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頭好痛……」
一覺醒來,迎接章小栗的不是燦爛的陽光,而是陰雨蒙蒙的天空,及不可避免的宿醉。
她慣性的打開床頭櫃抽屜,想尋覓解酒液或止痛藥,可惜里頭只剩下一些安眠藥。
渾身不舒服的坐直身,她在床上發呆了將近十分鐘,才看到牆上的時鐘指著一點半。
現在才凌晨一點半嗎?
不對吧,昨天晚上好像很晚才睡,哪可能現在才一點半。
既然不是凌晨一點半,那麼……糟糕,已經下午一點半?!
她連忙跳起來,顧不得頭痛欲裂的刷牙洗臉,趕趕趕的結果造成她頭痛得快要受不了。
走出房門,她沒見到辛戰的人影,不過幸好客廳已經整理干淨,至少她不必再擔心打掃的事。
就在她準備穿鞋出門的同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望向門邊的液晶瑩幕,是新來的警衛。
「什麼事?」她拿起話筒。
「章小姐嗎?」
「對。」
「有一位自稱是……」
「我自己跟她說啦!」
警衛話都還沒說完,液晶螢幕里出現了另一張臉孔,頓時,章小栗的心跳直飆一百。
天呀!
「章小栗,你馬上給我下來,幾點了,你怎麼還在家?不必上班嗎?你蹺班?!」「呃……好,舅媽。」
這下子代志大條了。
章小栗掛上話筒,第一時間沖進辛戰暫住的房間,準備叫醒他,沒想到他竟不在房里。
怎麼辦?萬一他好死不死,選在舅媽上來之後回來……听見門鈴又拼命的響,她不敢多停留,連忙拿著鑰匙坐電梯下樓。
彭玲琴一看見她,劈哩啪啦的開罵了。
「睡死了是嗎?你知道我在這里等多久了?也不請個聰明一點的警衛,居然連我是三樓A座的屋主都不知道,該換人了啦!」
原來剛才在睡夢中隱隱約約听到的電鈴聲,不是她在作夢。彭玲琴的借題發揮,讓章小栗完全忘記要問她,她來干麼?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一早六點,辛戰就上健身房。
十點多,他的律師打電話給他,詢問他是否需要補辦金融卡,可是把錢全寄放在杜一龍戶頭的他,一點也不急著辦,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讓章小栗養了,真缺錢只要繞到社一龍那向他拿點現金。
在回獨鶴天下途中他看到一家巧克力專賣店,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就是忍不住手癢的買了一堆。
買完後才想到,不曉得該用什麼理由送給她。
總不能跟她一樣,每次講起話來都用吼的吧!
努力想著理由的他,剛巧經過一家日系車子經銷處,思緒一轉,他走了進去,出來後已經不必再攔計程車,他用現金訂了一輛車,在未交車前,車廠願意提供另一輛車讓他代步。
吃完午販後,已經下午兩點半,這中間,他的前女友趙之玉听聞他回來的風聲,撥了通電話約他吃飯。
回到獨鶴天下,一到了三樓A座門前,他發現門口多了一雙鞋。
誰來了?
當他一把門打開,章小栗幾乎是用沖的沖上前。
她迅速的交代著,「拜托,等一下我舅媽說什麼,你全回答是,知道嗎?」
一見到他今天的打扮,她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把頭發綁得整整齊齊的,也沒穿那身怪怪的古人裝。
襯衫搭配牛仔褲,還勉強可以過關。
「走開。」
辛戰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一個中年人上前拉開章小栗,並將大門整個打開直盯著他。
一見到辛戰,彭玲琴像個掃瞄機一樣,自頭到腳嚴格的審視著他,任何地方都不放過。
打量了將近五分鐘,她滿意的笑了出來,一改剛才的嚴苛表情,她親切的拉住他的手,帶他走進屋里,和他一同坐在沙發上。
「听說你今年三十五歲呀,怎麼我看你好像才二十八、九呢?」
听到這句話,辛戰忍不住瞄了章小栗一眼。
就見她慌慌張張的將臉撇向一旁。
他只好隱忍怒意的陪著笑瞼,連忙解釋,「她太愛開玩笑了,我今年三十歲啦!」
三十?他才三十嗎?
章小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呵,這不能怪她,誰教他老愛穿古董裝,一副老古董的樣子,她會看老他,也只能怪他自己。
「你已經住進來了嗎?那什麼時候要結婚呢?」
辛戰有點訝異的楞了一下。
結婚?這未免也太快了吧!還有,誰說他們要結婚了?該不會是章小栗吧?!
他將身子往後移,試圖穿過彭玲琴,得到章小栗的眼神暗示,沒想到彭玲琴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厲害。
她也迅速的將身子往後移,然後一個眼神瞪過去,嚇得另一旁的章小栗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給他任何暗示。
「你別太順著她的意思,女孩子家,還沒結婚就跟男人住在一起,這表示她決定要嫁給他,難怪她死也不肯回南部相親。」
「舅媽……」
章小栗才開口想反駁,彭玲琴立刻又瞪了她一眼。
這下子辛戰終于明白,為什麼章小栗這麼愛瞪他,原來是有家族遺傳的。
「好了,我們沒見過面,你應該不知道我是小栗的舅媽吧!」
話鋒一轉,彭玲琴轉向辛戰。
這男人看起來溫文儒雅,眼神也很正經,最重要的是談吐不慍不火,活像個沉著的老學究。
「小粟說你是自由作家,所以都待在家里上班,自由作家應該收入不多吧?」
自由作家?
辛戰差點沒笑出來。
好極了,她還真會編故事,這會兒竟把他編成什麼自由作家。
「嗯,自由作家的收入比較不穩定,不過還不少啦,伯母請安心。」
「什麼伯母?我家小粟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可以再叫我伯母,要跟著她叫我舅媽。」
舅媽?
新鮮詞!
他們家都是一脈單傳,所以他沒有其他親戚。雖然他很喜歡章小栗,但,結婚,拜托,他們連八字都還沒一撇,他可不想成日被她追打。
「呃……舅媽。」
見章小栗臉色逐漸發青,辛戰感到事情發展越來越有趣,他突然靈機一動,只要靠著她舅媽,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逮住她,要她乖乖就範。
「好了,我只是上來小住幾天,因為小栗老在電話里說她有個男朋友,我以為她是不想回南部相親胡認的,沒想到你們感情已經好到住在一起的地步,呃,你叫……」「辛戰。舅媽,我的名字叫辛戰。」辛戰開始熱絡了起來。
章小栗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還有,她干麼對她舅媽說謊?
哼,也好,省得他還得想辦法討好她,在他看來,她根本是個軟硬都不吃的倔女孩。
「噢,辛戰呀,你家里住哪?」
「紐西蘭。」
辛戰看到一旁的章小栗猛朝他眨眼。
吧麼?
他真的沒說謊呀!
「你不住台灣呀!」听到他家在紐西蘭,彭玲琴驚訝極了。
要小栗嫁去那麼遠,她還真舍不得呀!
「欽!」辛戰還是瞄著章小栗的眼神,因為沒見過她那麼無辜。
「那你父母在做什麼?」
「他們已經退休了,我跟爺爺女乃女乃住。」
章小栗在心中冷哼了聲,呵,原來是這樣,難怪他穿著跟個老阿公一樣。
「很好,跟長輩住好呀,難怪你這麼有禮貌。」
章小栗簡直不敢相信,挑剔又保守的舅媽,居然對辛戰這家伙滿意得不得了。
這萬一她逼他們結婚的話,噢,她真後悔剛才騙舅媽,她不想跟個古人結婚啦!
「好了,你們忙吧,我一早搭車上來,又轉了好幾次車,頭有點暈,想休息一下。」
「舅媽頭暈嗎?我幫你抓一抓吧!」
章小粟不屑的看著他,還真是馬屁精。
「這怎麼好意思?」彭玲琴笑著拒絕,但心里其實有點小小的期望。
「沒關系,我自幼就跟著爺爺學習,推拿的技巧還不算差,來,您先坐正。」不是辛戰在吹牛,讓他推拿過的人,沒人不贊不絕口的。
「頭痛嗎?風池穴是治頭痛的,頭暈則可按虎口的穴道。」
「噢……真的有點痛。」
彭玲琴痛得眉頭一蹙。
一旁的章小栗見狀也跟著蹙起眉。「好,我放輕一點,等一下你就可以小睡一番,晚上我請你吃飯。」
噢,她真想噴血。
不是章小栗想從吐血升級到噴血,因為辛戰的拍馬屁表演,實在是太精采了。
他有錢嗎?
還假大方想請舅媽吃飯,到時候還不是得由她付錢。
餅了一會兒,彭玲琴便回客房休息,客廳只剩他們兩人。
「我真想殺了你。」
章小栗的開場白帶著血腥暴力。
「怎麼,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嗎?
辛戰一臉無辜。
「是沒錯,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的眉頭越蹙越緊。
辛戰見狀不由得關心問︰「你宿醉嗎?」
「沒錯,加上我舅媽突然出現,我整個頭都快炸開了。」她伸手輕撫著太陽穴。
「我有買巧克力,要不要吃幾片?它可以讓你心情好一點。」
「我現在沒心情吃,不過呢……」
她那句不過說得很用力,「既然是你買的,就算是撐死,我也會把它全部吃光光。」
沒錯,就因為是他買的,所以她更得吃回本,畢竟她已經被這男人吃掉太多錢。
「既然如此,那……還是我幫你抓一抓。」
他自告奮勇的伸長手,卻被她用力的拍開。
「不用,我才不信你那一套。」
「膽小表,反正你又沒損失,來啦!」
他討好的說服她。
「誰膽小了?」
章小栗就是讓人激不得。
「保證一試會上癮,不然腳好了,我替你的臭腳丫做腳底按摩。」
他不是說假的,蹲,他拉起她的右腳,開始做腳底按摩。
客房里的彭玲琴听到章小栗大呼小叫的喊痛聲,連忙打開房門偷看。
幸虧兩人只是打打鬧鬧,而不是直接在客廳做起愛做的事,要不然她這個長輩該怎麼拉下臉去制止?
不過看小栗又笑又鬧的猛槌他,突然間,她的鼻頭泛酸,心想著,她對小栗的爸,總算有個交代了。
必上了門,彭玲琴放松的躺回床上閉目養神。
而門外還在喊痛的章小栗,痛得不客氣的用力踹辛戰一腳。
「很痛耶!」
「廢話,你的身體機能好像老阿媽一樣,你該運動了,昨天還逞什麼能,喝那麼多雞尾酒。」
瞧他碎碎念的樣于,分明他才是老阿公,竟敢叫她老阿媽?
只是,看著他專心替自己按摩的樣子,她突然發現,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至少他滿配合的幫她圓謊。
「喂,剛才的事……總之,謝了。」
「干麼,怕我抖出來嗎?」
「我才不怕你咧,我只是怕我舅媽傷心。」
在這世上,舅媽是最疼愛她的人了,甚至比媽媽還要疼,她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既然怕她傷心,就快點找個男人嫁呀!」辛戰抬眼看著她,以她的條件,應該有很多男人喜歡她。
她直爽、開朗……
而且也滿會賺錢的。
「你是笨蛋嗎?哪有人說嫁就嫁,你以為是嫁給石頭,還是嫁給一棵樹那麼簡單。」
不是她不愛跟他好好說話,是他老愛跟她抬杠,完全沒當她是淑女對待。
「對,我是笨蛋,但你卻是傻瓜,哪有人會隨便找個男人充數,說他是你的男朋友,而且還說已經同居了,害得我得等著跟你結婚。」
「什麼,跟我結婚不好嗎?再說,我舅媽突然跑來,她還在房里四處搜拿著你的衣服質問我,我能說什麼?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她又是觀念保守的人,我能怎麼辦?而且她逼我回南部相親……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干麼?喂,很痛耶,輕點啦!」
章小栗趁機又踹了他一腳。
「不過,既然你拉我當你的擋箭牌,到時若真找不到其他男人,不如嫁我好了,笨蛋加傻瓜,挺配的。」
「我又不是白痴!」
她又重重的踹了他一腳,不過,他剛說的話才是氣惱了她。
他放棄對她溫柔,一手拉住她的腳,用力的推拿幾下。
「救命呀!」
在她放聲大叫後,他干脆不按了,因為她的連環踢迫使他不得不撤退。
在逃回房間時,他想起剛才月兌口而出的那句話——不如你嫁我好了。
他的心突然怦怦跳著。
如果她真成了他的女人,那麼,爺爺那一關,不曉得過不過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