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女笨探 第一章
作者︰倚文

呂映純把她那修長的雙腿高高地蹺在她的辦公桌上,而她的背靠在那張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電腦椅背上。她的兩只眼楮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上那本懸疑刺激的偵探小說。說起來她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偵探小說迷,舉凡偵探小說、推理小說、科幻小說,她可是從來都不放過。也因為如此,容易走火入魔的她竟然開了一家偵探社,也就是一般人嘴里說的征信社。

「梅森征信社」就是她畢業後自己開的一家小鮑司,取名為「梅森」是有一個特別的緣故,因為她最崇拜的偵探小說的主角就叫「佩利•梅森」。當初也是因為太崇拜他了,所以才去讀了法律系,原本是想效法她的偶像當一個伸張正義的好律師,但是在台灣這個環境里,律師執照實在不好考。在「杠龜」了幾次後,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開了一家小征信社來了卻自己從小到大的心願。

這家公司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位股東,不過由于征信社生意平淡,所以這號人物也就偷空到美國去進修了。這個人就是映純的好友兼死黨,名字叫李霜若,听她這個名字就可以想見她是人如其名,她還真的是冷的像霜一樣。

可是霜若到外國進修,征信社的生意卻一點也不受影響,生意還是冷的像霜一樣。所以映純也是飽食終日,無案可辦!

「叩、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她從書中世界給吵醒了。

「這個時間會是誰呢?該不會是那位房東太太又來催租了?」想到這,她的寒毛都站了起來,因為她這家征信社平時的生意實在是少得可憐。就拿這個月來說吧!她根本就還沒開張呢!她的生活費還是靠南部的母親偷偷寄來的一點錢才勉強收支平衡,為了節省開支起見,她還把小套房給退租了,一個人就勉強住在這間小辦公室湊合湊合著。可是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這關就過不了啦!

「請問有人在嗎?」門口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咦?不是房東太太!」她一听聲音就知道不是那個凶巴巴的房東了。「難道是生意上門了?」想到這她就興高采烈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去開門了!

她把門一打開就看見一個打扮入時、身材姣好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外。映純趕緊請她進來坐,她馬上到冰箱里拿出一瓶飲料來招待這個月的第一位客人。

「請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幫你服務的嗎?」她兩眼定定的望著她,當然不希望這個到手的生意又給飛走了。

這位小姐把墨鏡給拿下來,仔仔細細的把眼前這個年輕的偵探給一個仔細。「你年紀看起來不大嘛?這個工作你能勝任嗎?」她一臉不相信地說。

「小姐,其實我都二十八了。只是長了個女圭女圭臉而已。我的辦事能力你絕對可以放心的。」映純實在不想失去這個生意,所以她撒了個小謊,其實她只有二十五,可是她一定得虛報年齡才能得到客人的信賴。

「哦?」她又重新仔細的打量了她一次。「算了!我就委托你幫我辦這個事好了。」她擺了擺手。

映純一听到這話可就開心了。「請問是什麼樣的事?」她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要迎接這次的任務了。

「是調查一個人。」她停下來看了映純一眼。「如何?你有把握勝任嗎?」

「當然嘍!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呢!」她有點夸張地說。「哦,還沒請問小姐貴姓大名呢?」她差點忘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我姓尤。至于名字,我希望能夠保密。」她神神秘秘的。

「這個沒問題,以後我跟你聯絡就用尤小姐稱呼你就可以了。」這在映純的眼中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會上門找偵探的人,大部分都不希望透露姓名。

尤小姐同意地點點頭。「請問你要調查的對象是誰?你可以提供一些他的基本資料嗎?」這當然是跟蹤業務最重要的一環。

尤小姐從她的皮包拿出一本雜志,然後她翻開其中的一頁攤在桌上。映純把雜志拿起來看看,她一眼就被那張大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中的男人相貌不凡,氣宇軒昂,一看就是不少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大概看了一下介紹,「漢威集團」的總經理,也是這個大集團的接班人,由于這是一本財經周刊,內容多著墨于他的生意經營理念及杰出的表現。

「你要我調查這位黃又勛?關于哪方面的事?」她要仔細詢問一番。

「我想請你幫我跟蹤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最重要的是幫我注意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然後你再跟我詳細的報告,你還得把跟他在一起的女人資料都打听清楚,然後交給我。至于費用的事,你盡可放心。」她一邊說一邊從皮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然後在一面寫了個金額,簽名之後就遞給映純。

她看了看支票然後叫了出來。「十萬元!」雖然不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不過足以應付她眼前的危機了。

「怎麼?不夠嗎?這只是支付你十天的跟蹤費用,如果還有額外的支出,你再跟我報帳。如果我還想增加跟蹤的天數,我還會再付錢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映純當然不是嫌錢不夠嘍!因為這些錢已經比她原先預估的還要多很多。不過錢哪有人嫌多呢?她都那麼大方了,映純豈有拒絕之理。

映純留下她聯絡的電話,在詢問了些細節後,這宗案子就大致底定了。不過映純心中有個疑問,她不知道該不該問?

「可以冒昧的請問一下你……跟這位黃先生是什麼關系?」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跟業務有直接關系嗎?」尤小姐整個臉都垮下來,映純真是問錯問題了。

「沒有啊!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她當然不能得罪她的大客戶啦。

「告訴你也無妨!我跟他是很親密很親密的朋友。」她一說完就拿起皮包,連一句再見都沒說。

映純還來不及送她出去,她就已經把門重重的帶上了。映純回神過來。「神氣什麼?以為神神秘秘的,人家就不知道你的底細了嗎?」她對著大門暗自咒罵。

「親密的朋友?情婦的代稱啊?」她從她的神態就可以略知一二了。因為這位黃又勛被雜志喻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可見他還沒有老婆,那麼那位尤小姐跟他的關系也是可想而知了。

她又回神一想。「管人家這麼多閑事干麼?有錢賺就好了嘛!」說起來那位尤小姐可真還是她的救星呢!她又高興的把支票在眼前掠了掠。

「現在要從哪里著手呢?」興奮完之後當然要思考一下正經事了!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她要從哪里著手呢?

「咦!怎麼會忘了胡曉敏呢?」她拿起話筒撥了了個電話號碼(這胡曉敏可是她標準的酒肉朋友兼借貸銀行,交情自是匪淺。)

「喂!請找胡曉敏。」她對著話筒說。

等了一會兒,她又對著電話那頭說話。「曉敏啊!今天有沒有空出來?我請你吃晚飯吧!今天五點在你辦公室外面的大樓等你。」她說完之後便把電話掛上,沒給胡曉敏考慮的機會。

正想再拿起支票好好欣賞一番的時候,她的眼光卻落在那張照片上,她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這人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吸引力,雖然只是一張照片而已,她的心竟有些悸動,臉也微微的紅了起來。她趕緊把照片蓋上,不讓那照片中自信的神采、炯然的眼神叫自己失了神。

***

「我爸在嗎?」黃又勛一邊說一邊月兌外套,米白色。ARMANI的絲質襯衫,配一同色系的軟呢褲,更襯得他俊逸非凡。

「老爺正在書房里休息。」管家把外套吊好就轉身下去了。

黃又勛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樓梯去,看他的表情頗為生氣。他走到書房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按捺著脾氣,伸手敲了敲門。

「請進。」房里傳來一個很有威嚴的聲音。

黃又勛把門打開就大步的走進去,他走到書桌前也毫不客氣的坐在一張大椅子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黃在漢信心滿滿地說。

黃在漢悠閑的坐在他那張太師椅上,微笑著抽著他的煙斗,從他已有了皺紋的臉不難發現他昔日的光芒。歲月累積的成熟穩重有種沉著的魅力。那臉上的線條輪廓盡傳給了黃又勛。

「阿勛啊!年輕人作事要有拼勁是沒錯,可是千萬不能過河拆橋。」他停了一下,又把煙斗里的煙絲給重新換過。「你許伯伯、莊伯伯都是和我一起開創‘漢威’的老伙伴,我怎麼能讓你就這樣把他們給辭退了呢?」

「爸,我不是要他們辭職。他們還是可以當公司里的董事啊!況且他們年紀也都大了,該享享清福了。公司正需要新人才、新觀念,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商場佔有一片天空。」他苦口婆心開導他爸爸。

「你這樣做跟開除他們有什麼分別呢?」某一方面來說他們父子都是一樣固執的。

「可是你當初將所有的事都全權的交由我來處理,現在你又對我綁手綁腳的。這不準做、那不準做,這樣我待在這公司還有什麼意思呢?」他有點以退為進的意思。

「我給了你權力,但我還是公司的總裁。難道我一點意見都不能表示嗎?」黃在漢一點也不讓步。

「爸!怎麼做對公司最好這才是重點!汰舊換新本來就是時勢所需。況且他們的觀念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經營方式,根本無法掌握市場的需求。我需要的是一群觀念、思想和我相近的工作伙伴,可以配合我經營方式的人,而且一個老企業唯有換過新血液,才是真的賦予企業新生命。畢竟改造、創新、不斷的學習,才是一個企業的長久經營之道。」他試著分析道理給他爸爸听。

黃在漢低頭沉思了一下,其實又勛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是他就是狠不下心來把那些老戰友從他們一起奮斗的公司給供著不用。

又勛看他爸爸的態度好像有些軟化了,他只要再費些工夫就可以說服他了。于是他便乘勝追擊地說︰「我也不是要否定他們對公司的功勞,只是我需要的是有遠見、敢于發表意見的人來幫助我。而且他們如果當公司的董事的話,也不會埋沒了他們這麼多年來的實務經驗。」

他當然可以理解又勛的處境,想當年他不也是像他這樣嗎?但歲月不饒人,如今他已經年過六十了,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又豈能跟這些後生晚輩一較長短呢?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不過千萬別虧待了人家。」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畢竟是該放手讓年輕人去做的時候了。

又勛听了當然也是相當開心嘍!「這個我知道。我一定會做的讓大家都滿意的。」他信心滿滿地說。

「對了,你這個孩子也只有在有事求我的時候才來看我。平時根本不理你老爸爸,打電話給你也說不到兩句就掛斷了。」黃老先生有點責備的語氣。

說到這又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工作忙嘛,平常一大堆事務都處理不完了,所以抽不出空來看你。」這的確是他的疏忽。

「沒空來看老爸爸,就有空去看你的紅粉知己嘍!」黃在漢諷刺著兒子。

「爸,我哪有啊?一定又是又菱那小妮子告的狀。」他一口咬定。

「不要老怪到你妹妹身上。你那些狗皮倒灶的風流帳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事業也已經上了軌道了,怎麼就不見你成家呢?成天就知道在野花堆里亂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黃在漢不會教養兒子呢?」他把兒子給數落了一番。

「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他老爸試探地問了問。

「我從來不談感情的。對我來說事業第一、事業第二、事業第三。女人和戀愛只是娛樂、調味料,我只對我的事業感興趣。」他雙眉一揚,斬釘截鐵地說。

「我真是越來越不了解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隨便你了,我老了,也不想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了。你今天就留下來陪我吃晚飯好了。我叫劉嬸燒幾樣你愛吃的菜。」黃在漢平常都是一個人在偌大的餐桌上對著滿桌子的菜,那種孤單的滋味完全把桌上的美味都給蓋過了。他是真的很希望跟兒子吃一頓晚飯。

又勛看了看手表。「不行啊!我還得趕回台北去開個會。今天不能陪你吃晚飯了,下次我一定回來陪你住幾天。」事實上他已經約了別人吃晚飯,開會也只是個藉口。

「算了,你趕快回去吧!」黃在漢無奈地搖了搖手。

「那我先走了!再見!」他說罷便快步地走出去。

黃在漢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他嘆了一口氣,兒子長大了,好像見面的時間也少了。自從他的老伴走後,他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可是更令他難過的不是他的身體狀況,而是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和寂寞。在他心里是多麼想跟其他老人一樣可以含飴弄孫,與子女共享天年,可是這對他這樣一個物質充裕的老人而言,竟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

映純騎上她那輛小Dio,風塵僕僕的到了「漢威集團」的那棟雄偉氣派的建築物前,她隨便的把那台破車一丟,然後把太陽眼鏡跟棒球帽戴好,就走到大門旁邊去等人了。她騎太快了,所以早了十五分鐘到,她的眼楮往四周看了看,無聊的坐在旁邊的台階上,她知道這樣有點不雅觀,可是她生性懶惰,「有得坐絕不站著,有得躺絕不坐著」,這就是她的懶人哲學,況且又沒人認識她,大可以不必注意形象。

她輕快地哼著歌,心情也正因為今天的大生意而雀躍不已,她可沒空理那些來來往往的好奇眼光。突然一輛鮮綠色的拉風跑車吸引了她的眼光,她不自覺盯著這輛她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跑車。只見車子的主人把車停放在大樓前的廣場,好像他天生就有這個特權似的。

車子里走出來一位衣著光鮮的男人,映純一看差點沒昏倒,原來車子的主人就是她這次的調查對象——黃又勛。她雖然打算明天才開始工作,可是基于職業的本能,她還是刻意地把帽檐給拉低下來,就像她平常出勤一樣。

雖然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的用眼角余光去偷瞄他,因為他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更有吸引力。這時黃又勛也朝她笑了笑,她嚇得心髒都快停了,還以為她被識破了呢!這大概就是作賊心虛吧!其實黃又勛只是因為公司大門口坐著一個女子而投來好奇的眼神罷了。

湊巧胡曉敏一出電梯也看到了黃又勛,哇靠!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的帥!她一雙眼楮就直直地盯著人家,直到黃又勛都走進電梯了,她還傻在那呢!

映純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曉敏,你發什麼呆啊?」她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是你啊!嚇了我一跳。」曉敏說著就撥開她的手,臉上還帶著吃吃的傻笑。

「走啦!我們去吃飯了啦,我都快餓死了。」她一把就將正在傻笑的曉敏給拉走。

她們到附近一家氣氛佳、價錢也不便宜的日本料理店里吃晚飯。侍者一把菜單送上來時,映純就點了幾樣很昂貴的主菜,看得曉敏是一愣一愣的。

等侍者走了之後她才悄悄的對映純說︰「你發了嗎?怎麼今天這麼大手筆呢?還請我吃這麼貴的菜。這不像你吧!該不會是發燒了?」她還伸出手去模模她的額頭。

映純把她的手撥開。「哪有啊!只是平常常去你家吃吃喝喝的,今天也該好好的報答一下了。」這是一半的實話,因為她在台北可沒什麼親人,所以一旦遇到手頭緊的時候,或是為了躲避房東太大的催租,她也只好到曉敏家去避難了。

「少來了!你會這麼有禮貌?打死我都不相信。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她太清楚這個朋友的個性了。

「你別把我說的這麼現實好不好?」她故作委屈狀。

「算了!有人請客就好了,管你什麼目的嘛!」曉敏也好久沒讓映純請客了。

她這時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借錢免談。」曉敏還是決定先小人後君子。

「這你放心,我不會跟你開口借錢啦!」映純拍著胸脯保證。

曉敏听到這話才放心下來,這時侍者也一一把她們點的菜送上來。映純看到這些菜還是想先嘗為快,至于那件事嘛!待會兒再說。

她三兩下嘴巴里就塞滿了食物,曉敏看她這樣吃東西也著實覺得尷尬,因為她發現旁邊有人不斷投以好奇的眼神。畢竟這可是一家高級的日本料理店,來的人可都是一副紳士淑女的模樣,映純的穿著跟吃相可也讓他們吃了一驚。

「映純,吃東西斯文些嘛!別人都在看我們了。」曉敏出聲警告她,心底著實嘆息,枉費她生得秀氣清靈的好模好樣……

「管他的,他們又不認識我們。要看就給他們看,他們一定不知道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樂趣。」映純向來就不在乎那些異樣的眼光。

曉敏听了她的話只能搖搖頭,映純總是灑月兌的叫人生氣,可是她的灑月兌有時卻也教人羨慕。不過曉敏就是沒辦法跟她一樣。

映純把東西吃完了後,用紙巾抹了抹手,擦了擦嘴,她心想也該辦正事了。不過曉敏斯斯文文的吃著東西,速度可比她慢多了,所以她還有一大堆食物都還沒吃完。

映純可等不及讓她吃完東西便問︰「喂,你們公司中庭的那輛綠色跑車是誰的?我今天在外面看到那輛車,真的好威風哦!」她當然是明知故問了,因為基于職業道德,她不可以泄漏業務機密。

曉敏一听到這話題,她的臉都笑開了,馬上把筷子放下來。「那輛車就是我們總經理的車啊!就是我常說的那個黃又勛啊!他是漢威集團的總經理咆!」

「哦」.原來你說的就是他啊!」原來曉敏常掛在嘴邊的總經理就是他!

「是啊!他可是企業界的新星呢!你知道他嗎?」她抬頭問映純。

映純搖了搖頭,假裝壓根兒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她是想藉此多打探一些有關黃又勛的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曉敏只要一說到黃又勛的事,總有一籮筐說不完的話似的。從他回國接掌「漢威集團」開始,他是如何如何的使這個企業由虧轉盈,又如何使這個企業轉型成功,進而使這個集團成為台灣數一數二大企業之一。曉敏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有關他的輝煌事跡,簡直就比雜志還要詳細。而且她一邊說還從眼神及神情中透露出崇拜、愛慕的神態。而這些都看在映純的眼里,畢竟一個偵探所要具備的就是敏銳的觀察力。

曉敏說到這才停了一下,她喝了口熱茶喘了口氣。「咦?奇怪!你以前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的,每次說給你听,都愛理不理的。怎麼今天這麼有耐心呢?」曉敏忽然覺得映純有些反常。

「啊!這是因為我今天看到他本人了嘛,就隨口問問嘍!」映純給她這麼一問突然有點呆住了,她只好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

「是嗎?那你也一定覺得他長得很有男人味嘍?」曉敏認真地問。

「是啊!還不錯。」她隨便附和一下。

曉敏瞪了她一眼。「豈止不錯!簡直就是太棒了。他只要多看我一眼,我的魂都要隨他去了。」她說的也太夸張了。

接著曉敏又說了一堆贊美他的話,映純覺得自己听的耳朵都快長繭了。因為曉敏說來說去都是些夸張的形容詞,沒有事實根據,對她的調查幫助不大。

「反正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啦!」曉敏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映純眼巴巴的听她把話說完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曉敏,想不到像她這樣一個漂亮可愛、活潑而又眼高于頂的女孩子竟也會對黃又勛如此傾心。到底這個男人有什麼魔力呢?曉敏休息了一下又說︰「對了!前幾天我媽還問你怎麼這麼久都沒來我家了呢?她還挺想念你這個食客呢!」她順便把她母親的意思也帶到了。

映純尷尬地笑了笑。「總不好意思常常去打擾吧!」其實這只是原言之一。

「有什麼不好意思呢?只要你作了她的兒媳婦,她高興都來不及。而你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我家自由進出了。」她語中已帶有明顯的暗示。

其實這就是映純不想到曉敏家的主要原因,曉敏她母親極力想撮合她跟曉敏的大哥胡今茗,本來長輩說著玩,她也不大在意,可是自從幾個禮拜前胡今茗跟她表白他的愛意後,見了面總覺得尷尬,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保持距離,以免他越陷越深。

就在映純要接腔的時候,她發覺曉敏根本就沒有在听她講話,她的眼光好像被釘在門口似的。映純順著她的眼光一過去,只見到黃又勛風度翩翩地帶著一個女伴走進店來,他們兩人當真是一對搶眼的金童玉女,羨煞了在座眾人的目光。

曉敏看得都呆掉了,忽然她悠悠地嘆了口氣。

「好好的嘆什麼氣呢?」映純不解。

「哎!你瞧他身邊的女伴多美啊!如果他能那樣挽著我,就是要我折壽我也願意。只是……算了!」一廂情願得厲害。

映純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傻女孩,瞧我們曉敏也是大美人一個,一定會遇上一個很好的男人。」雖然映純不相信白馬王子那一套說法,可是她還是說了些漂亮話來安慰好友。

「謝謝你,映純。」曉敏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由衷的感謝她這個好朋友適時的安慰。畢竟要她這麼理性的人說出這麼感性的話,也真是不容易。因為在曉敏的眼中看來,映純的愛情感官年齡其實只有三歲,她對情愛這回事可以說是超級遲鈍全沒開竅。

曉敏曾經作過一個比喻,如果男人、女人是一個凸面跟凹面,只要一男一女相互契合就可以產生愛的火花。可是這個映純偏偏是個平面,跟所有追求她的男士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的。所以她為了映純的幸福也正極力要撮合她跟她大哥。

「我看我們該走了。」映純看她沉思這麼久,還以為她的情緒還沒恢復,還是趕緊帶她離開這兒吧!

「也好。」曉敏把包包拿起來,準備要離去。

映純掏出錢包準備要結帳,她看到皮夾里空空如也,只夾了一張還沒兌現的支票,這下她可糗大了。她原以為自己發了一筆小財,一時高興忘了頭,竟然忘記她的支票根本就還沒兌現。

曉敏看了她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七、八分。「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沒帶錢出來。」她沒好氣地說。

映純不好意思的呆笑,表情十足無辜。

曉敏無奈地搖了搖頭。「算我交友不慎。不過我先聲明,只是先把錢借你而已,等你有錢要盡速還我。」她還是把錢包掏了出來。

「沒問題,我一定會趕快還你的。」她趕緊地點了點頭。

又勛跟他身邊那一位迷人的小姐被帶進去一間包廂式的和式套房。非常紳士的幫小姐月兌掉外套然後交給服務生,待小姐坐定位後,他自己才坐在對面的榻榻米墊上。

又勛在看完菜單後,很有禮貌的先請服務生替小姐點菜,然後才點了自己想叫的餐點。

「又勛,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你都變了這麼多。」她輕輕地說,然後又幽幽地嘆了口氣。美麗精致的臉上有些悵然。

又勛替她斟了一杯茶,然後才開口說︰「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會變的呢?」他好像若有所指地說,不過他隨即恢復過來,他又補了一句︰「不過,你可是一點都沒變,還是跟以前一樣令人動心著迷。」

她笑了笑,雖然她已經三十了,她對自己的美麗仍有信心。

「你開玩笑吧?」她口是心非地說。「我都已經三十歲了!青春美麗早已不再了。倒是你,這些年不見,從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變成今天風度翩翩、儀表非凡的男人了。」她眼神定定地望一他,就好像當年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又勛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那段時光,不過他馬上便回了神。「美森,過去的事別再提了。」他淡淡地說。

她慢慢地低下頭去,聲音仿佛變得有些哽咽。「你還因為當初的事情在怪我?」她又勾起了又勛最不想回憶的一件事。

又勛沉默不語,他根本忘不了當初的那件事,那件改變他一生的事。這些年來,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他用工作來逃避自己,可是他壓根兒沒忘記,他只是把這件事情鎖在他的記憶里,不敢去踫。

美森看他不發一言,她心里也有些內疚。「又勛,我……」

正當她要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接著服務生就陸續把菜送上來了。

「吃飯吧!」又勛淡淡地說,而美森也點點頭。

他們誰都不發一言,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他們心里的思緒都是澎湃起伏的。又勛無意識的舉著筷子,嘴巴重復著咀嚼的機械動作,可是他的靈魂卻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午後,台東某處軍營正擠著滿滿的懇親人潮。門口、營房、大禮堂,到處都是來探望入伍阿兵哥的親友,大家的笑聲、說話聲回蕩在濕熱的空氣中,原本是應該充滿喜悅的笑談聲,可是這聲音在又勛的耳朵听起來就顯得特別刺耳。

又勛在門口左右的張望,只是為了在人群當中找尋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影子。從他身邊來來回回經過了無數個人,可是就沒有她那美麗的倩影。該不是她忘了今天的懇親大會了吧?

「不會的!她一定會來的。」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可是他不免胡思亂想,開始猜測她是不是出事了?這下子他就更著急了起來。

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又勛一顆心又猛然的雀躍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她的跟前去,也不管他全身早已是汗濕淋灕了。

「美森,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呢?」看到了她,不免輕聲地抱怨了起來。不過他隨即柔聲地問︰「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啊?」

美森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她不發一語,可是又勛只要看到她,他的一顆心高興得快爆裂了,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神色有異。

「很熱吧?我們到福利社去喝汽水!」他話一說完就拉著她的手往福利社跑過去。

到了福利社之後,他推開擁擠的人潮,找了個位子安頓美森坐下來。他自己則是冒著滿頭大汗地跑去跟大伙擠才買到了兩瓶冰涼的汽水。

他幫美森打開汽水,體貼地遞到她面前。「一路上熱壞了吧!來,喝些汽水消消暑。」

美森秀氣的小口,小口地啜著汽水,而又勛則是坐在她的對面看傻了眼。日思夜念的人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心底滿溢著幸福,先前在大太陽底下的等待都不算什麼了。

「你怎麼不喝呢?」美森抬起頭問他。

他呆了一下,隨即把整罐汽水往他的嘴巴里灌。咕嚕、咕嚕,一下子就喝掉了一罐。眼楮仍盯著美森,閃一著人的熱切,盼能訴盡這分離以來的思念……

「又勛,我有話要跟你說。」這會兒反而是美森先開口了。

「真巧!我也有話要跟你說。不過,還是你先說好了。」

美森望著他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又勛,我要結婚了。」音量有如呢喃耳語,但那話的爆炸力,卻足以叫人心碎。

又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話,他呆了一會兒,不大確定地開口。「不會吧!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神色空洞不解。美森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真的。」愧疚地垂下了眼。

又勛無言了,只覺得好像陷入零下一百度的冰庫里,血液都凝固了。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他從大二就認識、相戀的女孩,竟然在他當兵的時候,以一把銳利的刀戮進他的心,淌血的疼讓他心神俱碎。

「我很抱歉!可是他比你更適合我。」語氣中有著愧疚。

又勛苦笑了一下,他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從他入伍以來,美森只在新兵訓練的時候來看過他一次,而且他寄給她的信也都石沉大海,他總是為她找藉口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太忙了,又或許是她沒有接到我的信。」

這一刻神情有武裝起的冷漠、平靜,強自咽著痛楚,垂擺的手因為極度的壓抑而微微顫抖。他甚至不忍責備她、怪她。

「對方是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是馬來西亞的一個華僑。」美森低一頭說。

這時候又勛只想趕快逃離這里,他需要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舌忝舐他的傷口。「那祝你幸福!」他說完就轉頭準備離去。

「又勛!」美森開口叫住他。「我們還是朋友嗎?」她站起來問。

又勛沒有回頭,他怕讓她看見眼眶中的淚,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那還重要嗎?」說完後他帶著他那僅存的尊嚴快步的離開了。

「又勛,你在想什麼呢?」美森的一句話又把他拉回現實來。

「啊!沒什麼,想些陳年往事罷了。」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美森听到這話當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她歉然的低垂著頭。「又勛,這些年來你都還沒結婚啊?」她真是明知故問。

「是啊!」他清了清喉嚨。「越到年長越發覺金錢、事業的重要性。」他若有所指地望著她。

美森听到這句話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她當然知道他在暗示當年的事。她知道他還怪她嫌貧愛富,可是她怎麼知道當初那個窮小子竟是大企業的接班人?他不會諒解她當年的選擇?

「別先提我的事!談談你吧!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怎麼想到來看我呢?」不想話題往自己身一繞,倒很好奇這些年她過得如何?

美森停了半晌,才淡淡地說︰「我已離婚了。」她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哀傷。

「哦!」他應了一聲。心里的感覺真是百味雜陳,竟沒有一絲詫異,只是淡漠于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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