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潔停妥了車,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她下意識的望向希哲的房子,房內漆黑一片,讓她不覺地心痛了一下,明知道他極有可能值班,但她卻寧願相信他是因著女人而忙碌。唉!她嘆了口氣,該是把他從心中拔除,好好振作過日子的時候了!她告誡著自己拿起皮包走下車。
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一片寂靜無聲,她知道克剛和夢璇大概又出去玩了,從她搬進來後,她就強烈的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那股熾熱的電流,她更不時的發現他們經常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對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因為她十分清楚熱戀中的情侶,多麼希望能擁有更多的隱私權。
每當望著他們兩那有說有笑的模樣,她總不由自主的想起與希哲相處的情景,而這總會讓她有種想哭的感覺,難道真的是情到深處人孤獨嗎?她無聲問著。就在她關上大門之際,背後響起了聲音,「思潔!」
她驚詫得急急轉回身,「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來作什麼?」
程希哲朝她走近一大步,「我來帶你回家!」
方思潔搖搖頭,「到目前為止,我從未有過自己的家,而我打算從現在開始,為自己建立一個真正的家!」她淡然說著。
「不!你有家,那個家是我們用愛心及耐心築成的!」程希哲強調著……她輕笑一聲,「如果那稱的上是一個家,那我大概只能算是個負責打掃,做飯的佣人吧!」她平靜說著。
程希哲斷然的搖搖頭,「你始終是那個家的女主人,而且是唯一的女主人!」
方思潔哀傷的看了他一眼,「希哲,在我的理想中,家代表著責任、義務與承諾,以前我總認為只要兩個人相愛,毋需透過婚姻關系,亦能成立一個家。然而這些年下來,我漸漸的體認到沒有婚姻為基礎的家是那麼的單薄,隨時都會有瓦解的可能,因為我們兩人都是自由之身,可以來去自如。」她停了一會兒,「隨著時間的消逝,我發現我愈來愈渴望並且願意犧牲自己的自由,來換取一個男人一輩子對我的關愛!」
程希哲思忖著她的這段話,難道這不也是自己這一陣子的憂慮嗎?時時擔心若這種關系會不會結束?思潔會不會提出分手?為什麼自己竟然如此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呢?為何從未想過用「婚姻」來系住她的心呢?想到這一層,他的心情豁然大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想結婚呢?」他雙手搭著她的肩溫柔問著。
方思潔輕輕推開他的手,並稍稍走離開他,「婚姻是勉強不來的,更何況有女人主動向男人求婚的嗎?」她輕笑一下,「當初你提出同居的要求時,很明顯的意味著你不要婚姻,況且我說過的,我絕對不會拴住你的自由的!」她的語氣充滿著苦澀。
「我承認我當初之所以不要婚姻,的確是害怕失去自由,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心也漸漸惶恐了起來,我不時的擔心著我們的關系是不是會結束?你會不會厭倦于和我相處?我甚至害怕自己會無法適應沒有你的日子,」說到這,程希哲激動的把她摟進懷里,「老婆,跟我回家好不好?自從你走了以後,家里變得好空洞、好冷清,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亂發脾氣了。我衣領上的那個口紅印,真的是我在為病人換藥後,不小心沾上的!」他低聲下氣的說著。
他那坦誠的告白徹徹底底軟化了方思潔的決心,尤其是他那聲「老婆」更讓她淚水盈眶覺得好窩心,「希哲,我們回家吧!」她淚中帶笑的說著。
程希哲驚喜的點點頭,「思潔,我們結婚吧!」
「結婚?!」方思潔詫異著。
「嗯,當了這麼久的丈夫,我想學習當爸爸的滋味!」他微笑看著她,「思潔,你願意嫁給我嗎?」
方思潔流下了快樂的淚水,她緊緊的樓住他,「我願意!」
★★★
黎夢璇看了看腕上的錶,五點半,她咬著層思忖著,依照克剛到家的時間,她應該可以下山打個電話再趕回家,想到這,她隨手抓了件衣服換上,急急沖出門,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向山下的公共電話亭。深呼吸了一下,以克制急促的心跳,而後用略發抖的手撥下那一長串數字,鈐聲持續響著,她在心中默默數著,等到第十聲她決定掛上電話時,話筒里的那端傳來了聲音,「喂!黎公館!」。
一听見這熟悉且思念的聲音,黎夢璇不由得熱淚盈眶,「媽咪,是我啦!」她嗚咽著。
「夢漩?!丫頭,真的是你啊!你究竟上哪兒去啦?我快急瘋了,我打算若這個星期再無你的消息,就報警尋人呢!」黎母在電話這端喜出望外的說著。
母親那焦急的聲音,讓她有些愧疚,「媽咪,對不起啦,不過你不要擔心,我人很好,我現在人在台北,而且找到了一份工作,所以生活不會有問題!」她安慰著母親。
黎母嘆了口氣,「丫頭,你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而且外頭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你還是趕緊回來吧!」她停了一會兒,「如果你真那麼討厭嫁給子鈞,我叫你爸爸想辦法取消婚約就是了!」
母親的話提醒了黎夢璇,「爸爸有沒有很生氣?子鈞呢?」她有些囁嚅問著。
黎母再次嘆了口氣,「你父親既使生氣,氣也早就消啦!誰教你是他的寶貝女兒呢?至于子鈞那兒,我們騙他說你出國去散散心了!」
母親的回答讓她大大松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丫頭,你當真不打算回來嗎?那至少告訴我,你住在哪兒吧?」黎母莫可奈何的說著,她對女兒那固執的個性,始終束手無策。
母親那無奈的口吻,讓她在心中竊笑了好一會兒,「媽咪,我住在一個朋友家,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喔!我不能告訴你住址啦,我知道我一說出,你一定會馬上飛來接我。我在台灣過得好快樂呢!我暫時還不想回香港!」她高興說著。
女兒那愉快的語氣,讓黎母有些納悶,「夢璇,你是不是在台灣認識了什麼朋友
啊?」
「嗯!」她在電話這端認真的點點頭,「我交了好些個新朋友呢!尤其……『她急急閉上了嘴巴,她差點月兌口說出季克剛這個人名,不行!依照媽媽那緊張型的個性,讓她知道了克剛和自己的事,她不得心髒病才怪呢!黎夢璇吐了吐舌頭。
「尤其什麼啊?」黎母著急追問著。
她腦筋一轉,「沒什麼啦!我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
「丫頭,你可別做什麼胡塗事呀!」黎母憂心仲仲的說著,她總有種不放心的感覺。
黎夢璇噗味一笑,「媽咪,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胡塗事呢?我只不過是想多噹點愛的甜蜜罷了!」
「愛的甜蜜?!」黎母有些茫然,「丫頭,你在胡說什麼啊?」
黎夢璇看了看腕上的錶,喔!糟糕,「媽咪,我要掛電話了,我已經來不及啦!有空我會打電話給你,代我問候爸爸好!」說著,她急急掛上電話迅速往外沖去。
「ㄚ頭……」黎母握著嗡嗡作響的話筒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恰好黎父走了進來,「咦!你怎麼章著話筒發呆啊?」他有些奇怪的問著。
黎母嘆了口氣,掛上話筒,「方才夢璇打電話回來啦!」
「喔?她怎麼說?」黎父松開領帶以平常口吻問著。
黎母白了丈夫一眼,指責著他那種漠不關心的態度,而後描述了兩人談話的內容。
「嗯!」黎父贊美的點點頭,「這丫頭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看來她適應環境的能力還不賴!」說著,他打開報紙。
黎母搶過了報紙,「可是我總覺得她最後的那句話有點奇怪!」
「喔!」黎父沉思著,「什麼話?」
「她說她只不過是想多噹點愛的甜蜜!」黎母重復著女兒所說的話。
「愛的甜蜜?」黎父皺起了眉頭,難道——「莫非她在台北認識了什麼男人?」他猜測著。
黎母同意的點點頭,「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夢璇說她住在朋友家,但我和她的同學、朋友全聯絡過了,她們都說沒和夢璇見過面。」
黎父想了一下,「明天我打個電話,請台北的朋友查查夢璇的下落,順便瞭解一下真正的情況。」
「記得千萬刖傷了她的心!」黎母叮嚀著,她十分清楚女兒那對愛情懷有浪漫、僮憬的情懷。
黎父鼓勵似的拍拍妻子,「我知道輕重的,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女兒呢!」
季克剛打開大門,面對一屋子的黑暗,他不由得皴起了眉頭,他記得今天早上出門時,夢璇提醒他要他準時回家吃晚飯啊,他開啟電燈而復轉往廚房,依舊未見她的蹤影,她究竟會上哪兒去呢?也納悶著,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聲響,他大步往外走去,「你怎麼會選在天黑時刻慢跑呢?」他對她那氣喘如牛的模樣十分詫異。
黎夢璇搖搖頭,深吸了口氣,「不是啦!我下山去打電話。」她月兌口而出。
「打電話?家里電話壞了嗎?」他拿起話筒不解問著,「沒有啊!很正常呢!『他听了听話筒而後說著。
喔!糟糕!又露出馬腳了,她思索著對策,「我是打長途電話給我同學啦!我怕會花費你太多的電話費,所以跑到外面打。」她勉強解釋著。
她那牽強的理由,讓季克剛有些懷疑,「既然我都同意你住在這兒,我怎麼會斤斤計較這些呢?何況以我們兩人的關系,你認為我會在乎這些嗎?」他停了一會兒,而後直直看著她,「是不是你擔心我會從電話費帳單上發現你的祕密?」他揣測著。
懊死!為何他非得這麼聰明呢?黎夢璇在心中咒罵著,她露出了個心虛的笑容,「克剛,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怎麼會有祕密呢?」
季克剛雙手搭著她的肩,「夢璇,我真的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胡思亂想,但我始終有種感覺,你不像是個如你所形容那麼單純的女人,你似乎有著許許多多的祕密,像個謎團一般!」他以認真口氣說著。
「我們吃飯吧!我餓死了。」她避開他的話題,轉身走進廚房。
望著她那縴細背影,季克剛在心中無聲說著︰總有一天我會找出答案的!
★★★
黎夢璇擋著下巴怔怔看著思潔試穿一套又一套的禮服,思緒不由得飄了好遠。前一陣子她刻意的不去想及那迫在眉睫的婚禮,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那一切就不請自來的鎮人她的心里,愧疚和歉意兩種情緒交互啃噬著她的心,她好遺憾自己的這一走了之,勢必深深傷害了無辜的子鈞;另一方面她又愧疚自己隱瞞了已有婚約的事實,欺騙克剛的真心。天啊!我該怎麼辦呢?她在心中苦惱不已。
她和子鈞可說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對她總是百般的呵護、禮讓,彷彿她是公主一般。她還記得小時候抄家家酒時,她總是喜孜孜的主動扮演他的新娘,如今一切即將成為事實時,她的心中卻是百般的不願意。想起當時兩家決定聯姻時,他們兩人分別征了好一會兒,然而在她尚未清醒過來,還來不及說「不」時,子鈞已溫柔的摟
著她滿口答應了。
從那以後她和子鈞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點奇怪,兩人一見面不再似以往那般嘻笑打鬧,只是一味的說著客套話,她始終弄不清楚怎麼一回事,直到她遇見了克剛,她才瞭解到她對子鈞的感情純粹只是兄妹的感情,所以每當他樓摟她,甚或親她時,她就渾身僵硬、不自在;然而在克剛的懷里,她卻覺得好自然、好溫柔,想就這麼一輩子倚著他,尤其是他那熱情之吻,就讓她有種虛月兌了的感覺。她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情得守候一生的男人,她已深陷在他那張溫柔的情網崟無法自拔,只是她該如何向克剛交代自己的一切呢?尤其令她煩惱不已的是,她該如何向子鈞說「不」呢?老天爺!請指點我迷津吧!她祈許著。
「夢璇,你怎麼啦?」方思潔搖晃著她緊張問著。
黎夢璇回過神來,「有什麼事嗎?」
方思潔無奈的搖搖頭,「我一連叫了你好幾聲,你始絡沒反應,差點把我給嚇死了,你的魂跑哪兒去啦?」
黎夢璇不好意思的拍拍她,「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方思潔神祕一笑,「在想克剛對不對?」
黎夢璇乍然臉紅如彩霞,「哎呀!你不要亂說嘛!」
「別害羞啦!這是熱戀中的男女常有的事!」方思潔一副過來人的口氣。
唯恐招架不住,黎夢璇決定岔開話題,「你挑中了哪一件婚紗呢?」
「這一件,你覺得怎樣?」方思潔拿著禮服在身前比著。
黎夢璇歪著頭想了一下,「我覺得這一件也不錯,」她拿起另外一件,「我想你不妨兩件都試穿看看!」
「嗯!」方思潔點點頭,走進更衣室迅速換妥她說的那件禮服,「夢璇,我覺得你的眼光比我好呢!」
她整理著思潔的裙擺,「那還用說,這件禮服就跟……」她急急閉上嘴巴。她差點就說出這件禮服跟她理想中的婚紗相去不遠。
「跟什麼啊?」方思潔好奇問著。
「沒什麼啦!」黎夢璇隱藏著自己的心虛,「我的意思是這件禮服看起來不怎麼樣,穿起來卻有著出人意料的特殊風格!」
「的確如此!」沉醉在婚姻美夢里的方思潔絲毫未普查覺她的語病,「你認為我頭發盤上去好呢?還是放下來好?」
黎夢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盤上去好了,這件婚紗的特色在于它那露肩的設計,把頭發盤上去方能顯現出頸部優美的線條!」
方思潔贊同的猛點頭,「嗯,你真不愧是學設計出身的,這麼懂得藉衣服來表現自己!」
「你才真是爬格子的高手呢!這麼懂得用言語來討好人!」黎夢璇回誇了一句。
方思潔噗啼笑了出來,「我看啊我們兩個再道麼繼續互誇下去,旁人都要雞皮疙瘩掉滿地啦!」
黎夢璇跟著朗朗笑了起來。「喔,對了,希哲幾時過來接你呢?」她彷彿想起什麼似的。
方思潔看了一下腕上的錶,「大概一會兒就到了,我們打算待會兒去看電影,你要不要一塊兒去?」她征詢著。
黎夢璇略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克剛要我在這兒等他!」
方思潔故意深深嘆了口氣,「我看啊,等我和希哲辦完婚事,授著也該喝你兩的喜酒啦,免得一天到晚相思苦、苦相思!」
她臉紅的作勢槌了思潔一拳,「少胡說了,待會兒讓別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方思潔推嘴一笑,「克剛一定十分贊同我的說法喔!」說著,她一溜煙的鑽進更衣室。
黎夢璇只能無奈的躁著腳。
★★★
「夢璇!」季克剛搖下車窗向在屋簷下等候的她大聲喚著。
黎夢璇找尋著聲音來處,而後急急向他走去,「我們去哪里吃飯呢?」她坐進車內喜孜孜的問著,忽然她發現了他臉上怪異的神情,「你怎麼啦?」
「沒什麼!」他淡然說著,而後啟動車子。
黎夢璇打算再說什麼時,她發現擱于擋風玻璃下方的紙條,「咦!這是什麼意思啊?」她讀著紙條上的訊息!台大醫院三零零七病房。
季克剛睏了一眼,「剛才我家里的人到公司找我,說我父親因感冒併發肺炎,現正在哪兒治療!」
「真的啊?那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她緊張不已。
季克剛搖搖頭,「沒有這個必要,我這一去探望他,搞不好他的病情會更加惡化!」他自我解嘲著。
「喔?為什麼?」黎夢璇詫異不已。
季克剛朝她苦笑了一下,「在我父親的眼里,我是個十足的敗家子,不僅敗壞了
門風,更敗壞了名聲。當初我決定娶心渝時,他就鄭重的警告我,有一天我一定會為自己所作的決定付出沉痛的代價,沒想到一切果然被他料中!」
他那苦澀的詻氣,讓黎夢璇的心為之一酸,她不由得緊緊握住他的手,「克剛,我相信你父親必定是基于愛護你的立場,才會說出那些話。如果他知道你今天憑著自己的努力,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他一定會為你喝彩的!」
「會嗎?」他有些懷疑的問著。他永遠也忘不了父親那冷峻、嘲弄的口吻。
黎夢璇認真的點點頭,「我相信他是愛你的,同樣的你也愛他,對吧?」
「愛?!」他迷惘不已。從他有記憶到現在,他似乎從未感受到這種情感存在于他們父子間。
「先不要急著吃飯,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我想多知道一些你小時候的事!」她決定從瞭解他的童年生活作起,再慢慢開導他。
季克剛嘆了口氣,「夢璇,你可真是十足的好奇寶寶,任何事情都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對吧?」他有些無奈。
黎夢璇掩著嘴笑著,「通常人家都說我雞婆、好管閑事!」她刻意裝著一副嚴肅的口吻。
季克剛捏投她的臉頰,「走吧!好奇寶寶,我帶你去摩天大樓看另一種台北市的夜景,順便說故事給你听!」
她同意的點點頭。
倚著四十三層樓的玻璃窗,季克剛緩緩吐了口煙圈,隨著薄薄的煙霧,他的思緒也漸漸的掉人童年的回憶里。「我的母親在一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世了,我是我父親父兼母職一手帶大的,」他打開記憶之窗娓娓說著,「從小我對父親的觀念就十分的模糊,在我的印象中他總是來去匆匆,除了早上和我這早安,晚上和我說晚安外,我幾乎很少有機會跟他說話,他對我而言代表著嚴肅、不苟言笑,我的童年可說是在寂寞與孤單中度過的,」他停了一會兒,「或許是這種害怕孤獨的感覺使然吧!當我認識心渝時,她那主動關心我的親切態度,讓我有著說不出的感動,這也是後來我不計一切想跟她結婚的原因,因為我相信必定能和心渝建立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從小我父親對我的行事作為只要是合理的,他鮮少會干預,但唯獨這件婚事,他在連心渝的人都未見過的情況下,即毫不考慮的否決了,」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生平第一次我對父親產生了強烈的反感,我大聲的指責他,從小剝奪了我該擁有的快樂,如今又想破壞我的幸福,結果他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並警告我如果執意要和心渝結婚,就不要再踏進家門一步。從那一天算起,我已
經將近有兩年未普見過他了!」他以遺憾的諳氣結束了這段往事。
黎夢璇托著下巴靜靜听著他的訴說,她幾乎可以想見一個孤單的小男孩,渴望著被愛與被關懷的情景。「克剛,你恨你父親嗎?」她拉著他的手溫柔說著。
季克剛捻熄了菸,「一開始我的確對他有著十足的恨意,也就是因為這股恨意支持著我熬過創業唯艱的辛苦階段,但隨著我和心渝的不和終至結束,那股恨意已漸漸被思念親情所取代了,我發現我滿懷念以往那種與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他發自內心坦誠著。
「那就回去看看他吧!」他鼓勵著。
季克剛遲疑了一會兒,而後搖搖頭,「他不會想見我的,更何況我親口說過絕不再回那個家的!」
「克剛,」她拉著他的手,「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們的心結也該解開了!」她繼續說服著。
季克剛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奇寶寶,你的確真的很愛管閑事喔!」他溫柔的把她圈進懷里,「讓我再想想看好嗎?現在讓我們拋開那些煩人的瑣事,輕松的欣賞一下台北市的夜景好嗎?」他捏了投她的鼻子柔情的說著。
黎夢璇滿意的點點頭,溫馴的偎進他的懷里。
「夢璇,你對愛情有過憧憬嗎?」季克剛摟著她在她耳際呢喃著。
「有啊!」黎夢璇將臉帖在玻璃上專心的看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我對愛情一直有著很浪漫的想法,我總愛把自己想成是童話故事中被囚禁的公主,而他就是那個騎著白馬前來解救我的王子!」她頭未抬認真的說著。
季克剛對她的說法好笑得搖搖頭,「如果你始終無法遇見拯救你的白馬王子,那你是否就一輩子不嫁人呢?」
黎夢璇歪著頭想了一下,「不管怎麼說,在我決定踏人結婚禮堂前,我一定會讓自己真正愛過!」她肯定說著。
她的話讓季克剛十分不解,「這麼說來,你結婚的對象就不一定是深愛的對象羅?這樣對你的丈夫未免太可憐了吧?」
懊死!自己怎麼這麼沒大腦,說出如此矛盾的話,黎夢璇咒罵著自己。「克剛,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不論我是談戀愛或是結婚,我一定會將自己的感情完全忠于對方,我絕不可能心里愛著他,卻嫁給另外一個人;同樣的,在談感情時,我也不抱持著以結婚為目的想法!」她急急解釋著,然而她發現似乎愈說愈迷糊、愈描愈黑。
她那著急樣,讓季克剛盡避心中疑寶叢叢卻不忍再追問下去,「別緊張!我相信
你一定是個對愛情及婚姻皆忠貞不渝的人,而且我十分確信自己既是解救你的白馬王子,也會是與你共度一生的人!」他充滿信心的說著後半句話。
黎夢璇斜眼看著他,「喔?這麼有把握啊!」
「那當然!你忘了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季克剛有點得意的說著。
黎夢璇恍然大悟,「嘿!那可是你撞倒了我,而非拯救我呢!你有點厚臉皮喔!」她半開玩笑的捏模他的臉頰。
「至少我把你帶回家照顧,而非棄你于不顧啊!」他理直氣壯的說若。
她故意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臉頰,「既然如此,那就姑且承認你是白馬王子吧!」
季克剛滿意的點點頭,「還有另外一種角色呢?」
「什麼?」她故意裝胡塗,因為她知道自己被逼進死角了。
「丈夫啊!我夠資格嗎?」他笑盈盈的問著。
黎夢璇心虛的垂下眼臉不敢看他。
她那低頭不語的模樣,讓季克剛誤以為她害羞,于是他溫柔的在她耳際低語著,「不用害羞,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的這句話讓黎夢璇頭垂得更低了。克剛!你絕對夠資格的,只是我卻是這麼的不夠格啊!她在心中吶喊著。
★★★
「克剛,今天下班時去看看你父親吧,」黎夢璇邊洗著杯子,邊向著在門口換鞋的他叮嚀著。
听見這句話,季克剛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過些日子再說啦!我這一陣子公司比較忙,實在撥不出空!」他隨口敷衍著。這些天來他不時的提醒自己這件事,但他始終鼓不起勇氣下定決心。
「克剛,」她急急擦干手走了出來,她決定不再讓他繼續逃避,「我想……」
未待她開口,季克剛截斷她的話,「我來不及了,我先走了!」說著,他重重往她臉上親著,而後迅速走了出去。
黎夢璇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轉身打算上樓時,忽然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對啦!我何不代替克剛去看他父親呢?也許可以趁機松開他們兩的心結啊!黎夢璇,你真聰明呢!她為自己的想法自我誇贊著,而後三步併作兩步的跑上樓。
★★★
「進來!」季父對著敲門聲暸口應著。
黎夢璇深吸了口氣打開房門,當她第一眼望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時,她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為他和克剛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一個是年輕的,一個是年老的,有了這層認知,她心中輕松不少,原有對他那嚴厲的印象漸漸消失了,她緩緩走向病床,她正打算開口時,對方已按捺不住搶著說話。
「小姐,你找誰啊?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依照我這種年紀,應該是不會有像你這種年輕的小姐來探病喔!」季父幽默說著。
黎夢璇噗啼笑了出來,「我想您年輕的時候一定迷死許多女孩子喔!」在他的感染下,她的語氣也活潑了起來。「季伯伯,我叫黎夢璇,是克剛的朋友!」她把花束插人花瓶後轉身友善說著。
一听見兒子的名字,季父的臉色沉了下來,「是他叫你來的?」
黎夢璇搖搖頭,並拉了把椅子坐下,「是我自己來的,克剛並不知道我來這兒。」
「喔?」季父以狐疑眼光看著她,「你和克剛是什麼關系?」
「朋友!」黎夢璇略不好意思的說著。
「女朋友?還是更親密的關系?」季父毫不放松繼續問著,難道克剛又陷入另一場靶情糾紛了?他猜測著。
她臉上的紅暈更加深了些,「普通女朋友啦!」她小聲說著。
季父默不作聲的盯著她看,眼前的這個女孩有著一張討喜的臉龐,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眼楮更流露著善良與關懷,她的身上有種不平凡的氣質,舉手投足問尤有大家風範的氣度,依據他多年閱人的經驗,他直覺的相信這個女孩絕非出自普通人家。最讓他想不透的是何以她會和克剛扯上關聯呢?他不時的派人留意克剛的生活動態,為何從未有人向他提過這個女孩的事呢?「黎小姐,今天你來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克剛闖禍啦?」他抱著最壞的打算平靜說著。
「不是!不是!」黎夢璇急急否認著,「您誤會了,克剛他很好,只不過是我听說您病了,所以就過來探望您!」
季父松了口氣,「那就好,克剛最近還好吧?」
黎夢璇點點頭,「他目前……」她正打算說明克剛的近況,不料——
「我曉得,克剛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得很!」季父打斷她的話略神祕地說著。
「喔?」黎夢璇不解的看著他。
季父嘆了口氣,「黎小姐,我想克剛應該向你說過我們父子的事吧!但你想我真的會是一個那麼絕情的父親嗎?」他停了一會兒,「我知道依照克剛那種倔強的個性,即使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困難,他也不會開口向我求助的,所以我不時的派人留意
他的情形,希望在必要的時候暗中施予援手,不過最令我欣慰的是,他這一路走來,盡避踫上了不少痳煩,但他都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解決了。」說到這,他的臉上泛出了笑容。
他的這段話讓黎夢璇對拉攏他們父子間的感情倍心大增,「季伯伯,您真的不讓克剛回家嗎?」她試探著。
季父苦笑了一下,「當時我正在氣頭上,所以才會順口說出那句話。我實在看不慣他成天被心渝耍得團團轉,所以希望藉著那句話的嚴重性,來遏止那一場悲劇,但我萬萬沒想到,克剛會固執的掉頭就走,而且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連家門都不願再踏人一步。難道我這個作父親的,真的比不過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他感慨著。
季父那蒼涼的詻氣,讓黎夢璇難過不已,「季伯伯,克剛始終是關心您的,他之所以沒有回家,實在是因為他被自己當初所說的話給陷住了,他那逞強的個性讓他無法扯下臉來面對您!」她著急的幫克剛澄清著。
季父盯著她好一會兒,「黎小姐,如果不是我瞭解克剛的個性,我真要懷疑你是他派來求和的說客!」
黎夢璇臉紅了一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直呼我的名字吧!」
季父笑了笑,「夢璇,能鈷我知道你和克剛是如何認識的嗎?」他旁敲側擊著。
她點點頭約略說明了一切,「結果我就一直住在克剛家,兼作管家和佣人!」她對後面的兩種身分扮了個鬼臉。
「克剛沒打算跟你結婚嗎?」季父直接切人正題。他發現這一路談下來,他愈來愈喜歡這個女孩了。
一听見這麼坦白的問話,黎夢璇臉紅如彩霞,「我們還沒想那麼遠!」
季父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克剛究竟在想什麼呢?難道他不擔心這麼好的女孩溜走嗎?「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和克剛談談,教他趕緊把你娶回家!」季父興致勃勃的說著。
黎夢璇對季父的前半句話有些喜出望外,「您願意和克剛見面?」
季父嘆了口氣,「季家的大門始終為他開著,只是他不願踏人一步啊!」
「您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教克剛回家的!」她充滿信心的說著,而後她不經意的瞄見了牆上的鐘,「喔!糟糕,克剛快下班了,我得趕回去!」說著,她急急站起身,「季伯伯,好好保重身體,早日康復喔!」她叮嚀著往門口走去。
「夢璇!」季父喚住了她,「有空的時候讓克剛帶你到家里玩玩!」
黎夢璇答應的點點頭,「喔!對啦!千萬別讓克剛知道我來過喔!」她想起什麼
似的慎重囑咐著。
季父同意的點點頭。看著她那輕快遠去的身影,季父的臉上湧起了濃濃的笑意,他相信兒子這一次終于作了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