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和索天揚東奔西跑了二天之後,玉雲霓終于忍不住地開口詢問。
「臨安!」他簡要地回答。
「為什麼要帶我去臨安?」她不知道臨安是什麼地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他帶她到臨安要做什麼?
「把你交給一個人,讓他送你回家。」索天揚打算將她交給俠慕文。
「為什麼?當初是你說要幫我的,為什麼現在要將我丟給別人?」玉雲霓黯然地問。
他這樣急著擺月兌她,是不是嫌她是個瞎子?嫌她是個麻煩?
「別問那麼多!快上馬吧!」他失了耐心地催促。
「我不能不清不楚地任由你擺布,我有權利知道你對我的打算。」她看不到眼前的情況,他又不肯對她說明一切,她內心的不安讓她無法再沉默以待。
看著她無比堅持的表情,索天揚只好深深的嘆了口氣,感嘆自己多事招來了個這麼固執的大麻煩。
「你跟著我只會有性命危險,我打算將你交給我信賴的人,讓他替我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他第一次求人竟是為了她。
「我不懂,為什麼會有人要追殺你?而且,連我也不放過?」
所謂「怨有頭、債有主」,他與人結怨,本該是他的事,與她何關呢?
「你一定要一直問‘為什麼’嗎?」他快被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題給弄瘋了。
早知道幫她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他那時就不該婦人之仁地好心相助;如今,不但甩不掉她,還得浪費一大堆口水向她解釋,真是自找罪受。
「你先上馬,我再一路向你解釋。」
「你不說清楚,我不要離開這兒。」她堅持地說。
索天揚對于她的固執感到相當頭疼。他好不容易以高價向附近的農民買到一匹不算太差的馬兒,打算兩人共乘一騎去臨安。怎知,她一直不肯合作。
若是再拖拖拉拉下去,恐怕會被無赦門的人發現他的行為,到時免不了一場打斗,想走也走不了。
為了她,也為了自己,索天揚不顧她的意願,強硬地將她抱上馬,讓她側坐在馬背上。
「你、你放開我。」玉雲霓不停地掙扎,想要離開馬背。
「你若是不安靜一點,摔下馬背,你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你是想死,還是想要毀容,或者是斷手、斷腳呢?」他威脅地道。
一听到他的威脅,玉雲霓不敢再亂動。眼瞎已經夠悲慘了,她可不想身上又多出其他的殘疾。見她乖乖地靜坐在馬背上,索天揚的嘴角噙著抹得逞的訐笑。
他跟著翻身上馬,捉起?繩!雙腿用力夾緊馬月復,馬兒就乖乖地依著他的操控小跑步前進。
靶覺到他強健的雙手橫過她腰際的兩側,玉雲霓僵著身子,直挺挺地坐著,不敢有絲毫的移動,怕身子會踫到他的手。
沒有任何支撐的她,身子隨著馬兒的奔跑而左右晃動,她胸前的渾圓總會不經意地貼上他的手臂。
她羞赧地暗自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抓住他的左手,讓自己的前胸不再和他的手臂相觸。
對于她的舉動,索天揚沒有表示什麼,任由她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坐穩了!」話一說完,他拉扯了下?繩,馬兒便加快速度奔馳。
為了要趕路,他不得不催快馬兒的腳步,根本沒有去細想她是否能?適應趕路的顛簸。
玉雲霓的身子難以控制地隨著馬兒的?步震動,漸漸地往後移向他的懷中。
一意識到自己和他貼在一起,她刻意地將她的臀往前移;不一會兒,她依然貼在他的胸前。
重復試了好幾次,都得到相同的結果,她只好挫敗地靠在他的懷中。
見她不死心地想再次移開身子,索天揚拉緊?繩,讓馬停下奔馳。
她這樣挪來挪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馬,運氣不好被馬蹄踩個正著,她鐵定一命嗚呼。
尤其,她的雙手捉著他的手臂,害他難以操控馬兒,有好幾次都跑偏了方向;幸好,都被他眼明手快地拉回。
為了她著想,也為了讓自己好好趕路,他決定霸道點,命令她抱緊他的身子。
玉雲霓正為他的突然停下感到訝異,就听到他的抱怨及命令。
「你真是麻煩!」他將她的手移到他的腰間圈好。「抱緊我!」
「你听好!你要是敢再動來動去,我一定將你丟下馬!讓你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他不忘威脅她。
「你……」這人老是威脅、命令她,若他不高興幫她的忙,他大可拋下她,不用帶她到什麼臨安城,將她這個大麻煩丟給別人。
不讓她有反對及抱怨的機會,他立即策馬奔馳。
「你真是霸道!」
她細軟的聲音雖然被風給吹散,但是,耳朵銳利的他,還是一字不漏地听進耳里。
「那也只有對你!」他不否認她的控訴。
對于她,他是霸道了點,對于別人,他的冷酷、殘忍、無情是極為有名的。沒有人能像她一般,牽動他擔憂、掛心的思緒。
「你說什麼?」他迎著風說話,讓她听不真切。
「沒什?!」沒听到就算了,他不打算再說一次。
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打算再追問。
隨著時間流逝,玉雲霓原本挺直的身子如今無力地靠在索天揚的懷里,她昏昏欲睡的雙眸,正悄悄的合上。
屬于男子的氣息將她緊緊地包圍住,她安心的呼呼大睡,完全忘了她正坐在奔馳的馬背上。
※※※
索天揚一路護著靠在他懷里熟睡的人兒,生怕她會迷迷糊糊地松開環在他腰際的手而墜馬。
直到進了臨安城,他才動手輕輕地搖醒她。「醒一醒!」
「嗚……」玉雲霓晃晃頭,伸手揉揉早已僵硬的頸子。
「醒了嗎?」看她的模樣仍昏昏沉沈的。
「醒……了!」她不太有精神地回答。
不等待玉雲霓完全清醒,索天揚立即驅策馬兒緩緩前進,不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在無謂的等待上。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玉雲霓終于清醒了,她習慣性地詢問。
「黃昏!」
「到了嗎?」
「進入臨安城了,等一會兒就到達俠義莊。」
那也就是說,和他不久後就要分離了。
雖然和他相識的日子不長,但是,他竟肯對她伸出援手,讓她不至于流落在杭州城的街頭。
「謝謝你!」她一直欠他一句道謝的話。
「為什麼要謝我?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反而害你離家越來越遠。」
他現在覺得她會遇上他,是她倒了八輩子的楣,她不但回不了家,還惹來殺身之禍。這一切,都是身為殺手的他所帶給她的災禍。
「快別這麼說!」她由他的懷中仰起頭,不要他再說自責的話。「其實,我很開心能遇到你,和你來到臨安。」
「為什麼?你不怪我害你回不了家,還莫名其妙地亡命天涯嗎?」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開心吧?
對于索天揚的話,玉雲霓露出一抹哀愁的輕笑。
「這些天的回憶,我這一輩子會銘記在心,永難忘懷。」
索天揚不出聲,等著她繼續說。
「我看不見眼前的景色,但我听到了風聲,我可以去想象花草樹木快速掠過眼前的景象;耳邊听到喧嘩的吆喝聲,我知道這兒是多麼的熱鬧;拂面而來的清風,讓我感到自由自在。」她的眼是看不見,但她能去听、去感覺、去想象,這些彌補了她眼瞎的缺陷。
她的豁達令他折服。
玉雲霓緩緩又道︰「以前,我只能憑著久遠的記憶去想象外面的世界,而現在我竟身在其中,知道了想象和真實的差別。我一生最大的願望是出樓去體會外面的世界,如今我不但出了碧波樓,還離開杭州城,甚至來到我從來都沒听過的地方.你說,我不該感到快樂嗎?」
「沒錯!一生最大的願望實現了,你是該感到高興、快樂。」索天揚有些許的失落。
一個盲女至少還有個令人動容的願望,那他呢?他一個大男人?沒有任何心願,過著賣命的生活,能活一天算一天。
听他的聲音,玉雲霓感受到他話中的情緒,似乎?不開心。
「你有沒有願望?你的願望如果實現了,那份喜悅一定會勝于我。」她想,他的願望一定是比她的還要有意義、還要大,那實現時也一定會比她還要快樂。
願望?她提了個很可笑的問題。
當他投身入無赦門當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後,他早就不知何謂願望,一心只求達成門主的吩咐,根本沒有自我,只知拿錢殺人。
如果告訴她,他的願望是拿最高額的買命錢殺人,她會不會過于驚嚇而暈倒?
「俠義莊到了!」對于她的問題,他避而不答。
將馬兒停在俠義莊後門的牆外,索天揚抱起她飛身越過高牆,翻上了離牆邊最近的屋頂。
腳一落在瓦上,他頓時感到不尋常的殺氣。
索天揚定楮梭巡四周,發覺殺氣是由離他不遠處的樹葉間透出。
「什麼人?」他大喊。
驀地,一道黑影由樹梢竄出,舞著閃動亮光的利劍,對著索天揚迎面而來。
「是你!」
※※※
見劍鋒朝自己逼來,索天揚腳下一踢,無數的屋瓦飛向來人。
「你太小看我了吧!」左右一揮,利劍將瓦片全數切成兩半,紛紛在他身體兩側落下。
「夜殺,我從沒有小看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動手。」沒有代價的人頭他沒興趣,再者,夜殺和他同是無赦門的殺手,殺了他,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少廢話!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夜殺不打算放過他。
他知道索命閻王一定會來俠義莊,他已經在這兒等候他多時了。
「殺了我,你要如何向門主交代?」索天揚不動聲色地漸漸退後。
他雖是無赦門的叛徒,但是,以他和門主從小到大的交情,他一定不會允許有人取走他的性命。他猜想,夜殺的行動絕對沒有經過門主同意,他是私下追殺他。
「你以為門主少了你這條右臂之後,會再斷了他的左臂嗎?」
知道夜殺是仗著門主還重用他,不會處責他私自殺了他這條罪,他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哈!炳!」索天揚不答反笑。
「你笑什麼?」這人死到臨頭還不知求饒,反而淨顧著大笑。
「我笑你蠢、你笨。」索天揚說完還不忘再大笑一番。「你認為你殺了我之後,門主還有可能留你一條狗命嗎?」
顯然夜殺對門主的了解太少,門主絕對不可能留著一個不听從命令、野心勃勃的人在身邊,誰知道那人會不會背叛他,反過來取他的性命,自己當起門主來。
「你就好好的笑吧,你能笑的日子也不多了。」原本還想留給他一個全尸,既然他如此不識相,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在索天揚懷中的玉雲霓將他們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驚地緊緊拉住他的衣襟。
「別怕!將你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索天揚出聲安撫玉雲霓不安的情緒。
听了他的話,玉雲霓松開手。「我相信你!」和他相識不過短短兩天,但她就是知道他會保護她,她相信他的承諾。
「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要救別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和夜殺一對一,索天揚不認為自己會輸,就怕將她放在一旁會讓夜殺起了邪惡之心,以她來威脅他。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讓她不離開他的身邊,才能專心對付夜殺。
「你抱緊我!」他讓玉雲霓雙手環在他的頸上,雙腳圈在他的腰際。
雖然這姿勢頗為曖昧,但是,眼前的危險讓索天揚沒空多想。
他左手環住她的細腰,穩固她的身子,右手抽出背負于背上的長劍,擺好陣勢等待夜殺的攻擊。
見索命閻王如此不將他放在眼里,夜殺氣紅了眼。
他和手上的劍融為一體,急速地朝著索命閻王飛來,打算將這對不知死活的男女串在一起,在他們的胸口刺穿個大洞。
眼見劍鋒在前,索天揚火速地倒退三步,並以劍擋住夜殺的攻勢。
「索命閻王,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夜殺不相信他以一手抵擋的情況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將內力聚在劍上,索天揚輕輕一挑,夜殺的劍立即離了手。
「想要取我的性命?就憑你?」索天揚不屑他大言不慚的宣告。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沒將夜殺放在眼里,反正他再怎麼費盡心機,也永遠都比不上他。「你納命來!」
夜殺被他的輕視激怒,他丟出了他的專用暗器「奪命無痕」,要讓世人知道索命閻王是葬身在他手中。
這奪命無痕在外觀上是個普通的星形鏢,它的厲害之處是發鏢人以深厚的內力擲出,鏢立即沒入體內。死者表面上只有如刀傷般的小傷口,事實上,鏢已傷及其五髒六腑。
見到夜殺使出獨門暗器,索天揚不敢掉以輕心地持劍揮開朝著他而來的飛鏢。
被索天揚打掉的奪命鏢落入地面後消失不見跡影,只在石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痕。
「為什麼?我自認並沒有得罪過你,為何你非取我的性命不可?」
見夜殺果斷地擲出少用的獨門暗器,這顯示他對他的命是勢在必得,他不明白他?何對他有這?大的恨意。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我夜殺在無赦門,我就不允許有索命閻王的存在來搶我的風頭。」只要索命閻王消失在世上,夜殺的名號在江湖上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來如此!」索天揚終于知道夜殺為何要置他于死地了。
「我告訴你是要你死得明白,不讓你糊里糊涂地入地獄,不知自己為何而喪命。」
「哼!誰先下地獄向閻王報到還不知呢?」索天揚輕哼。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夜殺決定和他來個生死斗。
十指的指縫中夾著閃著精光的奪命無痕,夜殺一個拋擲,八枚暗鏢飛向他。
一枚鏢取不了他的命!就不信他有辦法在無數的飛鏢中逃過一劫。
夜殺一次又一次的使出奪命無痕,不讓索天揚有喘息的機會。
為了他這一條命,夜殺使出看家本領,他若不好好地「回報」,就太對不起他的用心了。
他不停地往後退,並不停地踢起屋瓦,以灌在瓦片上的內力將飛鏢擊回,瓦片落地後發出砰的巨響。
眼見自己擲出的飛鏢又飛回,夜殺連忙停下發鏢的動作,慌了手腳地閃躲著。
原以為全數躲過飛回的飛鏢,怎知還是有一枚飛鏢沒躲過,任它穿過左臂,嵌入他三丈遠的樹干里。
「啊——」鮮紅的血自夜殺的手臂噴出。
「比內力,你是輸了!下次想個新的招數吧!」索天揚點到即止,不打算取他的性命。
紅著雙眼的夜殺惡狠狠的瞪著索天揚,不肯服輸。
「什麼人?」忽地,屋舍底下圍了一群人,他們都是被屋頂的巨響給引來的。
見到底下的人,索天揚知道他們是俠義莊里的人,他腦中閃過一個月兌身的妙計,可以避開與夜殺再交手。
「弄瞎了使慕文的人就是他!」索天揚的手指著夜殺。
「就是他傷了二莊主,大家殺了他替二莊主報仇。」有人一起哄,眾人立即抽出兵器,躍上屋頂,一起圍攻夜殺。
想要將她交給俠慕文是不可能了,又不能隨便扔下她,看來,他只好帶著她一起上天山。
索天揚索性趁亂之際使出輕功逃出牆外,在馬背上坐穩後,馬兒便飛快地向前奔跑。
「索命閻王!我不會放過你的!」見他逃離,夜殺吼著放話。
我也不會放過你,等我取得天山雪水歸來後,一定跟你好好清清總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