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揚尋了個陰涼處,將四周石塊清開後,便抱起小烏鴉將她安置妥當,見小烏鴉慘白著臉,又順手拭去了她額上的冷汗,完全忘了自己也身負重創。
從方才就靜靜在一旁觀看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彎,仔細地檢視柳飄揚已凝了血塊的傷口,「我第一次見到你這麼關心一個人,二哥。」
說話的男子正是柳飄揚的弟弟柳瑄揚,他有著與兄長極為相似的容貌,只是在那俊逸的臉上,缺少了柳飄揚的一派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有點玩世不恭卻又看似正經的神情。如果說,柳飄揚是略帶神秘感的冷峻男子,那麼柳瑄揚就像是一名游戲人間的紈垮子弟。
「傷得這麼深,還真虧二哥可你能一聲都不吭啊!」柳瑄揚訕笑道,邊撕下柳飄揚被血染紅的上衣,為他包扎傷口,「真是的,我今天是專門來替你們治傷的嗎?」
「你怎麼會在這兒?」柳飄揚打開行囊,拿出一套干淨衣服換上,口氣仍是一派沉穩,絲毫沒有見到親人的喜悅。
「我怎麼會在這兒?這是你對八年不見的弟弟該說的話嗎?」柳瑄揚有點不悅地提高音調,「我怎麼會在這兒?哈,我偉大的二哥可都能離家出走,八年來音訊全無了,我為何不能在這兒?」
柳飄揚不理會弟弟的嘲弄,自顧自地清理雜草,然後,自在地坐在小烏鴉的身旁,「瑄揚,不過八年不見,你的氣質變差了,記得你以前對我說話時態度一向十分謙卑有禮的,不是嗎?」
「哼,我的氣質變差了?」柳瑄揚那俊秀的下巴揚起邪惡的笑容,他故意搖搖頭,口中哼出了有點不以為然的聲音,「二哥難道沒發覺,你說起話來才是越來越難听,難道這八年來,沒讓二哥可變得更圓滑,反是變得更加尖酸刻薄了?」
柳飄揚瞥了柳瑄揚一眼,隨後將那頭因打斗而散開的長發束起。
「二哥,你還想在外飄蕩多久?難道你沒想過爹娘有多擔心你嗎?」柳瑄揚見二哥懶得理他,改以正經的口吻說道︰「其實,我是奉命來找回二哥的,至于是奉何人之命,不必多說,想必二哥心里也十分明白。」
「我現在還不能回去。」柳飄揚回頭看看小烏鴉,是的,他還不能回去,雖然他已經找到路觀圖上標注的地點,卻還沒查出舅父的遺願究竟是什麼。況且,他不相信瑄揚會那麼听話的來找他回去,其中必定有隱情。
「是因為他吧?」柳瑄揚沉著一張與柳飄揚相似的俊臉,走到熟睡的小烏鴉身旁坐下,瞧她睡得舒服,便用手撥弄那柔軟的短發,「二哥果真是‘那種’人。」
隨後,不讓柳飄揚有任何解釋的機會,柳瑄揚露出一臉正經的表情,對柳飄揚說著令人絕倒的話,「原本我捫怎麼猜也猜不透二哥為何要逃婚,後來才想到可能是討厭女人吧……」
「不過,二哥大可放心,這八年來全家上下,上自爹娘、大哥、開明的我,下至丫環、長工到看門的門房,都已做好了接受這種‘偏好’的準備!只要二哥願意回來,就算二哥打算娶個‘男妻’,娘也是不反對的,我想娘只會求你再納個‘女妾’吧。所以,二哥,一切我們都替你打理好了,祖母那邊我們也會替你求情的,同我回去吧!」
听柳瑄揚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話,柳飄揚只是訝異地睜大了眼。
到底一他的親人是怎麼想他的啊?「男妻?!」這是柳飄揚唯一擠得出的句子,如果這還算句子的話。
「就是他!」柳瑄揚一臉正經地用手指了指熟睡在他身邊的小烏鴉。
「她是個姑娘……」
「我明白,‘姑娘’嘛,所以……咦?是姑娘?!」這次換柳瑄揚睜大了眼,他重新上下打量著小烏鴉,不過,仍是十分懷疑。
看著小烏鴉清秀白皙的臉龐,他用手支住下巴心想,若是光看臉的話,確實是長得十分可愛,就連剛剛那拚命的模樣,也令他有些心動,可是……柳瑄揚抬頭看著柳飄揚,很快地說出他的結論。「二哥,你就別再掩飾了,古今中外有斷袖之癖的人何其多,我能理解的,這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況且爹娘也都看開了,這麼俊俏的少年,娘也一定會喜歡的,所以……」
話未說完,一道凜冽的掌氣擊來,柳瑄揚機靈地閃開,口中仍是不饒人的話,「哎呀,八年沒見了,才一見面就要謀殺親兄弟,若非我身手矯健,還真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真是個無情的哥哥啊!」
「你再耍嘴皮子,我就直接將你那張嘴轟掉!」柳飄揚剛才的一掌又牽動傷口,衣服再度染血。
「要我別耍嘴皮子,好呀,那就拿出證據來,證明他是個道道地地的姑娘!」
「小烏鴉的的確確是女的。」柳飄揚想了想,只能說出這麼毫無說服力的話。
「他是女的?我這雙眼可還沒瞎,如果真是女的話,長那麼大個兒了,至少也該有點肉吧!可看看他那個樣子,胸部比床板還平,敲一敲說不定還會咚咚響,哪里像個姑娘啊?」
「小烏鴉真是女的,我看過了。」因為受傷的緣故,柳飄揚情緒較平時更為浮躁,不知不覺間,竟跟柳瑄揚認真了起來。
「哈,被我捉到了吧!人家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竟被你看了,這怎麼成,還是趕緊帶著人家回京,讓娘為你們辦個隆隆重重的婚禮,也好對人家小泵娘有個交代。」
原先打死都不承認小烏鴉是女孩的柳瑄揚,一下子便改口稱她為黃花大閨女,還連珠炮似地對著柳飄揚趁勝追擊。
柳飄揚無奈地嘆口氣,揚起手示意柳瑄揚住口,為了不造成手足相殘的慘劇,他決定將他與小烏鴉相遇的經過告訴瑄揚。
而小烏鴉呢?根本不知道她已點燃了這對兄弟之間的唇槍舌劍,仍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
相較于柳飄揚他們兄弟的吵架,距離西北方約十哩的一片樹林中,同樣有一群人正大聲爭吵著,那正是方才挑起小烏鴉爭奪戰的黑衣人們,他們之中有兩名受了重傷,其余五人則分別受到了輕傷。
「可惡!」其中一名黑衣人捂住肩頭已包扎好的傷口,氣憤地咬牙切齒,「不但弄丟了祭品,還受了重傷,這真是……」
「五哥,你就別氣了,要怪只能怪我們太粗心大意。」在一旁幫其余傷者包扎的黑衣人緩緩說著,「以為只要我們七個人出馬,必能輕易取勝,沒想到對方的實力卻遠遠超乎我們的計算。」
「沒錯!」從無雲的天空又落下五名黑衣人,為首的男子嚴峻著臉,「我們十二名神廟守軍,乃是靈空族里萬中選一的精英,就算想打敗其中任何一人都屬不易了,更何況是七個人,對方不是普通人物。」
「大哥!」黑衣人們齊聲叫道。
「大哥,對方不只一個人,那個姓柳的另有幫手。」被柳喧揚所傷的黑衣人起身走向為首的男子。
「哦?什麼樣的幫手?」
「那人與柳飄揚長得有幾分相似,至于身手,則十分干淨俐落,一出手便對準了我的要害,幸虧我躲得快,否則就砍在脖子上了。」黑衣人將傷口翻出,不但深及見骨且不斷地涌出血水,為首的男子見狀,露出不悅的神色。
「大哥,現在怎麼辦?對方也受了重創,若要搶回祭品……」
「不,我們這邊的損失也不小。」為首的男子環視受了輕重傷的兄弟,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凡事不一定非強奪不可,近期之內,柳飄揚一定會自動將祭品奉上。」
「這話怎麼說,大哥?」一名黑衣人不解的問。
「因為那孩子活不久了。」
「大哥真是愛說笑,那孩子是祭品,到了神祭之日自然要拿去祭神,當然活不久了。」
「哼,恐怕在拿去祭神之前,就要死在蘭姑手上了。」為首的男子不屑地哼了聲,在另外三個人的耳邊一陣低語,隨後自懷里拿出一顆藥丸交給其中一人。
「這件事再辦不好,就說不過去了,明白嗎?」
「明白,大哥!」三名男子異口同聲。
「好了,這件事就由老三、老四及老九負責,老八則跟我回神廟覆命,至于你們七個,在尚未痊愈之前,不準在族里出沒。」
「是!」
為首的男子快速地下了命令之後,不容這七名傷者多言,逕自張開羽翼飛向天際,其余各人也只好隨後跟上。
★★★
「這麼說來,她是妖怪?」柳瑄揚低下頭,用手指捏住小烏鴉柔軟的臉頰用力拉扯,標致的小臉蛋頓時成了一副怪模樣,柳瑄揚忍不住炳哈大笑,「一點也不像嘛!」
柳飄揚懶得與他多言,將視線投向遠方。
「即使如此,二哥還是得跟我回去一趟。」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我管你那麼多,二哥可也不想想,爹娘有多擔心你,整整八年音訊全無,娘終日以淚洗面,如今都病倒在床了,若非如此,我才懶得出來找你這個不肖子!」柳瑄揚隱藏了千里尋兄的目的,越說越理直氣壯。
柳飄揚靜靜听著,對于柳瑄揚賣力的演出一點兒也不捧場,仍是一臉淡漠地看著他,「原來你這麼孝順啊!娘會以淚洗面?會擔心我?會病倒在床?這些事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都不可能。說吧,到底一有什麼企圖,非要把我找回去不可?」
「你、你……你真是不識好人心,你可是我二哥,我怎麼會有企圖……總之,就算動手,我也要把你架回去。」反正二哥有傷在身,要打的話也是他嬴,抱定了這種想法,柳瑄揚更是毫無忌憚。
一旁,睡得正熟的小烏鴉被說話聲給吵醒,但她並沒有起身,只是睜開眼看著身旁你一語、我一句的兩人。
咦,有兩個主人?是我眼花了嗎?小烏鴉認真的盯著其中一名,發覺還是有些不同。
「啊!」小烏鴉突如其來地大叫一聲,驚動身旁的兩人,「你……你……」小烏鴉用手指著柳瑄揚,「你是那個怪人!」
「啊,這麼快就被發現啦!」柳瑄揚輕松地聳聳肩,柳飄揚則在一旁用白眼瞪著他。
「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
「是啊。」
「難道,從昨天就開始跟蹤我們了?」
「沒錯,昨天突然在街上見到二哥,正覺得幸運的時候,卻又瞧見了這孩子,我想,或許二哥真有‘那種’癖好,所以就跟在後邊觀察。」
「然後,趁我稍微走開時,向小烏鴉搭訕。」柳飄揚越問火氣就越大。
「對。」柳瑄揚仍不知死活,一臉得意洋洋。
「你知道我早就發現你了嗎?」
「當然,我是故意泄漏行蹤的,這才有趣嘛!只是,沒想到二哥會突然騎馬跑了,我可是追得累死了。」
「柳瑄揚,你多大年紀了?還做這種事,你是長不大的小表嗎?」一想到面容極為相似的弟弟,不但將長巾包在頭上,還跟在他身後扮演起可疑人物,他心里就是有氣,恨不得從來沒這個弟弟。
不料,柳瑄揚卻一點兒也不知羞恥地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總比某個人一離家就是八年,連親人病倒了都不願回去探望的好啊!」
柳飄揚沉默不語。
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烏鴉,見主人與柳瑄揚說的熱絡,也不管他們在談些十麼,一下子就坐起來,緊緊抱住柳飄揚,滿臉不悅的瞪著柳瑄揚,臉上明白寫著「主人是我的」。
「好個會吃醋的小泵娘啊!」柳瑄揚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伸手捏捏小烏鴉的臉頰,「小泵娘,你這樣不行喔!一點妖怪的自覺都沒有,是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樣子,你得用發著紅光的眼楮瞪我,然後再張開血盆大口說‘小心我吃了你’才對。」
「妖怪?那是什麼?」小烏鴉求助地望向柳飄揚。
不願理會這兩人,柳飄揚扯開小烏鴉的手站了起來,卻因牽動傷口,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小烏鴉瞥見滲出紅血的上衣,心中無限自責,她噙著淚水,滿懷歉意。
「對不起,對不起,主人都是因為我才會……」
「一點小傷罷了,別在意。」柳飄揚安慰道。
「一點小傷嗎?若是再砍深些,說不定整只手臂都要廢了。」柳瑄揚像個沒事人似的在一旁敲起邊鼓。
听到柳瑄揚這麼說,小烏鴉更是難過得眼淚直掉,「主人,都是我不好,害主人受這麼重的傷,小烏鴉願意為主人做任何事,就算是死也……」
「你在胡說些什麼?既然認我為主人,我自然要保護你,沒什麼好道歉的,別哭了。」柳飄揚有些生硬地拭去小烏鴉的淚水。
小烏鴉握住柳飄揚拭淚的手指,知道主人外表看似冷漠,但其實對她是非常好的。生平頭一遭有人對她這麼溫柔體貼,令她感動的又掉下眼淚。
為了主人,她真的願意做任何事,真的!
柳瑄揚第一次見到二哥溫和的神情,不禁詫異地睜大雙眼,心想︰這小泵娘也挺不錯的,只可惜是個妖怪,要不然……說不定她與二哥可以配成一對。但他並不打算成全這兩人,萬一,二哥真的跟這個小泵娘湊成一對,那他要將訂親的對象推給誰?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才沒有為了二哥而犧牲自己的偉大情操,想到這兒,柳瑄揚忍不住奸笑出聲。
注意到柳瑄揚的笑聲,柳飄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這家伙多嘴,小烏鴉也不會哭成這樣,他擦干小烏鴉的淚水,對她說︰「別理那家伙,跟我去找馬吧,否則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了。」說完便拉著她離去。
「喂,二哥,別丟下我呀!你還沒回答要不要同我回去呢,二哥?」柳瑄揚急忙跟上。
一路上,柳瑄揚只顧著逗小烏鴉玩,完全忘了原先的目的,而小烏鴉打心底認定柳瑄揚是來同她搶主人的,所以從頭至尾都嘟著一張嘴,不論柳瑄揚對她說什麼,就是不理會。
「小泵娘,听說你會變成烏鴉,變來讓我開開眼界,好不好?」
「小泵娘,別嘟著一張嘴嘛,來,笑一個,你笑起來很可愛的。」
「小泵娘……」
「我不叫小泵娘,我叫霜兒。」小烏鴉終于受不了了。
「咦,你不是叫小烏鴉嗎?」柳瑄揚故意問。
「我叫霜兒,只有主人才能叫我小烏鴉。」小鳥鴉仍舊嘟著嘴。
「那麼霜兒,以後你叫我瑄揚少爺就行了。」
「為什麼?」
「因為我二哥是你的主人,同樣的,我也是你的主人呀!」真不愧是兄弟,柳瑄揚沒多久就開始玩弄起小烏鴉了。
「是嗎?」小烏鴉抬頭望向柳飄揚,希望主人告訴她,是不是真的要叫他瑄揚少爺,不過,柳飄揚根本不理他們兩個。
直覺告訴柳飄揚,離這兩人遠遠的,才是保身之道。
遠方的天空漸漸地渲染成一片金黃,鳥兒歸巢的啼叫聲,加深了夜的色彩,在這遼闊的天地間,萬賴俱已做好歇憩的準備,只有柳飄揚一行人仍嘈雜不斷,看來馬兒早已跑遠,今晚他們得露宿野外了。
★★★
小烏鴉作了個夢。
夢中她被不知名的人追逐著,她拚命地向前奔跑,卻絲毫沒有前進半步,漸漸地,她被追上了,對方伸出雙手扯住她,將她推向熊熊烈火中,她拚命地喊叫,卻見不到任何人,只有那雙手,可怕的手,充滿憎恨的手,扯得她好痛、好痛……忽地,一道光線射進,光芒中有個熟悉的影子,她想看清那人的長相,可是,卻怎麼也看不清。
那雪白的影子在不遠處對著她呼喚。
霜兒,快到這兒來……小烏鴉听見了,想到那人身邊,卻怎麼也甩不開捉住她的那雙手。
不行啊,我被捉住了,沒辦法……不要緊的。
那白影拉住她,衣袖一揮,那雙可憎的手隨即消失無蹤。
你……你是誰?
小烏鴉投入那人懷中,感覺好熟悉啊!
小心蘭花。?蘭花別忘了哦!
啊,等一下,別走……見那白影逐漸飄遠,小烏鴉踉蹌地想要跟上。
不行,你不能來,回到他的身邊去吧……不,別丟下我!
「別……」小烏鴉無意呢喃著。
「小烏鴉,快醒一醒。」柳飄揚擔心的輕拍她的小臉。
小烏鴉驀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主人擔心的臉龐。
「作惡夢了嗎?瞧你,流了這麼多汗。」
「……娘……」小烏鴉惺忪的睡眼仍然有些恍惚。
「原來小泵娘只是將二哥當成娘啊,這麼說來,我還有機會!」
柳瑄揚搭住小烏鴉的肩膀,帶著些許戲譫的口吻看著柳飄揚,柳飄揚瞪了他了一眼,一把將小烏鴉攬了過來。
「作了什麼夢?」柳飄揚拭著她臉頰上的冷汗。
「嗯……不太記得了,好像有人告訴我要‘小心蘭花’。」
「‘小心蘭花’,什麼意思?」
小烏鴉搖搖頭,連她也搞不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件很重要的事。
「算了,肚子餓了嗎?」柳飄揚問。
「還不蛾。」
「那麼前方不遠處有條小溪,你去洗把臉吧,我和瑄揚還有事要談。」
小烏鴉帶著敵意瞄了柳瑄揚一眼,像是要保護主人似地在柳飄揚身旁坐著,她抬起頭看向柳飄揚,不知為何,光是這樣盯著主人的側臉,就能令她臉紅心跳耶?!
她急忙收回視線,發現露在柳調揚襟口外的紗巾,便趕緊撩起衣袖替柳飄揚受傷的肩頭煽風,好像這樣做便能減輕柳飄揚的疼痛。
柳飄揚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快去洗臉呀。」便將她趕了開。
小烏鴉只好听話地往溪邊走去,但她並沒有去洗臉,反而追著蝴蝶玩,跑了一陣子,忽然見到身邊盡是些小花兒,有黃的,有白的,還有些害羞似地躲藏在細軟的小草中,依著陣陣微風,不停地搖頭擺身,不時還從遠方傳來陣陣的鳥鳴聲。
原來,她來到了一處平坦的草地,她從沒見過如此寬敞的草地︰心中好不開心!她仔細瞧著小黃雛菊,當她彈著附在花瓣上的露珠時,眼瞳中綻放出喜悅的紅光,于是干脆趴在草地上,也不在乎濕冷的泥土沾上臉龐,心想,等會兒帶主人到這兒來,當然,如果瑄揚少爺要跟的話,她也是不反對的。
如果能永遠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正當小烏鴉這麼想時,忽然胸口一陣劇痛,這股疼痛慢慢地游走全身。
「嗚……」小烏鴉捏緊胸口,體內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燒,又熱又疼。
為何會突然這樣?沒有多余時間尋求答案,一陣翻攪的劇痛,令她忍不住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咳、咳……」她的喉嚨像被火灼燒般,痛得咳了起來,然後,一股甜血伴隨著咳嗽一涌而出,身下的黃白雛菊被血染得一身妖艷。
「為……為……什麼?我……咳、咳……」又是一陣劇咳,而且咳出了比先前更多的血。
★★★
「……所以說,還是走水陸比較妥當。」
「不,還是路陸……」
「少來了,二哥,回去的話當然是走水陸,省得你逃走,我還得費工夫抓人咧!」
「你這是什麼態度?就算我答應回去,可也沒說是現在回去呀。」柳飄揚實在很不想理會他。
「那麼來比試一下如何?若是二哥嬴了,我馬上走人,不再為難。」柳瑄揚惡意地瞄了柳飄揚一眼,故意提高了音調,「反正我從來不信兄友弟恭這句話,就算與二哥對打也無所謂。」
「是嗎?別以為我受了這麼點小傷,你就佔盡優勢,小心我痛宰你。」
「哼,我可不是昔日阿蒙了,不會再因為二哥的幾句話就嚇得躲在大哥身後,有本事就來呀!」
「好,就讓我看看這八年來,你練就了怎樣的好身手。」
正當柳飄揚想拔出軟劍,而柳瑄揚也握住劍柄時,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柳飄揚倏地回頭。
「小烏鴉,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對不起。」小烏鴉不敢看主人怕他看出異樣,低頭道著歉。
「你跑去玩水了嗎?瞧你全身都濕透了,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快去將衣服換下來。」柳飄揚看見她衣服都濕了,擔心的說。
「好。」小烏鴉快速回答︰心中暗自慶幸著沒被主人發現。
雖然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心里猜想,一定是大清早就空著肚子跑來跑去才會這樣吧!為了將衣服上的血跡洗掉,她可也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總之,主人有傷在身,不能再讓主人操心了。
听到二哥這麼說,柳瑄揚轉頭看向小烏鴉,發現她臉色十分蒼白,于是將手按在她的額頭上。
「小泵娘,怎麼你的額頭冷冰冰的,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
小烏鴉緊張地揮開柳瑄揚的手,她忍著又逐漸傅來的月復痛,裝出一張笑臉,用力搖著頭。心想,才剛剛穩定下來,怎麼突然又痛起來了?小烏鴉咬牙忍下,雖不明白為何發疼,但應該會像方才一樣,馬上就好了吧。
不過,小烏鴉細微的臉部變化並未逃過柳飄揚的雙眼,不過既然她不說,他也不便追問,畢竟小烏鴉是個女孩,有許多事是真的很難對他啟口的。
他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頭。「有事要說喔!」
突然,他從小烏鴉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白梅香,這味道還帶點血腥味,難道是他多心了嗎?
「嗯。」望著主人的側臉,小烏鴉當真不想再增添他的困擾,她單純的認為,這絞痛就像當初被關在地牢時偶發的肚子疼一樣,只要不理會,過一段時日自然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