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拉丁區?
「Juliet,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美麗!」
在巴黎藝文界人士經常出沒的某家咖啡館,戴著墨鏡以遮掩紅腫雙眼的關琳與久違的經紀人皮耶終于又再度見面。
「嗯……你的東西非常好,比兩年前更成熟更內涵了……」
皮耶一邊仔細翻閱著關琳帶來的畫作攝影集,一邊不住地發出贊賞,他果然沒看錯人,這東方女孩真的有她獨到的才華。
一旁的關琳只是沉默地攪拌著自己手上的那杯拿鐵,並不多說些什麼。
「這回重返巴黎,這些畫都帶回來了嗎?」皮耶已在思量該挑哪幾幅畫來幫她辦畫展。
「沒有,多半都還留在我羅馬的寓所。」
「那我們要加快腳步了,等我們商量好挑哪些畫後,可就得派人從羅馬把畫運回巴黎。」
「我近期內會回去羅馬,我可以在當地處理這件事。」
「回羅馬?!你不是才剛決定要在巴黎重新定居發展?」皮耶訝異地問道。
「有你這麼能干的經紀人在巴黎幫我安排處理一切,我想我可以安心待在羅馬繼續創作。」關琳自覺再繼續待在這個到處充滿她和高凡回憶的城市,她真的會瘋掉,她必須再度出走才行。
「你真的不好好重新考慮一下?」
必琳搖搖頭,她要考慮什麼呢?在經過這些風風雨雨之後,她的心已無所依恃,她現在就像游魂一樣,飄蕩到哪里都無所謂,反正心已碎,情已逝。
結束和皮耶的會面之後,關琳一個人獨自漫步在初秋的巴黎街頭,腦里思索的盡是她與高凡這段糾葛的感情,也許,這次她真的該放開手了,只是,偏偏她心里又仍有好多感覺,但無人可訴……
走著走著,關琳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她昔時就讀的美術學院校門,她低著頭想著心事,完全無視身旁歡聲高談的學弟妹們。
「關琳?!」
乍听有人呼喚出自己的名字,關琳定神一看,眼前站的那個人居然是高家老三,高朗。
「你又回巴黎啦?好久不見!」
斑朗經營的咖啡館就在附近,他溜出來透透氣,正巧就踫見了關琳失魂落魄的模樣,跟他們家那個多愁善感的高凡這幾天的德行完全如出一轍,他不由得因而聯想,其中必有旁人不知的隱情。
必琳很勉強地牽動唇角想要若無其事地和高朗寒暄,但高朗眉宇間的某種神情令她想起了高凡,這一想起,她的心又酸澀了起來。
「要不要上我的店去坐坐?我會煮最棒最好喝的咖啡喔!」
斑朗一看關琳那副欲言又止的難過樣子,馬上就又猜想這八成和高凡有關,他好心的想了解這對「前」戀人到底又遇到什麼問題,他沒有忘記兩年前高凡和她分手後所做的瘋狂行為,他可不想再看到有人做什麼傻事了!
必琳本想拒絕他的邀請,但一念及或許可以從高朗那里知道高凡這兩年來的心境變化,了解他何以那麼冷酷那麼恨她,所以她還是點頭答應了他的邀請。
???
「他為了我自殺?!」
听到高朗轉述兩年前她離開巴黎後,高凡曾企圖以酗酒和服用藥物來結束生命,關琳全身顫抖,連杯子都拿不穩,險些打翻了咖啡。
「小心!你的情緒太激動了!」高朗見狀連忙伸手幫她接過了那杯咖啡。
「我一點都不知道……」關琳仍沉浸在震驚的情緒里,她自責的喃喃低語。
「後來和我大哥曾試圖去找你,可是根本無從找起,沒人知道你上哪里去了,那時候高凡還待在醫院靜養,他雖然表面上絕口不提,可是我們全家都很清楚,他最想見的人還是你……」
斑朗緩緩地描述她離去之後所發生的事,由關琳難過自責的神情看來,他十分確定她還是深愛著高凡的。
必琳細細回憶往事,那時她為了自己和父兄的性命安全,也為了躲避盜畫集團的糾纏迫害,不得不改名換姓遠走羅馬……她真的沒有想到,高凡曾為了她而蒙受那麼巨大的痛苦!
所以再度重逢時他才會表現出那樣憎恨她的態度……
「你這次回來後和他見過面了沒?」高朗詢問著,他想幫這對戀人一個忙。
「見過了,不過他說他再也不想見到我。」關琳坦白說出了實情。
「那只是氣話而已。他若是真的不在乎你,又何必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生悶氣呢?」高朗道出高凡這幾天情緒十分低落的狀況。
「我不認為那只是氣話,他恨我,我傷他太深太重了……」在得知真相後,關琳不再埋怨高凡對她的冷漠,她滿心為她曾帶給高凡的痛苦自責。
「愛與恨只有一線之隔。他就是因為太愛你才會恨;不是恨你,而是恨他自己為何愛你,你明白嗎?」旁觀者清的高朗告訴關琳他對這件事的想法。
斑朗的這番話又讓關琳原本已經完全絕望的心再次燃起火花,但她也沒有忘記那日高凡絕情地甩開她的畫面。她的心猶如在冰與火之間煎熬……
「再給這段感情一次機會吧!」高朗鼓勵著她,「去見他,去告訴他,去感動他!讓他知道你們不能再這麼錯過彼此了!」
必琳微蹙柳眉,她該像高朗所建議的那般去做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高凡另一次的拒絕?
「如果你還愛他,千萬不要就這樣放棄!」像是讀出了她心里的猶豫,高朗又加上了這麼一句。
不該放棄……關琳心里有了決定。
???
斑氏畫廊?
「董事長,外頭有位關小姐想要見你。」
正在自己辦公室里沉思的高凡一听見這個消息,馬上就皺起了眉頭,是關琳?她還來找他做什麼?
「告訴她,我不想見她。」他按下電話吩咐秘書。
不一會兒,他的秘書又透過電話通報他,說是什麼這位關小姐就是不願離開,非要見到他不可……
為什麼非見他不可?他那日不是已經徹底羞辱她了嗎?她還想怎麼樣?
「好吧!就姑且讓她進來見我吧!」遲疑了幾分鐘,高凡終于還是答應要見她。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身白色洋裝的關琳神色緊張的踏進。
「有何貴干?」高凡先發制人地開口,他只消看她一眼就發覺她明顯的消瘦,神色間也有難掩的憔悴,是為了他嗎?他暗忖。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她告訴他,「我要離開巴黎了。」
「哦,那所以呢?」高凡故作不在乎的表情,強行壓抑追問她為何離開的念頭。
「你難道不問我要去哪里嗎?」她想要從他口中得到他還在乎她的訊息,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會給她莫大的鼓勵。
「我沒有興趣知道。」他違心的道,心里不斷地提醒自己,她的事都再也和他無關,他不想也不屑去知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曾……住院的事,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未能陪伴在你身邊……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必琳這番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高凡原本冷若冰霜的心湖乍起了一片不小的波瀾,他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瞳,似乎想要從那雙曾欺瞞過他的眼楮里尋找出什麼來……
「我不怪你如此怨恨我,只是……我只是想再一次親口告訴你……我愛你!」
必琳迎視著他懷疑的目光,勇敢地道出心中的話,她看見他在听見自己的告白之後,深邃的黑瞳里閃過了一絲訝異和……是感動嗎?他忽然別過頭去,以至于她還來不及看清楚和證實自己的推測。
「我已經說過了,‘我愛你’這一句話不能改變什麼。」高凡仍舊固執的認為他們之間不能重頭來過,他早就不允許自己還愛著她這件事。他痛恨她的欺瞞,更忘不了遭她背叛的痛苦,只因他還對她存有愛意,所以更痛。
「你是不是認為我還會再欺騙還有背叛你?」
被關琳一語道中他最害怕的事,高凡渾身一震,無言以對。
「所以你選擇了不要我,所以你故意忽略你對我的真正感覺?」她想要喚醒他,她不要他再逃避事實。
沉默了半晌,高凡才僵硬地開口,「夠了!我不想再听你講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話,我那天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我是不會再傻到犯相同的錯誤了,你走吧!」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當初他就不會那麼瘋狂地愛上她,只是他受夠了這份愛所帶來的折磨和巨痛,所以他用恨來武裝自己,要求自己對她永遠放手。
「重新再愛上你曾經愛過的人並不傻呀!」
必琳有些激動,她不要他就這麼放手,她努力地想敲開他緊閉的心扉,一如他當初所對她做的事——讓她愛上他一樣。
空氣里凝結了窒重的緊張氣氛,關琳和高凡就這麼隔著幾步距離默默相視……
許久,高凡終于平靜的開了口。
「我已經做了我的選擇,請你回去吧!」
因為恐懼再度感受到愛她的那種瘋狂的椎心之痛,終究,高凡還是硬著心腸,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必琳聞言只覺全身無力,她已經努力過了,他為何就是不願意再接受她呢?
不能哭!她不能哭!她不要再在他面前掉淚了,她不會讓他看笑話的。
「這是我早就該還你的東西。」
必琳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鑰匙來,並放在高凡的辦公桌上。
「巴黎銀行,九十三號保險箱,梵高的畫,」她努力控制自己心底深深的失落感,「永別了!」
說著,她轉過身,優雅的推開他辦公室的門離去……離開了他,自此之後他倆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再也不會相見了嗎?
望著她這般離去,高凡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氣,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氣什麼?她走了不正順了他的意嗎?
可惡!她每次都該死的如此攪亂他的情緒!她雖然走了,可是他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因此而變得輕松許多,反倒愈加憤怒了!
握著關琳臨別前交給他的鑰匙,高凡的心開始了另一次可怕的煩悶。
???
在與皮耶仔細商談過畫展細節問題之後,關琳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返回羅馬長住,她還沒跟關瑋提到這件事,他人還待在荷蘭。
門鈴響了,關琳納悶著此時還有誰會找她?
「誰?」
「莫莉婷,我有些事想跟關小姐當面談談。」
必琳在腦海里努力搜索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終于,她想起來了,那晚在畫廊的宴會上,這個叫莫莉婷的女人是高凡的女伴。
「請進。」關琳放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衣物,起身開了門。
一身香奈兒新裝的莫莉婷毫不客氣的踏進關琳家,一雙大眼四處打量,當她眼尖的瞧見客廳一旁打包好的行李時,便忍不住好奇心地問關琳是否要搬家。她以為關琳是要搬到高凡那去和他同居,口氣便十分緊張。
「我是要搬家沒錯,但和高凡一點關系也沒有,不干他任何事。」關琳一听她的緊張口吻,多少明白了莫莉婷的來意。
「這樣最好。不必我多費工夫說明,你也應該知道我和高凡正在交往中,我們極有可能在近期內訂婚,所以……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也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
莫莉婷近來十分憂慮,因為高凡打那回宴會之後便沒再打電話給她或約她吃飯,她主動去畫廊找他時他的態度也很冷淡,仿佛視她的美麗與示好如無物,她馬上就警覺到問題出在這個叫關琳的女人身上。
「我並沒有和他走得太近。」關琳淡淡地道,她不喜歡這個姓莫的女人,她太咄咄逼人了。一想到這個女人有可能成為高凡的未婚妻,甚至戴上那枚曾屬于她的藍鑽戒,關琳的心情便相當不舒服。
「我得到的消息並不是這樣,我知道你們以前曾有過短暫的男女朋友關系,我並不介意這一點,只是現在他已經有我了,希望你別再打擾他,好嗎?」
莫莉婷的確請人調查了一番,所以她的態度相當傲慢,以為如此可以讓關琳明白她才是擁有絕對優勢的人,殊不知此舉只是更加暴露她對高凡的野心及她無法如願獲得他青睞的事實。
「既然你那麼胸有成竹,我想你也不必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答案。」關琳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要說,請恕我不留客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她指指沙發上折到一半的衣物。
「你——可惡!」
莫莉婷叫關琳的話給氣得半死,她忿忿拿起自己的名牌包包,蹬著拐腳的高跟鞋氣呼呼地用力甩上關琳家的大門離去。
???
五個月後巴黎高家豪宅?
斑家今晚的氣氛有些詭異,平常各忙各的,難得踫頭的四兄弟居然在這個既非聖誕節又不是新年的日子齊聚在餐桌前,只是大家的表情好像都不是很開心。
「我想,還是先叫汶汶回家好了,她人都在巴黎了,居然還跑去住什麼青年旅館的,像什麼話嘛!」
斑朗首先發難,汶汶這次闖了禍,怕幾個哥哥罵她,索性躲在簡陋的青年旅館不回自個兒家,愛妹心切的他只好多幫她幾句嘍!
「她有沒有透露是誰干的好事?」
身為大家長的高韜乍聞這個消息震怒不已,恨不得馬上問出個名字來。
「沒說,她不肯講,只要求我們幾個原諒她的行為。」高朗是唯一接到高汶求情電話的人,自然大家全都把矛頭轉向他。
「她住哪家青年旅館?我去接她回家。」
向來疼愛妹妹的高凡忍不住也發話了,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才剛滿十九歲不久的高汶居然從東京懷著孩子回到巴黎,而且拒不透露孩子的父親是誰,跟幾個關心她的哥哥們僵持著不肯回家。
「要不要我們現在打個電話到東京長谷川家問隆史看看,他說不定知道什麼內情——」
斑家老四高永提議著,長谷川隆史是他在東京的好友,也是高汶在東京的代理監護人。
「內情?她都已經懷孕了,還有什麼內情可言?!」高韜十分生氣,不懂這個年齡小他一大截的妹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不肯透露孩子是誰的,難道要把孩子當成私生子來撫養嗎?他絕對不贊成。
「汶汶一向都比較听我的話,讓我出面去和她談談也許會好一點。」高凡看高韜氣成那樣,連忙打圓場。
「我也跟著去好了!」高朗附和,「你們兩個就在家里靜候我們的消息好了,說不定汶汶還會打電話回來!」
「你們告訴她,除非她把孩子的父親供出來,否則別想回高家!」高韜憤怒的下了這道命令。
???
在高凡的黑色積架跑車里,高朗正忙著用行動電話查詢巴黎各家青年旅館是否收了汶汶這個客人。
「啊,太好了,謝謝你的幫忙,我們馬上過去!」高朗興奮的記下這家青年旅館的地址,他剛剛問到高汶的落腳處了。
「問到了?」負責駕駛的高凡也開口了。
「嗯,在十三區的中國城附近,墨德街二十九號,七一四房。」高朗覺得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氣了,他昨天才剛從羅馬度假回來,沒想到就接到汶汶告訴他她人在巴黎而且懷孕了的電話,害他替她操心不已。
「墨德街?嗯,大概還要再開二十分鐘吧!」高凡預估著他們到達旅館的時間。
「高凡,你贊成汶汶把孩子生下來嗎?」高朗詢問著高凡對這件事的意見。
「如果她想生的話,我當然不會反對,我是不明白汶汶到底是和誰在交往,怎麼都沒听她提起過什麼男友的名字。」
斑朗覺得這也許是把他在羅馬所聞的一件事帶進話題的好時機,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發展這個有關汶汶懷了貝比的話題。
「說到汶汶那身份可疑的男友,說不定他還不知道汶汶懷孕了這檔事。」接著他馬上話鋒一轉,兜到了高凡身上,「凡,要是今天換做是你的愛人有了你的孩子卻不打算讓你知道,你會怎麼做?」
「先找到她再把她押進禮堂!」奇怪,高凡覺得高朗今晚怎麼老問他這種假設性的問題,難不成高朗有這方面的煩惱?
「關琳懷孕了。」高朗覺得時機夠成熟了,便放出這消息。
「什麼?!」正在開車的高凡先是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然後又猛然踩下煞車,惹得同道行駛的其他車輛紛紛走避,一時之間,煞車聲此起彼落。
「喂!你想害死我們兩個啊!」高朗拍著自己驚魂未定的胸脯,十分不滿的抱怨高凡這種可怕的行為。
「告訴我你不是在耍我,否則你就該慘了!」高凡打中學畢業後就不曾再跟高朗講過這種挑釁的話了,可見他此刻震驚的心情。
「你還是先把車子靠路邊停好我們再談!」高朗沒料到高凡的反應這麼激動,可見他對關琳還是沒忘情嘛!
「好了,你快點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急著想得知詳情的高凡三兩下就把車子給停妥了。
「我上禮拜不是去羅馬度假散心嗎?她剛好在最熱鬧的西班牙廣場旁幫游客寫生畫像,她一站起來我就瞧見她的肚子了,這麼圓了……」高朗用手掌大概比劃了一下有多大,「說有五個月大了,不過她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高朗偷偷觀察了一下高凡的神色,發現他比剛剛好多了,沒那麼激動。
五個月大……不必多加思索,高凡馬上就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五個月前也正好是關琳在巴黎的時候。
「你難道不問問那孩子是不是你的?」高朗還在試探他。
「是我的。」高凡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是他主動和關琳提出分手,並三番兩次拒絕她復合的提議,但在他內心深處,他比誰都清楚關琳非常愛他,她不可能在要求他重新接受她之際又和別人發生關系。
好啦!既然高凡這麼爽快的承認他是關琳肚里小孩的父親,其他的就應該不用他多說啦!
「沒想到我一下子同時要當人家叔叔跟舅舅了!」高朗高興地道,因愛的組合而來到人間的小生命總是讓人期待的!
一旁的高凡則恨不得馬上搭最近的一班班機趕到羅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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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西班牙廣場?
雖然三月初春的天氣仍帶著些許的寒意,但在古跡與名店集中的西班牙廣場敖近,仍有一群又一群的觀光客來向美麗的古跡和商店里各式意大利名牌商品朝聖。
必琳就坐在廣場的台階上,她孤獨地低著頭埋首于手上的素描本,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慢慢學會一個人面對生命中的寂寞。
打開素描本,里頭有她四處寫生的記憶。回到羅馬的這幾個月以來,首先是她摯愛的父親因病去世,而哥哥關瑋也決定在荷蘭結婚定居,羅馬的寓所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久,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沒有半點猶豫,她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她相信有了孩子,她多少可以彌補失去親人及高凡的遺憾。
于是她不再待在空蕩蕩的公寓,她喜歡在廣場上觀察四周游客的表情特征,並將之捕捉在畫紙上,久而久之,這已成了她生活的重心,這是她孤寂生活里唯一與外界溝通的方式,所以她不停地畫,好像這樣她的心就不會那麼絕望和空洞……
日前她居然在廣場上巧遇高朗,沒有閃躲或是欺瞞,她落落大方地和他打了招呼,心里同時也默默思念著她仍舊未忘情的高凡。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已經和那個姓莫的女子訂婚了?會不會偶爾想到她呢?
罷回羅馬時,她還會幻想,也許有那麼一天,高凡會回心轉意,他會來到她跟前告訴她,他還是愛她的……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心願眼看又是另一樁落空……她等他。
「呼……」關琳暫時放下碳筆,摩擦著雙手並哈出熱氣取暖,為了方便作畫,她都不戴上厚重的手套,偏偏今天的天氣又稍冷。
「你願意幫我作畫嗎?」突然有個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而這聲音听起來如此熟悉。
「高凡!」
她驚喜的抬起頭,真的是他!他就站在她面前,他炯炯有神的眼楮正深情的注視著她。
「你……」她輕語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眼里已隱隱浮現淚水,他終于願意原諒她了嗎?
「天氣這麼冷,你也不多穿幾件衣服,會著涼的。」沒有多余的客套話,高凡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她脆弱無依的模樣深深撞擊了他的心,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怎麼那般殘忍,再三地將她推拒在他的生命之外?他那該死的傲慢自尊!
被他重重的摟住,關琳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眼前的高凡又回到他倆初識時的溫柔體貼了,她悄悄的張開雙臂,感受她久違的溫暖,而淚水就這麼自她雙頰滑落……
「我心里有千萬個抱歉想要跟你賠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可是……我就是太頑固,就是害怕,所以我昧著自己真正的心意把你趕走,害你一個人孤零零,對不起……」他由衷懺悔著。自從她離開巴黎後,他才逐漸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但他提不起勇氣再面對她,所以他逃避著自己的心,直到高朗告訴他她有了身孕的這件事,他才頓悟自己不能再拖延,不能再錯過她了!
「我原本就打算等你,就算你不來,我還是會一直等你……」倚在他寬廣的胸膛,關琳對他細訴別後的心情。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他要用余生回報她這份無悔的深情,「原諒我曾那樣殘忍的傷害你。」
「我從來都不曾怪罪你,是我自己先對不起你的……」
「噓——」他以一個充滿溫柔愛意的吻阻止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而她則握著他的手,讓他感受兩人孕育的小生命正在她身體里茁壯成長……
「動了!他動了!」顧不得接吻接到一半,感受到胎動的高凡興奮地大叫!
必琳唇角揚起一抹美麗的微笑,她知道他們終于通過種種考驗,重新找到屬于彼此的那份真愛,所有困擾的陰霾都過去了,他們將攜手迎向晴朗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