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什麼?說林北馬髒話?干!林此就是在罵髒話沒錯,這叫入境隨俗,懂不懂?
不懂?干!真白痴,還要林北解釋。
坐好、站穩听仔細了,林北昨晚出去爭地盤干架了一整夜,打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總算把這附近一帶「喊水會結凍」的刀疤給撂倒在地,俯首稱臣,老老實實的叫了林北一聲老大,林北也很寬大為懷的收他當小弟。
林北這小弟對林北倒是很忠心耿耿,非常熱切的告訴林北這年頭流行Local!
Local懂不懂?本土,就是本土!
刀疤還說,林北老是掛在嘴上的Shit既落伍又不本土,而且一點炮瓦都沒有,林北想了想,覺得實在沒錯,干只要發一個音,比Shit有氣勢、有炮瓦又本土,罵出來簡直是他媽的還要氣蓋山河、雷霆萬鈞,完全一整個Man!
所以林北決定入境隨俗,把口頭禪改成干!
什麼?還問林北為什麼從「本大爺」變成「林北」?干!林北前面講得落落長,你都沒在听嗎?林北才本土啊!
最後,再次補聲——干!
「喵——」
這賤賤的叫聲……
乍聞熟悉的貓叫聲驀地自身後傳來,忙了一上午,才剛將雜亂的小庭院整理干淨,正準備坐下來喘口氣的唐以淇忙不迭回頭一看,果然就見某只肥得已成豬形的巨貓赫然出現在圍牆上。
「黑輪……」看見那張左眼一圈黑的賤貓臉,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月兌口就喊出第一次見到它時,心中所浮現的稱呼。
「喵!」干!誰是黑輪?林北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叫獨眼啦!
「哈哈哈……好嘛!獨眼就獨眼。」不知為何,雖然听不懂貓言貓語,唐以淇就是知道它在不滿抗議,當下不由得邊笑邊連忙改口。
「凹嗚……」非常滿意,獨眼驕傲地端坐在牆頭上,慢條斯理的舌忝舐爪子。
咦?它的爪子怎麼好像……
眯起眼專注看著獨眼舌忝舐前爪的動作,唐以淇不動聲色地靠上前去,正想趁其不備出手捉住它時……
「喵嗚——」警覺發現眼前之人的不軌舉動,獨眼倏地弓起身,全身毛發豎起,邪惡的倒三角眼發出凶光,瞪著她怒聲低咆。
「嘿,別緊張……」知道自己尚未取得信任,唐以淇連忙縮回手,努力擠出最和善的笑容,輕聲柔語勸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前腳是不是受傷了……」
吧!林北這不是受傷,是光榮的戰績,你懂不懂啊?
睥睨斜觀一眼,獨眼豎起的毛發恢復平順,再次安然地端坐在牆頭上舌忝舐前爪,雖不再戒備著她,但也沒打算讓她親近自己。
圍牆邊,唐以淇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抬著頭專注觀察它的前爪,果然瞧見上頭裂開了一道雖不嚴重但也不輕的傷口,隱隱還有血跡滲出,而它就這樣慢條斯理的輕輕舌忝著。
「你跑出去和別只野貓打架了喔?別以為用口水就可以消毒,這樣是不行的!」兩手叉腰,她像在教訓小孩子般訓著話。
「乖乖待在這兒不要動,我去拿藥幫你擦,馬上就回來,不要動喔……」邊說,人已經奔出漆紅鐵門外,沖回家拿藥箱去了。
「喵——」干!擦什麼藥?擦藥是娘娘腔才干的事,林北的口水是萬靈丹,舌忝舌忝就好了啦!
目送那道縴細身影奔進隔壁屋內,獨眼又舌忝了一下爪子,隨即眼角余光瞄到玻璃窗內那道閃過的人影時,它興奮的躍下圍牆,完全看不出腳上有傷,動作敏捷的飛奔至屋外回廊時,紗窗門剛好被推了開,眼底還有著淡淡血絲、神色雖較兩、三個小時前略佳,但依舊看得出略帶倦意的男人走了出來,只見他大掌一撈,俐落地將那肥肉多多卻依然靈活的愛貓給抱至懷中。
「你昨夜跑出去打架了,嗯?」抓起那有著撕裂傷的爪子,齊劭愷垂眸檢視著,向來清冷的嗓音此刻卻低柔好听的好似正在對心愛之人談情說愛,而非是一只看起來很凶神惡煞的肥貓。
是的!罷剛他在屋內窗口邊,將唐以淇方才在圍牆下與獨眼的互動和話語全看在眼里、听進耳里了。
事實上,先前他雖對她的打擾滿心不悅,丟下一句「隨便你」後便掉頭回屋內打算繼續夢周公,可不知為何,真的回到床上後,雖然明明困倦至極,卻始終翻來覆去無法成眠。
輾轉熬了一個小時後,他終于對自己投降,明白自己非常在意院子里那個不請自來的免費勞工,于是只好認命的爬了起來,從頭到尾不出面,可卻滿心抑郁的站在窗口邊看她頂著被太陽曬紅的雙頰,自得其樂的整理著雜亂的庭院。
「凹嗚……」林北是為了地盤而戰,這是男子漢的氣魄。
躺在「僕人」懷中,獨眼爽得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線。
看它一臉的舒爽樣,齊劭愷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索性盤起腿坐在木板回廊上,垂眸似在對蜷曲在腿上的愛貓談心,又似在自言自語般低聲輕喃——
「你說,到底她在想些什麼呢……」
除了一個星期前,她攀在圍牆上打招呼那匆匆一面後,昨晚他們才算真正有了接觸,可也就是從昨晚開始,他平淡寧靜的居家生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她給擾亂了。
先是將他給拖去吃了那頓莫名其妙又坐立難安的晚餐,如今又不請自來的當起免費勞工,興高采烈幫他整理雜亂的院子,就算再怎麼敦親睦鄰的人,如此的熱心也太異常了。
「喵——」干!林北是公的,怎麼會知道母的在想什麼?改天我幫你問問小咪的意見。
眯著眼斜睨「僕人」一眼,獨眼搖了搖尾巴,繼續舌忝爪子。
「呵……你覺得我問你很傻嗎?」線條優美的唇角又勾了勾,齊劭愷一手輕撫著滑順毛皮,另一手則小心輕巧的捧起它受傷的爪子細細觀看,正想著家中好似沒有醫藥用品,可能得出門去買回來幫它療傷之時,就听一道精神奕奕的叫嚷聲伴隨著去而復返的女人一起出現了。
「獨眼!獨眼!你在哪里?我拿藥來了……」從家門口一路大呼小叫著,當唐以淇提著藥箱沖進院子里,卻瞧見兩、三個小時前臉色難看的說要上床繼續補眠的屋主,如今卻抱著肥貓安坐在木板回廊上冷睇著她,已經溜到嘴邊的喳呼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臉上滿是尷尬的笑容。
「呃……你、你睡醒啦?」糟!懊不會又是被她給吵起來的吧?
他根本沒睡!
有些懊惱的暗忖,齊劭愷眸光沉沉地瞅著她,老半天不接腔。
怎麼連應個聲也不肯,這個男人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啊?
心中嘀咕著,面對如此冷淡的鄰居,唐以淇只能擠出笑,當裝熟魔人自動往他身旁坐下,提著手中藥箱說明。「你的貓受傷了,我拿藥來幫它擦。」
聞言,齊劭愷揚了揚眉,再次深深的瞅了她一眼後,雖仍舊沒有吭聲,可卻很配合的抓起獨眼受傷的那只爪子伸到她面前。
「喵喵——」干!林北不要擦藥。
僕人,你背叛我!
沒想到他會如此主動配合,又見肥貓掙扎著想逃,卻在他高壓鉗制下只能發出淒厲哀鳴,唐以淇忍不住有趣地笑了出來,卻惹來他滿含疑惑的睨覷。
「笑什麼?」微皺著眉,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
「沒什麼!」邊笑邊拿藥在傷口上涂抹,唐以淇調侃道︰「只是笑這只踐肥貓也有被人制住的一天。」呵呵,果然是肥貓主人,只有他對肥貓有辦法。
獨眼是有點跩,但是……肥?
看了看她俐落上藥的動作,又低頭瞧瞧發出哀鳴的獨眼,齊劭愷一臉嚴肅地慎重澄清。「獨眼一點也不肥.」
不肥?他是瞎了,還是眼楮構造和一般人不同?「獨眼不肥」這種話,他好意思說出口?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以淇手中動作頓止,抬眸傻眼地瞪著他,卻見他清冷眼眸盈滿認真之色,當下不禁嘴角抽搐……
哇咧——他還真不是開玩笑,而是真心認定這只肥貓不肥。
「……好吧!它不肥,它只是巨大。」既然貓的主人都不覺得肥了,唐以淇很識相的換了個說法,低頭迅速幫那只受傷的爪子上好藥、纏上繃帶,然後輕輕的拍了一下毛茸茸的貓頭,開心笑道︰「好了,可以放它自由了!」
聞言,齊劭愷雙手一松,就見獨眼有如被鬼打到般竄了出去,以著不符合巨大身軀的靈活動作,邊跑邊恨恨回頭怒咆。
「喵——」干!你們欺負林北,林北要離家出走,以示抗議。
「哇——它好像很生氣耶!懊不會跑出去就不回來了吧?」眼看獨眼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前,還不忘臨去秋波送上一記悲憤怒瞪,唐以淇不由得失笑。
「沒事的!出去溜達一下,時間到了,自然會回來吃飯。」這十幾年來畢竟不是養假的,齊劭愷非常了解愛貓習性,因此一點也不擔心,反倒是對她感到比較無法理解。
老實說,他對她的態度一直很冷淡,甚至沒給過好臉色,若是一般人,早就閃得遠遠了,可她卻好似完全不在意,還自動上門幫他整理庭院,而且嘴里就算老是抱怨獨眼,可見它受傷又急沖沖的提著藥箱替它上藥包扎,實在……令人不懂。
不過,雖然不懂她在想些什麼,但是有句話,他還是得說的。
「謝謝!」輕輕的,齊劭愷低聲致謝,為了她替獨眼療傷,也為了眼前變得干淨整齊的院子。
「是為了獨眼,還是為了我當免費勞工?」眨著眼,唐以淇故意笑問。
難得的,齊劭愷在她面前微微揚起唇瓣,清冷的神色瞬間顯得柔和至極。「都有。」
怦!
仿佛瞬間听到自己心髒被狠狠的撞出巨大聲響,唐以淇被他突然漾柔的俊秀神態給驚艷到,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失了序,一股熱辣直沖上雙頰,驚得她忙不迭直拍自己的臉……
鎮定!鎮定!人都是喜歡看美麗事物的,再說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看藏得好不好,千萬別色相外露,讓人給發現了,否則被安上一個之名,豈不是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不過……沒想到他只是一個牽動嘴角的淺笑,給人的感覺就差這麼多,害她險些一時色迷心竅,對他流下垂涎的口水。
心虛嘀咕,唐以淇不自覺的以手擦拭唇邊,確定沒有可疑液體流出。
「你……在干什麼?」見她突然滿頰通紅的做出一連串古怪舉動,齊劭愷不由得眉頭微蹙,實在無法理解。
「哈哈哈……沒、沒什麼。」尷尬干笑,她打著哈哈企圖混過去,說什麼也沒臉招出自己剛剛被他的微笑給煞到,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吃飽沒?」
話雖是這麼問,不過在昨晚見識過他的「鮮女乃冰箱」後,她敢拿人頭保證,這男人的廚房里肯定是沒有可以填飽肚子的固體食物——除非他吃貓飼料。
搖了搖頭,齊劭愷心想……也許等她回去後,他可以去喝杯鮮女乃,然後安心的再回床上繼續睡。
但顯然的,唐以淇不明白他的盤算,飛快的跳了起來。「那好!現在剛好是午餐時間,我媽煮了熱騰騰的面,我去盛一碗給你。」話聲方落,已經一把抄起醫藥箱,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眼看自己連婉拒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她便又跑得不見蹤影,齊劭愷再次陷入無言中,同時震驚的發現,打從昨夜和她真正接觸後,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他便時常處于這種無言狀態。
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哪!
怔忡暗忖,他也沒想到索性關門回屋讓她撲個空,只是失神的坐在木板回廊上發著呆。
不到五分鐘後,便又見唐以淇一手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碗公,回異于方才的風風火火,如今可是「一步一腳印」,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
「喏!快端去,很燙的。」
人家都送到面前了,齊劭愷只能接受好意。「謝謝。」
把滿滿的一碗公面和筷子都塞給他後,唐以淇這才捧著自己的那一碗,一往他身邊落坐,開開心心的邊吃邊催促。「快吃啊!我媽煮的面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至少比你的鮮女乃強。」
「鮮女乃沒什麼不好……」不知為何,面對她,齊劭愷就是無法像對待別人那般的冷漠無視,反倒會忍不住低聲解釋或抗議。
一旁,唐以淇忙著狼吞虎咽,就算腦中一瞬間閃過千百句話可以堵回去,此刻也沒有多余的嘴可以說話,當下只能發出「咿咿唔唔」聲來表示自己的不贊同。
當作沒听見那些咿唔聲,齊劭愷不同于她的「豪邁」吃相,倒是很細嚼慢咽地慢慢吃著。
老實說,那碗熱湯面並沒有高級食材,也不是什麼吃了會讓人背後出現小仙女和飛龍舞動的天仙美味,有的只是面條、白菜加上番茄汁鯖魚罐頭混雜在一起的樸實味道,但是卻讓他吃著吃著忍不住心口微微發熱……
「怎麼樣?好吃嗎?」趁著剛咽下面的空檔,唐以淇笑咪咪詢問。
「很好吃……」輕輕的,他低聲輕喃,微垂的眼眸在氤氳熱氣中顯得有點蒙。
這面,既簡單又樸實,卻有著讓他以為早已經遺忘的懷念滋味。
「好吃就多吃些,不夠的話,我家還有一大鍋。」邊說邊興高采烈的低頭猛吃,完全沒有察覺到身旁男人的異樣。
嘴角微微勾起,看著整理得干干淨淨的院子,齊劭愷驀地輕聲詢問︰「為何你這麼執意要整理這個院子?」
他想,她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否則不會這麼堅持。
聞言,唐以淇不由得頓了頓,慢慢的喝了一口湯後,望著角落那株石榴,她緩緩道︰「因為我想吃石榴。」
「石榴?」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是有棵結出小小丙實的石榴樹,不過齊劭愷覺得這理由不夠有力,淡淡輕哼。「想吃石榴可以買,不需要這麼費力。」
「買的我不要,必須是這棵結出來的石榴才行。」非常堅持。
「為什麼?」眉梢微揚,他難得好奇。
「因為這棵石榴樹的石榴是我童年的味道,也是父親的味道。」眸心漾柔,唐以淇微微笑了。
「父親?」
「嗯.」輕輕點了點頭,她像似陷入久遠前的回憶,眸光蒙起來。「我爸爸在我們姊弟倆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對他,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而張伯伯……就是這間房子之前的主人,從小就很疼我和弟弟,我想象中的父親形象,大概就是像他那樣,心中也一直把他當父親那樣看待。」
「張伯伯很愛種植花花草草,這院子的花草樹木在他照料下,都是生機茂盛、綠意盎然,尤其那株石榴樹每年都會結出又紅又大的果實,從小到大,每當果實成熟,我都會來這院子摘石榴和張伯伯一塊吃,所以石榴的酸甜滋味是我童年的味道,也是對父親的味道。」
話完,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覺得自己怎麼能說出這麼煽情又狗血的話,但是這些話卻又是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感覺。
定定地凝視她,齊劭愷什麼也沒有說,低頭繼續吃著面,不過心中卻很清楚,從此刻開始,這座院子將任她自由進出了。
木板回廊上,兩人不再交談,只是靜靜地並肩坐著吃面,可隱隱中卻似乎有股難以言喻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成形。
「對了!院子的野草和雜物,我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下午我們一起去園藝店買些花卉回來栽種吧!」吃完了一碗公的面,唐以淇打了個飽嗝後,終于笑咪咪開口了。
什麼叫作「我們」?
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她納為行動的一份子,齊劭愷定定著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詢問︰「為什麼我也得去?」
「為什麼?」像似覺得他的問題很愚蠢,唐以淇瞠大了眼,表情非常控訴。「第一,院子是你的,當然得你親自去挑喜歡的花草回來栽種;第二,你不去,誰要付錢?我當免費勞工已經很犧牲了,你總不能還要我自掏腰包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為五斗米折腰的上班族,很窮的耶!」
「……」一陣無語,齊劭愷絕望的發現,她的理由太過充足,致使自己找不到話可反駁。
難道下午真的得和她去園藝店嗎?他……只想躺回床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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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根本就是個宅男嘛!」
在距離被拖著上園藝店,並且抱回一堆他自己也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只是胡亂點選的花花草草回家栽種的那日的一個多月後,某一天晚上,當齊劭愷坐在電腦前看著外國股市時,身後的沙發上驀地傳來這麼一句讓他不知該高興跟上潮流,抑或是生氣受到侮辱的評論。
「宅男?」舍下分分秒秒都在變化的股市走勢,他回頭,面無表情的直勾勾看著盤腿窩在沙發上吃石榴的女人,以眼神要她最好給個解釋。
「沒錯,就是宅男!」重重點頭,唐以淇舌忝著被石榴汁液染成美麗嫣紅的指尖,笑嘻嘻說道︰「你看你,除了買貓飼料和鮮女乃外,可以連續好幾天都關在家不出門,這不是宅男是什麼?」
這一個多月的觀察下來,她發現他真的是標準宅男一個,若非必要,完全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可堪比古代千金閨秀,實在太厲害了。
「你明天不用來摘石榴吃了。」不輕不重的冷冷一句,卻異常準確的擊中死穴。
「不要啊——」像被火箭炮給打中,唐以淇瞬間蹦地彈跳起來,淒厲慘叫著飛撲過來,巴住他的手臂,還不忘用指尖沾了口水點在眼角佯裝哭泣。「嗚……是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宅,你只是自閉而已……」
她以為她改說自閉,他就會比較高興嗎?
嘲諷暗忖,看了看她眼角那顆「血淚」,隨即又瞧瞧本該潔白無瑕,可如今卻被印下十枚鮮紅「指紋」的袖子,齊劭愷真的……無言了。
「呃……」順著他的視線,唐以淇也發現自己干的好事了,飛快縮回染著艷紅汁液的十指,滿臉尷尬的干笑。「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人真的不能犯錯,否則就得承擔這個錯誤。
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齊劭愷體認到了某個事實——
他錯了!打從得知她對那株石榴的感情,並且默許她自由進出自家院子後,他就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
人,都是有侵略性的!當她攻佔了院子,過不了多久,就開始侵入屋內,潛入他的生活,以鯨吞蠶食的手法,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從生疏的鄰居,變成了三不五時拖他一起回家吃飯,並且隨時可能穿著寬松月兌線的家居服,盤著腿邋遢窩在他的沙發上吃東西的女人。
可以上一切都不是重點,真正令他覺得詭異的是,向來冷漠不與人太過親近的自己,為何卻唯獨讓她侵入自己的生活,接受她的干擾,且很神奇的竟然沒有絲毫厭惡的情緒,這不是正常的自己,到底他是怎麼了?
微蹙著眉,齊劭愷非常認真地思考著。
見他眉頭緊鎖,老半天不說話,唐以淇連忙展示誠意。「別這樣嘛!頂多我負責幫你把衣服上的石榴汁洗干淨,保證清潔溜溜,怎樣?」如果連這樣還要計較,那就太小鼻子、小眼楮了。
「算了!」找不出自己異常的原因,齊劭愷失神低語,放棄再想下去。
「嘿!是你自己說算了的,那衣服你就自己洗,不關我的事了喔!」一听他說算了,唐以淇馬上迅速接話,不給他後悔的機會。
什麼不關她的事?她在說什麼?
猛然回神,齊劭愷先是被她的話搞得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冷冷睨她一眼,正式回應先前的話。「對,算了!」
其實不算了又能如何?他還沒無聊到為了一件衣服和她計較。
見他冷淡地又將視線轉回電腦上,唐以淇邊吮著指尖上殘留的汁液,邊跟著研究螢幕上隨時在變動的數字與曲線,不到三分鐘,她忍不住好奇詢問——
「你整天宅在家,日夜顛倒過生活,就是為了看國外的股市?」
「我沒有宅!」冷冷的澄清,他不想莫名其妙當宅男。
「好啦!好啦!不宅就不宅。」很敷衍的隨口應付,繼續追問︰「你到底是干什麼的?股票分析師嗎?」否則干嘛老是熬夜盯著國外股市。
對她顯而易見的敷衍,齊劭愷暗暗不悅,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後,這才回答道︰「什麼都沒干,自己投資些股票玩玩而已。」
只是他玩的金額有點大,不過這沒什麼好說的。
「哇——你等一下該不會說你一秒鐘有幾百萬上下的吧?」捧著臉故裝崇拜,唐以淇忍不住炳哈大笑調侃。
「……」是一秒鐘幾百萬上下沒錯,不過他想就算他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只會當作笑話來看。
心下暗忖,齊劭愷懶得多說什麼,不過當眼角余光掃見她因做出世界名畫「吶喊」的動作,導致兩頰雙雙留下五抹鮮紅汁液,滑稽模樣令人忍俊不禁想笑,而事實上,他也確實笑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唇角微勾,他淡聲問道。
「什麼?」傻傻反問,還不知道自己臉上多了好幾道艷紅「彩妝」。
「涂了油彩的印地安人。」話落,往她臉上的「彩妝」輕輕一抹,隨即將沾著石榴汁的指尖含在嘴里,淡然評論,「味道不錯!」
「哇——」總算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自作自受」,唐以淇驚聲慘叫地急忙抓起他衣服下擺往臉上猛擦,邊擦還邊不忘嗔怒抱怨。「你干嘛不早說?竟然還說我像印地安人,真過分……」
默默無言的瞪著她硬把自己的衣服下擺當作毛巾擦臉,齊劭愷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唉……他這件上衣算毀了,隨她了!
手忙腳亂的把臉擦了個干淨後,唐以淇迅速朝周遭掃了一圈卻始終沒瞧見某只大肥貓身影,當下不由得狐疑。「獨眼呢?」
從剛剛就不見它,是跑哪兒去了?
「最近它常整夜不見蹤影,天亮才回來,可能又跑出去了吧!」對愛貓,齊劭愷並不會限制其行動,時常任它消遙自由的到處鬼混。
「哦!」無意義的應了一聲,靈動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啊轉,眼看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電腦螢幕上的股市走盤,唐以淇似乎有話想說,遲疑了一下後,終于下定決心——
「嗯……那個……你整天待在家,應該很無聊、很悶吧?」先丟下誘餌。
淡淡瞥了她那明顯刻著「陰謀」兩個字的臉龐一眼,齊劭愷才不上鉤。「並不會!」
「哇——你干嘛一口就殲滅我的希望啊?」悲憤至極,某個心懷不軌的女人抓著他抗議哀號。
嗚……哪有才提個頭就馬上被秒殺,這算什麼嘛!
丙然有陰謀!
心中猜測成真,耳膜又飽受「噪音」摧殘,讓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還是給她機會把陰謀老實招出。「你到底有什麼企圖,說吧!」
一听機會來了,唐以淇兩眼一亮,尖叫頓止,笑得極為諂媚奉承,飛快說出今晚賴在他這兒的主要目的。「後天我們公司舉辦烤肉活動,可以攜伴參加,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一秒鐘也沒猶豫,他斷然拒絕。
「就當是幫我一個忙,拜托!」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哀求,只差沒跪下來了。
「為什麼?」清冷嗓音淡淡詢問,他相信獨自參加公司活動的人絕對不少,沒道理她不行。
「哎呀!這一時很難解釋清楚啦!」懊惱地噘起嘴,唐以淇想到最近的慘狀,心中就滿腔怨恨。「簡單的說,就是公司里的一個主管,最近也不知道是被雷給劈到,還是哪條神經打結,莫名其妙放話說要追我,天天糾纏不休,不管我明示、暗示,甚至連有男朋友這種謊話都說了,他還是不死心,真是煩死了!」
嗚……雖然她很缺桃花,但這種爛桃花,她不想要啊!
有人喜歡她,在追她?
不知為何,乍听此消息,齊劭愷竟愣住,一股莫名的不適感在胸口悄悄蔓延開來,只覺得……覺得惱火!
是的,他的心頭有一股悶火在燒,但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既然有男人喜歡你,你就讓他追啊!」暗暗深吸一口氣,將心口那股沉郁的不適感強壓下去,他冷冷的吐出如冬天寒風般刺骨的冰嗓。
「我是‘外貌協會’的好不好!」氣急敗壞的嗔叫,唐以淇抱頭哀號。「我承認我膚淺,無法接受一個集禿頭、大肚腩、口臭和老愛毛手毛腳于一身的男人啊!」
嗚……原諒她只是一個正常的年輕女子,修為還沒高到可以擁有如此的變態品味去欣賞這麼「極品」的男人。
外貌協會?
下意識的模了模臉,得知她對那男人沒興趣,齊劭愷胸口那股沉郁悶氣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嘴角還隱隱往上微勾,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神色驀地一正,皺眉追問︰「那男的對你毛手毛腳?」
「大部分時候我都有躲開啦∼∼不過有時很難避免……」哀哀嘆氣,淚眼汪汪的抓著他鬼哭神號。
「求求你大發慈悲,陪我一起去參加烤肉活動,假裝是我男友亮一下相,讓那個禿頭變態死心吧!」嗚……她要求的不多,就只是這樣而已啊!
「……」無言地瞪著她哀求的小臉,齊劭愷突然覺得頭疼了。
「喂!身為鄰居,你還有沒有義氣啊?」看他老半天不回答,唐以淇急了,漲紅著臉挾恩要脅。
「就算你不講義氣,至少看在我三、兩天就請你去我家吃飯的份上,也該報這份恩情了吧!」做人要懂得感恩哪!
「……」陷入更深、更長的沉默中,齊劭愷終于澀澀開口,「你沒听過大恩不言謝嗎?更何況那根本不是大恩!」
「確實不是大恩,不過算是小小恩情。」緩緩的,唐以淇露出一記甜得足以膩死人的微笑,一臉的氣定神閑。「正所謂大恩不言謝,小恩要常報,是該你挺身報答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