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子茜搬來和我同住後,似乎所有令人不安的人事物都沉寂了下來;我的日子又和以前一樣--忙碌、平靜,而且無味。
原以為我的人生會開始恢復一些平靜,我的日子會有一些許的好事發生,但是,我的父親卻在這時候傳來了惡耗--
一向沉默不多言語的他,竟然因為先天性的心髒宿疾突然病發而過世。
這個消息不啻是二十多年來對我最大的打擊!案親一向視我為掌上明珠,而從小我也沒讓半輩子戎馬的老父失望,父親對我的人生雖然沒有嚴格的要求,但是,我卻視他為成長的明燈。
一直在外地工作的我,和父親的交談愈來愈少,常常來去匆匆的,沒多和他說話,而我卻一直不以為意;現在突然沒了精神支柱,我仿佛是一只折翼的青鳥,空有滿懷展翅的意念,卻再也不能飛翔……
我知道我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面對這件事。心慌意亂的當兒,我還是把工作上所有的事都做了請假的安排,我知道我看起來一定是很堅強,但是我的心里卻早已是痛得不能表態了。
失去至親的椎心之痛,我永遠不會忘記。
當我回到家門的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父親這一次是真的遠離。我很無助,可是我卻沒有哭,我知道父親一向就把我當個男孩子看待,他一定不希望我哭;我也不想因為我的傷心讓母親的情緒再一次崩潰,所以再怎麼難受,我還是很堅強地壓抑下了我明明蓄勢待發的淚。
案親行事一向沉穩低調,所以他的喪禮也很簡單,沒有打擾到太多人,一連幾天的哀傷過去,我的心情也漸漸得以平復。
正當我要整裝北上的前一晚,在小客廳溫暖的燈下,母親看著我淡淡地轉述父親的遺言。原來在父親發病前幾天的一個夜晚,一樣的燈下,父親突然和母親談論著我,也告訴母親一些關于我的事;而且,他希望我成為一個老師,一個真正在校園里作育英才的老師……
「如茵,你爸爸只是一時有感而發罷了,只要你覺得平安喜樂就好,現在的孩子難教,老師已經不是那麼好的工作了!找他不希望你有什麼難受的。」母親說。
「我知道。」我淡然的。
我雖然是佯裝無謂,但是我是真的感觸良多,心情也很低落。除了父親對我的期望,我也聯想到小時候的心願--我和範聖海共有的心願,一想到這點,我的一顆心也回到最單純的青春期。
我這幾年都在做些什麼呢?我在補習班里做的是美其名「為人師表」的工作,不過也只是為了賺錢嗎?我汲汲營營在生活上的高品質,卻早就忘了我自己真正想要的。
這一夜,我又失眠了!我在無可救藥的孤獨夢境里一直輾轉反側,我還能清醒嗎?我一點兒也不能肯定。
***
第二天,我起了一個大早,在昔日熟悉的街上走了一大圈,終于又繞到了國中的母校。
搬過一次家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听到屬于學校的聲音了。秋天的陽光里是充滿青春的感動;上下課的鐘聲、操場上的打球聲。還有一整排高大的梧桐樹在風里的聲音……雖是稀松平常,卻是如此深刻地牽動著我的心!
現在正是午休時間,我在操場邊的大階梯上坐著,心情更加地清明了起來。
木麻黃下,涼風徐徐,秋高氣爽,令我回想到以前真實的一切。我懷念以前穿著白襯衫和百褶裙、青春而無憂的我……只是,不知不覺,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女子了。
突然,有一個導護老師在我身旁走過,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我不禁興奮地起身大叫了一聲--
「老師,好久不見,我是葉如茵,您還記得我嗎?」
「葉如茵?」老師看著我,推了推眼鏡,有點懷疑,隨即一臉恍悟︰「啊--我記得你!你是我帶過的班,以前是一班的班長嘛!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把奔喪的事情大約地說了一下,也說了我現在的近況,面對當年對我疼愛有加的老師,我無法多做隱瞞。
「人生總是這樣子的,你要堅強一點,不然媽媽也會更加擔心你的。」
「我知道,我會的。」
「前幾個月,好像你們這一屆的學生,聯合起來開一個同學會對嗎?真可惜,我當天沒有辦法參加。」
我當然知道,只是,我一時無言以對,卻也不禁想到了範聖海。
「對了!以前有一個學生叫做範什麼海的……唉,我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了。」
「您是說五班的範聖海?」
「對啊!就是他,個子高高的,成績普通卻很有女孩子緣的那一位。你們畢業後有沒有再繼續聯絡?」
我搖搖頭。一提到範聖海,我的心就空空的,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沒有再聯絡了嗎。真可惜,他是那麼細心體貼的一個好孩子。」
「他怎麼細心體貼?我倒覺得他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怪物,脾氣又差,而且他很自私,又很笨,專門欺騙女孩子的感情。」
「這……這怎麼會呢?他很聰明,一點就通,當初你們不是感情挺好的嗎?老師還有點擔心你會因為他而荒廢了功課,就私下找了他談談。」
「老師,您曾經私底下我過他?」我好像突然聯想到什麼。
「是啊!他是個好孩子,雖然是個男孩,卻很細心呢!在我面前拚命地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純粹是他對你單方面有好感,就怕我在你身上點了什麼不好的標簽。不過,後來他也說了你們兩個人未來的願望是要當老師。」
「他……連這個他也說了嗎?」我苦笑著。
「重點是,我告訴他,希望他和你保持一些距離,讓你把心思放在學業上,這樣才不會影響到你升學的成績,也才有可能當上老師。他很聰明,我知道他之後就真的不再等你下課了,對不對?」
「啊……原來如此。」我說。
這就是當初範聖海和班導師之間的「協議」嗎?上次範聖海說他為了她而答應了別人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難道他指的就是這件事嗎?老天!我忍不住重重地嘆口氣,有點淒涼。什麼成績好壞……範聖海和他們班的班花,後來不是假戲真做了嗎?我也沒考上好學校……現在知道這個事實的真象也于事無補,總之,這真是一場糊涂仗!
「你不會怪老師吧?」
「不會,是我太笨,也太天真了,到底還是辜負了大家對我的期望。」我喃喃地。
「我知道,你是那種在壓力之下就會表現失常的孩子。沒關系,盡力了就好,你現在也不錯啊!」老師笑著說。
沒想到,無意間走到國中母校的校園里,原本是想要散散心的,卻遇到當年的老師,還知道了範聖海當年突然和我刻意保持距離的原委。
我不生老師的氣,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看著老師,讓我真正體會了當一個老師的尊嚴和兒時的夢想,也知道範聖海當年對我的用心。
原來當年範聖海突然和我保持起距離,不再到體育館等我、也不再寫信,以致于兩人沒有結果的原因,是因為班導師怕影響我的升學成績所設計的一個小小的計謀,而不是因為範聖海真的愛上了他們班上的班花……這幾年來,驕傲的我,不但沒有勇氣去找尋真象,連帶的也冤枉了範聖海當年對我單純而唯一的心。
在我走回到家里的路上,心里就有點不平靜了。
看到巷子口駛過一部和範聖海一樣的車,我更是懊悔地無以復加……
太遲了!真誠的心也沒有辦法和時間相抗衡,現在的範聖海有他的人生和愛情,我沒有能力去改變;我不斷地告訴我自己,不能挾著這個範聖海當年給我的承諾和執著,來挽救一個過時的青澀愛情夢。
可是,我即使真的可以和範聖海避不見面又如何?我還是有記憶,我還是得提心吊膽地怕範聖海哪一天又在我眼前出現。
沒想到一進家門,就真的看到範聖海……他真的來了?我真的不想多去感觸,但是,一看到他正在父親靈前上香的背影,讓我的心一下子就掉落進無底深淵。
為什麼引為什麼範聖海總是在我心情最紛亂無助的時候出現?!一看到他,幾天來的堅強一下子就崩潰,我的淚水不能控制地串串滴落了!想到老師對我說的,我終于了解到,範聖海不管做什麼,他總是先為我著想好多好多。
「你……你怎麼來了?」我軟弱地邊哭邊問。
「伯父過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早上去找妨,遇到了洪子茜才知道……」範聖海摟著我,拍著我的肩為我打氣︰「別哭,別哭!快別哭了吧!」
「就讓她哭吧,這孩子已經忍了好幾天了,哭一哭就好。」媽媽看著範聖海說。
媽媽一這麼說,我就更加地傷心,淚水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在範聖海的懷里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深夜我才悠悠地醒過來,原來,我哭著哭著竟哭到就睡著了!我竟枕著範聖海的手臂一睡就睡了三、四個小時之久。
「你真會哭,大概二十五年來的淚水都讓你一下子給哭光了。」範聖海百般憐惜地看著我。
我的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小燈,燈下的我們,有一種平實的幸福,看著他的側臉,我想起了之前讓我痛哭的原因,但是我心里已經不那麼難過了;至少,我現在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我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
「真的?那就好,可是……你壓得我的手又酸又痛。」他夸張地拍開了一直讓我靠枕的右手。
「為什麼不叫醒我,好抽開你的手?」我有點過意不去,因為他的手臂看起來真的非常的僵硬。
「你難得睡得這麼沉吧?我舍不得讓你起來。這一陣子你也累了,一邊看著你睡覺的樣子,我好像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看著範聖海對我的悉心和體貼,我又想到了老師和我說的事情,心頭一緊,只覺得淚水又快來了。
「對不起。」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紅著眼說。
「干什麼和我說對不起?」
「下午的時候,我回到學校去……沒看到梧桐樹開花,倒是看到了我以前的班導師,她都和我說了……為什麼你以前會不理我,因為你是不想影響我的成績……對嗎?」我有點語無倫次,但是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你……才沒這回事呢!」
「別再隱瞞我了,難道你是真的喜歡你們班上的班花,所以才會疏遠我的嗎?」
「當時,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你知道這點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卻誤會你了。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有點遲了,但是,我不想再有遺憾,從現在開始,我要認真地看待我自己的感情,還有我自己的人生。」
「說真的,當時,我對你真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
「有!當然有!而現在也還是一樣,我愛你……我不想再躲了,我也不再害怕!我愛你,我是愛你的,一直都是!當我看到你在我爸爸的靈前上香時,我就告訴我自己,我不想再造成任何的遺憾!你處處為我設想,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那天在梧桐樹下當你吻我時,我就知道,我們能夠再一次相遇,絕不會是巧合而已……」我幾乎是聲淚俱下,但是,範聖海卻是不發一語。
他吻了我,深情一吻,彷佛有著千斤般沉重。
「我肚子餓了,你媽煮好的水餃已經冷了。」
「你怎麼只想到吃?」虧我一番話說得令人感動,這家伙卻……
「為了當你的抱枕,我連晚飯都還沒吃呢!」
「你……笨蛋!」
「我的手麻了,你要喂我吃才行,吃完了我還得趕回台北呢!我是來台中談case的,正好知道你父親的事,我怕你傷心欲絕才繞過來看你的,現在你沒事了,沒事就好。」
「你,難道沒听懂我剛剛說的?」我呆住了!看著範聖海雞同鴨講的模樣,我真的有被騙的感覺。
「有啊!听得很清楚,可是,你總得讓我先吃飽吧?!」他說著,一邊已經走到餐桌坐定。
而我卻是愈來愈迷糊了!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我和範聖海就像是同個磁性的磁鐵,一直在「記億」的鐵粉里互相牽制著對方?他一靠近我,就讓我想跳開;而當我想靠近他時,卻也不得近身?!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
世界上移動速度最快的是愛情,因為它說來就來;世界上移動最慢的是在愛情里游移的心,就像我現在和範聖海之間一樣。
上一次在我家,我毫不掩飾地對他說了那一番話之後,我們似乎又回到原點,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所有的人物都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劇情更加地混亂罷了!
因為,何明哲又開始來接我下課,他還想不通他到底是哪里做錯;我則是什麼都不想說了。
而有時候,齊乃安也會在我的住處等我,更巧的是,偶爾他們兩人會正巧遇個正著……那是一種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畫面。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打破現在這個僵局,否則,我真的會非常的痛苦。
我愛的人是範聖海。可是,還有費天麗,正在生病的費天麗……
唉!我總不能對費天麗說︰「範聖海這家伙從小就是屬于我的,一直到現在都是!」
我的臉皮不算薄,但是,我是絕對說不出這句話的,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問題實在是太復雜了,我即使腦筋清醒,也整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說,我只覺得,最近這陣子以來,我腦筋清醒的時間也真的是愈來愈少了!
冬天來的時候,天氣的變化還不算大;但是,當我知道費天麗住進療養院之後,我才驚覺這個冬天好像來早了--讓我乍然間簡直是無法忍受這種寒冷!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和範聖海一起出現在費天麗的病房;範聖海堅持要我拿著花,雖然那明明就是他自己買的。
「謝謝你來看我。」費天麗笑著。「是聖海告訴你,我喜歡海芋嗎?這個季節很難找到這種花吧?」
看著費天麗滿足地端詳著那束花,我好像有點了解範聖海的用意了。那幾支女敕白的海芋,仿佛真能帶給費天麗很大的鼓舞。
「當然了,如果不是他說的,我不會知道你喜歡這種花的。」我老實地說。
「可是,他卻偏偏要你說是你買的,對不對?他現在最喜歡和我做這樣的腦力激蕩了,他呀!就怕我不想再思考了。」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只好胡亂地笑一笑。
「我們有好久不見了。」我說。
「是啊!這一陣子你都在做什麼?聖海也不告訴我。」
「哦,那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我在干什麼。」
「是嗎?你們都這麼的忙碌。」
「沒什麼,瞎忙而已。我希望下一次看到你時,是在裝潢豪華的餐廳里,而不是這麼單調的白色病房。」我故作輕松地說。順便把帶來的花插列花瓶里。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真的要謝謝你來看我。」她笑了,臉色像海芋一樣的蒼白又有點害羞似的。
我仔細打量著她,心里很是震撼,才兩個多月不見,她清瘦不少,又把頭發削得很短,笑起來時,好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不笑的時候,臉色蒼白,像個病人!
但是,她到底是什麼病呢?經過病房護理站時,我注意到側門口的內部工作告示板上有一行小字,好像是寫著︰「acquiredimmunedeficiencysyndrome」,那是醫學的專門用語,好像是遺傳方面的疾病吧,我也沒看仔細,所以我即使是個英文老師,一時之間也還想不到那是什麼病理名稱。
不過,我倒不覺得那有什麼,窗外有很好的陽光,雖然只灑進一小部分的溫暖到病房里,也仍然令人充滿了希望!
看著範聖海在走廊上和醫生狀甚愉悅談話的樣子,我相信費天麗應該不會往得太久的,也許過一、兩大就會出院了。
之後的時間,我就在費天麗的頭等病房里隨意地翻閱著書報;範聖海則拿著另一份報紙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看著。
好一會兒,費天麗突然對著範聖海嫣然一笑地說︰「聖海,我突然想吃乳酪蛋糕。」
「好,我現在馬上去買。一個夠不夠?」範聖海高興地問。
「別買太多了,我的胃口只有一點點。」費天麗嬌柔地說著。
「那……這樣子好了,各種口味的乳酪蛋糕,我都各買一個。」範聖海說。
費天麗的食欲仿佛是範聖海的使命,看他興奮地提議著要為費天麗采購各式各樣的蛋糕的模樣,我的心里就有一股暗沉的沖擊……
範聖海和費天麗真的是非常的相愛,毫無疑問,他是願意為地做任何事的,別說是一個蛋糕,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試著去想想辦法的。
範聖海穿上外套後,就興匆匆地出門了。就這樣,病房里就只有我和費天麗兩人,空氣中有一點點不尋常的氣息。
「剛剛我說謝謝你來看我,我是認真的。」費天麗努力地看著我。
「咦?」我不懂。
「因為看到你,我的意志力可以堅強一些,我真的好想要活下去。」
「現在的醫學這麼進步,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充滿信心才好。」我走到她的病床前生了下來。
「你是不知道我的病,才會這麼樂觀的。因為我的痛,才會讓這麼多人痛苦,我的父母、朋友……尤其是聖海,他被我拖累得最慘。」她有點悵然若失地看著天花板。
「怎麼會?你看他這會兒不是開開心心地去買蛋糕給你了嗎?」我說。
「他一向就是把苦往心里藏的人。」費天麗靜靜地閉上眼,又沉悶地嘆著氣。
「是嗎?」我說。她說的範聖海和我所知道的範聖海好像不是同一人。
「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他以後能夠真的快樂,只要我死了,他就輕松了。」她似笑非笑的。
「你別這麼說,拜托。」
「呵,生死的事只要想通了,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漫長地等待著生命結束,又不知死亡何時降臨,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至少,你擁有聖海的愛,獨一無二的愛,不是嗎。」我說。我這麼說也好像是要再一次地告訴我自己。
「是啊!回想起來,在我短短的人生里,和聖海在一起的日子里,是我最快樂的事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夠多一些時間,再為他多做一些事,這也是我最難割舍的事情了。」
「別說這麼哀傷的話題了吧?」我像是在求饒一樣。
「你還是喜歡聖海吧?」費天麗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我有點詫異,還不等我的回應,她又接著說道︰「我也愛聖海,我不怕你奪走他,我既然是如此短命,你介于我和聖海之間的存在就沒有價值了!但是我確定你真正的價值,我不管他愛不愛你,我在乎的是他是真的忘不了你,你若肯陪著他走這一生,我萬分感激,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不會因為別人的原因,而改變我自己的感情。至于你和聖海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知道,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希望看到他竟然帶給你這麼心痛的抉擇的。答應我,做你自己就好!你是範聖海的女朋友;而我是你的朋友,事情就是這樣簡單。」我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此情此景,令我不由自主地這麼說了出口。
顯然,費天麗相信了我所說的。
「你真會說服別人,你也是這麼說服你自己的嗎?」她說這句話時,臉上有一抹天真的笑容,還有……汨汨的淚水,她一邊笑著,一邊卻也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靜靜地淚流滿面。
這是我最後一次和費天麗談話。
那一日,她有意地支開範聖海,為的就是希望用我對範聖海的感情延續她對範聖海的愛情。說真的,那很難,我是我,她是她,愛情又怎麼能夠替代呢?我一直都不確定,也不了解,但是一想到費天麗淚流滿面的模樣,我不禁要退縮了!
終于,我決定不再和範聖海見面,一股莫以名之的罪惡感,讓我不得不把自己和範聖海之間在前一陣子發生的所有感動,全部冷漠地冰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