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騷娘子 第五章
作者︰葉崴

沉穩的黑風寨,難得彌漫著一股興奮熱鬧的氣氛,主寨院落從前院到後院,從大廳到穿堂,所到之處皆是充滿著喜悅與快樂的笑聲,尤其是在廚房附近更為顯著,只見一簍一簍的山珍海味不斷地被扛了進來,而堆積門外的豬羊牲畜更是高過人頭,灶里的柴火從早上就開始猛烈的燒著,一直到傍晚這時候,火勢更加茂盛,後方的小溪中,幾名婦人掏米洗菜的手腳越來越迅速,整個黑風寨活像廟會一樣熱鬧滾滾。這一切全是為今晚的狂歡宴。

今天,是黑風寨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要說它是小餅年也不為過。

每年小雪這天,黑風寨通常會完成這年度最後一次借糧行動,之後三個月,整個山寨將進入休養生息中,一直到來春雪融後,才又開始新的借糧行動,今天,年度最後一次行動,在崖奇的帶領之下,又是一次完美出擊,成功的「借」回京城某奸宦一年中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餅了今夜,黑風寨的各家婦幼,將完完全全擁有自家男人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中,他們的男人不需要曙光即出,半夜突擊,更不用刀光劍影,上山下海,一家人真正享有三個月的天倫之樂。

楚清霧不懂崖奇為什麼會派人將她帶到大廳,還在來之前,要幾名女僕幫她洗了個熱水澡,並換上身上這件半透明的薄紗長衫。在這里她簡直像個怪物,狂歡的夜,大廳上只有一個個醉態百出的黑風勇士。在一群狂飲後的男人中,她!一個清醒的女人,顯得格格不入。

從白子口中她也听說了今晚的盛會,清晨時分,風寨主的黑風勁旅又大獲全勝,借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金銀珠寶,為年終畫下輝煌的句點。沒錯,狂歡慶賀是必要的,但她卻不懂為何她得出席這個專為黑風刀手設立的慶功宴會。

連山大王風林兒都沒出席了,她來做什麼?

越過一尊尊橫躺斜臥的男人,再避開男人身旁一個個袒胸露背的妖嬌美女,她的眉頭皺得更深,她敢打賭,這些女人絕不是他們的老婆!瞧她們毫不在意地在大庭廣眾下,讓白皙滑女敕的大胸脯掛在男人身上的德行,除了低級煙花巷的女子外,還有哪種女人會這麼「大方」,難怪白子會說寨里的女人不會出席這場狂歡夜,原來如此。

楚清霧小心翼翼地走著,盡量不讓自己沾惹上那些婬穢的男女,只是,身體是踫不到,耳中卻不時傳來一陣一陣嬉鬧的笑聲,她的肚子開始起一陣惡心反胃。

這個死崖奇,到底要她來這里做什麼?

「瞧瞧,誰來了。」心里才咒罵著,前方斜躺在太師椅上的男人便傳來一陣吆喝。不是那個該死的崖奇是誰。

今夜,他又戴上了那片鐵模面具,一張英俊瀟灑的臉又被遮去一半。

微醺的崖奇以一副傲視天下的自大俯看著她,嘴角露著壞得可以的笑容。「各位,容我為大家介紹,舞陽鎮鼎鼎大名的風騷娘子來了。」

很捧場的,那些爛醉的男人大大的回應一陣哄然笑聲。

「你到底想干什麼?」要不是這兩年來她看多了這種犯賤男人的丑態,楚清霧真懷疑自己是否還能這樣堅強的站在這里。

「不干什麼,只是在慶功宴上突然覺得少了風騷娘子參與,似乎有點可惜,比起在場所有的女人,有你的伺候可能要有趣多了。」

他上下來回的審視著她,那眼神就如同看待地上那些女人一樣。

楚清霧氣呆了!「崖奇,你嘴巴給我放干淨點。」沒想到白天高傲自信的翩翩男子,在酒精的洗滌下,仍是個下三濫,她發覺自己的胸口好痛。

「很抱歉,今晚所有人的嘴巴都給酒淹了,無法干淨……」崖奇沒漏掉她眼神中閃過的憤怒與不屑,冷冷一笑,推開原先挨在他身旁的兩名女子,像是打定主意要折磨她到底,下了道命令︰「你們倆下去,讓風騷娘子伺候我就成了。」十足挑釁的眼神對上她的怒視。

沒想到一向自許酒國之花的兩名煙花女卻不想離開,嘴一嘟,滿臉不依。「奇爺,我們一點都不比她差啊!吧嘛要換她來伺候。」「同行相忌」說的大概就是現在這個狀況,開玩笑,她們怎麼可能比風騷娘子差。

只是,崖奇的表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我說下去!」光瞪出一雙冷眼,就嚇得兩名尤物連滾帶爬地跌下階梯。

「過來。」他滿意地將眼神投向楚清霧,示意她坐到腳邊來。

楚清霧沒動,原則上她不跟醉鬼打交道。

她沒動,躺在她腳邊的一具「醉尸」卻動了,不僅是動,而且還動得仰聲大笑。

「哈哈哈,護法,我看她是想跟我在一起,你的胸膛可能不夠溫暖,吸引不了我們的老板娘。」

這句話說得猶如春雷響,惹得全廳的人一陣哄堂大笑。

笑聲中,一些醉尸也有樣學樣的開始伸出毛手往她腳踝抓去。

「放開我!」楚清霧被嚇得又跳又踹,奮力地踹著腳,躲開一波波的攻擊。

她可以隨她高興主動「調戲」男人,但是,男人一個也不能佔她便宜!

崖奇冷眼旁觀看著她的自救舉動,也不制止手下的行為,只是雙手抱著胸,嘲諷地提出另一個游戲規則。「好,如果她再不過來,今晚我就將她賞給你們。」

「多謝護法。」崖奇話剛說完,那些原本四處散落的醉尸全活過來了,一個接一個往楚清霧這方靠攏。

「崖奇,你卑鄙、無恥……」楚清霧躲著攻擊,恨不得眼神能瞪死他,這個殺千刀,他竟然拿她當賭采。

只可惜,殺氣騰騰的眼神終究救不了她,「聞香」而來的「老饕」越來越多,爬上她腳踝的手越來越恐怖……

楚清霧快嚇昏了,根本不敢多做停留,一個跨步直接往崖奇身上跳去……

很準確地,崖奇接住了她的身子。

「如果我卑鄙,就不會讓你有選擇。」面具下的眼神笑了,笑得開懷無比。

「你到底想怎樣?」雖然躲進他懷里,但她還是听得見自己猛烈的心跳聲,她仍然恐懼著,因為,這個男人更危險!

「依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酒醉的男人想怎樣……」活像嚇不死她不甘心,他竟在她臉頰烙下一吻。

震驚中,楚清霧根本來不及閃躲,也不知道該躲到哪里,因為縴細的她,早就完全被他那片寬厚的肩膀淹沒,能躲的也只有他的胸膛。

「你……無恥!別把我跟那些女人相提並論,我不是男人的玩物!」憤怒地抹掉留在臉頰上的掠奪痕跡,目前她唯一有的武器就只有一張利嘴。

「嘖嘖嘖,好清高的語氣啊!版訴你,只要我願意,風騷娘子就跟煙花女一樣的意義,同樣是男人的玩物。」

「你敢?」她終于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了,他在實現昨天的威脅。

「激將法,我喜歡。」她不說還好,一說,崖奇狂笑一聲,很粗暴地攬過她的細腰,在所有人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開始狂吻起她。

這個結果完完全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嗯……」除了震驚外,她直覺地掙扎,但重傷未愈加上女人的力氣本就不如男人,她的掙扎根本沒用。

這記眾目睽睽下的熱吻果然好看,大廳中爆出如雷的鼓噪聲,而在那陣推波助瀾的鼓噪聲中,崖奇的吻是一波接一波的毫不放松,唯一不同的是,她感覺到那吻慢慢地由粗暴轉為細膩的品嘗,再轉為溫柔的吸吮,而且,他在她,像對待寵物般的……

她放棄掙扎,手抓著他的衣襟,開始感受他的溫柔……

天啊!他們到底是對怎樣的冤家,為什麼她會對他又氣又愛又無法割舍?

周遭的鼓噪聲越來越微弱,人群仿佛離他們好遠,天地間似乎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知道嗎?這就是我說的,如果我真要使壞逼你說實話,你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不知多久,他放開了她,沙啞的在她耳邊宣告著。

一句話擺明了他根本沒醉。

「護法,再來啊!」見到好戲突然停止,台下的觀眾欲罷,不能又開始鼓噪。

楚清霧的心又再次狂跳,眼眶卻紅了。

「求你,別……」從未受過這樣羞辱的她,再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折磨。

崖奇心頭一緊,放在她腰際的手不禁緊縮一下。

「別掉下淚,否則我會讓你更難堪。」他不耐煩地恐嚇著,不準任何女人做出有損他顏面的舉動,難道接受他吻是這麼痛苦的事嗎?

懊死!為什麼她的楚楚可憐會讓他不忍,他竟對這個女人一再心軟!

她听話的忍住淚水,一滴也沒掉。

「來人,送她回房。」崖奇推開她,喚來了手下,心想,今晚的嚇唬應該夠了,明天相信她會願意將所有實情說給他听。

當然,包括她的一切!

※※※※※

楚清霧一走,不知為何,崖奇狂歡的興致也沒了,悶悶地喝了兩樽醇酒之後,就將大廳留給那些仍然意猶未盡的弟兄們繼續玩樂,獨自走回居住的院落,推開房門那一剎那,他發現屋子里有異。

「你怎麼在這里?」當他一眼看到床上的女人時,就知道怪在哪里了——

一個不該在他房里出現的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

「你問我,我問誰,別作假了,剛才你不是要手下押我回房嗎?他們只不過照你的意思做罷了。」雙手被反綁在床頭的楚清霧,一見到他進屋,整個人又莫名的緊張起來,大廳的一切又跳進腦中,原來他是個表里不一的大混蛋。

「我的意思?」崖奇一臉疑惑,他沒要他們抓她到房間啊!難道……

想起可能的誤會,崖奇搖頭失笑,看來手下們把他的意思弄擰了,他是要他們送她回竹屋,不是他的房間。

略帶醉意的他,跨著大步來到床邊,舉起手俯身向前,正打算放她自由時……

「你想做什麼?」一雙驚慌失措的瞳眸卻直盯著他,活像待宰的羔羊。

騰在半空中的手被她這一喝,停了下來。「想干什麼?幫你解開繩索啊!」一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他的表情突然露出一臉促狹,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我會想做什麼?」

楚清霧別開臉不想理他。「一個卑鄙無恥的綠林草莽會做什麼好事。」長這麼大,從不曾被男人那樣踫過的她,能想到什麼。

听她這一說,崖奇笑得更邪氣。「照你這樣說,如果我不做點壞事,似乎很對不起你。」

他不想否認,這句話跟心里所想的差距並不大,他確實想要她,只不過不該是今晚。

「你敢?」輕描淡寫的一句威脅,讓她又不爭氣的開始緊張起來。

「為何不敢?你是我的囚犯,又口口聲聲說我卑鄙無恥,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照你的意思行事而已,有什麼敢不敢的。」說著說著,他當真挨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而且還用手滑過她那張倉皇無措的臉頰。

崖奇發覺自己慣常的嚴謹不見了,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這麼真心想要一個女人。

「崖奇,你……不可以亂來……」

亂來?!

是怕他強暴她的意思嗎?

她當他是什麼人了,衣冠禽獸嗎?不過,這倒不失是一個好辦法,今晚,他一定問得到答案!

崖奇嘴角一揚,身體又靠近她一些。「何必害怕呢?在大廳上,咱們的配合還算不錯,不是嗎?你為什麼要怕成這樣子?」

提起大廳,楚清霧快昏了!全身燥熱難耐,更怕自己會心甘情願的淪陷在他的挑逗中。

「別……求你……別過來。」

不理會她的制止,崖奇的手將目標轉向那頭柔細的青絲,輕輕地撥弄著,笑得更得意,沒想到光是嚇她,竟也有種滿足。

「求你放了我吧!」楚清霧不懂他干嘛要這樣折磨她,如果是個憎恨的惡人,她一定馬上咬舌自盡,但,偏偏是他——一個讓她既愛又恨的男人,讓她的意識好矛盾!

那聲無奈的哀求,松了崖奇的手,也驚了他的心。「這是不是天大的新聞?!」向趾高氣昂的風騷娘子會求饒?!」

其實最令他驚訝的是——一直強抑的竟然還是有反應——他喜歡撫模她的感覺,該死,真的喜歡!

「你殺了我吧!」

「我不會殺你的,說吧!如果不想讓我傷害你,就說些引起我興趣的事讓我分心,譬如風夫人的去處。」確實只有讓他分心,才能阻止他要她!

「你……」

「還是你其實很懷念剛才大廳的游戲……」雖是這樣威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她再繼續反抗下去,首先崩潰的將會是他。

「崖奇,你別欺人太甚。」心與外在皆毫無抵抗力的她,終于落下眼淚。

崖奇心又一緊。「那就快說吧!」

他討厭她的眼淚,討厭她的無助,更討厭她萬念俱灰的眼神,那樣比拿刀砍他更難受。

「你好狠,好卑鄙!」她落著淚,低喊一聲。傷她最重的不是他言詞上的輕浮挑逗,而是那種輕視的對待,他竟拿她當一般煙花女一樣玩弄。

難道這份感情她真的給錯對象了?!

「換個詞吧!你已經說過太多次了。」為了得到事實真相,他決心殘忍到底。無情的言語,讓她開始不斷掙扎著套在手上的繩索,她到今天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絕望。

「等我武功恢復之後,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不會的,依你對黑風寨里那些人玩的花樣看來,你並不是個狠角色……別掙扎了,你的手會受傷。」按住那雙因不斷掙扎而劃出血痕的雙手,崖奇微怒地輕斥著,不懂為什麼這個女人會這樣倔強,明明已經走投無路,卻還要做無謂的掙扎,那兩道血痕,看得他莫名的心疼,為什麼她就不能听話點?

楚清霧抿住嘴,強迫自己別因為這份難得溫柔的關心而落下淚。

看著她,崖奇多想吻住那片喋喋不休的紅唇,多想在她細女敕的肌膚上游移,多想埋在她胸前吸吮她的芬芳……

嘆口氣,他終于問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存在心底的另一個疑問︰「為什麼你不把用在阿三、謹叔、石虎身上的招數,用在我身上呢?」

「什麼意思?!」楚清霧一頭霧水,听不懂他突然來的問題。

「你用在石虎上的媚功啊!般不好用在我身上,我會給你答案,也會放你走。」

楚清霧臉紅了,總算听懂他曖昧的隱喻。

很奇怪的,她可以對任何男人迂回逢迎,可以對任何男人自在的展露虛偽,但對他……就是不能。

想起對他「另眼相待」的真相,她的臉更紅,心更亂!原來在她心里,他早就是特別的。

崖奇一直等著她的回答,但沒想到回答他的是一張赧紅羞怯的表情。

終于在她失神中,他忍不住吻上那片微顫的紅唇,她的失落、她的無助,讓他沖動的想要完全呵護。

為什麼會這樣做?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一切就是那麼自然,那麼水到渠成……

楚清霧被他突然的「侵犯」嚇了一跳,直覺地退縮,只是在雙手毫無自衛能力下,只能扭動著身子不安的反抗;只不過她這種抵抗反倒像是引誘,在他似乎已經失控的激情中,添加更多的催情誘因。

他為什麼要吻她?

為什麼突然會變得那樣溫柔?

為什麼……

連續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在楚清霧腦中反覆敲打著,同時間,他的吻繼續落下,在她唇片,在她臉頰來回探索,就像是春風雨露般輕輕地滋潤著她,不知何時,她發現自己停止逃避,停止抵抗,並且開始一點一點的回應。

在稍嫌霸道的索吻中,她醉了!不僅因為他不輕易表露的溫柔,更因為放在她胸前那雙手疼惜般的,讓她在這段日子里隱藏在內心的苦楚與無奈瞬間化為烏有,那雙手就像一對豐厚的羽翼,全心全意圈護著她,給她安全,給她溫暖,她真的醉了。

這次的吻不再像懲罰,不再像捉弄,更不像強迫,單純像記示愛的吻,完完全全情緒奔放的吻,而她真實地感受到那股從他心窩傳來的愛意……

「你好香……」由唇瓣轉移到頸窩的舌尖竟開始頑皮的挑逗她。

「嗯。」楚清霧被他逗得發出滿足的申吟聲,明明知道禮教上不該讓他予取予求,無奈,身子卻背叛了理智。

「你確實風騷得令人無法招架……」

不經意的一句話,讓原本沉浸在幸福中的她突然冷卻下來。

難道他真的當她是那種女人?

崖奇發覺她的改變,抬起頭疑惑地凝視著她,這個起身也算結束剛才的纏綿。

對視的兩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崖奇首先恢復正常。

「想清楚要說嗎?」或許解決完風先生的家務事之後,他得跟她好好談談感情的事。

他對她的感覺已再明白不過,他要定這個女人!不管她是誰,不管他們曾經有過多少爭執,兩個人之間那份強烈明顯的吸引力誰也漠視不了。

「什麼?!」楚清霧仍在迷惘中。

「風夫人的事。」他好心提醒著。

「我……」楚清霧發覺在他眼波的壓力下,要清晰的講完一句話越來越困難。「如果……如果……我照你剛才的意思那樣做的話?你……你真的會告訴我風冽在哪里嗎?」

她的意思是照他所說的勾引他。只是,風騷娘子對付客人一貫的手段是虛偽應付,而剛才……她卻是真心付出!

「不會。」活像拿她當戲耍,崖奇很直接地澆她一盆冷水,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拿他的玩笑當真。

楚清霧瞬間被氣得臉紅脖子粗。「我就知道你會耍我!」

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是在戲弄她,連剛才似乎充滿愛意的熱吻都是騙人的!

崖奇沒想到又把她惹毛了。「不,我不是耍你,如果你將有關碧瑩夫人跟林兒的所有事情全盤告訴我,或許我就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事,說白一點,我的消息不用你拿美色來換。」他要的是兩顆真誠信任的心。

「你……」楚清霧還是誤會,直覺地,她認為自己又被羞辱一次。「那你剛才那個提議是干什麼?」

「一句開玩笑話罷了,原本只不過想見識一下風騷娘子的真功力。」只不過,那句玩笑卻反而讓自己發現根本無法逃月兌她的魅力,崖奇自嘲地笑了笑。

楚清霧當他的自嘲是在諷刺她。「崖奇,你會不得好死!」

「為什麼又生氣了?!」她的怒氣弄得崖奇莫名其妙,剛才她應該也是樂在其中不是嗎?為什麼一轉眼間又要他不得好死?

「因為你卑鄙、下流、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吻了你嗎?姑娘,公平點,如果我是趁人之危,那你就是助紂為虐,是你引誘我做出卑鄙下流的舉動的。」

「你……」天底下有什麼話比這個更傷人。

「別哭,否則我會將你眼珠子挖出來,也不準再裝成楚楚可憐的模樣,我不會再上當了。」氣死他了,竟然說他趁人之危,說吻她是卑鄙下流的舉動,這個善變的女人不好好給她一次教訓是不行的。

「坐好,現在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殺風冽?碧瑩夫人在哪里?」崖奇難得的一臉凶惡。

楚清霧果真被他突來的怒容嚇著,第一次表現怯懦。「如果……如果……我說完,你一定得告訴我風冽的下落。」

他為什麼要那麼生氣,難道她說錯了嗎?被嘲諷的人是她,該生氣的人也是她,他憑什麼對她凶?

這男人好壞!好沒風度!

崖奇終究還是敵不過那雙梨花帶雨的眼神。「好,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三、兩句後,凶惡的表情一下子又被無奈取代。

「你要先把我手上的繩索打開。」她委屈的舉舉手,希望他還給她自由。

「你的問題還真多。」解了繩索,崖奇難得抱怨。「說吧!」

「再解開我的穴道,我想下床。」她得離他遠一點,不能讓他再有機會竊取她的心。

只是,這次的要求不獲準。「不行,我覺得你待在我床上的感覺很好,快說吧!在下洗耳恭听。」

眼見他的態度堅決,楚清霧知道要逃離那份感情的壓迫是不可能,沒轍,只好點點頭。

「好吧,我說!我確實認得碧瑩夫人!」幾經折騰,楚清霧終于用這句話開了場。

雖早就知道這個可能,但崖奇還是受到某些震驚,風先生找尋了十多年的妻子終于有了消息。

「她人呢?」

「去世了。」

「什麼時候?」崖奇相信這是事實,除了過世,否則不可能風先生找了十五個年頭後,依然音訊全無,只是這個答案卻也讓他心情一陣低落。

「兩年前。」提起往事,楚清霧的表情不再那樣堅強,抵達舞陽前日子的所有點滴,再次一幕幕涌現。

「怎麼過世的?」她的哀愁沒逃過崖奇的眼楮,他的神情閃過一絲不忍。

「或許該說郁郁而終吧?」不然,她找不到原因。

「將事情說清楚點。」

「當年碧瑩夫人被風冽遺棄之後……」忍著回憶往事的苦楚,她娓娓道出尋仇的理由。沒想到才一起頭,卻被崖奇硬生生打斷。

「等等!風先生沒有遺棄夫人,是她自己不告而別。」

「這是風冽的說法嗎?他有沒有告訴你夫人離開那天早上,他在哪里?」

「……」

「他沒說對不對?告訴你,他在他師妹床上,是碧瑩夫人親眼看到的。」

「哦?!」她聳動的內容果然讓崖奇皺起眉頭,只不過卻是不以為然的回答。「許多事情不一定眼見為憑,就像我們倆現在同處一室,你雖躺在我床上,卻什麼事也沒發生。」

「崖奇!」楚清霧一聲抗議,這男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干嘛要牽扯到他們倆身上。

「哈哈哈,別告訴我,我看到的真的是風騷娘子臊紅的臉,與那麼多男人交手過後,你還會害臊?」這個發現,竟讓崖奇有些興奮。

「你鬼扯什麼,為什麼你老要說我是那種女人?」幾次的肌膚相親之後,她突然很在意他的感覺,非常不喜歡被影射成那類女人。

「難道不是?」崖奇帶笑看著她,訝異自己竟然連她賭氣的模樣都喜歡看。

「當然不是。」可能是決定要跟他條件交換,她不想讓他繼續誤解下去。「要不是為了追查風冽的下落,我才不會把自己扮成這副德行。」酒樓人來人往,是傳遞消息最迅速的地方,當然,也是讓她最快找到風冽的方法。

「哦?這麼說來我倒好奇,不知道另一種風貌的風騷娘子是什麼模樣,是不是就如同剛才一樣?」調侃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凡事嚴肅冷漠的崖奇,這種改變連他自己都感覺驚訝。

「你——」一席話惹得楚猜霧是又氣又恨。

崖奇不自覺地又牽動嘴角的笑容,為什麼他對這個女人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

尤其在今晚,她的一顰一笑特別吸引他,完完全全擄獲他。

是因為今晚兩次的親密接觸嗎?

有可能,他不想否認大廳那一吻他確實差點沉淪,那是這生未曾有過的悸動,也是從未有女人挑起過的情緒;而床上的那陣纏綿,更令他差點失去理智,很明顯的,他愛上了眼前這個女人!

靶覺到自己的又再提升,崖奇強迫自己恢復慣有的冷靜。「好了,暫時休兵,言歸正傳吧!」

一直處于下風的她,除了惱怒之外,還真無計可施。

咽口口水,她娓娓道著︰「那天,心力交瘁的她倒在我家後門,是我救了她。」

那年她才四歲,對倒臥在雪地上的人好奇,于是偕同表哥一同將她拉回家。

「你家?!」崖奇對這個身世一直成謎,連黑風都追查不到她的來處的風騷娘子,現在听她主動提起,確實十分引他好奇。

楚清霧臉色突然黯淡下來,語氣無奈。「或許不該說我家,是我表親的家,我是個孤兒,自小被一個表舅收養。」一個沒爹沒娘的小孩,內心世界的不安全感有誰能懂?要不是後來有碧瑩師父的扶養,她的童年根本與親情絕緣。

原來是寄人籬下的孤兒,難道黑風的偵查網怎樣查都查不到她的來歷,崖奇突然發覺自己能體會她習慣的特異獨行,與個性上的善變。

一個沒有過去的他,何嘗不也像是一個孤兒,孤僻是他的代號,冷酷是保護膜。

「你的表舅是四川毒門。」突然,他記起她過人的使毒絕技。

「你怎麼知道?!」

「由你精湛的使毒手法看出來的,就我了解,碧瑩夫人並不懂使毒。」而江湖上又有幾家使毒功夫能勝得過毒門,怪不得被搜身兩次之後,她還能下毒傷了林兒。

「沒錯,我表舅就是四川毒門掌門,救了碧瑩夫人之後,我請求表舅讓我照顧她,表舅答應了,之後師父開始教我武功,我則當她是親娘一樣伺候。」

「于是她將與風先生的一切告訴你。」

「她一直到臨死前才告訴我一切,我永遠忘不了她一字一淚的哀戚表情,你想想,一個女人在痛失骨肉之後,竟又發現自己的丈夫琵琶別抱,而她卻只能抱著傷痕累累的心遠走異鄉,你說,是不是令人萬念俱灰?」

「但是,假如事情並不是如她所見的那樣呢?」一個模糊的畫面慢慢地在崖奇腦中浮現,但卻無法完全明朗,他得再好好想一想。

「為什麼不是?你別為風冽始亂終棄找藉口,他得為碧瑩師父的死付出代價。」想到師父十多年來獨自承受著哀傷,而風冽和他那個師妹卻在黑風寨逍遙,楚清霧心里便布滿恨意。

「你還是想殺他?」崖奇皺眉,看出她眼中的殺機。

「沒錯,還有風林兒、衛芳紅都該死!」恨已經沖昏了她的頭。

「清霧,你冷靜點,用頭腦想一想。」仇恨果真容易迷惑人的心智。

「我想得很清楚了,你怕我傷了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寶貝嗎?你有沒有想過,那丫頭從出生就得到父親的寵愛,長大了又備受眾人呵護,但是師父跟她的小孩……」想到師父受的苦,楚清霧的心更不甘……只是,為什麼每次見到風林兒那張天真的臉孔,她就是下不了手?

「你到底有沒有注意听我說的話,林兒她娘就是碧瑩夫人!」

「不是,碧瑩夫人告訴我,她的小孩死了,產婆還將死嬰抱給她看。」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崖奇堅定的說。

「什麼癥結?」

「風先生一直告訴林兒,她的母親就是碧瑩夫人。」

「這是他掩人耳目的說法,風林兒是她跟衛芳紅生的小孩。」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楚清霧一回反駁。

「你知道為什麼在黑風寨見不到風先生嗎?」

「為什麼?」

「因為這些年他都在四處尋找他的妻子,找了十五年。」

「真的?」崖奇的說法確實令她驚訝,這與原先印象中的風冽截然不同,他應該是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才對,怎麼會……

「如果你還願意相信的話,我還想告訴你,這個黑風寨也是風先生為了讓夫人容易找尋他而創立的。」

「這怎麼可能?」江湖上人人稱奇的綠林組織,竟只是為尋妻而設的工具?!

崖奇嚴肅地點點頭。「這是事實,不然你為什麼會猜到黑風寨主是風冽?當年,夫人突然離家出走,風先生也跟著離開隱憂谷,在遍尋不著夫人之後,決定以黑風寨為據點,繼續尋訪夫人的下落,黑風勁旅與後來總管黑風寨情報網的蝠風堂都知道這個使命。」

「我不相信……那……那個衛芳紅呢?」

「風林兒一直以為她母親不要她,為了彌補母愛,風先生才會將芳姨留在黑風寨。」

「可是……產婆說……」

「這就是重點,只要找出當年的產婆,就知道這一切是誰在搞鬼,當然也就能找出是誰要殺你滅口。」看來要殺她滅口的原因已經真相大白,那就是有人不想讓風先生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

崖奇肯定的語氣,終于讓楚清霧多年來的信念開始動搖。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陷入靜默,除了輕緩的呼吸聲外听不見任何聲響,崖奇的凝視與楚清霧的沉思,構成一幅難得平和的畫面,只是互有心事的兩人,根本沒發現一條情絲已悄悄地將兩人纏繞。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光景,眼中閃著淚珠的楚清霧終于抬頭,內心掙扎地望向崖奇,她想問︰「為什麼我要相信你的話?」這十多年來看的是師父的情債煎熬,听的是師父的辛酸血淚,根深柢固的是風冽的背信無情,而今天……

她為什麼要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話來到嘴邊,卻沒想到一抬頭,目光卻直接掉入一雙彷若無底泓潭的凝視中。

楚清霧嚇一跳,想縮回目光,無奈兩道視線卻像膠著一般糾結著。

很明顯地,兩人都被彼此間那種莫名的變化所震驚,無法解釋的感覺使原本對立的心情有了改變。

崖奇算是比較冷靜,因為早在剛才的激情中,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感情。楚清霧卻是震驚多于疑惑,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為什麼她的心跳會跳得如此劇烈?!

像魔咒般,兩張從不曾好臉相向過的臉龐,第一次和平相處,寂靜中,除了呼吸聲外,這時又了心跳聲……

最後,是崖奇眨了眼,逃避魔咒,也打破了寧靜——

仿佛會讀心術一般,他回答了她心底的問題。「你必須相信這一切,因為這是最合理的假設。」

「我……」楚清霧一時間答不出話,他的眼神與過度貼近的氣息讓她心亂,讓她無法冷靜思考問題,更無法清晰辨別真偽。

突然間,她想到師父無奈的感情世界……

想到師父為情所苦的折磨……

想到相愛兩人生離死別的痛苦……

不知不覺中,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滴滴答答掉落在衣襟,不輕易釋放的感情,在今晚中第二次釋放。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掉淚,有別于前一次的恐懼,這次她是心痛的哭。

「為什麼掉淚?」一雙手溫柔地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輕緩的詢問仿佛天使的問候。

「啊!」這個突然的接觸嚇著她,閃著那雙沾著淚光的瞳眸,她無助地看著他,人不自覺地往床角縮進了些。

為什麼除了為師父掉淚之外,面對他的溫柔,她的胸口更難受?

難道她……愛上他了?!愛上這個天天跟她唇槍舌劍的男人?

回想這段日子對他的種種反應,確定了心頭的疑惑,她真的對他動了情……

不,不行!他是風冽欽點乘龍快婿人選,如果風林兒果真是師父的女兒,那她就沒道理愛上她的丈夫,師父對她的恩情像天一樣的高,她不能讓她的女兒傷心。

心中這份乍現的感情,只能化作流雲隨風飄逝,不準再有遐想。想到此,她直覺地又往床內更縮些,希望這樣就能割斷對他的感情。

她的激烈反應似乎也驚嚇了崖奇,就見他略帶慌張的收回手。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安慰你。」

「我不需要人安慰。」很直覺地,她拉起一旁的棉被緊緊裹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逃避內心的背叛,掩飾對他踫觸的喜愛。

崖奇重重地嘆口氣,緩緩地從床邊站了起來,雙手垂放在身後,緊鎖著眉,道︰「我想,我最好現在送你回房。」

床上人兒那份無助哀戚的模樣,又提醒他那股該死的蠢蠢欲動。對她那份的強烈感情,讓他感到恐懼。

「為什麼?」楚清霧不解他突然說這句話的意思,事情不是還沒理出頭緒嗎?他為什麼要她走?

「嗯……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這樣的畫面很容易引人誤會。」他指指她所在位置以及手上抱著的東西說著。

「我?!啊!我要回房。」拋下棉被,她連想都不想迅速地往床邊一沖,沒想到,一不留神,反而準確無誤地摔進他懷中,胸口正好撞上他的胸膛。

崖奇直覺舉起手穩住她的肩頭,將相貼的兩胸膛迅速拉開,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見到那張嚴峻的俏臉與她一樣閃過一絲紅暈。

「對不起……」她喃喃地道歉著,可能撞痛了吧!她听到他痛苦的吸氣。

「走吧!我送你回竹屋。」崖奇對她的道歉視若無睹,表情卻突然間變得有些吊詭,語氣更是怪異。

再不送走她,他一定會在今晚佔有她!

楚清霧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快步往外走,不知道他為何說變臉就變臉,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她只不過不讓他踫她的臉……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

「等等!」她叫住他。事情真相就這麼簡單,她怎麼會這麼笨想不通呢?

崖奇皺著很深的眉頭轉過身來看著她,不知道她又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我大概知道殺我的人是誰了。」一個鮮明的人影映入腦中,如果崖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造成這場悲劇的人,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別人。

「是誰?」還處在剛才那份錯愕中的崖奇,突然發覺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那個該死的真相,只希望這個影響他正常行為的女人盡快離開他的視線。

「衛芳紅!」楚清霧很篤定地吐出一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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