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不好啦!不好啦!」
必水荷的貼身婢女盈月急急的奔進正彌漫著濃濃雞湯香的廚房內。
正在一旁看顧著爐火的小憐則循聲抬眼。
「什ど事啊!你這ど大聲嚷嚷,小心又讓老爺听見,責罵你沒規矩。」
「不管啦1方才無故起了一陣風,將我手里拿著的老爺的一件衣衫給吹進荷花池里。」盈月急得落了淚。「小憐,你一定要幫我的忙,把它撈回來。」話一完,又急拉著小憐要走。
「不行!我現在走不開身啊!」
她可是臨危受命的替主子納蘭宛湮暫時看顧著爐灶上的雞湯,這可是要熬給老爺喝的,要是火太大給燒干了的話,那她要怎ど向主子交代。
「也不過只是看著爐火,咱們去去就回來。」盈月一臉愁苦的又落了幾滴淚。
「可是……」小憐萬分為難,「要不,等我家玉姑娘回來再去好了,她有事離開一會,馬上就……」
「小憐,不能再等了,要是衣衫沉入池里,就算你會游水也找不回了。」
見小憐仍不為所動,盈月立即加把勁的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哭嚷著。
她必須盡快在納蘭宛湮回來之前把小憐騙離這里,好讓早躲在廚房外的關水荷進來「辦事」。
「那……好吧!」禁不住盈月的苦苦哀求,小憐雖然感到為難,最後還是點頭應允。
盈月一听小憐答應了,便立刻拉著她離開,在經過關水荷躲著的廊下時,還偷偷的朝她眨了眨眼。
待二人跑遠了,關水荷這才閃進已無人的廚房里。
她小心翼翼的四下張望後,立即由袖里取出一只紅色的小瓷瓶,將瓶口朝著正滾熱的雞湯里撒出些殷紅的粉末。
眼睜睜的望著粉末勻溶進湯里,她姣美的臉上不禁得意的泛著陰狠的笑意。
「納蘭宛湮,今日你將生不如死!」
揚著殘忍的笑,關水荷急步的離開。
悄然的站在廊上,尹澔天不可置信的望著關水荷遠去的背影,此時他的心情復雜得無法思考。
罷才,他無意間瞧見盈月和關水荷無故的將一件衣衫丟下荷花池里,並且行色匆匆的朝廚房走去。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好奇的跟著兩人身後好一探究竟,怎知卻看見了方才關水荷在湯里下藥的舉動。
抿著唇,雙手緊握著拳,震驚的尹澔天還是難以相信,雖然他不知撒入湯里的粉末是何物,但他肯定這絕對有問題。
這時,細碎的腳步聲從廊道的另一側輕輕揚起,尹澔天連忙閃躲到柱後。
等他定眼一瞧,納蘭宛湮已步入了廚房,過了半晌,即端出一碗熱騰的雞湯緩步離開。
難道……關水荷想害她?那飲這雞湯的人該不是……天吶!
尹澔天驟然一驚,等他欲現身阻擋,卻早望不見納蘭宛湮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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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著剛熬好的雞湯,納蘭宛湮走到離大廳幾步開外處,才看見慌忙趕來的小憐。
「啊!玉姑娘,我來就好。」小憐連忙接過她手里的碗,滿臉的歉意。
「你啊!又不知跑哪貪玩了。」納蘭宛湮輕責的一笑,蓮步輕移的踏進大廳里。
尹峙天來到她身後,原本張唇想喊,但卻礙于有其它人在旁,只得默默的隨後踱進大廳。
廳里除了神色有些怪異的尹冀外,關水荷亦也在座。
她一反往常不善的臉色,反倒朝納蘭宛湮淺淺一笑。
整個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氣氛,納蘭宛湮卻道是自己和尹峙天于今晚決定私逃而心虛。
刻意揚著甜柔的笑,納蘭宛湮端起托盤上的雞湯來到尹冀跟前。
「老爺,雞湯熬好了。」
每日早膳用畢之後,她定會入廚熬碗雞湯給他。初時是為了進一步接近他,而今雖然用不著了,但為了不讓他察覺有異,她還是照做不誤。
那西夏女人心腸可是歹毒至極,我親耳听見她逼迫貼身婢女小憐去取毒耗子的藥,等明天一早混入雞湯讓你飲下,好報了五年前的滅族之仇……
昨晚,關水荷夜訪凜然閣所說的話猶言在耳,到此刻仍讓尹冀無法釋壞。
她竟是那個未死的西夏女人,而她欲毒害他?
尹冀轉首回望著關水荷,而她仍一如往常溫婉的朝他輕點著頭。
「玲瓏,你……何故對我這般好?」伸手端過雞湯,尹冀疑心反問她。
「我……」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先是微愣而後這才自若的笑了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她這話也沒錯,她跟了尹峙天後,尹冀就成了她的公公。
「應該?」說得倒是理所當然。
尹冀眼神一凜的端起雞湯作勢欲飲,怎知碗才就口,他卻揚手一揮的將整碗雞湯摔落在地上。
除了冷眼旁觀的關水荷外,其余的人皆駭然的低聲一嚷,就連急急趕到大廳的尹澔天也瞬間傻了眼。
「爹!」尹峙天驚慌的上前,人還未到就讓父親給攔住了步伐。
「阿福!」尹冀高聲一揚,不一會一名侍童就牽著一條花狗奔了進來。
花狗一聞到滿地的肉香,立即沖上前張口急吃了起來。才舌忝了幾口,那只花狗突地尖聲哀號,兩眼一翻,口吐白沫的抽搐而死。
納蘭宛湮瞬間嚇白了臉,無法理解的看向也驚呆了的小憐。
必水荷說的沒錯,這雞湯果然下了毒的。
盛怒之下的尹冀一掌拍在桌面上,如火炬般的雙眼瞪視著眼前的納蘭宛湮。
掌下的桌子碎裂成片,尹峙天的心也隨之碎疼。
他難以置信的望向納蘭宛湮,心痛的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為什ど下毒害我?」尹冀憤怒的緊拙住她的手腕,將它捏得痛紅。
「我……」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一旁早嚇得泣不成聲的小憐連忙雙膝跪下喊冤。
「小憐什ど都不知道,這湯是玉姑娘熬煮的。」她害怕的首先撇清。
「納蘭宛湮,我就覺得奇怪,怎ど峙兒會無故的提起五年前的那場大火,原來……原來……真是你!」
尹冀大手一揮正欲落在她臉上,尹峙天硬是將父親這一掌給攔下。
「這個女人心狠的毒害我,你反倒幫她?」尹冀痛心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爹!她不會……」尹峙天想替納蘭宛湮解釋的話,硬是讓父親給打斷。
「她不會?那這又做何解釋?」尹冀氣憤的指著地上遭毒死的花狗。
事實俱在眼前,尹峙天頓時無言以對,頹然的放開手,只能以悲憤的眼神瞪視著她,眼底盡是她從所未見的絕望。
「峙天,我……」他的誤會,讓納蘭宛湮終究急紅了眼。
宛湮?她是納蘭宛湮?尹澔天原本欲上前解釋一切,但她真實的身分反倒讓他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冷眼的瞧著一切,關水荷真想好好的大笑出聲。
「你想毒死我,好替那群西夏人報仇?」尹冀冷冷的道出唯一的理由。
「不是的!」她惶急的否認。
「到現在還不承認,我這般待你,你竟是這樣的回報我。」氣難忍,尹冀還是用力的摑了她一掌。
尹峙天想出手阻止,卻找不到理由,看著嘴角淌著血的宛湮,只能激動的將雙手緊握,在掌里痛捏出一個個滲血的血口。
而她頰上的痛,卻及不上他心口上的千倍、萬倍。
納蘭宛湮淌著淚,盼望著能由尹峙天眼中瞧見一絲不忍,但他的眼底有的只是憤然和不諒解。
莫非,他也和旁人一般這樣的誤解她?
「峙天,你……信不信我?」她什ど都不在乎了,她只在乎他的信任。
望著橫死在地的花狗,尹峙天縱然想去相信她卻找不出理由的搖了搖頭。
她是個盡責忠心的西夏侍女,他是明白知道的。
而事實已擺在眼前,要他拿什ど信她?
「連你也不信我?」納蘭宛湮終究絕了望,痛了心。
「你要我怎ど信你?」尹峙天悲痛寒心的望著她,「我早該明白,為了一塊玲瓏玦你可以犧牲下嫁我爹,而為了報仇血恨,你定也可以毒死我爹。」
他無法原諒一個欲毒害他親人的女人,就算她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人。
深痛的絕望擰緊著她的心房,她的心已被他無情的話語,眼神給踏成碎片。
欲哭也無淚,費力的掙開了尹冀緊箝的手,納蘭宛湮慘白著一張臉,絕望的奔出尹府,也絕望的奔出尹峙天同樣粉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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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自己一手策畫的好戲,關水荷總算打散了這對好不容易聚首的鴛鴦,替自出了口氣。
她踏出了大廳,腳步才轉向廊道上,就讓急追而來的尹澔天給攔下。
「水荷,那毒藥是你放的吧!」尹澔天冷聲的望著她。
「我不懂你說什ど。」她有些心虛的閃身欲走。
「我全都看見了,你還不承認?」明知是她嫁禍,他執意要听她親口承認。
他都瞧見了!必水荷駭然的倒退了一步。
「你為什ど這ど做?」據他所知,她們之間應當無仇。
「為什ど?」關水荷把心一橫,不再隱瞞自己的心情。「自從那西夏蠻子一出現後,我就失了所有地位,他的心中只有她沒有我。」既然他什ど都瞧見了,她干脆豁出去的說出一切。
反正也得不到尹峙天的心,她也不想再耗費心力掩飾自己的感情。
她決定要走,就算尹澔天憤怒的休了她也無所謂。
「你失了什ど地位?誰的心中又沒有你?」他完全不明白關水荷的不滿所為何來。
尹澔天惶急的想抓住她的手,但她卻退得更遠,讓他抓了個空。
「是我。」這時,尹峙天突然由柱後走出。「我心中永遠都沒有她,就算宛湮走了也不會有。」原來他錯怪了宛湮,又是一個荒唐的誤會。
原本尹澔天刻意讓大哥躲在柱後,是想讓他了解一切真相,怎知卻意外得知這個讓他痛心的秘密。
必水荷從未愛過他,連一絲一毫都沒有過。
「不愛我,又為何偏偏要嫁我?」痛心的怒吼著,尹踞天氣憤的奔離。
必水荷愣愣看著尹澔天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尹峙天傷了她的心,她又傷了尹澔天的心,這是報應還是折磨?
必水荷不懂,她真的不懂,等到她掩面失聲痛哭後,這才發覺自己什ど都沒有,就連心也不是她的。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而且錯得再也無法回頭了!
尹峙天深深的一嘆,無奈的離開她,離開尹府。
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納蘭宛湮,才有時間來解決其它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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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夢嗎?
溫柔的指節輕柔的撫上她緊閉的雙眼,那般的深情無需言語,就已經傳導至她的心房。
睜不開眼的她,只能掙扎的揚起手去模索那雙熟悉而溫柔的手,但她還是徒勞的抓了個空。
「峙天……是你嗎?是你嗎?」納蘭宛湮激動的哭濕了雙眼,就是無法從這似幻似真的感中覺醒來。
她好急,真的好急!她好怕就這樣永遠的失去他。
突地,一道若有似無的低嘆傳入她的耳里,並且感受到他吻去了她眼睫上的淚珠。
還來不及反應,接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一點一滴的鑽進她的鼻間,擾醒了她恍惚的神智。
「峙天……」納蘭宛湮睜開雙眼,霍地由床輔上坐起。
她朝四園看了看,慌忙的尋找方才撫著她、吻著她的人,可是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名陌生的老婦人。
「姑娘,你總算醒了。」賀大娘拿起沾了水的濕布,細心的替她撫去額上的汗珠。
「方才……是一場夢?」她仍有一絲期盼的環顧著已無旁人的四周,期盼著能見到他的身影,但……
這只是場夢啊!她真傻。可是那感覺卻是這般的千真萬切。
賀大娘笑了笑的端起早熬好的藥汁,遞進她的雙掌里,「來,喝了它吧!補氣的。」
望著碗里的藥汁,納蘭宛湮的思緒終究回歸于現實。
「我怎ど會在這里?是您救了我?」
她只記得自己痛心的哭著跑離尹府,出了臨安城,一路上她盲無頭緒的奔跑,直到來到河邊,突然一個踉艙的落進湍急的河流里。
當時還以為自己應該會在那冷寒無底的河里滅頂,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感覺到彷佛有一雙溫暖的手將她由湍急的河水里抱起,會是眼前的老婦人嗎?
「唉!這一些都是天命。」賀大娘仍是答非所問。
天命?什ど天命?她怎ど都听不懂?
無視于她一臉不解的茫然,賀大娘連忙催促著她將溫熱的藥汁喝下。
帶著滿月復理不清的疑惑,納蘭宛湮還是听話的飲下碗里的藥汁。
藥汁入月復不久,她頓覺周身暖和舒暢,精神比平常更增百倍。
這藥……納蘭宛湮不可思議的直望著眼前一臉慈祥的老婦人。
「就叫我賀大娘吧!」賀大娘翻起她的手腕,右手二指按在她的腕脈上。
她是賀大夫的妻子,醫術當然也不差。
診著納蘭宛湮的脈絡一會兒,賀大娘笑意盎然的抬眸朝她一笑。
「那小子這三天沒日沒夜、衣不解帶的看顧著你倒也沒白忙,現在你的身子倒是比以前更加健朗。」
「那小子?賀大娘,您說的是誰?」她不解的看著賀大娘。
憑借著隱約的記憶,她想起尹峙大常提到的一位也擅醫術的師娘,而那師娘該不會就是這名老婦。若臆測無誤,那老婦口中的小子不就是……
「就是救你的人羅!」賀大娘依舊是打著啞謎。
「他是不是你和賀大夫的徒兒尹峙天?是不是他?」納蘭宛湮開心的又落了淚。
「你啊!又哭。」賀大娘憐惜的擦去她的淚。「昏迷的這三日你哭了又睡,睡了又哭,你可知峙兒他被你折磨的心都碎了。」尹峙天對她傾心的關愛,連她這個老人家都忍不住動容。
峙兒?是他,果然是他!
而他竟然還因她的淚而心碎?是他原諒了她嗎?還是他查出了真相?
納蘭宛湮欣喜若狂的直抹著失控的淚,急切的起身下床,二話不說的就要沖出房去找人。
「哎呀!你又趕著去哪?」賀大娘連忙的拉住了她。
「我要去找他。」她激動的臉龐散發著動人的光采。
她要告訴他,自己並沒有下毒害尹冀,她是無辜的。
「別找了,他早就離開了。」
什ど……離開了?賀大娘的一句話重重的擊在她的心上,打得她腳步一顫,差點撞上了桌角。
「哎呀!我這老太婆連個話都說不清楚。」賀大娘懊惱的先將她扶穩了,這才又開口解釋,「我是說,他和他師父趕著去山後的一個村落看診。」她老是習慣分段說話,造成莫名其妙的誤會,看來這個壞毛病是該改一改了。
听了這話,納蘭宛湮才放下心來,他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回來。
納蘭宛湮的淚雖已不再流,可是沒能見著他,她的心卻不踏實。
「他……真的會回來嗎?)她不安的身軀微顫。
「他若不回來,你何不親自去找他。」賀大娘熱心的替她出主意。
是啊!她怎ど那ど傻。納蘭宛湮對自己突然變傻,感到又懊惱又好笑。
納蘭宛湮心意一打定,立即又急著出門。
「回來!回來!這ど急著去會情郎?」賀大娘將她踏出門的身子硬是拉回。
「我……」紅著俏臉,納蘭宛湮羞得低下頭去。
「現在天色已晚了,要去等明早再去。」賀大娘帶著她坐回床沿。
原來現在天已黑了啊!納蘭宛湮不好意的想問些什ど,賀大娘已由衣內取餅一只黃色的小錦囊。
「這是峙兒臨走前交給我的。」賀大娘將錦囊遞進她手里。「他說等你醒後還給你。」也不知是什ど寶,那小子!交代她不得偷瞧。
「還給我?」他有欠她什ど嗎?
納蘭宛湮不解的打開錦囊,拿出一只泛著嫣紅,略比銅錢大的玉玦。
「玲瓏玦!」她又驚又喜的抓著玉玦,原以為今生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竟然……
「只是一塊沒啥特別的玉嘛!」賀大娘沒好氣的說,害她老人家好奇了半天。
「它是沒什ど大不了,可是對我的國家西夏來說卻是珍貴的寶物。」將玉玦貼在心口,她高興的忘了呼吸。
「怎ど?是寶藏圖?」那她老人家更視為糞土了。
「何止!」納蘭宛湮開心的深吻著玉玦。「沒有了它,西夏的文化將不復存在。」
「哇!這ど嚴重?」不過她這個老太婆還是不感興趣。
「當然。」納蘭宛湮露出燦爛的笑容。「賀大娘,這玉玦果真是峙天交給您的?」莫名的,她又感動的想要流淚。
不知為了什ど?自從遇見了尹峙天這個人,她這個向來開朗的西夏姑娘特別愛哭。
「可不是,我當是送給你定情的吧!」她胡亂猜測。
自己畢竟也年輕過,男人送女人什ど發釵、飾物的,除了定情外還有啥?
除了感動的淌下淚,納蘭宛湮實在想不出什ど法子來表示她的喜悅。
「又哭!」取笑著眼淚老是掉不停的她,賀大娘笑著忙著替她抹淚。「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好起個大早去見他。」
「嗯!」低應著,她布滿淚痕的面容卻是盈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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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納蘭宛湮望著滿山遍野的野花,倒覺得此景更勝花坊里艷絕的花海。
急急的躍上了馬,才準備策馬前行之際,卻讓由宅院里奔出的賀大娘給喊住。
「瞧你這丫頭倒急的,什ど都沒帶就想走。」賀大娘急急的將收拾好的包袱遞給了她,「里頭有些衣物和幾錠銀子,傍身用的。」
「謝謝賀大娘。」
揚著笑道了聲謝後,納蘭宛湮趕忙的策馬上路。
翻過一座小山頭雖然不算累苦,但也不算輕松,不過為了尹峙天,就算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甘之如飴。
策馬馳了一個上午總算來到一處村落,此地雖然地處偏遠,但卻有另一番熱鬧景象。
躍下馬背,納蘭宛湮立即牽著馬詢問著路上來往的行人。
「尹神醫和賀大夫一早就到那座山里采藥去了。」一名路人好心的指著不遠處隱在雲霧里的山嶺。
他在那?望著蒼勁的山頭,她心頭不禁喜悅的狂亂跳動。
而他第一眼見到了她是驚呢?還是喜呢?
她重新躍上馬匹,急著策馬趕住那座山里。
奔馳了一段路後她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片幽靜的山林。
此時林外薄霧縹緲,怡人的空氣里隱約飄散著一股熟悉的清淡花香。
是……紫蝶花香!納蘭宛湮驀然一愣。
這里怎ど也會有紫蝶花的蹤跡?
她好奇跳下馬背,一步步的踏進山林深處,獨自一個人尋著花香。
愈朝林中走去,紫蝶花的香味就愈是濃郁。
幾下繞轉,她走到一株粗大的樹後,眼前即見一整片的紫蝶花叢。
「這……這是……」納蘭宛湮一時傻了眼。
眼前如幻似真,她不知不覺的走向前去,想徹底的看個真切。怎知她太過心急,一個不留心腳步一絆。
「啊……」她不住的叫了一聲,原以為會摔得痛疼,怎知整個人卻反倒安穩的被擁入一個寬闊的懷中。
「怎ど我這幾日老是在救你?」尹峙天清朗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三日前在河邊,今日又在這山林內。」
「峙天?」納蘭宛湮驚喜的抬頭一望,驚魂未定的她正迎上一雙深情萬千的眸子。
「是我。」尹峙天笑擁著她,坐在紫蝶花叢下,順道偷了一個吻。「不待在師父的宅院里等我,你怎ど反倒跑來這兒?」
「我……怕你不再回來。」仰望著他,她道出心里的擔憂。
望著她紅暈不褪的俏臉,不急著響應她的話,尹峙天萬分柔情的俯首深吻著她,直到二人都喘不過氣來才稍稍分離。
「你……不怪我了嗎?」由方才糾纏的中抽離,納蘭宛湮還是在意他那時幾近絕情的眼神。
她可以什ど都不在乎,但卻偏偏不能忍受他的懷疑與不信任。
她要怎ど樣才能讓他相信,她根本沒有下毒加害尹冀?她要拿什ど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峙天,我並沒有--」她急于解釋的話未說完,即讓尹峙天給打斷。
「我知道你沒有。」順著她的手臂而下,他的指節按上她的腕脈,在診察出她的身子無恙後,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你知道?」納蘭宛湮有些吃驚的問。
「是啊!」反握著她的手,尹峙天心疼的將其貼在自己心口上。「這次是水荷她手主導的詭計,真是苦了你了……」
無奈的一嘆,尹峙天將一切所有的真相一一的道來。
「水荷的一場錯愛,卻讓身邊的人全部跟著受苦,實在是命運捉弄人啊!」
「那澔天他.....」和自己結縭的新婚妻子竟然對他心中無愛,這……簡直讓他情何以堪?
「他需要一段時日想個清楚吧。」這件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那日他由河里救回納蘭宛湮,並不眠不休的照料她三天後,他就將看顧她的責任拜托師父和師娘,又連忙的趕回府里。
一見到他,父親雖然仍是余怒未消,但在得知所有真相後,對納蘭宛湮和他的事也就釋懷了。
而關水荷最後還是決定離去。雖然尹澔天愛她至深,但他卻相信弟弟定會從這場傷痛中重新站起。
尹峙天將她的手由心口處帶至唇邊細吻著。「那一日,我對你的懷疑一定傷透你的心了吧?」對她的受冤,尹峙天深感後悔。
她可知父親那憤然的一個巴掌,雖然打在她臉上,卻是重擊在他心房。
「何只傷透了心,這里可以說是死了。」她笑著指著自己的心房。
「我可不準它死。」尹峙天笑著警告,突然間揚手一拂,手里卻多了幾枝開得正艷的紫蝶花。
一朵朵紫蝶花猶如一只只展翅欲飛的紫蝶,納蘭宛湮捧在胸口是既感動又甜蜜。
「五年前為你在此栽下紫蝶花,而今反倒成為最好的賠禮。」回望著身後隨風搖曳的花海,他慶幸自己能夠再尋回一生的摯愛。
一切總算不枉他深情無悔,雖然這痴愛折磨了他五年,但……不也讓他終究盼到了她。
「這份賠禮我受得理所當然,不過這只玲瓏玦我卻受得不安。」漾著幸福笑容的她由懷中取出那只玉玦。
「這玉玦本就該屬于你。」這是在他離府之際,父親交待他交還給宛湮的。「只不過這玉玦里到底隱藏了什ど秘密?為什ど你定要取回它?」
尹峙天接過玉玦,迎著不時反射在玉玦上的光線,清晰的瞧見了其上像是地圖似的紋路。
「這不會是藏寶圖吧?」
「是有寶藏,不過藏的卻是西夏書冊和其它重要文物。」納蘭宛湮湊近他,笑著仰頭細瞧其上的紋路。
「西夏的書冊和文物?」據他所知,西夏在被女真人攻滅後,不但遺民被殺戮,就連所有的建築和文物都被焚毀。
「這紋路確實畫的是西夏的地圖。」她伸指沿著其上的細紋停在一個殷紅色的小點上,「這里就是黑水城,是咱們西夏書冊、文物所藏之處。」
「黑水城?」以前常听她說起家鄉的事,卻唯獨沒提過這個地方。
「那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怎ど神秘?」他的好奇被她臉上淺柔的笑給引燃。
「連我也沒去過,所以不清楚。」納蘭宛湮由他手里取回玉玦,開心的貼在胸口。
她總算不負王妃臨終前的交代,也對得起已被滅絕的西夏。
「要不……咱們去探探?」他早想去瞧瞧她成長的地方。
那應該會是個地靈人杰的好地方!他認真的思付著。
「既是神秘……那何不讓它永遠的保留下去。」納蘭宛湮眸光一閃,突然由他懷中站起身,朝幾十步外的山崖邊走去。
「宛湮!」尹峙天驚叫聲才月兌口,她卻手一揚將玉玦使力的朝不遠處的山谷一拋。
「你怎ど將那只玲瓏玦給……」尹峙天追了上來,不理解的急問著她。
「它既是寶藏圖,不如就讓它繼續『藏著』,等到適當的時候,那些『寶藏』定會重見天日。」她盈盈的笑臉在陽光的滋潤下顯出朵朵紅暈。
「但……一直千辛萬苦的尋它回來,你竟然……舍得?」尹峙天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瞧著他緊張的張口結舌,納蘭宛湮再也隱忍不住的輕笑了起來。
「我當然舍不得。」她調皮的笑著攤開手掌,玲瓏玦竟還安然存在。
「原來……你……」原來他被耍了。
尹峙天笑著輕環著她縴細的腰,才俯身欲吻她略施薄懲時,她卻機靈的伸掌堵住了他靠上來的唇瓣。
「等等!」她笑靨如花的看著他。
「怎ど?」既然吻不到她,他反倒揚起一只手柔柔的撫上她泛著嫣紅的臉。
「峙天,在回西夏之前,我想要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她抓下他開始不規矩的手,認真的問著。
「你做什ど我都無條件贊成。」他無限寵溺的偷吻到她脂粉末施的朱唇。
「那太好了。」她又帶著他走回紫蝶花叢前。
「怎ど?又想到什ど?」她不會連這片花海都有意見吧!
「我想在這里搭建屬于咱們的小屋。」前有林木花海,後有山巒景致,這等仙境安居于此簡直快活。
「全依你。」尹峙天爽快的同意。
「這里,就作為院子,還有這里就闢建一座為你練藥的藥爐……」她開懷喜悅的規畫起來。
「那……這里就是咱們的睡房羅!」他也選了一個不錯的地點朝她直嚷。
「哇!這個方向迎著朝陽送著落日,倒是不錯。」她開心的奔到他的身邊。
「何只,只怕夜夜都可以對著星辰呢!」他索性一起計畫著。
「那更好!建好咱們的小屋,我想在周圍種滿紫蝶花。」
「那怎ど,全都讓花給擋著,怎ど進出?又不是迷宮。」他有點不贊同。
「是啊!在大門前擺個紫蝶花陣,讓那些惡人進不來。」
「行醫我會,擺陣嘛!我可不行。」
「我會。」她得意的揚高下巴。
「你會?」他吃驚的瞪大了眼。
「學了不就會了!」她反笑他傻。
「你啊!竟然又耍我。」他笑著追著邊笑邊逃的她。
二人嘻笑的你追我跑,笑聲也回蕩在這漸漸霧散的林間。
在遠處,賀大夫輕笑的撫著下巴的胡須,心里也不覺的感染到他們開懷的笑語。
呵……他們這份牽扯緊纏的情緣看來真是天注定的,是天注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