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叢林里穿梭忙碌的每一天,她偶爾會想起邵崢——想起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以及最後的那個夜晚。但是,她知道那是沒首意義的,因為一切都回到了原點,邵崢和楊初初仍處在不同世界。他也從未主動和楊初初聯絡,而她也仍然是個認真盡責的小主管,她不會再到Candy去,也沒什麼機會路過「何淵」的門口,邵嶸也離職了,她只怕有一天,她再也無法聯想到有關于邵崢的一切。
日子一天天過去,楊初初發現她似乎很難再和別人有深入的交集。空閑的日子里,偶爾她會接受同事的邀請,去新開的餐廳吃飯,跟著別人瞎起哄到KTV或PUB去瘋一瘋,和林芷攸通通電話。小江也曾踫過幾次她的軟釘子;但不可諱言,宣告單身的楊初初,仍是公司里未婚男士眼光注目的焦點。
楊寧寧和凌昱辰也真的吵到分手的地步了。楊初初不知道能幫什麼忙,事實上,她也不善于做這樣的事,再加上林芷攸的離婚……一切的一切都讓楊初初感到愛情里種種的可能和不定,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從未認真地思考自己的愛情,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對顏謹浩是不是真有那麼了解。
有時她會以為她很了解邵崢的心,她也非常愛他,因為她認為了解的深刻並不一定來自長久的相處。但是她非常清楚她和邵崢之間是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她還記得他說了一些祝福她的話,有些感覺是多余的,她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年紀和血型呢;而且,他的模樣正一點一滴在她的記憶里模糊、空白了……
她井沒有真的和顏謹浩形同陌路。在主管會議里,他還是會坐在她旁邊的位于;下了班,有時還會相約到小陛子一起吃飯;辦公室里的桌上,偶爾也會看到顏謹浩送她的花。他們同居兩年的事實是難以抹滅的,這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近水樓台。她對他之間和葛璦琳的一切,是真的已經釋懷了,顏謹浩不經意笑說著要兩人重新開始,楊初初也只是淡淡地笑著,不再有大多的期待,或許愛情只是一種心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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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到邵崢的名字,是在很久很久之後,而且竟是由楊寧寧的口中得知。
楊寧寧憑著邵崢之前送給楊初初訂婚禮物所用的牛皮紙袋上的地址,循線找到一個畫報的出版社,輾轉地找到「何淵」,進而找到了邵崢本人。「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一定能夠找到他的。」楊寧寧說著她和邵崢「交往」的經過,而坐在餐桌旁的楊初初只覺得心中隱隱作痛。
「你不是當真的吧?你對他根本一無所知啊。」楊初初說。
「準說我對他一無所知?你忘了嗎?他曾經和你一起在路口等我回家,他後來又救了我一次。他是個知名的新銳攝影師,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目前單身,又沒有婚姻紀錄,這樣的好男人上哪找?我當然不會放過的,我好喜歡他。」楊寧寧激動他說著,看來她是認真的。
「那,凌昱辰怎麼辦?」楊初初忍不住問。
「管他的呢!反正他本來就一天到晚幻想著自己會發生兵變,現在他如願了,我也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成熟男人,這真是皆大歡喜。」楊寧寧在餐桌前跳躍著。
「愛你?你怎麼能這麼確定,邵崢他是不可能這樣表白的。」楊初初黯然他說。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把情愛掛在嘴邊的人,他怎麼可能愛上楊寧寧?楊初初不相信,也絕不認同楊寧寧這樣的說法。
「這個我當然知道,愛情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要用心去感受。」楊寧寧特別強調著那個「心」字,一邊做著夸張的表情,一邊又狀似陶醉的說︰「他常常帶我去看攝影展,向他的朋友介紹我是他的女伴,和我一起散步,這樣還不夠嗎?我已經很知足了。」
「他會那樣做,是因為你是我任性的妹妹!」楊初初忍不住對她大聲了起來。
「才不是呢,因為我是這麼的了解他,我可以完全地接納他;現在,只要他開口,我隨時願意和他一起生活,度過所有的難關。」楊寧寧賭氣的說著。
「難關?什麼難關?」楊初初問。
「那和你沒有關系吧?」她淡淡地回答著,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要這麼天真,他不適合你的。」楊初初握住楊寧寧的手說著︰「做朋友可以,但你不應該把他當作結婚對象,听我的話,他和你真的不適合……」
「難道你才適合他嗎?」她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也許你們曾經有發展愛情的機會,但是那已經過去了。沒錯!他是偶爾會在我們的話題提到你,但是,就只是如此而已。」楊寧寧的眼神充滿不屑。「因為我認為你根本沒資格愛上一個藝術家,你只想要衣食無虞的生活!」
這句話讓楊初初傻了眼,她呆呆地看著楊寧寧用力掙月兌她的手跑開,重重的關門聲,讓楊初初像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囚牢中。是啊。自己到底在和楊寧寧爭執些什麼呢?若說邵崢對她真有一絲不一樣的情愫,那也是因為自己每次都可憐兮兮地出現在邵崢的眼前,她怎麼能夠以為那可能會是愛情里的一點點美妙滋味?邵崢早就知道她和顏謹浩是一對,他對她的呵護也只是因為同情她在婚姻的門檻前摔了一跤罷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慧黠不拘的寧寧和放蕩又有才藝的邵崢是多麼相配啊。邵崢和寧寧的交往已經說明了一切,那她到底在生誰的氣呢?是他的吻?還是那唯一一次如夢幻般不真實的激情?
邵嶸早就對自己說過,邵崢身邊有過數不清的女人,是楊初初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可以觸及他心里最良善的那一面。她本來就無權去埋怨他是否用情不專,她本來就不曾了解他。
但是,不論如何,她都要趕快找到他,楊寧寧顯然是一頭栽進去了;寧寧雖然任性,但畢竟是她的妹妹啊,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受到愛情的傷害,尤其對象是邵崢,她只怕楊寧寧會摔得更重……
第二天,楊初初聯絡上了邵崢。她與他約在「何淵」見面。
「如果你不能認真地面對愛情,就請你放過寧寧吧。她還小.也不是你想要的女人,我希望你不要讓她對你有任何迷戀和邏想。」楊初初用冷靜的口吻說道。
「你怎麼這麼確定?難道你真的了解愛情?你把別人說的這麼膚淺,是很不禮貌的。」他平靜地回答她。
「你?!反正我不許你接近寧寧,你會傷害她的!」楊初初氣急敗壞地喊著。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一派的嶺竣和瀟灑,對他和楊寧寧「交往」的事,他似乎是連說也不想和楊初初多說一句,最後只是丟下一句︰「寧寧又不是小孩子了。」便大步地走開,留下一臉尷尬的楊初初呆站在「何淵」冷冷的回廊上。
之後,邵崢就好像是突然平空消失了一般。他不在台北的住處,也沒有回武陵農場,邵崢又還滯留在日本,而何淵和Polo都不知道他的消息,只表示曾經听邵崢說過要到美國去一陣子。
沒有其它的線索,楊初初是真的死心了,楊寧寧更為了這件事,有好多天都不和她說話。她直說楊初初是有意要破壞她和邵崢,所以才逼走了邵崢。而楊初初何嘗不惱怒呢?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邵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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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袁宜涓打電話找你︰她要做什麼?」楊初初問著在星期天的早晨就來造訪的林芷攸,兩人都還沒吃早餐呢。」
「她要我回到羅奕賢的身邊。」
「你們都離婚了,她現在才說這個有什麼用呢?」楊初初端著一盤三明治放在餐桌上,並示意林芷攸一起吃。
「她把三十萬還給我了,她向她的哥哥先借了錢還給我。」
「錢跟人的問題怎麼可以相提並論。三十萬雖然可以一個子兒都不少,但是,她對你的傷害卻已造成。」楊初初看著林芷攸上了妝的臉,有著不同于以往的美麗神韻,她真不知道羅奕賢當初是怎麼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林芷攸是那麼好的一個女人。
「我已經不怪他們兩個了,何況,羅奕賢當初是因為贖罪的心態才會幫她的。現在他們要不要在一起也無所謂,我只要我的孩子。」她眼神堅定的說。
「那婚姻又代表了什麼?結不結婚又有什麼差別?」
「那是因為我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了,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選擇的機會,而且你現在就有很好的人選。」
「別提顏謹浩了,我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我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他,還是只是習慣這樣生活的模式而已?」楊初初呼了一口氣,陽台的門沒關好,風吹了進來有點冷意。
「你忘不了那個邵崢,對不對?相信我,所有的愛情都一樣,丟進一樣大的水缸里,濺起一樣的水花,之後就淡而無味了,能不能白頭到老,全憑一個運氣。邵崢那種掌握不到,捉模不定的愛情,你會吃虧的。」林芷攸說得好認真。
水花?無味?運氣?楊初初看著林芷攸正經八百勸著自己,突然有點想笑,就好像是之前她在對著寧寧說教一樣。林芷攸的話顯然無法對楊初初奏效,因為無論楊初初嫁給誰,她也絕不會就這麼忘了邵崢,只是在某種程度上死心罷了。
事實證明,林芷攸和楊寧寧的運氣都不錯。凌昱辰不知受到誰的感化,突然變得成熟、穩重了起來。一個長假的清晨,他帶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門口,讓楊寧寧感動得既哭又笑,也許是重憶到往昔的甜蜜,兩人竟又戲劇化地和好如初了。
自從袁宜涓籌出錢還給林芷攸後,而羅奕賢和林芷攸兩人都堅決要拿到孩子的撫養權的情況下,再加上袁宜涓適時他說出當初羅奕賢拿錢資助她開店的原委,因而化解了夫妻之間所有的誤會,林芷攸和羅奕賢也得以破鏡重圓。
面對著大家慫恿楊初初再給顏謹浩一次機會的熱心,再加上兩家父母聯手的巧妙逼婚,楊初初還是答應了顏謹浩的再一次求婚。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是沒有了邵崢這個人,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單純順利了。只有在午夜夢回時、楊初初才會因為一些些莫名的情緒,回想到深藏在心底的邵崢這個人;然而,相思無用,她也只能惆悵、無奈地淚濕了枕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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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好像是真的來了,整個台北一人夜就陷入一片冷寂。由于楊初初必須在訂婚請假之前將工作告一個段落,以便交接給職務代理人,否則,楊初初是不可能在這樣的冷天里待在公司加班的。
好不容易工作結束,她正要收拾桌面,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更令楊初初驚訝的事,竟是久違了的邵嶸!
「終于找到你了,希望來得及。」邵嶸說話還是一樣沒頭沒腦的。
「如果是要告訴我,你在日本已經抱得美人歸,你盡避可以多寄幾張喜帖給我也無所謂,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楊初初調侃著他。
「不是我的喜帖,是你的喜帖。」邵嶸煞有其事地說著。
「你沒辦法趕回台北是嗎?」她問。
「我想和你聊聊,有關我哥……邵崢的事。」
「是嗎?」楊初初垂下雙眼︰「我不認為我和他之間有什麼可以和你聊的。」
「唉,我早就知道你會愛上他。你千萬別否認。你應該多給自己一些時候,如果你真的要嫁給別人的話。」邵嶸的口吻認真得讓楊初初有點招架不住。
「我已經給自己三十年的時間了,我不想再橫生枝節。我真的要結婚了,我是認真的……」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有些事情,我想還是應該要讓你知道。」他停頓了一下,續說︰「你對我家里所有的成員,應該有些初步的了解吧?」
「應該是吧。」她沒有否認,但是這和她有什麼關聯嗎?
「邵崢一直認為他母親是因為我的母親而死,事實上,大媽是因為肺癌的並發癥而過世,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一直恨著我的父母……」他的聲音因為回憶的關系,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
「我不認為他心里還有恨。」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邵崢的孤傲和對家人的冷漠只是對母親的懷念。她肯定地重復著︰「他早就原諒了你們。」
「對,在認識了你之後。」他接口說道。
「我不了解。」楊初初不知道邵嶸這通電話的真正用意為何。
「讓我簡單明了的說吧。他以前就說過他不會再踏進我們的家門,事實上,他也不用靠我們過日子。這些年來,我父親對他仍有相當的期望,因為他是大媽的影子,而他又有我父親的藝術天份,總之,他得到我們一家大小的愧疚,一輩子都是。」邵嶸冷靜的聲音听不出他現在的心情。
「我不認為他會這樣得理不饒人,他早就不恨了。」楊初初心有所感的說。
「也許吧,只是他從來不開口叫我父親一聲爸爸。」
「有一天他會叫出口的。」楊初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而且她的語氣又是如此的肯定。
「你說的對,他半個月前竟然肯回我們家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這樣就表示邵崢他開始認同你們,如此一來便可逐步化解了他們之間多年的心結?對嗎?」楊初初竟感到一點點的快慰。
「話是不錯,但是。被我那個心急喝不了熱稀飯的老爸搞砸了。注意听了,接下來是最感人的部分——」邵嶸像在說相聲一樣。「邵崢這次不但主動開口向我老爸道歉,而且,促使他這樣做的原因竟是因為他想成家,是真正地從這個家里獨立,他真心地承認了自己是家里的一份子,他完全相信了這個家。小姐,他還說,他要娶你。」
邵嶸不疾不徐他說著,她的腦子里卻開始嗡嗡作響;頃刻間,邵崢的模樣在她的眼前像不能對焦一般地反復擴散又凝聚,讓她幾乎就要不能呼吸。
「結果呢,我老爸誤以為他是要家里給他經濟上的援助,連忙就說要撥給他一筆錢,還自作聰明地要求邵崢找正常職業,或是和他學著做生意,我老爸諄諄告誡著邵崢,說什麼這樣才能帶給妻子溫飽和真正的幸福之類的‘勵志’言論……總之,邵崢也許是自忖無法改變,于是他拒絕了一切。依我對他的了解,我想他會選擇默默退出。他現在不是音訊全無,其實,他是希望你嫁給顏謹浩,唉——」
邵嶸在電話的另一端無力地感嘆著,而楊初初早已在電話的這一端,因著這樣的轉變而險些無法接受。
「那,你到底要說什麼呢?」楊初初按捺著自己像被五馬分尸的一顆心,她不得不把邵峰的這番話當作只是他的揣測;她真的不能多想什麼,她心里最後的一點點理智在叮囑著她婚期已近,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發。
「給他一些時間好嗎?我用我對他的一點點了解懇求你。」邵嶸的語氣緩慢而有力。
「我只怕,我沒有如你預期的那樣,我也不可能得到他那麼多的感情。」楊初初低聲的,她連現在邵崢的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又怎能探知他莫測的心?
「你不要這麼篤定,而且,這件事也真的需要你幫忙。邵崢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從醫院方面知道他可能有著肺部的宿疾,甚至是絕癥。總之,你可不可以幫幫忙,幫著我們找到他,勸他回醫院復診。」
「真的嗎?」楊初初一邊緊張地問著,一邊想起了邵崢蒼白的臉色和大熱天里不尋常的咳嗽。不會吧?千萬不要,她在心里暗自說著。
邵崢,他是真的愛上了自己嗎?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呢?
楊初初想到自己好幾次在他面前頌揚婚姻和完整人生的關聯,他一定認為她是多麼重視她和顏謹浩的婚事;他也一定覺得,她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只是為了等待顏謹浩的答案而已。
楊寧寧那句——你根本不配和一個藝術家交往,你只是想要衣食無虞的生活。言猶在耳,椎心依舊。所有的愛情,都會回到愛情和面包的爭議嗎?其實那只是一個感覺吧?想愛而不敢愛,要愛而不能愛,她到底是哪一種?只是一個包袱吧?愛情里什麼都會有,就是不需要包袱,愛情的壓力,也只是通俗的藉口。
邵崢能夠帶給自己什麼樣的生活?其實,楊初初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邵崢是那麼不經意地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不過,她可以馬上確認的是,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獨處時也罷,隨意的談笑也罷,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沒有誓言的壓力,那會是愛情的一部分嗎?
是真的嗎?邵崢愛的真是自己?楊初初在回住處的車上一直在心里盤問著自己,一種艱澀的甜蜜在她心里泛漾著;但是,如果邵崢真的帶著病有心躲藏,她又能如何?!她決定找個機會和Polo或何淵他們一起想辦法尋找邵崢。
除了這個,楊初初不敢有別的想法,因為,邵崢從來沒有當面開口說他愛她或是需要她。他是有機會表達的,不是嗎?在路燈下、在他的住處,甚至是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他們曾經朝夕相處了半個月呀。但是他從未向她說出口,邵睜帶給她那些小小的悸動。微妙的美麗心情,她也只能悄然地深藏在心里,就當作邵崢的出現是一次愛情的美麗冒險;然後,楊初初還是楊初初,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愫,她知道現在的她,是真的必須這麼做呀。忘了他吧,自己應該要忘記這一切的。
但是,當她回到住處發現了一個包裹,她心里的武裝又全數瓦解了。那是邵崢給她的,包裹里是幾張他在山上幫她拍的相片。一封信和一片美麗的楓葉。
初初︰
也許我只能在信紙上這麼輕松地喚著你的名字。
若這片楓葉曾經帶給你一絲絲快樂的感覺,請別吝惜將它夾人你鐘愛的扉頁。
我不會再執著著楓紅,讓無奈的相思泛濫,雖然這也曾經是屬于我的快樂。
祝福你,你是如此美麗善良,你本應輕而易舉得到屬于你的幸福。
邵崢
山上的楓葉紅了嗎?楊初初顫抖著看完短信,又再看了好幾次,仿佛才能真正確信這是邵崢的筆觸。
完整收藏的新鮮楓葉是紅得那麼動人,甚至還有著山上的特殊氣味。照片上的楊初初則是上山的第一天,呆坐在樹蔭下的模樣,透過邵崢充滿感情的巧手和鏡頭,楊初初心虛自己也可以有這樣的美麗;只是,邵崢的人呢?
呆坐在房中,楊初初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不能思考;突然,她注意到包裹上並沒有郵戳,這就表示東西是邵崢親自放到信箱的。他回來了!他人就在台北!那他現在一定就在兩條街之外的住處。楊初初想到這里,便幾乎是跳了起來,她瘋狂地從抽屜里翻出邵崢讓她保留的鑰匙,飛也似的狂奔出了門。
但是,邵崢並不在那里。已經是大半夜了,楊初初卻緊繃著一顆心,她四處張望著——多麼希望邵崢此刻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啊!
看著刻意收拾得一無長物的小小客廳里,安靜得似乎只剩下楊初初自己的心跳聲。她走進邵崢的房間,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又讓她無比的震驚;是她的照片,放大的尺寸,淡然地在窗台前微笑著,使得照片成為房間里最醒目的地方,那是她在山上的照片。
邵崢是真的回來了,只是他又消失了,也許這輩子,楊初初再也不能和他相見,因為她現在終于知道邵崢的心思了。邵崢是真的愛上自己,只是他選擇在她訂婚之前的日子離開這里的事實,只能讓此刻的她更加的心碎。
午夜前,她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是真的心力交瘁了;但顏謹浩卻在客廳里等著她,空氣中充斥著不尋常的氣息。
「你很矛盾,對嗎?」顏謹浩遞了一杯熱牛女乃給她,示意楊初初坐在他身邊。
「對不起,是我自己太沖動了。我一會兒就好了。」她不知不覺因著牛女乃的熱氣而哽咽著,面對著顏謹浩的關懷,只能有深深的愧疚。
「初,你其實可以……多給自己一些時間的;我是說,我們不一定要這麼快決定婚期。」顏謹浩推了推眼鏡,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讓楊初初更覺得沉重。
「你別生氣,我知道我自己現在的行為很可笑;但是,我保證……」楊初初知道,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準未婚妻在半夜里,還在失心地找著另一個男人的消息,她不得不向他解釋,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不是要听你的保證,我只是在想,現在是開誠布公的時候了。」他淡淡地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我只是希望再見他一次。」
她不得不說出實話,他卻苦笑地搖著頭。
「你知道嗎?邵崢來找過我,他和我聊了一些。」顏謹浩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和你說了些什麼?」她急了。
「你真的很在乎他,對嗎?就像他也是如此的在乎你。他居然要我好好地照顧你。」他似笑非笑他說︰「依我看,他好像也不太了解你,你並不是那種不能過苦日子的女人;再說,我倒覺得你和他在一起,一定是比較快樂的。」
楊初初心頭一怔,說不上話來。自己一直期待著能夠親自得到邵崢的表白;但是,相較于邵崢為她的種種設想,她只覺得自己的天真和愚昧是多麼的不可原諒。
「去吧,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對嗎?我答應他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因為我愛你,但我不能這麼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也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如果真的一定要作一個選擇的話。」語畢,顏謹浩拍拍她的肩,默默地回到書房。
看著顏謹浩的側臉和背影,楊初初心里有一陣短暫的痛楚。此刻的她真不知道這幾年來,自己到底是真心深愛著他,或者只是一直把顏謹浩當作是自己打開幸福人生的鑰匙而已?更或者是,一直她就沒有能力去面對愛情的真貌,沒有辦法承認失敗的愛情罷了。她一直擁有她自認為美好的人生,和顏謹浩之間的一切,是一個小小的偽裝,是為了要配合她三十歲之前尚稱完美的日子嗎?
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三十歲以前的楊初初,事業愛情兩得意,她的人生都在她自信滿滿地規劃之下行進,但是,邵崢峰就這樣不期然地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最後竟完完整整地擁有了她的心,終于走進了她的人生。老夭這樣的安排,捉弄著她現在所有的感情。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避了,早在邵崢第一次在路燈下為她披上白襯衫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甘心蜷曲在他溫柔的雙臂里,再也離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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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微亮,她便開著車前往宜蘭。不管邵崢是不是真如何淵所說的可能到美國去了,她也要回到山上作最後一次的確認。這是她這輩子所做過最唐突的一件事,無論如何,她終于還是為自己在愛情里找到了方向。
仿佛是來自心里清楚的指引,抑或是這段路本來就是楊初初再深刻不過的記憶,她憑著方向感和手上的地圖,開了接近五個小時的車程,終于在中午時分到達了目的地——武陵農場。
熟悉的小院子,一樣的冷風里,所不同的是楊初初現在只有孤單的一個人。她很快地下了車,在屋子里外繞了繞。水槽里未洗的咖啡杯。搖椅上的薄外套。房間里多擺上了她在山上的那幀照片,還有凌亂的工作桌……
一切的一切都讓楊初初心里雀躍著,全然忘了長途開車的疲累。邵崢的確是回到這里了。雖沒能馬上見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就在這附近。她的直覺告訴她邵睜很有可能就在那個楓樹林的平台上,于是,她把大件的行李留在屋子里,只背了一個帆布包,又馬上開車上山。
但是,邵崢並沒有在山上的楓樹林邊出現。她一大早就起程的熱忱和執著在這一刻問也有一些膽怯了。她站立在冷風最強的山邊懸崖,仿佛稍一改變風向,就會讓她掉落崖下粉身碎骨……
她想著這半年來和邵崢之間的一切,這個愛情不也是一再地考驗著她的決心?事實上,她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而現在的她,心里頭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自己真是天真啊。楊初初是既累又失望。
山上的風很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是,這里的景致真的很美,她面向著埡口靜靜地望向遠處,樹影婆娑著少許的冬陽,山風也在她的耳邊吹拂著,眼前又浮現了邵崢的形貌,讓她不禁想起幾個月前兩人在山上的日子,還有她第一次在Candy樓下見到邵崢的情景;她發現,也不得不承認,當她第一次看到邵崢睜的那一個夜晚,是真有「觸電」的感覺,就像邵嶸所說的一樣……
想到這里,她不禁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索性坐在泥地上,盡情地回憶她和邵崢之間所有的事,也感嘆著人生的緣起緣滅和世事元常;但是,她不會再選擇退縮的態度了,她只想要和邵崢過這樣平靜的話,即使是粗茶淡飯也仍是有味。
冬天的夜晚來得早,過了好一陣子,楊初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在無人的山邊,她正急忙起身下山時,一抬起頭競發現邵崢在她身後,她一下子漲紅了臉,既驚又喜地吐不出一句話,只能看著邵崢一個勁地傻笑。
「我在屋子里看到了你的行李,大嬸和我說你像小偷一樣地潛迸房子,又一溜煙地開著車上山。」他好像也很高興看到她,但是眼底又有一抹冷峻。
「你不在的時候,台北發生了很多事……你真的不應該這樣逃離。」
「我有權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還沒說完,她便接著低聲地喊著︰
「我也是!你能不能認真地听我說?!」
「我想你已經做好了準備,你將會是一個很好的太太——顏太太。」他若有所思地說,而楊初初只是不斷地搖著頭。
「我是要來找你回台北去看醫生的。」楊初初小心翼翼的說,她真怕他會像以往般來個相應不理。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他又是一臉的淡漠。
「別這樣,我知道你回去找你父親的事了,邵嶸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對不起,原諒我根本無法體諒你的心,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她的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可是,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面對你;就像你以前說過的,我們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相遇,緣份也是很短暫的。」他嘆了一日氣,看著遠方若有似無的山嵐,他只能無言。
「但是,你更不應該逃避啊。你有沒有想過,你一直安排你自己離開我,也許我……也許我不希望沒有你啊?!當我以為你到美國去的時候,我真的好傷心,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再也沒有辦法那麼篤定地知道我自己到底要什麼。」楊初初慢慢地走上前。「無論如何,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你,我一定要上山來,我知道你一定在這里。」
她激動地說著,又哽咽著看著他。四目相對,全是感動。
「你以為我又要你打掃這里的房子嗎?」他也走近楊初初,感受著她認真而堅持的模樣,原先冷峻的態度似乎在片刻里軟化了。他輕擁著她,他知道自己無法無動于衷地看著她流淚。
「如果在這里找不到你,我打算就住在這里等你回來,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她像個小孩子一樣,用篤定的眼神看著邵崢。
「為什麼要上山來?為什麼要等待?你……真傻。」他用力地抱住她,嗅著她的發香。
「不要趕我走。我的幸福絕不是要你去拜托顏謹浩,或是任何其他人一她拿出背包裹的一本書,從書里拿出邵崢送的那片楓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接著說道︰「而是在我自己的手上。」
「你不後悔︰想在下半輩子都陪著我上山下海?」他苦笑地調侃著她。
「對!每天都穿著一條舊舊的牛仔褲,因為……」她笑著,又更貼近了他的胸膛,輕輕他說著︰「因為我——愛——你。」
邵崢的表情由驚訝轉為憐惜又溫柔的笑容,他終于滿心歡喜地擁著她。兩人也不再多說多問,這是只屬于他倆魂索夢系的美麗緣份。
山谷中傳來一陣陣的回音,那是兩人洋溢幸福的笑聲……山林見證了他們的愛情,山風滋養著他們心中的愛苗,片片楓紅更是為他倆的真心嬌艷了整個幽靜的峽谷……
在這個真愛的季節里——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