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已經第三個了!」沮喪萬分將資料甩在桌上,老吳對著眾人大叫。「看著吧!新聞肯定又是頭條,然後就會引起社會恐慌,接著上頭就會給壓力,要我們限時破案,而我們就會陷入焦頭爛額的地獄極刑。」
眾人才剛從棄尸現場勘查回來,明白老吳為何會這麼氣急敗壞──因為現場擠了一大堆媒體,簡直比辦案的刑警還多。而最讓人受不了的是,竟然有個白痴官員對著所有的攝影機保證案情已露出曙光,絕對能在短時間內破案。
曙光?曙光在哪里?他生出來的是不?唉!吧啥不叫那個白痴官員去吃屎?短時間破案?破案時間是可以定的嗎?有些案件沉冤了十幾年,還不是破不了!往往這種凶手謹慎,幾乎未留任何線索的凶案要破,有時除了靠警方的努力外,更需要一些巧合與運氣的。
「老吳,別吠了!越吠只會越無力而已。」小沈直接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哀嘆。
而大伙兒也是一臉菜色,畢竟才剛用過晚飯後,就被急電召到棄尸現場,還得對被丟在大型垃圾桶內、遭開膛剖肚的血淋淋尸體進行采證調查,就算經驗老到的刑警,都會想直接將肚里的晚餐「貢獻」給大地的。而偵查六隊唯一的菜鳥──小張早已經閃到一邊,去「清腸胃」了。
眾人忙著采證、勘查現場,還得應付不時闖過封鎖線的纏人媒體。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搜證完畢,讓殯儀館的人來運載尸體,哪知卻在收工最疲憊的時候,還听見白痴官員的發言,不想無力都沒辦法哪!
所以老吳回到警局後便發牢騷,同仁們都是可以體諒的!甚至還覺得「心有戚戚焉」,只是沒明講罷了!
「隊長,根據法醫初步的驗尸判斷,被害者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二、三點,至于為何會拖到晚上五、六點才被發現尸體,我猜想那巷子平時極少人會經過,更別說去注意一旁的大型垃圾桶了。若非垃圾車來收垃圾,我想說不定尸體會更久才被人發現。」江明麗冷靜道出自己的看法,雖然她也是一臉的蒼白。
「嗯。」輕輕應聲,邵允人突然泛起一抹冷冷的詭譎笑意,讓眾隊員紛紛寒毛直豎卻又忍不住興奮,因為通常他會有這種表情,往往代表著有什麼超自然現象來申冤,或是想到啥有利的追查方向。
「老大……咱們身邊有‘那個’嗎?」頭皮發麻、搓著手臂,大伙異口同聲地疑問著。
冷睨了眾人一圈,他懶得回答無聊問題,直接引導眾人。「你們有沒有發現凶手犯案的地方都在同一區?」
原來是想到新的調查重點,不是看見「那個」喔!眾隊員暗暗吁了口氣,雖說跟在他身邊久了,對這種事日漸習慣,但只要想到身邊周遭若真有「那種」東西在,其實還是會覺得怪怪的。
「確實是!」對著牆壁上掛著的台北市地圖,小林將三處發生命案的位置用粗紅筆給圈起來,確實都在同一區……不!應該說都在那一區某一塊方圓二十里的範圍內。
「這代表凶手極為熟悉這一帶的地形,所以才能每次都在極隱密、偏僻之處犯下罪行而不被撞見──證人朱小姐意外撞見的那次例外。」指著方圓二十里的地形位置,邵允人解釋道。
「所以咱們下一步,便是去調查時常在這附近出入的不良分子?」小沈大膽猜測。
「不!不用去查當地的混混嘍或是有前科的人。」搖搖頭,邵允人突然問︰「誰對這區域最熟?」
「我啦!」奮勇舉手,小趙很好奇老大的結論到底是啥?
「小趙,你說這範圍內什麼店最多?」
「PUB、酒吧、辣妹餐廳。」小趙笑咧了嘴,因為他就是三不五時去混夜店釣妹妹,才會對那些地方熟啊!
「很好!」覷了眾人一眼,邵允人為自己大膽的猜測下賭注。「我要大家去那範圍內所有的酒吧、餐廳……不管是什麼店,只要是有廚師背景或是廚房助手的人,全都仔仔細細地將他們的底細給挖出來。還有,盡快查出三名被害人死前曾去過啥地方!」
「遵命,老大!」眾人夸張地舉手敬禮,首次對這一連串「台北開膛手」的案件有了破案希望──雖然他們不知隊長為何會針對有廚藝背景的人起疑心。
「好了!大家解散!」宣布散會,他低頭看了下表,已經是夜晚十一點了。
暖暖睡了吧?明天她還要上班呢!看來真的只能等改天再幫她慶祝了……邵允人覺得有些失望,正要離開之時,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而其他隊員听見他的手機在囂張狂響,往外走的步伐此時都不約而同地停下,非常好奇地盯著他的腰間看,畢竟大伙兒都知道除了警局隊員聯絡他外,隊長的手機幾乎可說是裝飾用而已。然而此刻所有六隊同仁都在,它卻響了──到底是誰打的?
「喂?」不知部屬旺盛的好奇心,他抓起手機接听,卻在對方傳來第一句話時,向來冰冷的嘴角泛起了幾近溫柔的笑痕。「是你!還沒睡嗎?」
哇──那是老大嗎?他的笑有這麼溫柔嗎?超級八卦的眾隊員驚嘆不已,同時練就一身「乾坤大挪移」的功力,無聲無息地接近目標背後,耳朵拉得老長。
只見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又說了很長的一串話,邵允人安靜听著。許久後才輕笑點出對方的目的。「你就是想要我幫你買一份蚵仔面線回去當宵夜就是了……好!買兩份陪你吃,當作是慶祝,行吧?」
又默不作聲地噙笑听了一會兒,他才切斷通話。一回身卻見自己背後不知何時黏了好幾個來不及閃人的狗仔。
「干啥?」眉梢微挑,他沉聲低問。
「沒、沒干啥啊!」眾人裝傻,忙不迭地找借口溜了,僅剩江明麗一人神色復雜地瞅著他。
「隊長,你……家里有人等你回去?」艱澀問出自己心中的痛,她光從他方才甚少出現的溫柔神情與語氣,就可以知道電話那頭肯定是個女人──一個他很在意的女人。
私事從不與同仁討論的邵允人,此刻亦不打算打破自己的原則,僅是淡淡點頭示意自己要先行一步後,便離開了。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江明麗向來堅強、艷麗的姿容也不禁暗暗淌下珠淚……
也許該是徹底死心,結束這段暗戀的時候了……
「開動!」捧著他剛買回來、還熱呼呼的蚵仔面線,朱暖暖開心大叫,唏哩呼嚕就吃了起來。
雖然她晚上才和可可出去享用大餐,但這種美味傳統小吃不管肚子有多飽,總還是能找出空位再塞它個一碗的。
每次看她吃東西,表情是這般快樂、滿足,邵允人總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食物是人間美味,不知不覺食欲也會跟著大開。
「哇!不公平!為啥你的蚵仔比我多?」吃著自己的面線,一雙眼卻溜到了別人碗里去,總覺他那碗的蚵仔硬是比她的多了那麼兩、三只,抗議地哇哇大叫,手中湯匙亦撈進他正在享用的面線中,進行搶劫。
任由屬于自己的蚵仔被掠奪,邵允人沉默不語,僅是用好笑的眼神瞅著她。
本是帶著玩笑的心態鬧著玩,被專注一瞅,朱暖暖忽覺心慌,臉紅耳熱得訥訥糗笑。「你……你這麼想吃,我還你好了!」
話還說著,湯匙一伸,準備物歸原主,誰知──
「好吃!」以口承接住她送來的蚵仔,邵允人緩緩吞下,漂亮薄唇對她傻愣住的圓臉微笑。
耶!耶!耶!人家是要將蚵仔送回碗里,怎麼他速度這麼快,趁她還來不及反應,就一口含下她的湯匙?這種行為很親密耶!就像情人間的喂食一樣──她今晚和可可去吃飯已經在餐廳見太多了,沒想到最後還在自己身上發生!
妤男人應該主動出擊搶到手!喜歡就呷他夾去配啊!
驀地,腦中突然竄進可可的聲音,這下臉皮更加艷紅,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凝睇著眼前的男人,不懂他對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思?她要不要听可可的話,主動出擊給他夾去配?
思來想去,朱暖暖覺得好煩惱。她很確定自己對邵允人是有好感的──可就不知他對她有沒有意思了?而可可傳授的獵男絕招,實在沒一個適合她用,只因她一根腸子通到底,學不來也搞不懂男女間曖昧試探的游戲。
就像以前不是沒人對她有好感,只是都隱于朋友關系下,對她發出曖昧暗示,直到對方沒得到回應,另有了求愛目標,一切都事過境遷後,才會在好友相聚時,把這些陳年往事當作回憶笑話講。當這個時候,她才會恍然大悟,笑著回罵對方干麼不明說,讓她當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雖月兌因當時的不知情而未投下男女感情,事後得知亦不感傷心難過,但遺憾多多少少是有的,甚至會想若自己別那麼呆、那麼不識情趣,現在是否就會不一樣了?
所以說啊,她這個人沒那種心眼也玩不來曖昧不明、欲拒還迎的把戲。對她而言,最有效、直接的方法,就是把話挑明了講,愛就愛、不愛就不愛,簡單干脆,不用互猜心思,讓自己憋得難過。
想到這里,朱暖暖心想,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鼓足勇氣表白自己的心意,若他接受了,那是皆大歡喜;若被拒絕,頂多除了難堪外,再回房里埋頭痛哭,趁還未陷入太深前,讓自己死了心,免得以後情傷更重。
「喂!邵允人……」心慌意亂地胡攪著自己的面線,偷覷他依然冷靜、陰美的臉龐,她怯怯一笑,語氣顯得期期艾艾。「我……我有個問題想……想問你……」
「嗯?」瞧她嬌澀羞赧,邵允人幾乎看呆了,心亦不知不覺地狂跳,只覺她這模樣可愛得讓人很想將她擁抱在懷。
「你……有沒有女朋友啊?」一顆心高高提起。
「沒有!」
暗吁了口氣,再接再厲。「那、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算有吧!」瞄了她一眼,回答得莫測高深。
啊──有喜歡的人了!朱暖暖愕然,突然間覺得自己被打入阿鼻地獄,再無翻身希望。
「喔!」輕輕應了聲,她低頭吃著面線,眼淚莫名其妙地滾了下來,落入面線中增添咸味。真悲哀,活到二十四歲才來的初戀,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心──好痛!
瞧她垂首不再說話,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淚水不讓人看見,邵允人的心緊揪,大掌伸出替她抹去淚痕。「怎不問我喜歡的人是誰?」
她才沒那麼自虐,干麼問的那麼詳細讓自己更難過!還有、還有,既然有喜歡的人了,為啥還要對她那麼溫柔?他這樣會讓女孩子誤會的耶!這男人好可惡!
「我、我才不問!」拍開大掌,連頭也不抬,聲音中有著隱隱的哽咽泣音。
嘆著氣,邵允人也很害怕自己的心意會被拒絕,畢竟從未曾追求過異性,實在不明白女人細膩、難懂的心思。
「其實我……」沉吟了良久,不知該如何說才不會嚇跑她。因為先前曾因一時的昏頭而冒犯強吻,讓她恐懼、驚慌不已,所以如今他很怕自己重蹈覆轍。
「怎樣啦?」這男人有喜愛的女人了,能不能別再來撩撥她,好讓她能一個人安安靜靜、痛痛快快哭一場,藉以療傷?又難過又生氣,朱暖暖忍不住報復性的自桌下狠踢他一腳。
她──還真凶悍哪!哀著被踹的膝蓋,邵允人淡然失笑。「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就賭了這一把吧──若她對他真沒意思,那麼他也無話可說了。
「我才不要知道你喜歡誰……」忽地,她話聲一滯,飛快地抬起猶帶淚痕的圓臉,驚愕呆問︰「你、你剛剛是說喜歡我嗎?我、我沒听錯吧?」
「嗯!」低應了聲,向來冷淡的陰美臉龐竟難得地泛起一層淡紅。
耶!他、他臉紅了耶!想不到這個男人也會臉紅──呆凝著他,朱暖暖只覺自己的心情像在洗三溫暖,忽冷忽熱讓她一下子措手不及,緊接著狂喜的情緒讓原本強忍的傷心淚珠,瞬間轉變為喜悅淚水狂涌而出。
「別、別哭啊!」邵允人慌了,忙將她抱入懷里安慰,心中卻有些黯然……原來他的表白真讓人這麼討厭嗎?
「哇!你這人好壞!」抓住他胸前衣襟,朱暖暖既欣喜又忍不住飆淚抱怨。「為啥剛剛不說清楚?害人家先前好難過──」
她這話代表著什麼?可不可以解釋為──她也是喜歡著他的?
心跳漏了好幾拍,緩緩收緊臂膀將人擁得更緊,感受到胸前的一片濡濕,邵允人含著不確定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問著懷中的人兒。「暖暖,我可以將你那些話解釋為,你也是喜歡著我的嗎?」
「傻瓜!你這個愛情傻瓜!」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嗔怪,她又哭又笑的。「若我不喜歡你,剛剛何必听到你有喜歡的人,就難過得偷偷流淚?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啊?」
「不懂!」很老實回答,卻又充滿甜蜜地緊抱著她。「不過現在我懂你的心就足夠了。」明白了她對自己亦有意,邵允人此刻只覺欣喜得難以言喻,心滿意足地露出溫柔笑容。
幾乎不敢相信看起來冷漠無情的薄唇,會吐出如此溫柔的甜言蜜語,朱暖暖抱著人又將圓圓的臉蛋,埋入厚實的胸膛里盡情地宣泄感動、欣喜的淚水……
這小女人淚水還真多……讓水壩泄洪了好一會兒,邵允人怕她明日頂著核桃眼去上班,只好連忙勸慰。「別哭了,再哭下去明日怎麼見人?」
「都是你害的,還說!」總算止住歡喜的珠淚,她憨然噘嘴埋怨。
如此笑中帶淚的嬌憨可愛模樣讓邵允人心蕩神搖,禁不住心中騷動,低頭就往艷紅檀口輕輕覆住。
靶受到冰涼卻柔軟的薄唇與自己的相觸,她粉頰駝紅地閉上眼眸,羞怯地輕歇朱唇,任由他攻城略地,狂肆攫取糾纏……
直至良久,兩人才抑住內心激情,氣喘吁吁地分開來。
「這──才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初吻。」她艷頰如火,卻依然鄭重宣明。
「是──這一吻才是我們兩人感情交融、甜蜜的初吻,以前我的強吻不算!」明白她的意思,邵允人笑著點頭贊同,深刻感受到兩情相悅與強迫的親吻,有著天差地遠的差別。
由這充滿輕憐蜜意的熱吻中,他深深地發現由她紅唇流向他的溫暖氣息,較之以前的強吻,不知強勁多少倍──那巨大的洪流溫熱了他陰寒身心、煨燙了他冰冷心神,仿佛瞬間徜徉在浩瀚無際的熱流里,是如此的安心舒適,好似世間的一切陰邪再也無法近身……
「你想些什麼?」瞧他淨是噙著溫柔笑痕怔忡出神,朱暖暖紅著臉,好奇笑問。
「想你真是一個奇特、溫暖的女人。」
這男人似乎很喜歡用溫暖來夸贊她?算了!反正溫暖這詞兒也不是啥不好听的形容──不過,他的贊美詞匯好像太少了點,可可說大部分的男人都是需要再教育的動物,看來他也是其中一只,以後就讓她肩負起教育的重責大任吧!
朱暖暖俏皮低笑,賴靠在他身上不起來。
「你在想什麼?」這回換他好奇發問,因為實在不清楚懷中的人兒,為何莫名其妙地笑得很樂?
「想教育大計啊!」
呃……為何話題跳到教育上去了?她想進教育部工作嗎?如果是,大哥那兒應該也有門路可以安排……
某個有張陰美臉龐的男人,就算被懷中人兒搞得滿頭霧水,依然很努力地暗自思量著。
次日,早上八點半,上班的車潮讓街道陷入一片壅塞中。
朝氣勃發起了個大早的朱暖暖,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原本已要出門了,卻在邵允人的叫喚下駐足。
「我送你去公司。」抓起車鑰匙,健臂一攬,將她給摟出門來到電梯前。
「不用了!我自己去……」話未說完,叮咚一聲,電梯門已緩緩開啟,她被輕推了進去。
按下地下一樓停車場的按鈕,邵允人轉身對她輕笑。「剛好我也要去警局,正好順路。」
順個鬼!朱暖暖白眼一翻,心知肚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能順路才真是見鬼了!
「好啦!你愛送就讓你送啦!沒送過人上班喔……」順著電梯下降,嘴里雖嘟嚷咕噥著,心底卻有著甜孜孜的蜜意。
邵允人陰美的臉龐僅是漾著笑意卻未反駁,愉快的讓電梯載著兩人一層層往下至停車場……
不一會兒,當破爛小房車駛離高級大廈,陷入大馬路的車陣中後,另一輛隱匿在轉角不起眼處許久的房車,緊跟著也尾隨而去……
八點五十分
破爛小房車在一棟高聳的玻璃帷幕大樓前的小便場處停下。
「進去吧!別遲到了。」
「嗯。」開門準備下車,卻在最後一秒,整個身子又縮了回來,在邵允人還不清楚她要作啥時,柔軟、溫暖的身軀突然迎向駕駛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地在薄唇上印下一吻。
「我走了!」偷襲成功,她迅速鑽下車、跑到小便場中,淡紅著臉快樂地朝車內的人揮手道再見,接著便一古腦兒地奔進大樓內。
還能感受到唇瓣間的溫暖,邵允人眸光轉柔,目送她安全進了東昊企業大樓內後,這才泛開戀愛中男人特有的喜悅笑容,發動車子往警局而去,準備展開忙碌的一天……
而不遠處的廣場邊,另一輛房車內的人則陰惻惻地咧嘴而笑,緊盯著東昊企業大樓的森邪目光未曾稍離……
東昊企業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室,一名白女敕豐腴、有張可愛圓臉的小小秘書助理很認真地敲打著鍵盤,準備將上頭交代下來的資料盡快輸入整理完成。
當打完最後一頁,並列印出來、夾成一冊後,很快送到一名五十來歲、在公司資歷已有三十年、總裁身邊的輔助大臣──簡秘書手中。
而她──朱暖暖就是跟隨在簡秘書身邊學習的小小秘書助理。
「簡姊,我來這麼多天了,怎都沒見過總裁啊?也不知長得是圓是扁,若哪天他來了,我卻有眼不識泰山該怎麼辦?」已快到中午用飯時間,兩人手邊工作都暫告一段落,得了個空閑,朱暖暖坐在辦公椅上,稍一使力便順暢滑到簡秘書身邊,一臉好奇悄問。
「你──不認識總裁?」簡秘書向來嚴肅的臉難得有了絲驚訝。
她早從人事室那邊听到這個新的秘書助理,是總裁欽點加入第二波面試名單的人。本想說就算是靠著總裁關系進來,如果無法好好配合,還是會毫不留情地要人事室將人收回去,看是要安排到哪個單位,就是不準留在總裁秘書室,然後她會重新申請一個可用的人才來。
她原本是沒抱太大希望,料不到這個看起來圓圓潤潤的可愛秘書助理倒是大大超乎她的期望。
這些日下來,發現她的各項工作能力都在水準之上,辦事協調能力亦出乎意料外的好,性情又活潑可愛,非常的好相處,因此本來的成見便漸漸消失了。
可現在竟讓她發現當初偏見會成立的原因,極有可能是不存在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若不認識總裁,總裁怎會要人事室將她的大名給加入名單中?
「簡姊,你話下涵義好像我應該認識似的!東昊財團的總裁耶!我怎可能認識?若非被錄用,我一輩子也不可能親眼見到總裁本人,雖然現在也還沒見過人!」朱暖暖反而覺得簡秘書驚訝得太過莫名其妙了。
看來她也不知自己是被臨時加入面試名單的──簡秘書暗忖,臉色隨即恢復平靜,不愧為東昊企業里第一把交椅的秘書。
「沒什麼!我只是很訝異你連公司主事者是誰,都搞不清楚就如此幸運地被錄取了!」輕描淡寫地解釋。
「我也覺得自己超幸運!」開朗擊掌而笑,重新繞回老話題。「總裁平常都不來公司的嗎?」這些天除了常見到一個高大、壯碩的方特助來拿公文資料外,還有就是副總裁常動不動就上頂樓來串門子,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總溜到她身上打轉,瞧得她怪不自在。
「總裁不會固定來公司的,一個禮拜頂多來巡視個一、兩回。」笑著回答她的疑問,簡秘書發現午餐時間到了。「暖暖,要不要一起下去員工餐廳吃飯?」
「不了!」搖擺著手,足下微一施力,又滑回自己辦公桌。「我吃不大下,下午若肚子餓再隨便塞個面包就行了!」唉……早上出門前,被邵允人哄著吃下超乎平常食量的豐富早餐,現在還覺得有點撐呢!
「好吧!等會兒我上來幫你買個面包。」
「謝啦!簡姊。」揮手道謝,笑盈盈目送她離開辦公室,朱暖暖瞟了無人的四周一眼,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桌上,自言自語。「閑著沒事,干脆來整理一些舊檔案吧!」說著、說著,果真跳了起來,來到檔案櫃前整理查看。
不知過了多久,忽听門邊處傳來聲響,才回頭便見那日鼓勵她繼續參加面試的「殘障同胞」進了秘書室。
「啊!是你!」瞧見熟人,朱暖暖高興地笑了,一蹦一跳地來到他面前。「好巧,我們又見面了!找人嗎?現在只有我在耶!你是哪一部門的?我進公司後有特別留意,可是好像都沒發現你的蹤跡耶!」劈哩啪啦的就是一長串,也沒見喘氣。
邵允天有趣一笑,一點都不意外會看見她,不答反問。「簡秘書呢?」
「喔!你找簡秘書啊!她去吃飯了,可能得等會兒,還是我幫你留話?」很熱心地想幫忙,畢竟當日若非他的點醒,自己也不可能參加面試而獲得這份工作,說來他算是「恩人」呢!
「那你怎沒一起去?」突然很有心情聊天,邵允天接過她送來的熱茶輕啜了一口。
發覺自己居高望下,可能會讓「殘障同胞」有被小看、不受尊重的感受,朱暖暖趕緊拖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總算是「平起平坐」後,這才笑眯眯解釋。「我吃不下啊!早上被我男朋友哄得吃太多食物了,現在還飽飽的呢!」
男朋友?她有男朋友?那允人對她有好感的事該怎麼辦?邵允天驀地眼神一斂,像個親切的鄰家大哥般不著痕跡地溫和探問。「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嗎?」
「是啊!」總算還懂得害羞,她微紅著臉皮欣喜不已。「他對我很好,又細心又厲害,是個警察呢……」叨叨絮絮的,像是要向世界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悅似的說了一大堆。
怎麼听起來很像在形容自家的小弟?邵允天輕扯著笑,嗓音中隱含著驚異與期待。「你男朋友叫什麼?」
「哈!說到這個我就覺得有趣!我男朋友和咱們公司的總裁與副總裁,名字都只差一個字,他叫邵允人!」突然爽朗大笑一聲,朱暖暖眨眼調侃。「不過雖然只差一個字,身家倒是差很多,他只是個窮警察而已啦!」
丙然沒猜錯──她說的男朋友就是允人!允人有喜歡的女孩,真是太好了!邵允天心中有些激動,畢竟自己的弟弟,自己是最了解的。
從小他就因為身上的「異能」,生活幾乎是封閉的,也不喜歡和人有太過深入的交往,可以說除了家人外,沒人能進入他的內心。而這樣的弟弟,怎能不叫他這個大哥擔心呢?如今,他總算敞開了心胸,願意讓這女孩親近,實屬破天荒第一遭啊!
邵允天既欣喜又安慰,不過听她剛才言談,他有些疑慮,狀若無意地笑道︰「你不喜歡他是窮警察?」
「不會啊!如果不喜歡怎會和他在一起呢?再說警察也不算窮,有固定薪水又有退休金,我覺得很好呢!」朱暖暖笑呵呵解釋。「剛剛我說是窮警察,只是戲稱而已啦!這年頭景氣不好,當警察是公職,反而有保障咧!」
很好,不是個拜金的女人──是他多慮了!滿意一笑,邵允天憑著對親弟弟的了解,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女敕白、豐腴的可愛女孩,未來肯定是自己的弟媳──這事兒絕對跑不掉!
心中高興不愛與外人親近的小弟終于找到了好對象,邵允天本著將來一家親的心態,又溫和地與她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兒。
不多久,叮咚聲響起,接著高大的方特助自電梯內走了出來,透過透明玻璃瞧見秘書室內的邵允天,他顯得驚訝,大步邁進秘書室,劈口質問──「總裁,我總算找到你了!今天不是要去醫院檢查嗎?你放王醫師鴿子,他氣得說要把你列為拒絕往來戶了……」完全不符合威猛氣勢的叨念,當場讓某少根筋的女人傻眼。
他、他是總裁?
差點嚇掉下巴,朱暖暖跳了起來,肥肥的小短指發顫指向輪椅上朝她笑得很斯文無害的「殘障同胞」,額頭瞬間冒出三條黑線,內心深處的小暖暖不斷東竄西跑,狂亂地抱頭哀嚎──
她到底曾對他說過什麼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