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何雨楠疲倦的聲音自客廳門口傳來,彷佛累得半死。
「歡迎回家。」織敏抑郁的聲音也好不到哪兒去,除了煩心今晚和屈之介的約會之外,最要命的還是她的小說。完了,盧姊要跳腳了,截稿期已經一延再延,而她的小說卻還停留在第四章,怎麼辦才好?
「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比我還要累?我才是剛下飛機的那個人耶。」飛了十幾個鐘頭,雨楠都快累垮了。
「你的老板沒送你回來?」織敏好奇的詢問,最近劉宇剛時常出現在大樓的門口。
「沒有。」雨楠做了個鬼臉。「他一出海關就被熱情的仰慕者纏住,我見良機不可失,自己搭出租車回來。」劉先生最近真是莫名其妙,老是親自送她回家。「依我看,劉宇剛可能對你有意思哦!」織敏早就察覺到情形不對。
「你別胡說。」這怎麼可能?「劉先生向來公私分明,況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才不會干這種無聊事。」雨楠真佩服織敏的想象力。
「那又怎麼樣?」織敏反駁。「先不要說你男朋友的條件連人家的萬分之一都不及。就我所知,劉宇剛那個人狩獵本事堪稱一流,相準獵物根本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別說是男朋友,就算你有老公他也照獵不誤。」像劉宇剛這種男人根本就是女性的公敵,應該申請法院禁令,判他離所有的女性至少二十公尺遠才對。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雨楠不禁笑了出來。織數不愧是寫小說的,耳朵特別尖。「但是你忽略了一個重點,劉宇剛和屈之介一樣,從不對員工出手。所以,我安全得很。」
真有這回事?織敏懷疑地盯著雨楠清秀的面容看。她這個朋友恐怕不只是遲鈍,還外帶天真。依她看,劉宇剛的表現可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心而已。
罷了。她自己的事就煩惱不完了。一想起今晚的約會,她真想將自己打包寄到非洲去算了。
「他找到我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是說--」雨楠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找上門了。就在三天前。」一想起屈之介那副得意的嘴臉,織敏真想免費奉上一拳。
「那,那他有沒有……有沒有……」雨楠的腦中一片空白,對這個驚人的消息尚未完全消化。
「依他有仇必報的個性看來,他會沒有嗎?」小道消息說得還真準。
慘了!屈之介那個人乎時是吊兒郎當沒錯,但是其堅強的復仇性格在商場上也頗富盛名,這回小敏恐怕難逃惡運。
「他該不會把你給……給……」咳!這種尷尬的事要她怎麼問得出口——
「放心,還沒有。」織敏打趣的看著雨楠滿臉的困窘。她還能算是有男朋友的人嗎?比她這個沒人要的還清純。
「那就好。」話剛落下,雨楠稍稍放下的心旋即又被織敏的下一句話,再次提得老高。
「但也快了,他約我今晚七點見。」她邊說邊瞄掛在壁上的時鐘,快六點了,她卻動也不想動,一點梳洗打扮的也沒有。
「你居然答應他的約會?」雨楠尖聲怪叫,周不可思議的眼神瞠向她。「我有什麼籌碼說不?」織敏自己也很生氣,要不是她異想天開,說什麼親眼目睹比較真實,她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真是悔不當初。
「姓屈的那混帳威脅要找我老爸,如果我不答應他的條件的話。」她越想越生氣,幾乎已到達血脈憤張的地步。
「他的條件想必就是要你陪他上床?」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個大色魔腦中塞的全是,雨楠不屑地猜測。
喲!她總算竅了。織敏微笑地點頭。
「你還笑!」雨楠不悅的嘖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再過一個鐘頭就要赴刑場,現在才思考這問題也來不及了。
「我想到了!」雨楠突然大叫,彷佛找到了解決難題的方法。
「你可以告訴你那三個火爆浪子的哥哥,讓他們出面擺乎這件事。」如此一來就萬無一失。
這算是什麼好主意,根本等于提前將她送進墳墓。一旦那三個恐怖分子出場,恐怕屈之介還沒受到教訓之前,她就已經先被亂拳打死了。不行,死也不能告訴他們。
「你想害死我!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們的脾氣。」她真會被雨楠的遲鈍給氣死。
「也對。」織敏的三位哥哥都是暴力派。「那你準備怎麼辦?」她又幫不上忙。
徐徐的回給她一個淺笑,滿不在乎的說。「自求多福!」
也只有這樣了。
牛仔褲、T恤?屈之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眼中無人的小妮子居然蔑視他到這個程度?
他屈大少爺這輩子從沒和一個身穿T恤的女人約會過,他約會的對象大多是名媛淑女,或是明星模特兒,哪一個不是盛裝赴會的?唯獨這個氣死人的女圭女圭臉,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這種穿著是什麼意思?存心給我難堪?」天哪,T恤、牛仔褲還外加一雙布鞋。
「我穿這樣有什麼好大驚小敝,我一向都是這麼穿的。」神經病,非得叫得過往行人賞給他們注目禮才行嗎?她真搞不懂他氣什麼。
「你……」他已經氣得快發不出聲音。「你,馬上去給我換掉。」
「我才不要。」無聊透頂,當她家住一樓啊?「我懶得樓上樓下爬個沒完。
你要就忍耐我這副打扮,不然就放了我,隨你選。」嘿、嘿、嘿!最好氣死他。
「走吧。」屈之介沒好氣的捉住它的手,將她拖往停車的地方,二話不說的往前座塞。織敏才一坐定,安全帶便自動落下扣住。不愧是專業型公子用車,女人一旦入了座,想後悔都來不及。
「我們上哪兒去用餐,麥當勞?」織敏露出一個純稚的笑容揪著屈之介慍怒的側臉,故意促狹地問道。她還真選對了衣服,當然雨楠提供的情報也發揮了作用。據雨楠的說法,屈之介這個家伙最討厭女人穿輕便的服裝。他認為女人優雅的身體只應以柔美的洋裝,或是名家的套裝剪裁來包裝才能相當益彰。
至于T恤、牛仔褲在他眼里就像垃圾,會污染他的視線。他這種特殊怪癖提供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來反抗他。要知道,並不是每個女人他都惹得起,尤其是她。
從她故意穿著T恤、牛仔褲赴約開始,屈之介就模清她的用意,現在又說要去麥當勞,他更加確定她的意圖--氣死他。
頂著這一身昂貴的意大利制手工西服去麥當勞?他勾起一個賊兮兮的微笑,斜眼瞥向織敏,對方正對他的缺乏反應感到納悶。
等一會兒到達目的地絕對會讓她驚訝得合不攏嘴。她以為第一回合能旗開得勝?恐怕要今她失望了。
在一片得意的思緒中,白色的法拉利漸漸的朝目的地駛近。愣在車內的織敏倒也樂得保持沉默,腦中努力的架構著第五章的情節……不行,任她再怎麼想破頭,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情節總是浮不出台面。她完了,盧姊每天一通電話的催稿,讓她連電話都不敢接。
可是,這第五章卻是整本書的靈魂,也是關鍵的轉折之處,男女主角在仇火中發現彼此的愛意,繼而進一步的陷入的糾葛之中……的糾葛?她自己都不懂呢!想想過去那幾本硬掰出來的書,居然還能本本暢銷,只能說她是狗屎運特旺。
筆事的情節已進入到最高潮,在一個飄著大雪的夜晚,女主角在一座破廟中,他們——
「喂,小姐。」屈之介沒好氣的打斷她的思緒。他懷疑自己會在今晚約會結束前氣絕身亡。「我們到了。」
「到了?」織敏猛抬頭望向車窗外,卻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家台北市內赫赫有名的時裝店,那里面專賣自全世界各國進口的女裝。
「我們在服裝店吃飯?」她不記得這家服飾店有附設餐飲部。
「不是。」他邊說邊將車內的自動控制系統解除,織敏霎時重獲自由。
「還是隔壁的小餐館?」織敏用手指的那家小餈鹿素以南美洲食物及格調聞名于台北市,她和雨楠、喻姍三人是那家店的常客。
「別瞎猜,」他蹙緊眉頭。「那家餐廳看起來一點格調也沒有,我絕不可能選來用餐。」
意思就是她們沒格調?這個勢利的家伙。
「那你到底來這兒干啼?」織敏百思不解,莫非他被她氣昏了頭?
屈之介只是保持著笑容,一個勁的握住織敏的手,將她拖向服飾店。「閉嘴,微笑。服務人員在看我們了。」
屈之介大手一摃,勾住她的肩頭,脅迫她一起肩台演出。
織敏只得裝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雖然她從不在這家店采購衣服,但基本上的禮貌還是得做。
「屈先生,這是你的女朋友?長得真漂亮!」一位看起來像店長級的銷售人員,擺出一富諂媚的嘴臉。
「我不是!」
「這謝你的贊美,楊小姐。」屈之介丟給織敏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這女人老是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
很顯然屈大少的女伴又換人了,這一個不知道會撐到什麼時候?上一任听說只維持了短短十天。不過,無論他換女人的速度有多快,有一點是無需置疑的,那就是出手大方。姓楊的店長帶著虛偽的面容對著織敏猛笑,心中卻相反地蔑視織敏的一身輕便的裝扮。屈大少的眼光越來越差了,居然會交這種不入流的女朋友,真不像他以往的作風。
「需要什麼嗎?最近剛到一批凡塞斯的禮服,很搶手哦!要不要我拿幾件來給這位小姐試試?」屈之介最喜歡女人身著漂亮的禮服,他這個癖少說也讓楊店長有了超過七位數的業績。
「不要。」凡塞斯?沒品的家伙。那一坨又紫又粉的東西休想掛在她身上。
看來秦大小姐有她自己的喜好,屈之介不悅的挑眉。
「那麼亞曼尼的套裝如何?昨天才剛到的。」楊店長趕緊提出另一個建議。
由這位嬌小女性的反應看來,她似乎對凡塞斯的設計沒多大好感。亞曼尼的中性走向可能比較對她的味。
「不行。」這次換屈之介斷然否定。亞曼尼?別開玩笑了,那種帥氣又中性的設計怎麼配得上她那張女圭女圭臉。「一定要晚禮服。」他堅持。
女的不要凡塞斯,男的不要亞曼尼。這……楊店長一時沒了主意。「姓屈的,麻煩你搞清楚。」織敏火大了。「我什麼時候允許過你幫我買衣服了?」有沒有搞錯,當她是拜金女郎啊!
「從你答應赴約開始,這項權利即生效!」屈之介比她更惱火。他一向習慣女人巴著他要東西,那會給他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威感,就像是古代的貴族。
不過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秦織敏也是現代貴族之一,她怎麼可能會對他卑躬屈膝。顯然這位公子過去的女伴都沒多大的骨氣。
「能不能請教你,我何時簽署了同意書?」織敏甜甜的回嘴,眼里卻是燃著一把強忍住怒氣,屈之介技巧的將織敏押到精品店的最角落。「你想毀約嗎?」
他壓低聲音,免得店長的耳朵伸得長長的。
「我不記得替我買衣服是在我們的約定範圍之內。」她義正辭嚴的辯解道。
「你如果肯穿得象樣點,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天理何在?要他做凱子還得遭白眼。
突然間,她想起一個主意,一個可教屈之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主意。
她麓齒一笑。「好啊!我答應穿你買的衣服。」
突如其來的投降教屈之介雖免不了振奮了一下,但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必定有鬼。「晚禮服?」他試探性的詢問。
「可以,不過我指定要‘GUCCI’。」這是她最鐘愛的名牌。價格合理又不落俗套,線條優雅大方。
只要她願意合作,香奈爾都買給她。屈之介的微笑還沒來得及在臉上蕩開,隨即被她下一句抹平。
「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這小妮子沒弄錯吧!他才是贏了賭約的那個人耶!「休想我會答應。」他早該想到她不會這麼輕易合作。
「那更好,我就穿著這身衣服陪你到任何高級場合。」她早算準了他會去的地方全是些需要正式打扮的場所。
屈之介怒瞪著她,連話都講不出來。這小妮子雖不在商場上打混,秦家那一套勒索的功夫倒學得徹底。不經意間他瞥到織敏手上所戴的表。卡通表?
MickyMouse?秦老到底是怎麼教導她的?她真的是秦家唯一的大小姐嗎?
最重要的是快八點了。他所訂的套餐只供應到八點半,即使那家餐廳的老板和他再熟,最多也只會多等他半個鐘頭。說也奇怪,一套六千元的套餐雖賣得離譜,卻仍有一大堆人搶著要。那家餐廳號稱全台北市最好的餐廳,一旦逾時,馬上就將權利轉予其它客人。畢竟那位怪怪的老板一次只肯賣五份套餐而已,而排隊等著吃的人卻有一堆。要不是他和那位老板是老交情,今天早就被預約滿了,哪還輪得到他。
他不想屈服于她的婬威之下,但也不想丟臉。
「開出你的條件。」他深深感受到被人掐著脖子的滋味真難受。
「啊!這麼委屈?那咱們繼纘耗在這兒好了。」最好耗到GameOver。
「你--」「大少爺發火了。也罷!小逗一下就算了。真正是是!吧嘛這麼沒風度。」
她露出一個息事寧人的笑容。「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們也別僵持了,干脆你決定我的穿著,我決定待會兒要去的地點,Howdoyoudo?」
「別想。」好不容易才訂到的特餐,他一點也不想浪費。
「那我就賴在這里不走了。」說罷,她索性蹲下,雙手撐在膝蓋上看他。
懊死的小表頭!屈之介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干嘛執意要她?
「怎麼樣?」笑得香甜,一肚子壞水,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成交。」
那一聲聲淯脆又娑亮的磨牙聲真的是他發出來的嗎?當初她什麼不去閑別人家,他又為什麼像著了魔似的非要她不可?混帳!
「好。」織敏迅速的站起來,走向一件銀灰色的長禮服。「我要這件。」
一看就知道是她最喜歡的品牌,Gucci-秋冬新作。
這小妮子對服飾倒頗有獨到的見解,他也喜歡這個廠牌的設計。
「別忘了鞋子。」他提醒道。她那雙布鞋真是丑得可以。
「一切都听你的。」織敏的微笑甜得可以溺死人。
楊店長見會議結束,馬上殷勤地走過來,忙里忙外、忙上忙下的拿配件。
不一會兒,織敏身上布滿了新行頭。新禮服、新鞋子,甚至還有亮晶晶的套煉。
屈之介眉頭微蹙,稍感不悅的拉超那串水晶鑽煉檢視。「這麼粗俗的東西不適合你,下次我會送條真的鑽煉。」最近流行單顆美鑽,正適合織敏清新月兌俗的美。
「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她最怕那些東西了,她的保險箱里就有一大堆。
「不行,」竟敢拒絕他的好意,鑽石項鏈哪個女人不變,什麼她總是例外。
「我一定要送。」
「你若堅持要送,請送我別的東西,好嗎?」聰明點,采取折衷的方法似乎不失為好主意,她可不想被他拉著滿街跑。
「什麼東西?」她的退讓使他的氣順了一些。
「嗯,我想到再告訴你。」拖延戰術,得勝的關鍵之一「楊小姐,請將那只GUCCI的手表拿過來。」他倏地指向陳列在櫃中的手表,那是一只金色帶表,GUCCI的G標志正好將表心緊緊地包住,是GUCCI極為暢銷的一款手表。他雖不怎麼滿意,但礙于時間,只得勉強湊和。「你,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戴卡通表,就等著受死吧!」他惡狠狠的扯下她腕上的米奇將GUCCI的手表換上。
「那只表有什麼不好?便宜又耐用。」而且是她在美國留學時買的紀念品。
「楊小姐,麻煩你結算一下。」屈之介懶得理她,跟她爭辯根本是浪費力氣。他邊說邊掏出金卡。
隨便一刷,軌刷掉了近三十萬。織敏不禁吹了一聲口哨,惹來金主強烈的瞪視。對哦!她忘了他家是開銀行的。
「我可是實踐了我的諾言,現在該你了。」她自動自發的挽住屈之介的手,讓他受寵若驚。
「去哪兒?」第一戰打得真艱辛,下一回合恐怕也不會太輕松。
織敏只是一個勁的微笑,拉著他走向路迸。
「Taxi!」她的聲音才剛落下,一輛出租車馬上听話的停在他們身逯。
「為什麼要搭出租車?」屈之介邊被塞入車中邊問。「我有開車。」
織敏聞言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相信我,我不會把你賣掉。」
不待屈之介回話,織敏便徑自詢問司機。「司機先生,請問你知不知道今晚哪里有棒球賽?」
恰巧這位司機先生是個棒球迷,「小姐,你問對人了。」他好不得意。
「市立體育館就有一場,打得正精采。不過,你們現在才去好象太晚了。」
「沒關系,偶爾當當中場臂眾也不錯,你說是不是,屈大少?」她等著看他驚訝的反應。果然不負她的期待,屈之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球賽?還是棒球?在他印象中只有年輕時血氣方剛,他才會欣賞球員爭奪冠軍的激烈拚斗,現在他事業有成,對那種地方早已沒啥興趣。「我反對,我不去。」真是太完美了,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你怎麼可以食言?你答應過我的,真是太過分了!」假哭是她的法寶之一。三位哥哥外加一個老爸,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栽在她的這項法寶之下,她預料他也無法免俗。
「你--」他要扭斷她的脖子。
「喂,先生,這就是你不對了。」司機先生仗義執言,這麼美麗的女孩他都舍得弄哭,真不是人。「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既然答應了人家,就不該反悔。
而且,一場棒球賽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是台灣男人每個人都看過。」
誰說的?屈之介忍住滿肚子悶氣,直想捏死身旁的小美人。
「你再繼續裝啊!我倒想看看你能裝到幾時。」他壓低聲音,以免被前座的好事司機听見。
被發現了!她暗暗做了個大鬼臉,用同樣輕盈的聲音回答他。「誰教你想耍賴,我用這招也是逼不得已嘛!」
「隨便你,只要你高興。」他再次嘆氣,自從織敏闖入他的世界開始,他就嘆氣嘆個沒完。
「小姐,到了。」司機滿臉興奮的叫道,一副也想跟著下車的模樣。
屈之介慢條斯理的掏皮包付錢,他真想一輩子賴在車上算了。
哇!
一聲震天巨響的歡呼聲自斗牛場傳來,使得原本要下車的屈之介更想抱住車門不放!又一聲。就像他頻頻痙搫的胃。
「哇!」這回是織敏的驚叫聲。「走啦!里頭正戰得精冞。」看著今日的交戰隊伍標志,她更興奮了,她最支持的隊伍恰巧今晚在台北出賽。
「我的胃痛……」
「少來!要你陪我看個球賽就裝神弄鬼。好啊!那我們的約定統統不算,所有的約定到此為止。」她下最後通牒,看他怎麼接招。他很想豪氣干雲的回答「好啊」!從此一翻兩瞪眼。可惜他的生理投反對票,而他向來以下半身為第一考量。
「你想得美,看就看。」不過就是兩個顏色的廝殺,管他群眾怎麼瘋狂。
「兩張全票!」應該是這麼說沒錯吧?他從未看過棒球賽,對于票價一竅不通。「我真驚訝你沒拿出金卡來。」哪有人買票是用吼的。
「小姐,我想你最好閉嘴。我保證今晚我很有打人的興致。」這小妮子是上天派來整垮他的嗎?
「我好怕哦!」白痴,連她都打不過還敢夸下海口。
「你--」哇!又來了,還沒進場就吵成這樣,一旦踏進去,還得了?
「快快快,不知又有誰安打了。」最好是她支持的隊伍。
「喂,你別拖著我啊!」屈之介身不由己的跟著織敏跑,他身上那套昂貴的西裝快被她扯破了。
「二疊安打!是二疊安打!」播報員的聲音快啞了。「比賽進行到第七局隆隊的安克斯擊出一致二疊安打,護送隊友回來得分。真是太精采了,現在比數是二比三,隆隊領先一分。」
居然不是她支持的隊伍擊出安打?織敏頓時怒火中燒,掐住屈之介的手臂搖蚌不停。
「該死,你在干嘛?連投球都不會!」織敏一時忘我的,對著相隊投手開罵。
這位身穿名牌禮服,口操罵人穢言的漂亮女生竟然就是秦孝軒的獨生女?
屈之介再一次懷疑秦老的教育方針。「現在上場打擊的是隆隊的強棒,四號的他極有可能再為隆隊添分報員克盡職守的繼續賣力嘶吼。
鏘!
清脆又宏亮的打擊聲讓全場支持隆隊的群眾為之瘋狂。屈之介彷佛到了西班牙斗牛現場。
「喂、喂、喂,你別拉啊!」完了,織敏捉住他的領帶,喔!他快不能呼吸了!
就在織敏陷入一片瘋狂,而他陷入一片眼花的時候,播報員適時的嘶吼聲,將他從窒息的邊緣救回來。
「雙殺,是雙殺!」
「殺得好,殺得好,殺得呱呱叫。」織敏沒頭沒腦的跟著隔壁顯然也是隆隊的擁護者齊聲大合唱起來,屈之介只想趕快找個洞鑽進去。
他發誓再也不跟她看任何一場球賽。
誓言還沒立完,她居然倏地站起來,一臉堅決地自言自語。「這樣不行。」
什麼不行?他有預感絕非好事。
丙然!
「錢借我。」
「做什麼?」問歸問,他仍舊掏出皮包抽出兩張千元大鈔,織敏那一臉的凶惡,連土匪都要讓她三分。?
「你別多問。」她一把搶過錢,像個銀灰色的子彈,咻一聲飄然遠去。沒一會兒,銀灰色子彈又咻一聲地打回來,手上多了四根黃色的棒子和兩頂可笑的棒球帽,也是黃色的。「做、做什麼?」他發誓絕不戴上那頂愚蠢的帽子,更別提要他拿那兩根類似球棒的東西。
「少嗦,拿著。」管他答不答應,既然都陪她來看球賽了,橫豎都得拿。
「不拿。」大丈夫志氣比天高,豈可屈服在一名小女子的婬威之下。
「之介,我求求你。」眼看著她心愛的球隊就要輸了,什麼骨氣自尊全閃到一邊涼快去了。
屈之介愣了約莫半秒鐘,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雖然利用意味濃厚。
「你第一次喊我‘之介’。」說不高興是騙人的,他的心正不爭氣的撲通撲通跳。
「真的?要不要我多喊幾聲?」只要能再為相隊多拉攏一個支持者,要她喊一百次都可以。
「你若願意喊的話我會很樂意听。」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但是別想我會拿兩根愚蟊的棒子,我不想當白痴。」
他居然敢在一片黃壓中嘲笑他們是白痴,他死定了。
織敏朝著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而後倏地轉頭大叫。「這位先生罵我們是白痴,因為我們拿著加油棒幫相隊加油!」
屈之介霎時了解為何起義能夠成功的原因了,群眾力量太可怕了!他覺得自己好象陷入一片黃色的汪洋中,而前後左右變成一片的人海,個個拿著眼神吃他。「別以為用這招我就會認輸。」大丈夫寧死不屈。
「好棒哦!我最欣賞有骨氣的男人。」又是一陣今人暈眩的微笑,織敏照例又是沒笑邊回頭叫。
「這位先生--」屈之介只得在一秒鐘之內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巴,他還想活著走出這斗牛場。
「拿來!」他憤憤的搶過加油棒。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蠢的東西。
「你知道怎麼用嗎?」她邊間邊示範。
「簡直蠢透了。」光憑兩根棒子就能敲出勝利?
「休再批評--」織敏低聲窨告。
咚咚咚,他運敲三聲。「這樣可以了吧?」他最後一次使用棒子敲東西的時間是在小學四年級,當時他就覺得拿著兩根棒子敲擊皮鼓像個白痴,現在更糟,居然還得拿著兩根塑料管互相敲擊。這種蠢相,實非筆墨能形容。
「你敲也要有點誠意嗎?!」瞧他一臉被倒欠幾千萬的不爽樣,織敏忍不住抱怨。
「誠意?」他沒拿火燒了這兩根棒子已經算是天大的誠意了。這小妮子未免太不識抬舉。「我警告你別得寸進尺--」哇!哇!全場一陣歡欣雷動,尤其是黃色的人海更像瘋了一樣的拚命揮舞著黃色旗。
「是全壘打,是全壘打!」織敏與所有相隊支持者一同興奮地扯著喉嚨大聲加油。
原本他是在座唯一沒跟著喊的獨行俠,不知怎麼地,眾人這份瘋狂漸漸地感染了他,雖然不合邏輯,他發覺自己也踉著身旁的織敏大喊加油,兩根黃色的棒子,也在他的手中翩然飛舞,跟著大伙兒做同樣規律的敲擊。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合邏輯,卻又如此自然。這些乎民老百姓的玩意有時玩玩也是一種樂趣。他聳聳肩,想辦法解釋自己愚蟊的行,卻發覺身旁的織敏正以一種溫暖的眼神打量著他。她在笑,笑得好真誠、好自然。
「偶爾感受一下與群眾融合的感覺很棒吧?」她的眼神說明了她並不是真的完全不懂身為現代貴族的感受。他看著她,周圍的嘈雜彷佛不復存在。
「你說得對。」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一種生命共同體的一致感很有趣。
「台灣有二千一百萬人口,我們卻能坐在這里,共同為一個我們喜愛的球隊加油,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來的奇妙。」她的聲音充滿了感性。
「你才是最奇妙的,」他忍不住執起她的柔荑輕吻。「你有良好的家世,卻不介意與一般人平起平坐。」
織敏彷佛被電觸著了,倏地抽回手,臉上泛超一股不自然的紅暈。該死!
她情願他色迷迷的胡說八道,也不願見他一派正經的模樣。
「真不愧是國際級的公子,見風轉舵的功夫一級棒。」話說得惡毒點比較安。
屈之介若有所思地默默打量著織敏。這位千金小姐跟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樣。
也許他能挖掘出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不願細想自己已經違背了多年來的游戲規則,他只想進一步了解她。
一片歡聲雷動中,黃色絲帶終于戰勝紅色而漫天飛舞。比賽的結果是四比三,隆隊逆轉成功。織敏一直到回家途中仍感染在那片勝利的歡愉中。
「可以道晚安了吧?」織敏惡聲惡調詢問。
法拉利內的自動控制系統聞聲倏然激活,車子「嘎」一聲,自動上了鎖。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倒提醒了我,這麼‘晚’,我應該‘安’什麼心。」他將車子停靠在織敏家的大樓底下,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充滿威脅性的半壓住織敏的身子。
「這里是大馬路!」而且是人來人往的中山北路。
「我無所謂。對我來說,有觀眾反而更刺激。」他故意逗她,看她不知所措的尷尬模樣也是一種樂趣。「我猜你還想收取門票?」他這只無恥的大,她心想。
「那當然,賠本的生意我向來不做。」他倏地捉住織敏的雙手,伸出舌頭輕里織敏的耳垂。
「你--」他也未免太猴急了,不過……很教人心動。
「小姐,沒人比我更懂得,你何不好好利用我?」他早已決定,教會這個女圭女圭臉領略的樂趣,絕對好過強摘。
「你?」這人說什麼鬼話?
「就是我。」他強力推銷自己。「你想想看,當初你冒險觀察我的……
‘行動’,不就是了了解何謂。但是你忽略了一點,不是用說的,也不是用看的,而是要實際體會。」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你感覺到了嗎?我心跳的頻率?是不是有如萬馬奔騰?」連纘三個問句再加上輕咂耳垂、嘴唇。織敏早已頭昏腦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我考慮一下。」
獵物快入網了。屈之介得意的暗笑,臉上卻掛著一個陽光般的笑容。「你盡量考慮。」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自投羅網。
「現在可以道晚安了。」他飛快的親了她一下。欲擒故縱是獵接的守則之一「明天我休假,你想去哪兒?游泳、打高爾夫我都奉陪。」
啊!明天還要陪他?可是……「明天我有事。」
有事?有什麼事比陪他更重要?他不悅的攢緊雙眉,凶惡的開口。「我不管你明天有什麼事,一律推掉。」
這是什麼口氣?織敏就是故意要和他唱反調。
「你土匪啊,你說推就推?我偏不!」諒他沒轍。
「你想毀約是吧?我現在撥電話給秦老--」「好啦!頂多帶你一起去便是。」織敏連忙壓住屈之介就要撥行動電話的手。這個卑鄙的小人,淨拿這個弱點勒索她。
「帶我一起去?」這小妮子恐怕沒安好心。「該不會是要來個奸夫大集合吧?」她若敢說是,他絕對會當場掐死她。
「你真聰明,別忘了準備第四號的掛牌。」當她是電視冠軍啊?「奸夫選手權比賽?」
「四號?」真瞧扁他老人家。「你放心,我絕對會一路打到冠軍,不會成‘死耗’。」
「是嗎?」織敏嗤之以鼻地哼道。「咱們走著瞧。」
戰火將于明日早晨九點鐘準時點燃,請勿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