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後,陰沉沉的天氣,天空烏雲密布,空氣中充滿潮濕的氣息,看樣子是快要下雨了。
突地轟隆一聲,天邊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開始滴滴答答,一聲接著一聲的下起雨來,轉眼間已變成傾盆大雨,空氣中隱隱約約的俘動著一絲詭異的氣息,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令人整顆心都提吊著。
此時一陣突兀的腳步聲,闖入了這詭異的氛圍。
—個看上去衣衫襤樓,臉上全是污泥的小乞丐,迅速的沖進一間破廟,一人破廟內,雙手便急忙的拍打身上的雨滴,拉著已有點被淋濕的衣服口中念著,「哪來的怪天氣呀?怎麼一聲不響的,老天突然掉下這麼多眼淚。真是要命,早知道就不挑今天偷溜了,真是倒楣透了。」
說著說著由懷里拿出干糧並看看四周後,隨便找個地方坐下,開始啃干糧。
這小乞丐吃東西好斯文,先用手撕了一小塊干糧,再慢條斯理的放人嘴里慢慢咀嚼,一點也不像個乞丐。
且她那藏在長睫毛下的烏黑雙眼,慧黠的轉來轉去,雖然臉上髒髒的,衣服也有好幾個補釘,但仍可以感覺出來她渾身散發出來那與眾不同的氣質。
扁是那雙眼楮便與一般的乞丐截然不同。
這氣質獨樹一幟的小乞丐,不是別人,正是四川唐門蹺家的小ど女——唐心。
唐家人對她是疼愛的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大家都盡量的寵她、讓她,做錯事,頂多說她兩句,根本就不舍得打罵,從小就淘氣愛玩的個性是唐門的開心果,卻也是唐門的鬼見愁,惡作劇捉弄哥哥,沒事就嚇嚇下人,不時還跟唐門大老——她的親爹,耍賴撒嬌,只有她娘是她唯一的克星。
唐心一邊吃著干糧,一邊回憶起離家的原因,不禁又罵起三個哥哥。
真是討厭,明明知道人家有多想要認識席大哥,大哥就故意吊我胃口,明明跟他是生死之交,叫大哥帶他來家里坐坐,好讓我認識認識,就只會推托,說是‘不可以出賣弟兄,認識一個鬼見愁,他會少活好幾年,搞不好為了這個理由,會跟他斷交。’
「什麼嘛!這樣毀謗我,人家只不過是淘氣一些些、好奇一些些、愛玩一些些,哪有那麼可怕,竟然說我是鬼見愁。」
「哼,臭大哥,你不帶他來難道我不會自己去嗎?」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乞丐裝,覺得自己真是聰明得一塌胡涂,想得到扮成乞丐,不但方便安全,家里的人恐怕也認不出來,如果席家堡還沒到就在半途給逮了回去,那可就慘了,難保不會修理一頓,說什麼也要完成心願!
想著想著,她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四川唐門
唐門今天的氣氛很不一樣。
唐門大老唐震坐在大廳上正大聲的咆哮著,而唐夫人則坐在一旁,一臉的憂心仲仲,唐門的其他人也全都聚集在大廳里。
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讓脾氣好的唐震發這麼大的怒火。
「你們說話呀!到底是怎麼回事,心心怎麼可能留書出走?是不是你們有誰欺負她,她一氣之下才離家出走!」只要一想到心心一個女孩子家在外無人照顧,那麼危險,他是怎麼也平息不了怒氣。
「爹,你怎麼這麼說,心心不見了,我們也很著急呀!」性子急的唐三公子唐封貞率先抗議。
「是啊,心心不見了,我們也想快點找到人。」
「爹,你就別再生氣了,冷靜下來,大家快想想心心有可能去哪兒,她一個人在外面是很危險的,要趕緊找到她。」唐家排行第二的唐封員說話了,一向有「智多星」之稱的他,一開口就直挑重點說,一點都不廢話。
唐門因為唐心的不告而別亂成一團。
唐夫人坐在一旁,看著大家討論紛紛,首先就受不了刺激的暈倒,大家七手八腳的連忙扶她回房休息,才繼續討論該如何尋找唐心。
他們實在想不出唐心到底會上哪兒去,也不知她離家的原因,討論了好久,最後只好暫時決定由唐家三兄弟先分別出門尋人,而唐震就留在家中鎮守並充當聯絡站,隨時掌握每個人的行蹤,找到人就得馬上飛鴿傳書回家好通知眾人。
一切決定後,大伙就分別出發去找人。
唐家的小嬌女一點也不曉得家中為了她已經亂成一團,依然沾沾自喜偷溜成功。
待在破廟內的她正得意忘形時,突地听聞一聲聲隱約的蕭聲伴著雨聲傳來,蕭聲絲絲入耳,扣人心弦。
唐心不禁听得入迷。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小時候的慘痛經驗,就對那個吹蕭的人感到非常佩服。
真想看看到底是誰將蕭吹得這麼好,于是將手中的干糧隨手包好塞在懷中,也不顧外頭的大雨,她往外跑的朝那蕭聲的來源處跑去。
跑了一會,她看到遠處有一座涼亭,亭里站著一個人,而蕭聲正是由他吹出。
唐心正想往涼亭走去,想認識一下這位吹蕭人時,卻發現從涼亭的另一邊沖出四個人圍住那吹蕭人,並一言不發的抽出兵器攻向他。
唐心看情形不對,趕緊躲在一棵大榕樹後頭,心急的她想幫忙,但又怕愈幫愈忙,都怪她小時候貪玩,每次爹說要練功,她總是偷懶溜去玩。
正沮喪時,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唐心想起自己出門時為求自保,從家里模出不少藥,看來可以派上用場了。
由懷里拿出那些藥想要幫忙,但抬起頭來一瞧卻看到那吹蕭人應付得從容,想來是游刃有余,于是她也就不急著出手。
她聚精會神的盯著他們,心想若是有需要時可以馬土出手,但卻沒想到他們會打那麼久。
等著等著,雨勢慢慢變弱,唐心的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精神也跟著松懈,眼看著她就快睡著了。
「卑鄙!」
突來的一聲怒吼驚醒唐心,她揉揉眼楮,一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耳朵旁傳來的刀劍聲,才令她想起自己身處何處。
她往涼亭的方向看過去,那吹蕭人一手揉著眼楮,只剩一只手對敵的他,招式凌亂,已被砍傷了好幾道。
他依然拼命抵抗,臉上是毫不屈服的決然。
眼看他節節敗退,再不救他就來不及了,唐心管不了那麼多,從大榕樹後沖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喊,「住手——」
場中的人一時都愣住,全看向唐心。
唐心往吹蕭人那兒看去,只見吹蕭人雙眼緊閉猛甩頭,肯定那四人不知用了什麼卑鄙手段使他眼楮受傷。
四人中,一個臉上有條猙獰的刀疤男子,跨一步走上前,不耐煩的開口道︰「小表,你活得不耐煩了,想提早投胎去,大爺我就成全你!」他說著舉沖向她。
唐心快速大喊,「我手中有世上最毒的毒藥‘奪命斷腸粉’,你們若再動一步,我就不客氣了!」她說完立即跑向吹蕭人。
她臉上的表情鎮定、語氣堅決,看起來滿像一回事的。
刀疤男感到懷疑,但看她的表現又不像在騙人,尤其一想到奪命斷腸粉,就算是心里存有懷疑,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回頭跟其他人商量,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唐心伸手想拍拍吹蕭人的肩膀,問他情形如何。
吹蕭人的右手一伸,在半路攔住她的手。
「別踫我。」一把緊緊的抓牢她的手,他的聲音非常冷酷。
「好痛,放開我!」唐心疼得放聲大叫。有沒有搞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呀?
「別踫我!」他冷冷的說。
「好啦!不踫就不踫,你快放開我啦。」
他這才松開緊握著她的手不再理人,卻也暗自戒備,畢竟他不曉得她到底是敵是友。
唐心看著被握得紅腫的手腕,心想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遇上這種不知感恩的家伙。
這時,刀疤男突地狂笑的轉過身來。
「差點就讓你唬住了,你這小乞丐怎麼可能有奪命斷腸粉,別說笑了,那可是四川唐門的獨門毒藥,憑你怎麼可能有!哼!兄弟們上,他已經中毒了,今天一定要將他拿下,別讓他跑了。」
唐心心里暗暗焦急,糟了,騙不過他們,怎麼辦?
她的確是從家里帶出不少藥,但都是沒什麼太大用途的迷藥,對付一般宵小還可以,但要對付這班人,可是以卵擊石。
唐心回頭看著吹蕭人,小聲的問︰「喂!怎麼辦?我騙不過。」
吹蕭人聳聳肩不在乎地道︰「無所謂。」
她一听瞪大眼的月兌口而出,「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好心想救你,你怎麼這個樣子?」
「我又沒有求你來救我,況且我一人足已應付,你來反而礙手礙腳。」吹蕭人冷漠地說。
「我不管!反正你快想辦法。」那群凶神惡煞過來了啦!
唐心看他似乎一點也不緊張,以為他已想到好辦法,于是想也不想就把問題丟還給他。
「你不怕嗎?這樣多管閑事,一個弄不好連命都沒了。」吹蕭人語氣軟了下來。她畢竟是好心幫忙,雖然只是越幫越忙。
她小聲開口,「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吹蕭人听了突然胸口一暖。現在這個時候,能有像她這樣的傻子,為了救人,連自己的命都不顧,真不多見。
他轉頭面對她,聲音放輕,「這附近地勢如何。」
反應快的她立刻指引方向,吹蕭人弄清楚方向後,帶著她施展輕功快速離開。
吹蕭人隨著她的指引,漸漸擺月兌那四人。
半晌後,唐心看看後面巳無追兵,這才對著吹蕭人說︰「喂!他們沒有追來了,快放我下來。」
吹蕭人又走了一段路,在確定安全後,才放下唐心,接著轉身就走。
開玩笑,目的都還沒達到,怎麼可以讓他就這麼走了。唐心趕緊追姓去,拉著他的袖子大言不慚的說︰「喂!你這人怎麼這樣?也不謝謝救命愚人,扭頭就走,這麼快就過河拆橋!」
「救命恩人?」吹蕭人迅速的轉身,一臉不可置信。
他的眼楮像是看得見似的,緊盯著唐心,好似在懷疑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厚臉皮人。
「好啦!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唐心只好不情願的承認,其實自己才是被救的那一個。
「喂!相逄就是有緣,更何況我們有過命的交情,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說著說著,她像喉嚨突然梗住東西似的,沒了聲音地呆愣在那。
只見她傻傻的直盯著吹蕭人的臉。
哇!老天真是不公平!
他可不是普通的英俊,濃黑的劍眉,深邃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材,真是完美至極,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臉上沒有笑容。
她不知不覺說出心中的想法,。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英俊,上天真是不公平,哪有人生成像你這樣,你這不是要叫其他人嫉妒死嗎?難怪他們要殺你,看不顧眼嘛。我說的對不對?」
唐心雙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一般,舍不得離開他的臉。
她想反正他現在眼楮也看不見,不知道她緊盯著他看,她可以看得光明正大。
吹蕭人听了這話,整個臉更是沉了下來,雙眉緊皺,她都已覺得他剛才臉色夠難看了,現在更是冷得可以凍死人。
他當然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听人當著他的面這麼說,這可還是頭一遭,他根本就不屑回答這種問題,無理會的轉過頭去。
「喂!說真的,你到底叫什麼名字,總不能讓我喂啊喂的這洋一直叫,這樣是很沒禮貌的。」唐心不理他早以皺成橘子皮的臉,也不理他不贊同的眼光,自顧自的問出心里的話。從小到大,她哪一次會看人臉色問話了,現在當然也不會例外。
吹蕭人還是不理她,一副沒听到她的問話。
見他沒反應,她不害臊的拉著他的衣袖,嘴里一直嚷著,「好啦!你告訴我嘛!」
就像平常她對她哥哥們的動作一樣,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今天才認識對方。
吹蕭人想來是認命了,無奈的報上自己的大名,「你還知道什麼叫做禮貌,哪有女孩子這麼拉著男人的,也不害操。我有名有姓,我叫席天雲。」
唐心一听,簡直不敢置信,「你就是?!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喔!」語氣充滿驚喜,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還不到簾家堡,就遇上席天雲。
他點點頭,反問她,「我有必要騙你嗎?」
「哇!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不用千里迢迢的到河北去。那我以後就叫你席大哥,我是唐心啦,唐封川的妹妹,我是專出來找你的,我以後就跟在你身邊,看你如何行俠仗義,我會很乖很听話,你讓我跟好不好,席大哥?」
唐心以崇拜的目光看著席天雲,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硬是說出自己的目的。
「荒唐,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女乃娘嗎?我看你還是快回家,況且我只听封川說過有一個鬼見愁的妹妹,可沒听說過他有一個乖巧的妹妹,你若乖巧,現在就不會在這了,還不知死活的亂管閑事。」
席天雲不客氣的戳破她的美夢,根本就不想要有個跟屁蟲在身邊。
「不管稱怎麼說,乖巧也好,刁蠻也罷,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她根本就是在耍賴,為了跟在他身邊,她什麼都不管。
「亂來,你這不是強求別人嗎?更何況你家里的人也會擔心。」
「那你現在趕我回去,我一個人走不是更危險嗎?要是在路上遇見壞人,劫財劫色,或是在路上被野獸吃了,或是被人誘拐人了妓院,看你怎麼跟我哥交代,況且你現在眼楮受傷,有我跟著,你也多個人照顧,不是更好嗎?」她佯裝可憐的要求。
還好席大哥的眼楮看不見,否則看她這身打扮,包準當場露餡。
她企圖勾起席天雲的責任感,存心讓他良心不安。
他只好無奈道︰「好吧!怕了你了!不過得先約法三章,路上一定要听我的,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听,不可以亂來,知道嗎?」
「好啦!我保證一定听你的話。」當我想听時。這最後一句唐心是在心里說的。
席天雲其實也不放心讓唐心一個人回去,只好讓她跟著,這會他忘了唐封川的話——鬼見愁。
既是鬼見愁,又哪有這麼容易就棄械投降的。
這是,席天雲讓唐心帶路采到鎮上。
她到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買頂帽子戴。
這樣其他人就不會知道他眼楮受傷.另一方面安全至上,誰知道等會兒會不會又從哪冒出仇人來。
他這張臉叫多少人又愛又恨,唐心可不想再踫到在亭子發生的那種狀況。
席天雲根本不肯戴帽子,他認為做人就應該光明正大,哪能這麼畏畏縮縮的,即使是現在這種情形也不能妥協。
她則又哄又勸又哀求的,只差沒用上吊來威脅他,最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
唐心心里直罵他老頑固,什麼光明正大,命都快沒了還管其他!
席天雲心里卻暗自奇怪,自己平日是說一不二的,怎地今天這麼好說話,竟真的把帽子戴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只有把原因歸究于唐封川,他一定是看在唐封川的面子上,不好讓她太為難。
刻意忽略心中漸漸對她升起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