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麼棒的企劃廣告,竟然會被丟到垃圾桶里,美樂樁的張經理肯定不想安然的度過他的下半輩子!」
外觀被設計成古代磚瓦視覺的怡邦廣告,充斥紫羅蘭色系的辦公室里,創辦人詹伯守對桌上的廣告文案欣賞不已。
不過,這份被捧上天的文案,可不是怡邦的任何員工創造出來的,而是同行競爭對手花盆子廣告公司的杰作。
「你從花盆子偷來的嗎?」
被問話的人,正是蹺著二郎腿,雙手合十閉目養神的裴納修。
「我連花盆子在哪都不曉得呢!老大,想簡單點,那份文案是撿來的好不好。」
「撿?天下有這麼好康的事?」
詹伯守啜了口咖啡,然後又翻閱桌上那份精美的廣告文案一次。
「就是這麼幸運。那天我上去飯店後,他們十分嫌惡我,說我髒得跟乞丐一樣,更別說看我那份被雨淋濕而破爛到家的文案……不過,臨走前,我發現垃圾桶中丟了幾份文案,因為這份包裝精美的文案很顯眼,所以我把它撿了回來。」
裴納修平淡的陳述當時的情況,腦子里卻不斷出現8456車主生氣的模樣,想到她回去後一定會用力的刷牙時,忍不住,他笑了出來。
「呵,我看不是吧!」詹伯守意有所指。
「不是什麼?」
「瞧你那的嘴臉……」他邪邪的笑看裴納修,並且捏了他的下巴一把。
「什麼啦!」
將二郎腿放下,睜開眼楮,裴納修惱羞成怒的瞪著站在面前的詹伯守。
他們不但是默契極佳的酒友,也是競爭的球友,兩人認識于關島的小白球場上,當時,裴納修的球擊中詹伯守的手臂,痛得他哇哇叫,卻也因此掙得一個知心的好朋友。
今年,他終于開始嫌棄美國的逍遙生活,想回台灣大顯身手,沒想到出師不利,狼狽的無功而返。
可他卻一點也沒有懊惱的表情。
要不是遇到什麼好事,哪能保持這麼好的心情!
「你老實招來,是不是踫到了什麼艷遇?」
詹伯守不但不在乎公司的利益泡湯了,還只想挖他的隱私,這讓裴納修忍不住想譏笑他。
「你還真夠賤的哩,失去美樂樁的生意不要緊嗎?」
「誰說不要緊,當然很要緊,不過我深信不疑你會搞定這一切,所以就沒什麼很要緊的嘍!」
瞧他繞舌繞到嘴發酸的樣子,裴納修忍不住做個丟球的動作,想狠K他一頓。
「就這麼信我?」
「當然。你別扯開話題,老實點,那天是不是遇到美女?」
美女?
呵,也算啦!
只要8456不要那麼凶巴巴,她也算個「沒」女,沒缺五官四肢的美女啦!
「是有個奇怪的女人,不過呢……她未必記得我。」裴納修故意說反話,他明明給了她一記吻,不記得他才有鬼。
「這麼謙虛?誰呀,不會是花盆子的梅芷黎吧!呵,不可能,那女人眼里只有工作沒有男人,不久前還害被她甩掉的男人失魂落魄的出了車禍,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肯定電不到她。」
啥?這地方,竟然也有這種人物!
裴納修突然對那個叫梅芷黎的女人起了興趣。
「有這種女人?」才說著,他就看到詹伯守走回座位,手指還猛敲著桌上的文案,「該不會那個叫梅芷黎的女人,就是……」
「沒錯,就是這個文案的主子。」詹伯守起身定向窗邊,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旁,「花盆子的梅芷黎,可是咱們廣告界里的漂亮寶貝,但截至目前為止,沒男人留得住她,她是個把工作當老公的女人。」
全力投入工作的女人!
難怪會做出這麼棒的文案。
這讓裴納修想起了8456。會是同一人嗎?
應該沒那麼巧吧!
「她讓男友出車禍?」
「男人嘛,有時候也會受不了被甩的挫折,一個閃神,就被車子給Kiss個正著,就進醫院了。」
「那她去看他了嗎?」
「我哪曉得!」詹伯守一臉驚怪的驚呼著,「干麼,對她感興趣呀?」
「不是,閑聊嘛。」
裴納修連忙將听得入神而端坐起的身子靠回椅背上,然後假裝只是在哈啦某件八卦的輕松自在樣。
「對了,等一下我得去見我阿姨……桌上那份文案,能不能借我一下嗎?」
詹伯守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化妝品的那個廣告,你接不接?」
「好哇,幾時要交件?」
「一個星期吧!」
「沒問題,等我搞好這個,我會盡快交出構想給你……我現在得走了。」
「急什麼?我還沒問你,蓓菁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她昨天打電話給我,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說。」
當詹伯守冷不防的提起涂蓓菁這女人時,裴納修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
那個女人呀……他就是因為她才回台灣的,沒想到她竟也丟下比佛利豪華奢侈的生活,追他追來這里!
「拜托,別跟我提她,一提起她,我就吃不下飯。」
「別這樣,她好歹也是個美女……」
「夠了,別再提起她了。」
「可是你阿姨……」詹伯守還想多提幾句,裴納修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涂蓓菁有什麼不好呢?
只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脾氣一時還改不了嘛!
不過,看到裴納修被嚇跑的模樣,也許自由慣了的他,還真沒法忍受被人綁住的生活。
但長輩的安排,能容得了他說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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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樂樁山莊
典雅的歐風建築,布滿綠草的茵茵庭園,以及精致的復古人行磚,走進這里,彷佛進入時光隧道中的夢幻古堡,瞬間就能放松壓力。
只可惜,屋子里再大再美,鋪在地上淺草色系的長毛地毯再賞心悅目,所有的古董家具再素雅端莊,只要里頭有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再好的心情也會變壞。
「修,你總算肯出現了!」
站在火爐邊的那人,正是裴納修躲都來不及的涂蓓菁。
這個刁鑽的大小姐,家產多到幾輩子都用不完,卻迷上了不想定下來的裴納修。
她的逼婚、她的求愛、她的緊迫盯人,讓他舍棄了在美國的事業與家人。
但,誰料想得到,她竟厚臉皮的尾隨追過來。
「坐呀,發什麼呆。」
從屋子的另一個出口,走出了美樂樁的當家老板,尤美樂。
她身著象牙色的絨布旗袍,頭發梳成發髻,胸前掛了副眼鏡,看起來不像快六十歲的人,而行走間優雅的舉止,端坐時雙腿並攏的模樣,讓人不自覺的敬重。
「怎麼,不樂意見到蓓菁嗎?」
「沒錯,有她在,什麼好心情全沒了。」
裴納修的率直言語讓涂蓓菁氣得直跺腳,還輕咬下唇,可惜這種誘人的小妹妹舉動,一點也迷惑不了他。
「喝點什麼?綠茶可以嗎?」
強森隨後上前,已經先盛裝好三杯綠茶,不過,在他還沒將第三杯綠茶放在褐色古董茶幾上……
「那杯端到二樓吧,涂小姐要一個人獨飲。」
裴納修的先聲奪人,把尤美樂給逗笑了。
「Aunt……」
「好啦,別撒嬌了,我和納修有正事要辦,妳先去樓上看點書,一會兒我叫他帶妳出去逛逛。」
因為尤美樂的一句話,涂蓓菁只好乖乖的上樓,而強森則是隨後將綠茶給送上樓,之後都沒再出現。
「你回國那麼久,怎麼都沒來見我?」
傳說中,美樂樁的接班人就是裴納修,而尤美樂就是他阿姨。
他並不急著回答她的話,只是不經意的瀏覽著四周。
那扇滾荷葉邊的窗簾依然沒變,屋里兩道矮牆式砌磚也沒換,還有這套好坐到會想睡覺的長條沙發也依然存在……就連尤美樂的眼神,也如同十年前一般,慈愛中藏著計謀。
她肯定在打他的歪主意。
「我不想繼承美樂樁。」裴納修冷不防丟出這句話,並且盯著她的反應。
「我知道,所以我不干涉你在怡邦的工作,不是嗎?」
裴納修輕扯嘴角,她連他在怡邦工作都知道,肯定也知道他住哪。
不過,這不是他這趟來的目的。
「我對汽車一竅不通,也沒什麼興趣。」
尤美樂點點頭,輕啜口綠茶,視野則放在滾荷葉邊的窗簾上。「你媽媽的身體好點沒?」
「虛弱是種老毛病,好不了的。」他低下頭,兩根食指輕繞了會兒,突然把手邊的資料送到尤美樂手上。「這才是我來的目的。」
尤美樂輕瞅了眼,然後接過那份文案,「怡邦的廣告文案?」
「不是,是一間叫花盆子的廣告公司所做的文案,我覺得很適合做Sunday的廣告,可惜張經理狗眼看人低,只喜歡玩樂收賄,一點藝術眼光……不,應該說連商業的眼光都沒有。」
裴納修坐回沙發,然後將雙手放在椅背上,故意不看尤美樂的表情。
戴上老花眼鏡後,尤美樂仔細的看著文案,嘴角帶著微笑,心里則很清楚張經理的為人。
不過,他再過幾年就退休了,實在不必做得太絕。
「你也認識梅芷黎嗎?」
「不認識。為什麼問?」
「她傷了好多男人的心,我怕你也被傷了心,提早警告你一聲。」
裴納修被這話給惹笑,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听到人家這麼形容梅芷黎。
「阿姨怎麼會知道?」
「朋友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朋友的孩子們?」
有這麼多人喜歡的女人,他對梅芷黎越來越好奇了。
「像是崔家的子敬,王家的慶同,劉家的豐南,還有,最近的蕭正……」尤美樂說完時,也看完了手上的廣告文案,「你不帶怡邦的文案,卻替花盆子抬轎?」
裴納修笑了。
他曉得自己還是很關心美樂樁的,總不想生意被個爛廣告給搞砸了。
再說,他是那麼愛玩車的人,怎麼會不懂車。
只是,他不想被美樂樁的名聲給綁住,然後像阿姨剛才講出名字的第二代,被商業大老或媒體拿個放大鏡檢視私生活。
「妳覺得怎麼樣?」
「滿好的,比我看過的任何文案都棒。你真的不認識梅芷黎?」
她故意重申,讓他直笑著搖頭。
「我不想被甩,所以不必認識她。」
「那就好。」尤美樂站起來走向他,「你真的很不喜歡蓓菁,她來了好幾天,你都故意躲著她,她真那麼不好嗎?」
「要我說實話嗎?」他站起來,陪著邊走邊放下眼鏡的阿姨走向庭院。
「不必了,你這孩子的實話都挺傷人的。」
等他們都走出大門,來到庭院,尤美樂替幾株植物澆著水,突然停下動作問了他一句,「你覺得還有誰能成為美樂樁的接班人?」
這也是裴納修為什麼不太敢來見她的原因。
她不會直接逼他接手美樂樁,但會請他替她解決這個原本屬于他的難題。
這下子,他該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將整個美樂樁捐給慈善機構吧!
「既然你回答不出來,那麼,暫時替我代理董事長一職吧!對了,去見見梅芷黎好了,那孩子可是傷透大多數男人的心呢。」
「呵,阿姨不會也想讓她傷我的心吧!」裴納修故意笑問。
「如果可能的話……你也挺會傷人的。」
尤美樂將澆水器交到他手上,而這一交,等同把美樂樁交棒給他。
當下,裴納修重重嘆了口氣。
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正在進行中。
看來詹伯守那里,恐怕得再應征其它人手來頂替他的職缺,而他得代替尤美樂,接見那個令人好奇的梅芷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