,從此就和陳家、魏家斷絕任何的來往,更是無從得知親生父親的消息,沒想到事過二十六年,竟然能夠知道父親的消息?

「我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是陳琴……」她的聲音細若蚊蚋。

「當年明光剛去世,我以為陳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明光的,所以我把她趕出呂家,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肯相信陳琴的話,那麼你就不會流落在外,更不用在孤兒院度過那麼多年。」呂大年的聲音充滿悔恨。

子玫听了只是一徑的搖頭,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二十幾年她都是一個人,現在平白多出一個爺爺和姐姐,教她一下子如何消化這件事所帶來的沖擊?

「子玫,我真的不知道陳琴所說的是真的……」

子玫深吸一口氣。現在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媽媽什麼都不告訴她,身邊也都不留任何可以告訴她事實的文件,因為事實是如此的不堪,她竟有個不被承認的身份。

「你現在也可以不相信啊!畢竟事情已過去二十六年,陳琴也過世二十六年,真相已隨她煙消雲散,為什麼你還要承認呢?」子玫費力的甩開他的手,眼里滿是難以磨滅的受傷眼神。

「子玫?」呂大年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搖晃著她。

「我不是你的孫女,我姓魏,這是一輩子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她現在無法面對他,無法面對這一切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她必須離開。

「子玫,別走!」呂大年抓緊胸口,臉上掠過一陣痛楚。

子玫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他的模樣令她遲疑一秒,但沉重的心情最後還是催促她盡快離開。她打開門,見到門外站著姚震桓和呂亮璞。

「子玫?」震桓先發現她的表情不對勁。

「你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和他們聯合起來騙我來此?」子玫瞅著他。

「子玫,爺爺呢?」事情進展得並不如預期中的順利,呂亮璞趕緊奔進會客室,發現坐在沙發上的爺爺臉色蒼白,一張臉糾結在一起。「爺爺?」

子玫沒有回過頭,她加緊腳步,快步走進電梯。

震桓了解呂大年的情形並無大礙後,就緊追在子玫身後,最後在電梯前追上她。

「亮璞,快去把子玫追回來,我還沒告訴她,我對不起她……」呂大年還聲聲地說著。

※※※※※

不讓子玫有任何拒絕的機會,震桓強迫她來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並在她尚未從驚愕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時,硬是塞給她一杯白蘭地。

「喝下去,你會覺得好一點。」震桓半哄著,扶著她的手逼她喝下去。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使得子玫咳個不停,震桓拍著她的背幫她順順氣,然後拿走她手上的空杯子。

氣順了,鼻腔內的熱氣卻久久不消,逼得眼眶聚滿水氣,她拼命忍住才沒有任淚水奔流。

「子玫?」她的沉默讓他感到不安。

「我沒事。」她的聲音又硬又冷。

「呂老他……」震桓試探性地問。

子玫用力地深吸一口氣。「他說他是我爺爺,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也和他們一樣瞞著我,你和他們一起聯合欺騙我……」

「子玫!子玫!」震桓抓著她的肩膀,逼她和他面對面。「這件事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的。」

子玫的神情有些恍惚。「我不想有爺爺,我不想有任何親人,我從小就什麼親人都沒有,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我只有院長媽媽,只有小痹……」

「子玫……」震桓將她摟在懷中,心中漲滿不舍和心疼。「你有我,從今以後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子玫任由淚水宣泄,在他懷中找到安全感,直到哭累了,聲音也啞了。

震桓托起她尖瘦的下頷,輕輕地擦拭她兩頰上的淚痕。「呂老一知道你是他的孫女,他的內心就充滿了悔恨,他為自己在二十幾年前所犯的錯後悔不已,所以他急著想彌補你,急著得到你的寬恕。」

子玫退出他的懷抱,哭過之後心情得到了一絲的平靜,也較能以平常心來看待這件事。

二十幾年來,她已經很習慣命運加諸身上的不公平待遇,她該感謝親生母親不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平凡的人生遠比充滿恨意的人生來得幸福,母親怕的應該就是她會讓恨控制住她的心吧!所以寧願她當一個平凡的女子,也不要告訴她真正的身世。

「我剛才太沖動了。」她幽幽地說。「反應也太激烈了。」

「我相信任誰都會和你有相同的反應。」震桓上前一步欲靠近她,卻見她退後一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他感到有些頹喪,但是一想到她讓小痹回到姚家的事,不禁又倍心大增。「謝謝你願意讓小痹回姚家,爺爺見到曾孫子已這麼大非常的高興,我母親見到小痹則一直說對不起你。」

子玫不想知道這些事,她只想知道他的反應,他是否高興有這個兒子?但是她問不出口。

「子玫?」他又不放棄地上前接近她,這次子玫沒有躲開。「你能原諒我嗎?原諒我說過的那些話,原諒我對你的態度。」

子玫直望進他黝黑的眼眸,五年前她在那雙眼里見到愛,一度以為今生她再也無法見到,和她共度的將是駭人的寂寥,但是現在她又在他眼底找到同樣的深情,心里一股力量催促著她上前迎向他敞開的雙臂。

「你得先原諒我五年前背棄我倆的愛。」

她柔弱的模樣讓他見了心疼,震桓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傾注一生的愛戀。

「老天爺,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在五年後還能擁抱我今生最愛的人。」他以令人心痛的聲音喃喃說道。「子玫,我愛你,回到我身邊,我不能沒有你。」

擁抱著他的愛令子玫淚盈于睫,遲了五年她又回到他溫暖安全的懷抱。她滿足的閉上雙眼,感覺他的唇在她嘴上移動,感覺滿滿的愛令他身體輕顫。

「我愛你。」她微微退開,望進他深沉的雙眼,他眼里不再有恨,有的只是愛。

「我們馬上結婚,我不能再忍受任何沒有你的日子,我要馬上把你娶回家。」他輕喟道。

子玫滿足地挨近他,她相信今生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倆分離。

※※※※※

姚家緊鑼密鼓地準備著震桓和子玫的婚禮,當一切都準備妥當,眼見婚禮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子玫的心卻被一件事壓得愈發沉重。

善解人意的震桓一看出她眼底的愁緒,立刻二話不說的開著車帶她來到呂家別墅。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子玫在震桓打開她這邊的車門時問。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被這件事煩心,因為我要在明天見到一個快快樂樂的新娘。」震桓牽起她的手,半強迫她下車。

「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子玫遲疑。

「就說你心里想說的話。」震桓摟著她的腰,兩人一同走上別墅前的台階。

「可是……」她仍有猶豫。

「別擔心,我會在一旁陪著你。」震桓給她支撐的力量。

一進入呂家別墅寬敞的客廳,子玫慌亂不安的情緒反而平靜下來,她看見一臉期待的呂大年,和陪在他身邊的呂亮璞。

「子玫,過來……過來坐下。」呂大年的聲音有些不穩。

震桓和子玫在呂大年面前的沙發坐下,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呂大年只是用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眸瞅著子玫。

「呂老,子玫有些話想對你說。」震桓開口起了個頭。

「我……」子玫看了下震桓,在他臉上見到愛和力量,才緩緩將視線移到呂大年的臉上。「我想邀請你明天來參加我和震桓的婚禮。」

「子玫?」呂大年高興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院長媽媽養育我十幾年,我應該從她手中歡喜的嫁給震桓,所以我想,如果你不嫌棄,可不可以請你坐在女方家長的位子上,畢竟除了院長媽媽外,我一個親人都沒有……」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呂大年流下喜悅的淚水。「我的孫女……」

「爺爺。」子玫奔到呂大年的腳邊,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

一旁的呂亮璞頻頻擦拭淚水,爺爺心上的那塊大石終于可以放下。

※※※※※

肅穆莊嚴的聖殿內,一架風琴彈奏出悅耳的結婚進行曲,穿著美麗白紗禮服的新娘由院長媽媽的手中交到新郎的手上,然後院長媽媽退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坐在她身邊的則是新娘的爺爺呂大年。

震桓握緊子玫的手,隔著白色的頭紗,他愛戀地看了她一眼,兩人才一同轉向面對主持婚禮的神父。

神父闡述完婚姻神聖的意義後,接著就是新人對婚姻的宣誓。

「我,姚震桓,今後不論是貧窮富貴,生老病死,對魏子玫的愛將永遠不變……」

「我,魏子玫,今後不論是貧窮富貴,生老病死,對姚震桓的愛將永遠不變……」

接著新人交換信物。

震桓拿出一枚秀致優雅的鑽石戒指,執起子玫的手為她戴上的同時,他輕聲地說︰「這枚戒指我已準備了五年多,令天我終于找到了它的女主人。」

子玫抬眸,深情的眸子對上他的,了解他的話,也看出五年前的愛一直未消失,他無言地說出「我愛你」。

子玫則拿出他在去日本前為她戴上的男戒,重新戴在他的手指上。「這枚戒指我一直保存著,因為這是你愛我的最佳證明。」她也回以一句「我愛你」。

在神父說出新郎可以親吻新娘前,震桓早已迫不及待地吻上子玫的雙唇,為婚禮的儀式畫下完美的句點。

在親友的祝賀聲中,震桓一手執起子玫的手,另一手牽著小痹的小手,三人一同走出教堂,迎接他們的則是美好的未來。

※※※※※

在天庭,月老正和一位同管人世間姻緣大事的神在石桌上廝拼。

「我說月老,今天你又成就一樁人間美事。」另一位神走了一步棋。

「這樁美事已遲了五年,五年前若不是底下的小神辦事不力,打斷了這一對男女的姻緣線,他們早就結合了。」月老從一旁的水鏡觀察人世間的一切。

「那接下來你準備撮合哪一對啊?」

「這一對我可已經辛辛苦苦地撮合了十年之久,結果之日指日可待。」月老對自己的辛苦將有所成莫不感到欣慰。

突然,一位小神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月老,不好了,不好了!」小神氣還在喘著,就迫不及待要向月老報告消息。

「到底是什麼事?瞧你慌張成這樣!」月老心里被一股不祥的感覺佔據。

「有人要來搶飯碗了。」小神宣消布消息。

「哈哈……誰敢來和我搶飯碗?」月老大聲地笑著。「人世間的姻緣都是由我一人掌管,誰那麼大膽敢來搶的飯碗?」

「是一個叫丘比特的外來神仙。就在昨晚小神親眼見到他向那對你近來密切注意的男女其中一位射了一箭,我以為他是要來搞破壞,上前一問才知道他射出的那一箭又叫愛神之箭,他說我們的動作太慢了,他實在看不慣,所以決定要助那一對戀人一臂之力……」

「那功勞會算在誰的頭上?」月老兩道白眉高高的蹙起。

「嗯……」小神不大敢開口。

「這怎麼成,我好不容易部署了長達十年之久。」月老憤然起身。「都是你們這些辦事不力的小神,每次都要給我捅摟子,看來這次我非得親自出馬不可。」

于是月老為了搶這次功勞,不得不放下那盤戰到一半的棋局,出發前去搶救他的友情男女。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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