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鴉!你醒一醒,醒醒啊!」柳飄揚大聲呼喊著,但是小烏鴉仍然沒有回應。他沾著溫暖的血液,緩緩抬頭,燃著紅色火焰的雙瞳,彷若一把利劍直透蘭姑心髒,驚得她跌坐在地,冷汗直流。
柳瑄揚跳出重圍直奔祭壇,同樣撕了衣裳,緊按在小烏鴉後背,血一個勁的往外流竄,帶走了小烏鴉的生命力。滿身鮮血的柳飄揚,如同一頭傲立的朱色蒼鷹,帶著將獵物撕裂的氣勢,緩緩站起。
「她活該……她活該的……我、我沒錯……我沒錯啊!」蘭姑嚇得語無倫次。祭壇下,族人們見台上血淋淋的一片,全都忘了要上前搶救偉大的神女。
正當柳飄揚抽出腰間軟劍時,一名蒙面人落在柳飄揚身邊,用眼神示意他往後退,就在柳飄揚抱起小烏鴉及柳瑄揚隨著黑衣人躍向後方的同時,轟然一聲,自深不見底的山谷中冒出了熊熊烈火,能將肌膚熔化的炙人熱氣一沖上天,就連滿天星斗也為之震撼。
無情的火焰像通了靈般襲向蘭姑,在蘭姑尚不及驚叫之前,便將她卷入熊熊烈火中,恐怖、肥厚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焦灼的臭氣中,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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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驚心動魄的一夜折騰,大地恢復了原有的寧靜,天方破曉,靈空族的人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沉默、毫無怨言地收拾殘局。
當村民正忙著收拾善後、亂成一團時,小茹提著一個籃子從神廟中走了出來,她加快了步伐來到雕堡附近,潛入一條可以通往旻蒼房間的密道。由于走出神廟時,天空正飄著細細雪花,因此她的發絲及肩上,還沾著些許雪片,小茹拍掉肩上細雪,朝著亮光處走去,不久後,便來到出口。
「上來吧。」柳瑄揚伸手拉起小茹。
「我帶吃的和換洗的衣裳來了。」小茹一邊將籃子放在茶幾上,一邊俐落地取出一套嶄新的衣裳,「我還從蘭姑房里拿了些傷藥,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場……」說著,她將五、六瓶藥遞給柳飄揚。
坐在床沿為小烏鴉拭汗的柳飄揚,接過藥瓶仔細端視,隨後開了瓶口湊鼻細聞,他濃密的雙眉微蹙,這全都是些未曾見聞的稀世奇藥。
「那個……族里的草藥跟你們的好像不太一樣,還是等旻蒼大人回來再說吧。」小茹紅著臉說著,抱起了干淨衣物,準備替小烏鴉換下汗濕的衣裳,柳飄揚見狀,理所當然地接過小茹手中的衣物。
「讓我來吧。」
小茹驚訝地張大水靈靈的雙眼,她雖明白柳飄揚是霜兒心儀的對象,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你和霜兒……」
正當她想開口詢問時,柳瑄揚及時拉住了柳飄揚的臂膀。
「不好意思,就有勞小茹姑娘了。」柳瑄揚說道。
「呃……嗯,麻煩你們轉個身。」
「好的。」
柳瑄揚轉身後,似乎在對著柳飄揚叨念些什麼,由于這兩兄弟暫時藏身于旻蒼大人的房里,因此,小茹也不好將他們趕出房外。
小茹接回衣衫,悄悄抬起眼瞼,卻正好遇上柳飄揚察覺的視線,她一驚,急忙收回視線,她從不知道在那些俗人之中,竟也有如旻蒼大人般俊燦的男子。不行、不行,怎能這般胡思亂想?小茹甩甩頭,隨即褪下小烏鴉被汗水濡濕的衣衫,露出背上兩道既深且長的血紅傷口。
一道灼熟的淚水畫濕了小茹的臉頰,她原以為能幫助霜兒順利逃走的,卻萬萬也役想到……蘭姑也太狠心了。
她用手巾拭去小烏鴉額上的冷汗,只見小烏鴉雙目緊閉,粉白的嘴唇時而緊咬、時而申吟,姣好的面容,因為傷口作疼而顯得扭曲。小茹小心翼翼地替小烏鴉換上干淨衣衫,才剛換好,房門外就響起一陣腳步聲,柳飄揚兄弟機警地移身至門旁。
「不必驚慌,是我。」旻蒼出聲推門入內,自昨夜的騷動到現在,他仍未合過雙眼,因此,臉上顯得有些疲累。
「旻蒼大人。」小茹起身端了杯茶給旻蒼,旻蒼接過茶杯,發覺小茹眼眶有些濕潤,他強抑下心中想憐惜她的沖動,轉而面向柳飄揚。
「我馬上就要出去了,在這之前,我想先看看霜兒的情況,她還是老樣子嗎?」
柳飄揚無言地點了個頭,走回床邊執起小烏鴉雪白的手腕,「我試著為飯她把脈,但這種奇怪的脈象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當然的,我們與普通人不同,一旦成長後,就連脈象也會隨著改變。」
旻蒼將手指搭在小烏鴉腕上,過了一會兒才松開手,他面有難色,而後像下了決定般,自幾上撿出幾樣藥瓶,「我將敷藥方法寫下,由你來替她敷藥吧,飄揚兄。」
「等等,這怎麼行,若要敷藥,也該由我來。」小茹急忙說道。
旻蒼卻伸手制止。「就讓飄揚兄來吧。」
小茹疑惑不已地看著旻蒼,只見他面色凝重的將藥瓶交到柳飄揚手中。
「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吧,霜兒的脈象紊亂,就算敷了藥也只是不讓傷口繼續惡化下去罷了,再這麼拖下去,恐怕是藥石罔救,況且她還有孕在身,情況實在不樂觀。」
「什麼?!」柳飄揚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向小烏鴉。
這是真的嗎?小烏鴉有了身孕?是他的孩子,一時間,他的心里有如波瀾壯闊的浪潮不斷來回激打,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柳飄揚蹲,無限柔情地為她擦拭汗水,與當初發覺對小烏鴉的感情相較,如今有一股更復雜的情愫在他心頭萌生,是疼惜,是愛憐,是想擁她入懷盡訴相思的沖動。
他打心里害怕失去小烏鴉,多麼渴望能再感受她的體溫,又是多麼想親吻她,只要她希望,他願將世上所有的幸福與快樂全抓在她手中。然而,一想到心愛的人正受著痛苦,他那形狀優美的薄唇,不禁頻頻發顫。
「還有一件事,這對你而言,或許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旻蒼在後面拍拍他精壯的背脊,「靈空族的人,一旦失去雙翅是絕對活不了的,幸好霜兒姑娘身上流著一半俗人的血,才能撐到現在,仗著這點或許還能得救,只是到底有什麼方法可行……」
「就連晏旻蒼兄都無計可施嗎?」柳瑄揚跨出一步,在听到小烏鴉懷了二哥的孩子後,他顯得更加擔心。
靄旻蒼沉默地搖頭,如果是蘭姑的話,或許會有辦法,但如今,她連一丁點殘骸都不剩了。
「那麼紫晴花如何?」小茹心急如焚下月兌口而出。
「紫晴花?若是紫晴花或許行得通,但……」旻蒼低頭沉思。
「你是指小鳥鴉有得救了?」柳飄揚、柳瑄揚幾乎是異口同聲。
「不,紫晴花並不是藥草。」
「那麼……」
「你們先別著急,的確,紫晴花並非藥草,但傳聞它能讓靈空族人的生長倒退,只要服下一顆紫晴花的結晶,霜兒便能回到尚未蛻變時的模樣,既然那時背上還沒長出翅膀,自然也就不會有生命卮險,而且此後,霜兒就會變成與你們相同的普通人,再也無法恢復原形。不過,這畢竟也只是個傳說罷了,靈空族里,根本沒有人見過紫晴花。」
「就算只是傳說,我也要試試。」柳飄揚倏地起身,如果真能治好小烏鴉,還能讓她成為普通人,就再好也不過了」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紫晴花?」
「這我就不知道了?」旻蒼搖搖頭。
就在眾人失望之際,小茹接著說道︰「聖地,就在昨夜將蘭姑燒死的谷底下。」
「你怎麼會知道的?」旻蒼不可思議地看著小茹,就連他都不曉得紫晴花在哪兒,何以身為神廟侍女的小茹會知道?
「以前我曾听蘭姑提過,每當谷底發過烈火後,就會長出紫晴花,只是紫晴花無法見光,它的結晶一旦出谷,也會被蒸發,所以才沒人見過。」
「那麼,就由我帶小烏鴉下去。」柳飄揚語意堅定。
「這怎麼行,那麼陡削的山壁,一般人要下去都不容易了,更阿況還帶著霜兒,若有個萬一,霜兒豈不是……」
「我還有任務在身,若是能等到晚上,倒是可以帶霜兒飛下去。」
「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柳飄揚撫著小烏鴉的手,感覺到她細女敕的手指正逐漸失溫,「放心吧,我的輕功還算上乘,不會有問題的。」
「不行,除了刀傷,你身上還有凍瘡,我不能讓你帶著霜兒冒險,一定還有其他方法。」小茹急切的說著。
「各位,你們忘了還有我嗎?」被眾人排除在外的柳瑄揚嘴角微揚,「二哥,會輕功的人可不只你一個。」
「不必你多事,我不想欠你人情。」柳飄揚斷然拒絕,一旦欠下這家伙人情,往後不知他會用什麼方法加倍討回來,更何況,他實在不像是個會為別人拚命的人。
「二哥,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客氣什麼?要說人情,你早就欠下了,不是嗎?若不是我,你怎能平安逃出水牢。」
「我能逃出水牢,大半都是旻蒼兄的功勞,你不過幫了點小忙,跟我討什麼人情!」
「唉!真是無情,我可是因為擔心,才偷偷跟著二哥到這兒來的。」柳瑄揚走近柳飄揚,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不著痕跡地踫觸他那微紅的頸部,接著便輕輕嘆了聲息。
唉,果真燒得不輕,由于太過注意小烏鴉,想必連二哥也沒發覺自己正發著高燒,即使知道,他大概也不會听勸,執意要去吧。
「既然小烏鴉都懷了二哥的孩子,那麼她就是我二嫂了,嫂子有難,做小弟的當然得鼎力相助!」
「你不是反對我將小烏鴉帶回家?」
「我改變心意了,既然小烏鴉是翔舅的女兒,在家世上,祖母應該不會太過刁難,倒是我,戲弄小烏鴉戲弄慣了,若她不嫁入我們家,我可會無聊死,就讓身為小弟的我盡一份心力吧!」至于原想將訂親對象推給二哥一事,也就只好作罷了,反正二哥欠他一個人情,到時候,他還是會將這個麻煩丟給大哥和二哥去解決,這就是做小弟的特權!
「是啊,飄揚兄,多一人總是好的,況且,就算順利到達谷底,紫晴花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得到的。」
「隨你吧。」柳飄揚小心地抱起小烏鴉,盡避他不願欠瑄揚人情,但為了讓小烏鴉盡早復元,也顧不得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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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覆蓋了望眼所及的一切,小烏鴉步伐蹣跚地在雪地行走,身旁白雪紛飛,掩蔽了她的視線,盡避如此,她仍是不停地走著,奇異的是,她伸出手想接住飄散的雪片,卻在觸及指尖的瞬間消失無蹤,而且沒有一片雪花落在她身上。
「這是哪兒……」
連綿無垠的雪地獨留她一人身影,許久,終于有一道回音響起。
「這兒即非現實,更非虛幻,這兒是亡者必經之地,永遠的不歸路。」
頓時,白皚皚的雪地,隨著人聲消逝,緊接著,一道愁煞的冷風,引出淒涼的曠野,天空道道光彩不斷流逝,快得猶如在天河中穿梭的綿綿雲柔。
寂靜無聲的大地上,兩道人影佇立,僅隔著一條湍急河流與她相望,那溫暖親愛的笑容,勾起了小烏鴉遺忘已久的幼時回憶。
「我的好霜兒,你怎麼會來到這兒呢?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些回去吧。」
小烏鴉按捺不住激動情緒,掩面而泣,這是夢嗎?如果是的話,她希望一輩子也不要醒來,「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才盼著了爹娘,我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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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飄揚站在陡削的崖壁邊,他的長發,隨著崖底一直撲而上的狂風飛散,任由黑亮發絲劃出道道自由奔放的絲光幻影,他毫不在意,只是凝視著懷中小心翼翼抱著的女子。小烏鴉無力垂下的手腕上,套著他送的冰玉鐲子,晶瑩剔透的閃光,與隔著雲層穿透而出的日光互相呼應,順著光芒,他將視線移到深不見底的崖下。
「一切小心。」旻蒼囑咐道,一旁的小茹憂心忡忡地捏緊雙手。
柳飄揚與柳瑄揚對望了一眼,隨後點頭,柳瑄揚便毫不猶豫的躍下山谷,柳飄揚拈了拈懷中人重量,隨即也跟著一躍而下,一下子便不見了人影。
「我們走吧,否則待會兒守軍們回來,飄揚兄他們的行蹤會很容易被發覺的。」佇立了一會兒,旻蒼回頭看向小茹。
小茹像突然被驚醒般紅著臉,她用眼尾余光看向身旁的旻蒼。「呃……我想再待一會兒,在守軍們回來之前,我會回去的,旻蒼大人還有事就先走吧。」
「雪才剛停,你一直待在這兒是會著涼的。」旻蒼嘆了口氣,伸手就要將小茹摟進懷里,小茹急忙推開他,深怕劇烈的心跳會讓旻蒼听見,但旻蒼並不打算放開她。
「旻蒼大人,請放手……」
「別再反抗了,身為守軍首領,我難道真那麼遲鈍,就連你偷偷看著我的視線都沒發覺,雖說最初我還覺得挺有趣的,但直到最近……」他抬起小茹低垂的臉。
小茹卻斷然地拒絕他,「不要再說了,適合旻蒼大人的是,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我的年紀同樣也不小了呀!」旻蒼戲焦道,不容小茹反駁,他低頭便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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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的,還是快點回去吧!」
小烏鴉拚了命地搖頭,不知何時,身旁竟多了一座橋,于是,她毫不考慮地上了橋。她的雙親卻急忙叫住她。「別上橋,霜兒!一旦過了橋,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小烏鴉喃喃說道,這不意味著再也見不到主人了嗎?
「是啊,過了橋就再也見不著飄揚了,乖女兒,你舍得下他嗎?」
「但是,我同樣也舍不得爹娘呀!」小烏鴉又向前走了幾步。
「既然如此,就隨便你吧。」她的父親風翔說道。
「風翔……」雪笙擔憂的望向丈夫。
「但是,」風翔揚手示意妻子噤聲,「你當真不後侮嗎?霜兒。」
「因為我什麼都不懂,就只會給主人添麻煩。」小烏鴉泫然欲泣的雙眸望向天空,強自微笑,「倒不如趁現在分開,還能讓主人記得我的好。」
「誰說的,他才不會嫌棄爹的乖女兒。」風翔板起嚴肅面孔。
「相信爹,就算你真惹了麻煩,只要撒撒嬌,飄揚疼你都來不及了,又怎會討厭你?況且,若非遇見了你,飄揚那孩子,恐怕到現在仍是那副爹不疼、娘不愛的模樣,反倒是你幫了他,怎會說是替他惹麻煩呢?」
「是呀,霜兒,你仔細想想,飄揚說過討厭你了嗎?」雪笙柔聲道。
小烏鴉搖搖頭。
「那麼,現在還想留下來嗎?」雪笙嫣然一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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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柳飄揚一拳敲在堅硬的石壁里,「紫晴花到底在哪里?」
從下來到現在,看見的全是岩塊遍布的山壁,別說是紫晴花,連根草也沒有!柳飄揚顧不得一身髒污,谷下稀薄的空氣令他高燒得更嚴重,腦袋也逐漸變得混沌不清,盡避如此,他仍拚命地尋找著。
「二哥,你高燒不退,還是先休息一下,我來找就行了。」同樣在一旁尋找的柳瑄揚勸他停手。
「不,在還沒找到之前,我不會休息的。」
「那好吧,我到另一頭去找好了。」見二哥心意已決,柳瑄揚嘆了口氣,縱身前躍,一下便淹沒在黑暗的彼方。
靠在平坦石塊上的小烏鴉,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嚶嚀,柳飄揚扶起她癱軟的身子,透過衣衫,發覺她渾身冰冷,于是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冀望藉由高燒不退的體溫,能帶給她一些溫暖。
他拂去了她臉上的塵土,心里由衷期盼,只要小烏鴉能醒來,什麼苦他都願意代替她承受!柳飄揚將唇貼在小烏鴉毫無血色的唇上,讓低啞的嗓音,消失在她口里。
那是一句至今他從未說過的愛語。
突然,一道微弱淡紫光芒乍現,就在他與小烏鴉的身旁,開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朵,柳飄揚深邃的眸底,映著那美得近乎邪氣的紫光。
這就是紫晴花嗎?
是巧合?是偶然?抑或是被他們這般深情所感動?
柳飄揚不在乎,他唯一盼望的是,為小烏鴉取得結晶,回應著這份期盼,嬌小的紫色花瓣慢慢揚首,隨著花瓣的綻開,柳飄揚眼底重燃起希望,血色盡失的臉龐欣喜若玨。
「再等一會兒,小烏鴉,再等一會兒就能讓你復元了,等你復元後,我馬上帶你回京,再隆隆重重地將你迎進家門,就算家人反對,我也……」
柳飄揚的尾音消失了,好不容易才盼到紫花完全綻開,但美麗的花朵里,除了蕊心,什麼也見不到!他難以置信的用手踫觸,修長的手指上徒留淡紫色的花粉,空氣仿佛凍結了一般,令他呼吸困難,但柳飄揚仍不放棄地將花粉散在小烏鴉口中,然而,卻連最後一絲希望,也連同粉末落到腳邊。
驀然,旻蒼話語頓時在耳畔響起。
「紫晴花不過是傳聞中的花朵罷了。」
柳飄揚的心如同被掏空了般,連呼吸也變得混濁,他用拳頭重擊石地。
究竟他該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的體溫,只要能換回她率真的笑容,就算要以他的性命做為交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天啊!別讓他在真心愛上一個人之後又奪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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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自懂事以來,我就一直生活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牢里,我根本不懂得如何在外頭生存,有時候,甚至連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弄不清楚,而且,我更怕會惹主人討厭……」
「你這孩子真傻,飄揚是個成熟男人,若是厭惡你,就不會將你帶在身邊,甚至為你負傷、涉險。今後,他還會代替爹娘教給你許多事物,你只要照心里所想的去做就行了,正因為你與世隔絕了許久,所以你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呀!」
「我的人生……」小烏鴉從來也不敢想,這樣的她也能奢望幸福嗎?
「霜兒,難道你不愛飄揚嗎?」
「我愛他,好愛好愛,我一直都愛慕著主人呀!」
「那麼把雙眼閉上,告訴爹娘,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麼?」
「我心里最想要的是……」小烏鴉閉上雙眼,平靜的心湖告訴了她答案,她驀然睜開雙眼,「主人!除了主人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有主人,我什麼都不怕,今生今世只願能與他長相左右,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听你這麼說,爹娘就放心了,去吧,他在等你。」
「可是……」小烏鴉依戀地望著雙親,自幼,她便幻想著能見到親人,如今好不容易見了面,卻又馬上要分離,她舍不得,也放不下,「一會兒就好,只要再待一會兒。」
「去吧!」雪笙一揮衣袖,將小烏鴉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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堿濕的淚水滑過堅毅剛強的輪廓,滴落在小烏鴉的眼瞼,同時也落在紫色的花瓣上。
淚水順著瓣緣滑進花心,在接觸蕊心的一瞬間,迸出了一道耀眼光芒,柳飄揚伸手擋住刺眼亮光,透過指縫,他發現花蕊上,有著一顆閃著璀璨光芒的結晶,像是露水,更有如夜空里的星辰,美得教人無法移開目光。
是紫晴花的結晶!
柳飄揚小心翼翼地接過,將它放入小烏鴉口中,見小烏鴉仍沒有任何反應,便俯貼住她的唇,當他踫觸到小烏鴉的舌尖時,立即感覺到一陣清涼滲入體內,不安的情緒也隨著獲得平靜。
慢慢地,胸前柔軟的觸感消失了,稚女敕再度爬上小烏鴉小巧的臉蛋,烏黑如雲的長發回復到原來及肩的長度,就連背上兩道致命傷口也消失匿跡,小烏鴉完全恢復原狀了。
柳飄揚伴著那微微揚起的長睫,難以自持地將大夢初醒的小烏鴉包裹在結實的臂膀下,小烏鴉則將頭倚在柳飄揚的頸項里,吸聞著令她安心的味道,她有些激動地回抱住他。
「主人,小烏鴉回來了。」
「嗯。」柳飄揚閉上眼,感謝老天爺,她救回來了!
「主人,別哭……」小烏鴉抬起頭,拭去柳飄揚臉上的濕潤,同樣也落下了淚水。
「你這丫頭,真讓人操心,听好了,我只說一次,跟玉琉璃比起來,你要重要得多了,從今以後,不準再有那麼危險的舉動,懂嗎?」柳飄揚將玉琉璃自腰間取下,放在小烏鴉手里。
「嗯。」小烏鴉撫模著玉琉璃,這是爹娘唯一遺留下的東西,她不禁悲從中來,「剛剛我夢見爹娘了,其實我好想跟爹娘走,可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主人,我的心就有如刀割般,好難受、好難受……」小烏鴉說著、說著,淚水如珠玉般滑落,柳飄揚再度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幸好你沒有跟著走,否則這玉琉璃豈不是沒了主人。」
「可是玉琉璃本來就是主人的啊。」小烏鴉不解地望著柳飄揚。
「傻瓜,玉琉璃送你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明白嗎?」
「明白了。」小烏鴉眼中閃著不可置信的光芒,輕柔的嗓音隱含笑意。
不過,柳飄揚卻是故態復萌。「明白就好,今後,還是得對我唯命是從,知道嗎?」
「嗯。」小烏鴉有些失望地垂下肩膀,到頭來,她還是主人的小奴僕呀,她還以為主人想娶她了呢!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意行動,也不準離開我身邊。」
「嗯。」
「嫁給我,替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啊?!嗯、嗯!」小烏鴉興奮的用力點頭。
「還有……」柳飄揚將高挺的鼻梁貼在小烏鴉的額頭上,親吻著她的眉,「我愛你,這才是我想對你說的。」
「嗯……」小烏鴉的淚水再度滑落,只能緊緊抱住柳飄揚回以深深一吻。
我也愛你,至死不渝……但是,她再也說不出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