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玲自下山以來,除了那次被嵇揚空擊之外,這是第一次跟人正式交手,尤其是像李拓這樣的高手,在經驗上明顯表現不足。
「你以為我會像霍老三他們那樣笨,被你幾聲鬼哭神號嚇得就會倒地不起嗎?告訴你,這一招對我不管用的,在他們接二連三猝死之後,我就早有防備了,今晚你逃不了了。」李拓看出這年輕女孩武學青澀,邊說邊打想分她的心,雙手的攻勢越來越凌厲。
殷玲靠著苦練多年的輕功尚可以從容閃躲,但李拓的武功卻也不是浪得虛名,一直緊咬著她的身形不放。
糟了!被纏的這樣緊,無法發出寒冰針,再這樣下去依我的武功絕不是他對手,這該怎麼辦?大哥怎麼還不來?殷玲越打越心驚。她絕不能走,今天行跡既已敗露,這麼一走以後可能再也沒有像今天這麼好的機會,她一定得撐下去。
這邊李拓像是存心置她于死地,招招式式對著她的致命部位擊來。
「小丫頭,你該上天去陪你爹娘了!」看出殷玲體力漸漸不支,李拓露出猙獰的笑容,下一掌將是送她上西天。
「難說!」黑暗中一條鞭長驅直入,否定了他的美夢,一道黑影突然飛天而至,加入兩人纏斗。
「又來一個小表!」
李拓被乍然而至的長鞭逼退了招式,這名小表的功力高過原本那個女的許多,不可太低估,光看他能輕松自若地舞著近百尺的長鞭,內力之深就非他所能及,這小子到底什麼來歷,年紀輕輕竟能練到這等功力。
「你這奸佞,贖罪吧!」殷過痕不願戀戰,長鞭與掌風齊發,李拓一個不留神閃過長鞭卻硬生生吃了一記掌力。
「何方刺客!住手!」這時突然飛進兩道人影加入戰場——是司馬浦安跟嵇揚。
嵇揚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李拓,另一手單挑黑衣人,而司馬浦安則是直接白衣人。
這一交手,雙方恰似展開一場生死決戰,互不相讓,廝殺的尤如千軍萬馬之役。
「嵇揚,殺了他們!」
突然,打的正酣熱的交斗中,石破驚天地介入一句話,那李拓看出嵇揚並非全力克敵,心急著大叫。
「咦!」而黑暗中兩名刺客明顯因李拓這句話驚怔半響。
嵇揚感覺到對方因李拓的這句話稍有驚愕,但雙手的招式卻也毫不遲疑,看來這黑衣人的功夫幾乎跟他在伯仲之間,再這樣打下去,他也沒把握能勝得了他。
突然,月光下一張熟悉的臉孔閃過他眼前,讓他一陣震撼。
「別傷她!」
嵇揚的話來不及阻止,司馬浦安趁著白衣人剛剛的閃神,凌厲的發出他傲世武林的鬼影手……
殷玲硬生生的吃下那一掌,鮮血當場沖口而出。
「小玲!」
殷過痕听嵇揚那一吼便知道出了什麼事,單手擋開嵇揚的招式轉身搶救殷玲。
沒想到這時……
「看掌!」
那個原本被嵇揚保護在身旁的李拓,竟趁殷過痕這一轉身,腰際門戶大開時,卯足全力狠狠地往他身上擊出一掌。
嵇揚沒料到李拓會出這卑鄙的一手,想回手擋開那一掌已來不及。司馬浦安也听見了嵇揚那聲制止,但他根本來不及收回已發出的掌力,待對方悶哼一聲,他才有機會看清對手,想弄清嵇揚為何要他住手。
一拉下那半掩的面紗……哇塞!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女子?那張如天籟清麗的臉……這不該是凡塵女子,應該是屬于九天之外的仙子吧!那白玉般的容顏,更顯出她的純淨無邪,難道她是……
不容他多想,這時直挺挺掃來一道殺氣騰騰的長鞭,直接對準他的雙手,司馬浦安一驚迅速的收回抓住白衣女子的雙手,愣愣地看著發鞭的人。
老大在干嘛?竟然讓跟他過招之人有機會向他突擊,難不成那人的武功真的高到連江南第一高手嵇揚都擋不了。
殷過痕接下李拓偷襲的那一掌,感覺到月復部撕裂的翻騰,心知已經無法與他們交戰下去,必須趁機全身而退才能救得了殷玲。念頭一起,長鞭也跟著揮出,縱身向前單手抱起已經受傷失控的殷玲,躍過屋梁直沒黑夜之中。
這一切行動僅只在剎那之間。
「別追了。」嵇揚制止欲向前追趕的司馬浦安。
司馬浦安疑惑的看著他,不了解剛剛嵇揚為何輕易讓他們從他眼前逃月兌。
「先救恩師要緊。」嵇揚扶住李拓,隨口找出理由,他知道師弟心中一定有許多疑問,但他現在根本無法回答。
看她遭司馬浦安那一掌重擊,他竟覺得心痛異常,原想攔下她為她療傷,但知道若攔她回來,她跟那名黑衣人必定會被判謀刺朝廷命官的重罪——唯一死罪,讓她走或許比較好……
嵇揚心中也有萬分的矛盾,知為官門總捕頭卻放任罪犯月兌逃,這罪名……
唉!為什麼會是她呢?在這里看到真實的她,再加上吃了司馬浦安那扎實的一掌,嵇揚知道所有幽魂之說,都將不攻自破,殷玲!絕對是個真真實實的活人!那名男子又是誰?為什麼與她如此親密?還喚著她的小名?
嵇揚感到一生從未有過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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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師!您還好嗎?」將李拓扶入房內,嵇揚連忙為他療傷止血。
「還好,只是有點氣血不順,謝謝你,嵇揚,還好你跟司馬浦安剛好趕到,否則我老命休矣。」殷過痕那一掌打的直截了當,李拓知道自己要不是有嵇揚二人內力濃厚的高手,剛好在身旁即時運功疏通脈絡,可能現在早已經回天乏術了。
「恩師言重了,這是門生該做的事,只是來得太晚,讓恩師受傷了。」
是寒冰掌!又是一個失落多年的武林絕學,今晚嵇揚算是大開眼界了。當年師父曾經提過當今武林中,除了司馬浦安師父李通潛修的鬼影手傷人無形之外,另外還有一門凌厲又可怕的掌法,名叫寒冰掌,它的威力比起鬼影手有過之而無不及,要練它最少得先修行內功,這一點非一般走旁門捷徑的人熬得過。寒冰掌傷人,只讓傷者覺得中掌之時傷處一陣冰冷,看不出任何傷痕,但實際上五髒六腑早已被瞬間冰凍,血液也無法流動,若不及時解救,重者半刻鐘之內便會斃命。
但依師父說,這套掌法早已在五十年前隨天山老叟的失蹤成了絕響,怎麼今天跟著攝魂曲出現在將軍府,嵇揚十分不解。看剛才那年輕人年紀不超過三十,竟已身懷這兩項絕學,出掌又快又狠非等閑之輩,不容他小覷。
李拓命大,那一掌並未正中心肺,只中右胸部,而那人出掌的力道也沒下足十成,所以並沒讓他當場斃命,但是由于供血失調,看來他左臂的功能可能是廢了。
「那刺客是何身份?為什麼要刺殺恩師?」嵇揚趁著李拓躺下休息之際,詢問心中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一些江湖敗類打算向朝廷挑戰,先挑上我吧!」他的眼神有點閃爍。
「哦!」嵇揚明顯感覺出他在說謊。
李拓是只老狐狸,也看出嵇揚並不完全信他的話,連忙換上別的話題︰「嵇揚!你剛才為什麼大喊要司馬浦安不要傷那名女刺客?」
「我想生擒刺客,我擔心司馬浦安的鬼影手一擊,一般人必死無疑,殺了她線索就斷了。」嵇揚解釋的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好了,夜已深了,折騰一個晚上你們都累了,到客房去歇著吧!有事明早再說。」
「是,恩師。」兩人言罷走出他的臥房。
回到客房,—嵇揚冷漠地坐在窗前,一句話也不吭。司馬浦安倒是憋不住,馬上嚷起來了,「寒冰掌著實厲害。」
「你也知道寒冰掌?」
「嗯!我那頑童師父一天到晚罵得一無是處的東西,我怎麼會不知道。」他跟他師父一向沒大沒小,嵇揚听他這樣一說也滿習以為常,武當就出師叔李通跟師弟司馬浦安這兩個異類,耍嘴皮子沒人能贏。
「這麼一來,我就能理解小姒為何會一直昏迷不醒,而我們卻找不出原因。」嵇揚說著,既然那黑衣人跟殷玲是一道,想當然爾那天小姒夜闖廢墟時他應該也在場。
「為什麼?」司馬浦安雖然猜測剛才那女孩可能就是廢墟里的幽魂,但他還是想得到嵇揚的證實。
「寒冰掌點穴于無形,握水為冰當暗器,因此他只要冰結昏穴處,再讓它一點一滴慢慢化去,不僅不會傷人,還可達到讓人長睡不醒的效果,只是得三、五天點穴一次比較麻煩。」這也就是為何殷玲得常出入嵇家的原因。
「老大,那個女孩就是殷玲?」听完嵇揚分析,司馬浦安確定他的猜測是對的,剛一看出那是寒冰掌,他便記起師父跟他提過這套掌法的「差勁」之處——天底下只有他李通的鬼影手最厲害,其他都是垃圾,如果那女孩是廢墟里的鬼魂,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他也知道嵇揚這次真是遇上棘手事了,畢竟夜闖將軍府行刺朝遷命官,這罪得殺頭。
「沒錯!」每次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心就悸動一次,他寧願她繼續當那什麼鬼魂,也不希望她變成今夜刺客的身份。
殷玲……為什麼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她真的不是鬼……」司馬浦安感覺到剛才那一掌下,她活生生的血肉之軀。「老大,真的很抱歉!我那一掌雖然打得極重,不過看嫂子的內功像是不錯,殘廢的機率應該不高,若再加上妥善調息的話,應該很快會復原。」司馬浦安突然冒出「嫂子」這個唐突的稱呼,連他都覺得有點好笑。
「這不能怪你,你只是想速戰速決。」
嫂子?嵇揚一陣苦笑,那場可笑冥婚真能算數嗎?只是,不管算不算數,這輩子大概已無其他女子能像她那樣波動他的心了。
「老大,你別難過,或許事情並沒有你想像那麼槽!」看一向冷峻堅毅的大哥,臉上竟出現為情矛盾的痛苦,一向愛耍寶的司馬浦安這時倒也變安分不少。
「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何是名刺客。」
「這問題的確值得深思……」司馬浦安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浦安,你嘀咕什麼?」
「老大,調查漠北四煞的事,還有一項奇怪的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事?」
「他們三人在死前都約有一、二個月的時間夜不成眠,我私下打听的結果是說他們見到鬼了!」
「見到鬼?」
「沒錯,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們的家人,對他們的死因都三緘其口,只說暴病而亡沒說其他的,你想想看,誰願意說自家主人是被鬼嚇死,這對一個曾叱 風雲不可一世的英雄不就是大大諷刺。」
「你的意思是……」嵇揚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可憐的嵇老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弄亂了心神,否則這麼簡單的問題他一定也想得到,司馬浦安對嵇揚發出悲憫的眼神。
「老大,我看你的魂真的跟那個殷家嫂子飛走了,平常人舉一你就能反三的頭腦,今晚快不能用了。」
「浦安!」嵇揚苦笑的接受他的嘲弄。
「跟你開玩笑的!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那三人的死也跟殷家鬼魂有關,那今晚發生的事就可理解。」
「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是被殷玲裝的鬼魂嚇死。」
「沒錯!」
「為什麼?」
「你想想,十年前漠北四煞突然拆伙,十年前也就是殷家血案發生那一年,這不是有點巧合。」
「你查過殷家血案官方資料嗎?」被司馬浦安這一說,嵇揚的腦子也轉清楚過來了。
「查過!」他點點頭。
「是怎樣結案?」
「沒有結案。仍是懸案。」
「懸案!為什麼?」嵇揚頗為意外。
「沒辦法,找不到凶手,最後只好以江湖恩怨解釋。不過就我知道,那殷石堅雖是個八面玲瓏的商人,但卻從未涉足江湖,其中還有一事讓人匪夷所思。」
「什麼事?」
「這案子在當年被草草擱置。十年來沒人再踫過,像是有人故意壓下這件事。」
「有這回事。」
「沒錯,如此一來……老大,恕我大膽假設,假設那死掉三個人剛好與當年的殷家血案有關,假設你的恩師李大將軍也是其中一份子,那殷家幽魂會出現在李將軍府就再自然不過了。」
「這……」嵇揚咀嚼他的假設。
沒錯,這一切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為什麼?一個傲世江湖、名聲顯赫的武林人,為什麼會找上一個殷實的商人。
是為財?
為情?
還是為人?
嵇揚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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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揚被司馬浦安一連串的假設,喚回了原有的冷靜機警,兩人開始抽絲剝繭,探討當年可能發生的一切情形。
談著談著,不知不覺中,天已漸露出灰藍。
這時……
「噤聲!」正聆听司馬浦安說明可能相關線索的嵇揚突然舉手制止他說話,指指屋頂低聲道著︰「有人。」語畢,人已經飛出門外翻上屋檐。雖然來人行動輕細,但是沉重的呼吸聲仍被嵇揚察覺,並沒花多久時間,嵇揚便在鄰房的屋瓦上發現了入侵者。
嘩!
這一看,嵇揚倒抽了口氣,整個心快速地顫動起來。那屋檐上趴著的嬌弱身軀……不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影。殷玲?!
她為何去而復還?
「殷玲!」嵇揚毫不遲疑地向前走去,輕輕地托起那虛月兌無力的身體。
「殷玲!」嵇揚慌亂的喊著毫無血色的人兒,她應該是正在被療傷休息的人,為什麼會跑到這兒來?這司馬浦安還說她不會有事,都快斷氣了還會沒事。
「玲兒,你醒醒!你醒醒!」嵇揚將一股真氣緩緩輸入她體內,想救醒快無意識的她。
慢慢地,殷玲掙扎的睜開眼楮,那渙散的目光凝視了嵇揚好一陣子才確定焦距,看清身旁的人,她明顯松了一口氣。
「求你……救……救我哥……城……外……五里坡……樹洞……」像費盡全力說出這一串話,她又昏死過去。
「玲……」嵇揚驚慌地探手把脈,還好仍有脈象存在,只是很微弱,嵇揚快速地抱起軟弱無力的軀體縱身下屋。
司馬浦安在下頭一直听不到上面任何打斗的聲音,現在一听到格上有下墜的聲音,連忙奔出屋外,「老大發現什麼……啊!是鬼嫂子?」司馬浦安瞪大眼張大嘴看著嵇揚手上的「東西」。
「小聲點!」描揚低聲制止他的叫喊,抱著殷玲迅速進入房中,刺客去而復返絕不能被發現。
「她不是走了嗎?」司馬浦安湊上前貼進他耳朵問著,把刺客抱進他們的屋內,被發現的話,他們跳到長江都洗不清了。
「先別問我,快告訴我怎樣幫她療傷。」窩藏刺客的問題他現在無心去想,所有的人心思全都在懷中幾乎已無生氣的生命之上。
司馬浦安看出他眼中的憂慮,連忙挽起袖子往殷玲身上抱去,「我來幫她療……」話才出口,隨及被嵇揚打斷。
「不,我要親自來。」又像認為司馬浦安是瘟疫一樣,將殷玲的身子緊緊抱住往後退一步。他不允許其他人踫她的身子,尤其是男人。
「老大你……」司馬浦安有點吃驚地看著嵇揚,這個人是不是發癲了、一副他像采花大盜一樣,搞清楚呀!他是他死忠兼換貼的兄弟,這樣不信任他。算了!看來發痴的人大概都會這樣,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模模去,這次就不跟他計較了。
「好吧!你來幫她療傷,我教你,照看我的口訣做……盤膝坐定!」
司馬浦安快速地念出一串口訣,嵇揚記著所有關鍵處,卯足力將內力往殷玲心肺推去,待司馬浦安教授完畢,他驀然記起剛才殷玲的請求。
「浦安,快去城外五里坡一處樹洞,殷玲說剛才那名黑衣人在那兒,看來他可能也受傷沉重,不然她不會冒險來向我求救。」
「黑衣人?那個武功高不可測的男人?不會吧!才挨李拓那一掌就讓他受傷沉重?」司馬浦安懷疑的看看他。
「別遲疑了,快去,找到他後立即帶他到南城門,咱們到那兒踫面,一會合馬上離開京城。」他直覺有些事情不對勁,若不是他受傷沉重,殷玲絕不需要抱傷潛回將軍府求救。
「那李將軍那兒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會留張紙條說我們有要事連夜離城了,你快去吧!」
「好!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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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揚!阿揚!你回來了。」嵇母一早由方總管處听到嵇揚昨夜回府的消息,這一早拉著沈精梅來串門子了。
在房外踱步的嵇揚老遠就听見母親的嚷嚷聲,只見一堆人已朝他這方走來。
「娘!您早!」
「不早了……老天!阿揚你怎麼搞的,臉色怎麼這麼憔悴?胡子也沒刮,一副邋遇流浪人模樣。」嵇平一見到兒子的那副德行,劈頭就是一串訓。
「沒事,只是昨夜沒睡好。」嵇揚輕描淡寫回著,連聲音都變得慵慵懶懶。
豈只昨夜,他已經連著三個晚上沒合過眼,昨兒夜里司馬浦安照顧黑衣人,他照顧殷玲,兩個傷患都十分危急,尤其殷玲一直高燒冒冷汗,嚇得他根本不敢離開床邊。這一早看她燒退了睡的安穩些了,才藉機出房透透氣,並往司馬浦安那邊溜一溜。
「阿揚啊!你見過精梅的啊。」嵇母看他像是沒瞧見她身後還有人似的,干脆出聲提醒他。「精梅,快跟你表哥問好啊!」她這老紅娘制造機會可是一流的。
「揚表哥早。」那沈精梅乖巧地對嵇揚欠欠身,一雙媚眼在他身上飄呀飄。
「你早。」嵇揚眼中看不見他,滿腦子里全是殷玲痛苦的表情。
「揚兒!今兒個陪精梅跟娘去寺里上香吧。」
「娘,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不能分開身,請方總管帶人陪你們去吧。」
「哦!這樣……」嵇母心雖然急,但是終究是個明理人。她看得出來兒子微蹙的眉間像真有事煩心。「好吧!那你得先補補眠知道嗎?瞧你這副德行像隨時會昏倒一樣,要是你陪我們上山拜拜,萬一到在路上那更糟糕,算了,精梅咱們就自個兒去吧。」
「是,姨娘。」話雖是這樣答,但沈精梅的語氣中明顯的透出失望,雖跟著嵇母離去,一雙眼神卻不住地對嵇揚勾著盼能改變他心意。嵇揚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嵇母一行人走後他馬上又回到房中。
殷玲仍然毫無反應地躺在他床上,她的傷勢是因後來施展輕功奔回將軍找他,才會變得更加嚴重,連司馬浦安看的都大驚失色,直嚷著不會是他傷她這麼重吧。
嵇揚愛憐地輕撫著那張蒼白的臉,不明白圍繞在她身邊的到底有多少恩怨情仇,難怪每次看到她總覺得帶著滿身愁怨——你到底跟李拓有怎樣的恩怨,竟會不顧性命危全,深入虎穴行刺他呢?老天爺到底在你身上開了什麼玩笑?
殷玲不斷地做作惡夢,夢里一幅幅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不斷變化著,先是爹,再是娘,還有弟弟們。
「……大哥……大哥……救救他……救救他……求你!」她終于發出一聲聲哀痛的夢囈,她看到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倒在血泊中。
「玲兒……玲兒……」嵇揚看她滿臉淚水,口中不斷地喚著人名,像是隨著萬般的悲痛,他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
像是听到他聲聲的催促,她終于睜開眼楮,兩眼無神的看著他。「……我……我大哥呢?」
「他沒事,正由我義弟照料著。」嵇揚感覺她對這回答非常滿意,臉上明顯的松懈下來。
「為什麼要救我們?」她突然又虛弱的問了一句。
當決定向他求救時,自己並不十分確定他會幫她,畢竟他的身份是衙門捕快,又是李拓的門生,沒道理出手救她跟大哥的生命。但是,當時她真的無計可施了,這天下除了他之外。她再也不認識任何人,不找他,大哥就可能沒命了。
「為了你!」嵇揚無厘頭的回她個深情低語,弄得她一陣惶恐,雖不十分明白他言之所指,但光看他的眼神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這男人看她的眼神怎麼跟大哥截然不同?怎麼如此讓人心慌?那兩晚,在廢墟他也是這樣看她!
「我……大哥的傷?……」殷玲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改變話題,免得迷失在那道漩渦之中。
「你放心,我們正想辦法幫他驅毒。」
嵇揚臉色突然變陰沉下來,沒想到李拓那一掌發出的不是掌力,而是打入一枚淬著劇毒的七星鏢在黑衣人的身上,那人在抱著殷玲狂奔數里後,等到發現那是毒鏢時,毒早以侵入血液之中,雖然他緊急封住穴道護住心脈,但人也昏迷不醒。
「那毒……很深……」她不敢再說下去,離開大哥時那毒她是親眼看見,沒想到那個李拓會這樣狠毒,她跟大哥從沒想到對他下毒手,卻反而被他下了毒手,想到此淚水快速的蔓延整個睡枕。
「是很深。」他不想騙她,伸手幫她試去淚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透這李拓為何會這樣陰險,暗中偷襲已經非常不光明了,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
「你放心,我一會兒兼程上京城向李將軍要解藥,他應該不會拒絕。」嵇揚安慰著她,沒早一點出發是他放心不下她,也想問問她意見;
「別!」一听他後頭那句話,殷玲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我們……不要……不要那惡魔的解藥。」在這一拉扯中,胸口的傷又疼得讓她癱軟在床上。
「好,好,好,你別急。」嵇揚驚心地將她擁入懷中哄著,掌心慢慢傳送一股熱氣幫她止住疼痛。「我不去向他要,不去。」他原先的猜測的確沒錯,她有可能不會要李拓的解藥。
「一定!」
「一定!但是你大哥的傷該如何是好。」看來他跟浦安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看來那滅門血案李拓也參了一腳。
「送他回天山,求你們送他回天山……咳……咳!」殷玲覺得心頭變的好冷……冷的讓她快支持不了,不行!她現在不能倒下去,她得說服他們送大哥回天山,她一定得說服他們。
「我師父……師父……一定會救他……」還沒說完,她又因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玲兒……」嵇揚驚地抓過她的手把著脈,明白她只是因虛弱昏睡過去,心稍寬些,腦中開始思索著她剛所說的每句話。
天山?師父?她口口聲聲要他送黑衣人回天山找師父療傷……
難道說他們真是天山神叟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