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戰爭,我討厭殺人,我絕不殺人。
絕不,絕不!沒有人可以強迫我,沒有人——
周梅生用雙手抱住頭,強忍著仿欲撕裂頭部的痛楚。那痛楚從太陽穴蔓延至全身,咬噬著她所有的細胞,咬她的心。
怎麼會這樣?這明明只是做戲啊,為了引出那在賀府雖出現的另一個男人,她與艾略特約定在法庭上演出一出她回復記憶的戲,只是想借此讓那個男人因緊張而采取行動
是假的!她只是假裝頭痛而且,可是,可是她的頭真的好痛,腦海被一片黑霧包圍。她仿佛見著了一絲光亮,仿佛有許多記憶的片斷掠過,但卻全化為一陣陣吶喊
她不要殺人她不想殺人!
她強忍著痛苦模樣吸引了法庭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周遭開始嗡嗡作響。
正在審問證人的艾略特見狀,急奔至她面前,假作憂慮的神色,低頭卻輕聲贊賞她,"演得很出色,梅兒。」
周梅生搖搖頭,沒有告訴他她是真的頭痛,她依計湊近他耳邊,輕輕吐著氣。
「庭上!"文略將立即挺直身子,高昂的語音響徹整個法庭,"我的當事人現在十分痛苦,而且似乎有回復記憶的跡象,我要求延期再審。」
他的宣稱立刻引來一陣軒然大波,所有旁觀的听眾,包括陪審團以及檢察官安東尼,齊齊將眸光對準周梅生。
艾莉敲敲庭錘,"檢察官有意見嗎?」
安東尼收回定在周梅生身上的眼光,神色陰沉,"我不反對。」
「那麼我宣布今天的辯論到此結束。」
安東尼走向位于被告席的兩人,"周小姐是真的回復記憶,或者這又是另外一個槽采絕倫的演出?」
艾略特直視他陰冷的灰眸,"是不是演戲。你下次開庭就會知道了。」
「周小姐真的恢復了記憶?」
他陰沉異常的語調讓周梅生不自覺抬起頭來,在接觸地冰寒嚴酷的眸光對全身一陣不由自主地回抖。這人的眼神——好殘酷。
「你終于記起了你在那晚犯下的滔天大罪?」
「不是我做的。"她揚聲反駁,"我肯定我沒有殺人,殺人的不是我!」
「是嗎?」他繼續陰沉地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聳聳肩,"我會向大家證明你是的。」
「別再打擾我當事人,安東尼。"艾略特擋在兩人中間,神情凝肅。
安東尼輕挑眉,"你想你能保護他多久?艾略特?」
「這點不需要你擔心。」
「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他毫無笑意地微笑,"我擔心的是有一天侯爵會被他的當事人親手除掉,橫尸街頭,卻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賤命-條,不值得檢察官為我擔憂。」
「賤命-條?未免太看輕你自己了,艾略特,你將來可是要繼承公爵爵位的人呢。啊,我忘了,"他不懷好意地輕聲一笑,"你已經被剝奪繼承權了。嘖嘖噴,真是可惜,大好前途就因為接了一個不該接的案子全毀了。不後梅嗎?艾略特?」
「當然不後梅。"艾略特回他一個堅定的微笑,"因為我絕對會贏得這場闢司。」
「是嗎?走著瞧吧。在此之前,"安東尼語聲陰騖,"小心不要被你那個嗜血的當事人給殺了。」
☆☆☆
好不容易再度月兌離記者們重重包圍,艾略特與周梅生坐進磁浮車里。
「你還好吧?梅兒。"艾略特問她,審視著她依舊蒼白的清麗臉孔,她額問泛著細細汗珠,令他不自覺聚攏眉峰,"怎麼臉色如此難看?不是只是演戲嗎?難道你真的——」
「我沒事。"周梅生迅速搖頭,不讓他有猜疑的機會,"這樣真的有用嗎?那個男人真會如此被我們引出來?」
「會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他現在一定害怕你想起來而指認出他。"艾略特顯然自信滿滿,"他一定會采取行動。這招是危險了一點,所以我已經請路易加派人手保護
你,他一出現馬上逮住他。"他忽然放低音量,"對不起,為了能破案,我不得不令你涉入危險。」
「沒關系。"她緩緩搖頭,"我只恨自己什麼也記不起來無法幫助你︰為什麼我會想不起那晚的事?」
「別急,你會想起來的。」
一定有什麼原因,記憶不可能無故被封印,一定有什麼原因讓她潛意識里不願想起那晚的事,但——究竟是為什麼呢?
周梅生緊依著眉,怎麼也想不透。
忽然,車上的影像電話響了,艾略特接下通話鈕。
出現在熒幕幕上的是一張十分美麗的女人面孔。
「凱?"艾略特一呆,"怎麼是你?」
「這麼快就忘了我嗎?艾略特?"凱瑟琳似怨非怨,"我們難道已陌生到打電話給你變成一件稀奇事兒?」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意外——」
他半帶驚奇的語音吸引了周梅生,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個被他稱為凱的女人,心不禁一沉。她就是那個女人,那晚和他在暗巷中激情擁吻的女人。
她轉過頭,刻意欣賞著窗外景色,但女人柔媚的語音依舊飄進她的耳膜。
「收到我的請帖了嗎?」
「請帖?」
「我今晚結婚,你不知道嗎?」
「今晚?"他確實不曉得?"恭喜你了,凱。」
「有什麼好恭喜的?"凱瑟琳撤撤嘴,"你明知我是為什麼而結婚。」
艾略特只是微微苦笑。
「你會來參加我的婚宴嗎?」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出現在你婚宴只會為你帶來麻煩而已。」
凱瑟琳沉默數秒,眸光一轉似乎憋見了靜坐在一旁的周梅生,恆她卻禮貌地迅速收回視線,直視艾略特,"你變了,艾略特。」
「哦?
「我從沒想過那個風流浪子侯爵會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她坦率地說,"這次真的不一樣了,對不對?」
「什麼意思?」
她只有悠然長嘆,"我想,侯爵不再是每一個人的侯爵了。」
「凱——」
「那串項鏈你轉贈給聖彼得修道院了嗎?我想我也不必多此一舉為那些女人們擔心了,"她巧笑嫣然,"現在的侯爵是絕對不可能打她們的主意了。」
「凱,"艾略特無奈地嘆氣,"你今日是特地來嘲弄我的嗎?」
「只是想看那個女人一眼而已。"凱瑟琳語氣忽然轉為認真,"她很幸運,能得到你另眼看待。請轉告她這句話,再見了。」語畢,她便自動切線消失在熒幕上。
車內的空氣一時陷入僵凝。
艾略特偏頭望向周梅生,後者一退凝視著窗外,動也不動。
她听到了嗎?她一定听到了。艾略特對自己苦笑,她會怎樣看凱,看待這件事?
「梅兒——"艾略特嘗試喚她。
周梅生沒轉過頭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的開口,"她是你的女友?」
「從前的,在遇見你之前就與她分手了。」
「是嗎?很高貴的美人。"她淡淡地說,"她要和別人結婚了?」
「嗯。」
「你們是因為這樣而分手的嗎?因為她琵琶別抱?」
「那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那是為什麼?」
是因為你,因為梅琳皇後。
能這樣告訴他嗎?他搖搖頭,"其實我們原就沒打算繼續下去。」
「為什麼?」她寫然轉頭瞪他,"你不愛她嗎?」
他沉吟不語。
「我見過她。"她忽然說道。
「你見過凱?」
「那天在賀府外被你提到之前幾個小時,我曾看見她,和你在一起,你們在——你們正在——"她無法繼續,心底升起一股對自己的氣惱,她干嘛提起這件事?這豈不是自我坦承那晚她偷窺他們?但她更氣他,為什麼她不明白,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意。
「原來那晚是你看到了我們。"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他去那般強烈不安。
「是我!那又怎樣?我是看了你們,你們那樣激情——"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妒恨感,"如果你不愛她,怎能和她做出那種事?」
他忽然挑起一絲微笑,"你吃醋嗎?」
「吃醋?」
「你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親吻。」
「那不干我的事!"她激烈反駁,"我只是、只是——」
艾略特嘆息一聲,忽然伸手輕抬她下頷,眸光溫柔,"你不必介意的。我是喜歡她。"他誠實地說,"但還不是愛。」
周梅生禁不住迷惑,怔然目凝他。
「我只愛你。"他像許諾般地說道。
「但你曾經有過許多女人,不是嗎?」
侯爵的風流名聲,就連她遠在麥哲倫行星的軍校都曾听聞,同期幾位女同學都把他視為夢中情人,更別說當她調來奧斯丁行星,幾乎觸目所及每一個女人都里服于他的魅
力之網下了。
若說他什麼時候魅力開始走下坡,就是接了她這個案子之後。許多女人看著他的目光不再是充滿仰慕,反倒微微閃著厭惡。她們似乎不能原諒他為她這個罪無可赦的女人辯護。
又是因為她。周梅生的心情更加低落,他的人生都是因為她才變得一團糟。
「我是有過許多情人,這點我絕不否認。"文略特微微一笑,"星揚甚至說過我可以出本情史賺版稅呢。」
「那你怎麼知道我——怎能確定你只——"她半掩星眸,卻掩不住一股奇異的羞澀。
「我曾經喜歡過她們每一個人,凱更是令我心折,但我愛的只有你。"他依然微笑著,"因為我可以離開她們,卻不能沒有你。因為我的心早就給了你。」
「早就——給了我?」
「你可以將它看成是前世注定的,注定我今生要這樣愛你,情定于你。」
他認真的宣稱讓她心跳加速,眼簾會得更低了,"可是我們相識不深——」
艾略特微微一笑,反問她另一個問題,"你愛過人嗎?梅兒?」
「——沒有。
「我很慶幸自己能在其他男人之前找到你。我還真怕在找到你之前你就墜入另一個男人的情網了。」
她雙額強烈地發燒。他總是說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在找到她之前?難道他試圖告訴她在認識她之前他就知道有她這個人了,多荒謬!
但那也正解釋了他為什麼知道她許多事,為什麼在初次見面時便自自然然喚起她的小名,難道他真早已知道她的存在?
「愛一個人——"她恍惚地呢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但對我而言,那是一種全心已全意。"他輕聲地說,"全心全意地信任對方,全心全意地保護對方,只要對方快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那正是他對她所做的,不是嗎?她驟然揚起眼簾,眸光與他相遇。他真的愛她?那樣全心全意?
他忽然逃避起他的眼神,不知怎地,在確定他的心意之後,她只覺一陣茫然心慌,只想躲,只想逃。
為什麼她會如此害怕?
☆☆☆
喬雲約他在他家附近一處隱密的山頂相會。
為什麼不直接拜訪他那棟兩層樓的小別墅?或許是害怕有記者跟蹤查到他的住處,也或許是他有什麼不想令梅兒听見。
艾略特知道後者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喬雲獨自立在山頂一座涼亭里,背對著他,雙手負在身後,仿佛在沉思著什麼。
「你就這樣一個人來這里?"艾略特劈頭就是一句怒責,"太危險了!」
喬雲旋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怎麼可能?他們都在附近守著我。」
「附近?"艾略待本能地四處張望,卻未發現任何人影。"我怎麼見不著?」
「要讓你發現了,還能算是職業保鏢嗎?他們可都是軍情局一等一的好手!」
艾略特聳聳肩,"算我說錯話了。」他停頓數秒,"找我什麼事?喬。」
喬雲沉吟了好一陣子,似乎考慮著如何開口,"你的當事人情況如何?艾略特。」
「還可以。」
「我听說她回復記憶了。」
「消息傳得真快,我早上才剛剛在法庭放出的消息,下午就傳送你耳里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
「假的。」
「假的?"喬雲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干什麼放出假消息?」
「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艾略特解釋,"梅兒隱隱約約記起那晚在現場似乎見到一個男人,我想借這個方法引他自動現身。」
「既然她沒有回復記憶,怎能確定有別人在現場?」
「你也知道,那是片斷的記憶嘛,就那樣忽然在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影,但也只僅于一個人影而已。所以我才會想用這種方法試試看。」
「你真相信她的話?」
艾略特臉色一沉,"什麼意思?」
「你知道她那晚潛送賀府做什麼嗎?」喬雲緊盯著他。
「難道你知道?」
喬雲點點頭,"不僅如此,我們還查到了她的真身分。」
艾略特臉色∼白,"你查到什麼?」
「她來自聖保羅行星,隸屬于民間一個地下情報組織,而且在組織里的身分可能還很高。」
「多高?」
「很可能是那個組織龍頭的女兒。」
他真的全查到了。他早就該知道憑大靖帝國的情報網,梅兒的身分會曝光是遲早的事。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不多,只有我和情報單位的最高長官。"喬雲口道,忽然一挑眉,"難道你也知道了?」
艾略特沉吟未語。
「告訴我,艾略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真實身分?"喬雲激動起來,搖晃著他的肩,"你知道多久了?」
「前幾天。」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繼續為她辯護?」
「她的真實身分和這件謀殺案是兩回事。」
「什麼兩回事?你想她是為了什麼而潛入賀府的?當然是為了竊取軍事情報!她的組織就是賴此維生的!"喬雲咬牙切齒,"她一定是在闖入的時候驚動了管家,為防身分泄漏,索性一槍把他殺了!」
「她不會殺人。」
「你怎麼肯定?她從小接受那種組織的訓練,殺人對她來說必然輕而易舉。搞不好她還是其中最優秀的一位,否則怎會交付她如此危險的任務?」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她沒有殺人。"艾略特依舊是這麼一句。
「艾略特!你鬼迷心竅了!"喬雲狠狠地瞪他,一向溫和的碧眸第一次泛起紅霧,"那個女人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將你迷得神魂顛倒?」
艾略特沒有回應他的質問,只忽然伸手捉住他的肩,"喬,你答應我,別公布梅兒的真實身分。」
「你說什麼?」
「別公布她的身分。大眾是盲目的,他們要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只會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沒有人會再相信她是清白的!」
「本來就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會相信她的傻瓜全世界只有你一個!」
「請你答應我。"艾略特固執地瞪著好友。
喬雲不敢置信,"你——竟然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你究竟是怎麼了?」
「那有什麼不對嗎?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不值得你這麼做!」
「怎麼?"艾略待的語氣然嘲諷起來,"就許你保護夕顏,不許我保護梅兒?」
喬雲瞪視他,"別把夕顏扯進來!她跟這件事無關!」
「怎麼無關,你若不是怕民眾誤會地,當初何必把她是前朝公主的身分給壓下來?你盡可以把她的身分公開啊。你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在艾略特還沒來得及說完這段話前,喬雲的拳頭便直揮過來,正中他的下頷。
「該死的!喬,"他踉蹌數步,一面撫著疼痛的下頷,"別以為你現在貴為皇帝,我就不敢還手。」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多謝你的好意,我清醒得很!」
「你如果是清醒的,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毫無理智的話。」
「我是實話實說!」
「你——還不認錯?"喬雲氣極,又是一拳揮過去,這次是他的左肩。
「可惡!"艾略特低低詛咒一聲,"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面說著,一面往喬雲的腿部踢去。
喬雲不甘示弱,同樣踢腿回應。不一會兒,兩人扭打起來,拳腳相向,最後甚至一起滾落倒地。
那些散落在四處的侍衛們自然都看見了這一幕,卻都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出面阻止。
照理說,有人對皇帝陛下動粗是罪無可赦的重罪,但如果對方是從小和他一塊長大的侯爵,似乎又另當別論。到底這應該視為巨子對皇帝大不敬呢?還是兩個好友一時之間的意見不合?這中間的尺寸委實難以拿捏,他們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這回事了。
終于,兩人似乎扭打得累了,雙雙躺在泥土地上,四只青紫的眼楮同時望著已換為橙紫的天空。
喬雲首先開口,"好久沒這樣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從我們十二歲以後吧,記得那一次好像是為了打賭球隊的勝負意見不合。」
「小時候我們打架不曉得都是誰贏了?」
「那還用說。多數時候當然都是我佔上風。」
「是我吧,小子,恐怕你的腦子已被我揍得神志不清了。」喬雲咧嘴一笑,但沒多久,笑意就消失了,"我只是擔心你,艾略特,"他幽幽地說。"不想看你因為她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艾略特悠然長嘆,"就連星楊跟燻然,我也知道他們心中其實是支持我的。知道燻然在我斷絕關系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就當我沒有他們這兩個朋友,不是說他們沒我這個朋友。」
「嗯。那表示他們其實還是拿你當朋友看的。」
「只是不想我因為和他們的友誼而心有愧疚而已。"艾略特閉上眼,"他們的心意我怎會體會不出?韓蔭一听說這件事,也立刻打衛星電話給我。」
「韓蔭怎麼說?」
「他說可以體會我的心情。"艾路特輕聲答道,回想著那天韓蔭說的話——
「如果是我,也會那麼做吧。即使忘塵殺了人,我也絕對保護她到底!」
「韓竟然支持你。"一陣突來的微風吹落了喬雲額前的發,他伸手撥了撥。
「也不算支持,"艾略特微笑,"他只說可以理解而已。」
「那就算支持了,你也知道韓那家伙活永遠只說一半的話。」
艾略特聞言,禁不住逸出一陣輕笑,"他還說忘塵照超音波得知嬰兒的性別了。」
「哦?是韓冰還是殷形?」
「韓冰。」
喬雲微微一笑,"這倒好,那家伙居然一舉就得到韓家的繼承人了。」
「他想耍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幸運的家伙!"艾略特沒有答話,仰望天空良久,忽然撐起上半身,"原諒我吧。喬。"他凝望著好友。
「我是可以諒解你,甚至可以為你瞞住周梅生的身分。」
喬雲亦撐起身子望向他,"但如果這場闢司你終究輸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這樣就夠了,喬,"艾略特內心一陣感動,握住好友雙手,"這樣夠了。」
喬雲回視他良久,終于播了搖頭,"看來是無法勸你改變心意了。」
「對不起。"艾略特黯然回首。
喬雲望著他,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青白色的光束忽然直朝他們射來。
「小心!"他立刻壓下艾略特的身子,抱著他朝另一邊滾去。
扁束越過兩人,穿透一棵樹干,冒起一團團高熱產生的白煙,當白煙散去,兩人驚愕地瞪著樹干被光束穿過的部分竟然擴張成直徑十公分圓孔。
「好厲害的威力。」
「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難道是新開發的MF-01?」
「一般人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武器。"喬雲沉吟著。
此時,四周負責守衛的憲警沖上來扶起兩人,"陛下沒事吧?」
「沒事。」
看來像是負真人的一位中年男子頻頻自責,"都怪屬下無能,竟然讓不明分子有機會暗殺陛下。」
「那人的目標不是我。"喬雲淡淡一句,"派人去抓他了嗎?」
「是。屬下已派人追去了。」
喬雲南輕頷首,綠眸轉向艾略特,"你想會是誰做的?」
艾略特沉吟半晌,"也許是我的計劃成功了,引出了那個當晚在現場的男人。」
「那他的目標應該是周梅生。」
艾略特聞言一驚,立刻站起身子,"梅兒有危險,我要馬上趕回去!」
「或許她就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呢。"喬雲緩緩地說。
艾略特轉頭瞪他,"喬!」
「只有她那種組織有可能弄到新開發的MF-01,就像我們在犯罪現場發現的那一支。」
「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是她——」
喬雲凝視他好一會兒,終于嘆口氣,"算了,你快點回去吧。」
不等他再度開口,艾略特已飛奔離去。喬雲望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搖搖頭,伸手召來侍衛憲警。
☆☆☆
又是一個黃昏。
周梅生憑窗凝視著暮靄蒼茫的天際,從她住到文略特家已不知度過了多少晨昏,感覺像是好幾輩子了。
不知怎地,有時候她會恍然有種錯覺,感到他似乎陪伴在她身旁好久了,久到她數不清有多少日子,久到仿佛毫無止盡,仿佛他會一在這樣陪她下去。
其實不過幾個禮拜而且。從那個可怕的夜晚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一個多月,真正伴著她的只有他,除了他,仿佛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她甚至決要忘了那一向持她嚴厲的父親的相貌,也快忘了那段在組織里接受訓練的日子。
案親——該早得知這發生的一切了,他一直沒有聯絡她,是不是已經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也對,她不僅沒有完成任務,甚至蠢得讓自己陷入一樁謀殺害中,父親怎能忍受他有這樣不中用的女兒?怕早已對內部宣布將她自組織中除名了。
這樣也好,她絕不允許自己個父親如此失望。更不能忍受被組織除名的羞辱。那是她的組織,她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從父親手中接下的棒子,她就是為了那一天才拼了命地忍受組織嚴格的訓練,才不惜吞忍這許多痛苦。而現在她竟然毫不在乎了!
是他造成了她心境轉變。
她明白。但——多可怕!難道地甘願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了?就像兩百多年前那個梅琳-樣,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己獨立自主的身分,到最後只落得讓歷史記住她身為納蘭誠介皇後的身分,絕口不提她也曾領導過一支艦隊,也曾領導過歷史。
她一向最輕視那種女人的,不是嗎?難道她真甘願像她一樣?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原來擁有的一切,放棄自己的獨立自主?
不,不會的。她緊握住鄧攀,抑制因心緒激動而抖顫的身子。她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你還好嗎?少主。」
一個低沉毫無起伏的嗓音驚醒了正陷入沉思中的她,她立即旋過身,灰藍色的眼瞳隨之放大,"是你,紀亞,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一會兒了。」紀亞淡淡地說,"少主的警戒心似乎不如以前了,竟然連有人闖進房間都沒發覺。」
她听出他語氣的不以為然,"父親派你來的嗎?」
他搖搖頭,"我在聖荷行里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
「連你都曉得的話,父親不可能不知道,"周海主慘然一笑,"看樣子他是真的放棄我了。」
「跟我回去吧,少主,我想龍頭只是一時氣不過兩三天就會原諒你的。」
她搖搖頭,"我了解他的脾氣,他不可能原諒我的。他以後一定會羞于承認他有我這個女兒。」
紀亞凝視她良久,"那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記得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紀亞蹙眉,"你還記得所有的一切,就偏偏忘了那晚!」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會不會真是你殺了人?」
周梅生面色-陣慘白,"不,我想不是——」
「會不會是你第一次殺人,太過震驚所以才下意識地想忘掉一切?」
她心跳立刻劇烈跳動起來。有可能嗎?因為她真的動手殺人,所以才刻意選擇遺忘?要真是這樣,如果事真是如此
天啊,天啊!
紀亞注意到她不自覺抖著的白唇辯,"何必如此擔憂,就算你真殺了人又怎樣?你早該動手了!」
「不要說了!"周梅生驟然用手掩住雙耳,拼命地搖著頭,額前冷汗直冒,"我沒有,我沒有殺人!我不可能殺人!」
「怕什麼?現在就跟我走吧,少主,就不信他們神通廣大到能逮到你。」
「我不能,現在還不能——我不能走。」
「你說什麼呀,"紀亞無法理解,"難道你真要乖乖待在這里接受審判?」
「我不能走,我走了,艾略哈特會成為眾矢之的。」
「艾略特?你是指那個律師?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紀亞咬著牙,"只可惜剛才沒殺了他!」
「你說什麼?」周梅生猛然揚起頭來,眼陣盛滿驚慌,她緊捉住他胸前衣襟,"你對艾略特?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少主——」
「快告訴我究竟將他怎麼了?」周梅生神色激昂,語氣瀕臨歇斯底里,"你沒傷了他吧?」
「他沒事,少主。他跟他那個皇帝朋友在一起,有太多人看著他們了,我沒辦法接近他們。」
「他——設事。"周海生像一顆心終于落了地,松開他的衣襟,長長吁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少主似乎很關心他。"紀亞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異樣。
「不,我只是——"周梅生低垂眼,掩飾眸中神色,"他是我的辯護律師。」
紀亞冷哼一聲,"你根本不需要辯護律師,我們隨時可以離開這里,他們抓不著你。」
「不行,我若是逃走,人家會以為我真是凶手,艾略特也會因此萬劫不復。」
「原來你是自願留在這里的?"紀亞瞪視她,"我一直以為是他軟禁你,甚至還在外面放了那許多哨?」
「他們是負責保護我的安危。」
「你什麼時候墮落到需要那些人渣的保護了?」紀亞嘲諷地輕笑一聲,"你的槍法比他們任何一個都準。」
周梅生咬牙不語。
他瞪視她良久,"你變了,少主。從前的你不是這樣柔弱,像個女人似的,從前的你除了不殺人,脾氣有時候比男人還烈上幾倍,才一陣子不見,你變成了軟腳蝦了。」
「不是這樣的。"她軟弱地辯稱。
「那是怎樣?」紀亞厲聲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現在不能。」
「你要是現在不走,怕龍頭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了。」
「我會回去,等這件案子結束。」
「你——"紀亞還想說些什麼,忽然听聞一陣急促奔上樓的腳步聲,"有人上來了。」他迅速移向窗邊,一面將一支超微中于光束槍拋向她,"如果他想對你不利,就殺了他!」
周梅生本能地接住扁束槍,一面揚聲低喊,"紀亞!」
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窗外的紀亞回過頭來,"什麼事?」
「謝謝你想到我。"她語聲暗啞,滿溢真情;"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紀亞沒說什麼,撇撇嘴角,一個縱躍,迅速在她視界內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