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
中國三大節之一──端午節。
這天一早全杭州城就顯的熱鬧滾滾,尤其沿著西湖碼頭那兒,因為有龍舟賽,一大早便聚集了參賽者,小販,和黑壓壓的一群觀眾。
文芊陽也帶著司綠夏和水愉來湊熱鬧,只是她們可比其它人舒服多了,有綠湖樓的上廂房讓她們坐在里頭吃吃喝喝,免得風吹日曬,更不用跟別人擠破頭看。話說這個綠湖樓緊挨著西湖畔建造,它的宏偉氣勢加上精致細膩的裝飾,以及聞名全國的廚藝,讓它的聲名廣播,儼然成為杭州一景。
文芊陽她們現在坐這一個包廂,視野剛好可以俯視整個西湖全景。
「大嫂!你看,那是綠心堂的龍舟隊。」司綠夏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湖上大叫著。
「哪里?哪里?」文芊陽跟水愉跟著她手勢伸長脖子望著,而問話的是好奇寶寶水愉。
「就是那一對穿著綠色短夾衣的嘛!看到沒,告訴你哦!我們綠幕山莊每年都會派出一隊伙計參加比賽,而且年年都得講,已經連續六年了。」
「真的啊!」水愉的語氣中充滿崇拜那小姐你一定每年都來加油對不對,小不點又加了一句。
被她這一問,司綠夏臉上卻一下子沉了下來。「只有一次。」答得有點落寞。「什麼?」
文芊陽跟水愉以為她們听錯了。
「我說我只參加過一次,連這一次算是第二次。」
「為什麼?」文芊陽跟水愉同聲問道,只有一次!怎麼可能,這麼好玩的事她只看過一次!「對啊!因為大哥不準我出門!所以只有那年爹六十大壽那次,大哥親自跟二哥,三哥率領莊里家丁下場比賽,爹才帶我在這里加油。」
「真的啊!好可惜喔!」
這倒讓水愉有點可憐她,還是她幸福,每年都能穿梭在那一攤一攤小販中間,她是不管龍舟賽的啦!端午節的意義只在于讓她有得玩有得吃。
龍舟賽還沒開始,三個人便吃著精致的小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突然,看到莊里小廝小三子喘兮兮的跑了上來。
「少夫人,小姐,少莊主要你們馬上回去。」
「要我們馬上回去!為什麼,我們才出來沒多久,大嫂……」司綠夏首先發難,要她回去她哪願意,好不容意才有這個機會來看賽龍舟。
「別急。」文芊陽拍拍她的手安撫著她,「小三子,少莊主為什麼要我們回去,他不來看龍舟賽嗎,」「回少夫人,小的不知道,只知道少莊主听到您出門,就要武叔派出一些家丁出來找您跟小姐。」小三子怯生生的回著。
「到底有什麼事,」「回少夫人,小的不知道。」「好吧!我跟你回去。」「大嫂!」
「夫人!」
一旁兩個女孩一听她的決定,同時發出不依的聲音。
「你們放心,我只說我跟他回去,又沒要你們也跟我回去,你們就安心在這里看龍舟賽,我去去就來,搞不好你大哥也想來看啊!」
「嗯!好,但是大嫂你要快去快回喔!」
司綠夏一听自己不用回家,說什麼都好。
「會的,小三子你留在這兒伺候小姐,要轎夫載我回去就成了。」
「是,夫人。」
于是文芊陽放棄熱鬧的龍舟賽連忙的趕回綠幕山莊。
一回到莊里,文芊陽老遠看出大廳有個人臉色臭的像鼬鼠一樣,來回踱著步。「少莊主,我回來了。」文芊陽照著規矩來。
「你回來了!」
一開口,司凌就表現出一臉悍樣。
「是的。」
面對他的怒容,文芊陽有點喪膽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麼錯。
「綠夏呢,」「我留她在綠湖樓上,有水愉跟小三子陪著她。」「你留她在綠湖樓!夫人,我記得昨天我已經跟你說過不許你再出門去?頭露面了,你怎麼明知故犯。」綠幕山莊的大當家發飆了。
「在綠湖樓上看劃龍舟也算,」文芊陽瞪大眼楮看著他。
天啊!難不成一年就只有這麼幾個熱鬧的慶典,可以讓她們這群養在深閨的女子們可以跟著熱鬧熱鬧,他也不準也要禁止。
何況綠湖樓是自家的產業,上廂房自成一局不會跟閑雜人等接觸,他也不允許綠夏和她去!「出這大門就是?頭露面。」司凌的話應驗了文芊陽的揣測,他仍然用當家者慣用的冷峻語氣說話。
其實他是生氣文芊陽明知道他已經回莊,一早要出門竟然沒有照會過他,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還有昨晚的事……真是太不象話了。
昨晚……
好不容意他覺得過去一個多月冷落嬌妻有點愧疚,便要常山溫了一壺酒想自自然然的回到「他們的房間」,跟她把酒言歡暢談他們倆的緣分。
哪知才一走到門口,就看見她跟司綠夏兩人抱著棉被嘰嘰喳喳說著沒完,心想姑嫂說些貼心話也不好打擾,便先回書房等著。
沒想到稍候一會兒,當他又回到房門外推門而入時,卻發現房里燈已經吹熄,而那個司綠夏竟佔了他的位子,抱著他嫂嫂呼呼大睡,怎麼教他不生氣。
「少莊主,你限制太嚴了些吧!」芊陽決定先探探丈夫的底線。
「什麼叫太嚴了,你們沒說一聲就私自出莊,還敢說我管太嚴,」「我事先告訴武叔了啊!」文芊陽自己覺得很無辜。
「武叔?」司凌嗤笑一聲,「夫人,你應該念過一些書,知道什麼叫三從吧!其中一從是‘從夫’呢,還是‘從下人’?」
「……是……從夫!」文芊陽一時詞窮。
「懂就好。」
「我以為你昨天晚上沒回莊睡……」她還想為自己辯白。
「我不回莊睡,到哪兒睡!這是什麼理由,還有,以後不準綠夏到我們房間睡。」「我……對不起。」
又是我的錯了!我怎麼知道你一個多月不知去向,昨晚會突然冒出來。
「夫人,三從四德,請你好好牢記。」
「我……是的,少莊主。」
哼!我就是太過牢記,今天才被你吃的死死的,文芊陽心里直嘀咕著。
娘!這就是你硬要我嫁的自大狂,難怪古人會寫下那麼多對女人的教條。「很好!我說不行的事,你最好別試著想去反駁,到時吃虧的絕對是你。」司凌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妻子語氣更苛刻了些。
這下子文芊陽真正見識到綠夏口中冷血大哥的威力,這人怎麼這麼愛生氣,又怎麼這麼不通人情。
奇怪,跟前幾次兩人相遇時的感覺就不一樣,難不成他只對「別人的老婆」溫柔。「少莊主!還有事嗎,」文芊陽說這句話,語氣雖然還是低聲下氣,但心里已經是怒火沸騰了。
人都有脾氣的,女人也是人,你最好不要再找我麻煩,否則……
聰明的司凌當然也看出小妻子強忍的怒氣,他才在奇怪怎麼她跟前兩次的印象不一樣,變得這麼唯唯諾諾,沒什麼主見,跟一般鄉下婦人沒兩樣。
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文芊陽,這跟那天在那家貧戶為保護那對祖孫的模樣倒有點像。
「夫人,你生氣了。」
「沒有!」
「沒有,怎麼話里盡是火氣,少了剛才那種溫柔。」
「我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子哪有什麼溫柔。」
有的話也早被你氣跑了,文芊陽深吐一口氣。
司凌驚訝的看她開始敢在他面前擺臉色,太教他吃驚了,綠幕山莊到現在還沒人敢這樣不怕死的面對他。
「好了,你這幾天犯的錯,我不會再追究,可以了吧!」
「謝謝你高抬貴手。」
「但是……」
司凌突然想放松一下他一向緊繃的情緒,跟這個小嬌妻玩玩。
「又有什麼但是了,」「往後司家的女誡希望你照實遵守。」
「司家女誡?」
她只听說過大唐長孫皇後寫的「女誡」,怎麼他們司家也有女誡來著。
「對!很簡單,不準隨意出門,不準任意打抱不平,不準蓬頭垢面,不準對丈夫大聲說話,在者在家相夫,洗手作羹湯,為夫縫衣制鞋,娛樂夫君這八項,你都听清楚了嗎,」司凌胡謅一堆,他倒看看她真有武嬸說的那麼賢淑溫柔,多才多藝嗎?「你……」文芊陽一听就知道他在懲罰她。
「怎麼,你無法做到,」「當然可以!大少爺!」文芊陽揚起頭想都沒想回著他,就這樣要她示弱,門兒都沒有。
「那很好,還有以後別再稱我少爺或是少莊主,叫我司凌或是相公。」司凌總算露出他難得的微笑。
文芊陽差點被他的笑容迷昏過去。
不過,卻馬上強迫自己將心收回來,不能落入陷阱。
叫相公!哼!肉麻當有趣,那時你也記起來你是人家的相公了。一個月來為別的女人將我遺棄不顧,要我叫你相公,等等好了。
「我還是稱你少莊主吧!我娘說男尊女卑,對丈夫更不能逾越。」文芊陽再次扮演她柔順的角色。
「我要你改口你就得改口,這就是順從,你懂嗎?我的小夫人。」司凌用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兩眼炯炯有神看著她。
「我…….」文芊陽被他看得有快窒息的感覺,也發現自己心跳加速著像要奪胸而出一樣。
這時候……
門外一陣大呼小叫聲剛好解救了他。
「少夫人……少夫人……」
「什麼事,小三子,小姐呢,」文芊陽借機避開他,將注意力轉向急匆匆跑進來的小廝。「什麼事這樣大驚小敝。」
「少……少莊主……」跑得滿身大汗的小三子這才發現少夫人身後的人,嚇的踫一聲跪了下去。
「有事快說。」
「是小姐,小姐她……」
「綠夏!綠夏她怎麼了,」文芊陽心里有種不祥的預兆。
「喂!快讓開,快讓開……」
小三子還沒說完,外頭一群人便七嘴八舌的叫著。
就見一個年輕斯文的男子抱著司綠夏大步跨了進來。
「大哥!大哥!綠夏怎麼了,你怎麼抱她回來。」
在文芊陽一聲驚叫中,司凌才發現抱他妹子的竟然是他大舅子,那天迎親時曾見過一面的斯文書生。
「大嫂……」小丫頭一見親人原本已經停歇的哭聲又開始。文渾塵一面放下手上的小女孩,一面對司家的當家也是他的妹婿點頭問候,對這個大他八歲的妹婿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更談不上交情,只能算點頭之交。「大哥,你說話啊!」文芊陽在一旁已經快急死了,大哥還一臉沒事人一樣跟司凌對望。
「綠夏別哭,告訴嫂嫂你怎麼了,」文芊陽只好低頭詢問手腳都是血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嚇壞了,司綠夏見到她竟只會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沒什麼大礙,只是被趕集的馬車撞了一下,受了一些皮肉傷。」文渾塵幫她回答。
「被馬車撞到?為什麼?她不是好好坐在綠湖樓上嗎?怎麼會被菜販撞傷呢?」文芊陽不太了解這是怎麼個狀況。「這我也不了解,你可能得問這丫頭了,我也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在大街上橫沖直撞。」文渾塵指著哭腫眼的綠夏說著,「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請等等。」司凌連忙阻止,「既然來了就請用過便飯再走。」
「不了,家母還等著我抓藥回去,我先告辭了,芊陽,我回去了。」
「大哥謝謝你。」
「文兄好走。」
一待送走客人,司綠夏淒慘的命運開始了。
「綠夏!你給我說清楚。」司凌一臉慘綠的看著這個闖禍精,她到底要他怎麼教她才會懂事,扛在他身上的責任她到底懂不懂。
「大嫂……」司綠夏被這麼一吼,恐懼的看著文芊陽,期望尋求庇護。
「別叫,快說!」司凌的大嗓門將全莊的人都叫來了。
「你別那麼大聲嘛!看她被你嚇得根本張不了嘴。」
「好!她不敢說,水愉你說。」
「少莊主……」突然被點到名的水愉,雙手雙腳顫抖的速度不比司綠夏慢,但少莊主那臉怒容又不能不說。
「是……是……小姐她……她說看到……三少爺和璀兒姑娘……她在樓上叫他們,他們沒听見,于是……于是小姐就沖下樓去找他們,沒想到一出店門口就撞到人了。」她還保留不敢說司綠夏根本是沖的出去,無視其它人的存在,一心只注意人群中的三少爺,那趕集的菜販曾預警好幾聲她都沒听見,最後才硬生生的往她身上撞上去,這一撞手腳都流血了,還好文少爺剛好經過,否則她跟小三子根本抱不動她。「你看你,要回莊怎麼不將她一塊兒帶回來,瞧!出事了吧!」司凌听完水愉的敘述,矛頭並不是指向司綠夏,而是一旁的文芊陽。
「我……」文芊陽對這聲斥責,無言以對。
「大哥,這又不能怪大嫂,是我自己不小心。」
「兩個都有錯,武叔,吩咐下去,今天少夫人跟小姐都不吃飯。」
「少莊主!今天是端午,廚房準備大魚大肉要祭祖,你確不讓夫人小姐吃飯,太……太……」
「這是給她們一個懲罰,讓她們永遠記住今天的教訓,往後遇事才懂得小心行事,就這樣決定,所有人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給她們東西吃,知道了嗎,」「是,少莊主。」武叔見少莊主那麼動怒也不敢再多發言,只能唯諾的應允了下來。
「常山,將小姐抱回她房間,夫人你也回房去。」
司凌下完最後這道命令後,便昂首走出廳外,他這時已經沒心情管這兩個磨人婆了,另一件事正吸引著他……
璀兒竟然會跟司天出莊,這跟她的個性太不相似了,以前沒听過她出門的例子。璀兒跟司天……
他得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