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
孫海芬及夏之筠坐在夏家庭院旁的藤椅上。
「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夏之筠隨手拔起小菜圃上的空心菜把玩著。
「哪能有什麼打算,就找份工作賺錢。」孫海芬整個人縮進了藤椅里,享受著夏日午後的陽光。
「你真的不考慮繼續升學?或許考個二專,半工半讀。」夏之筠提出她的建議。
「我是想繼續升學啊,可是……唉!別提了。」爸爸已經事先跟她講明,讓她一畢業就去找工作,多賺些錢「貼補家用」。
「你可別為了那個家,不顧自己的將來!」一想到她那一家子,夏之筠心底就有氣。
「那麼多年了,早已經習慣了,你一下子要我放手,我還會覺得生活沒了重心。」
「你……」夏之筠就氣她那份認命的態度。「那你至少別再省吃儉用的,看你把自己虐待成什麼樣子,活像是非洲難民,全身上下只有骨頭,沒有幾兩肉。」
孫海芬的嘴角揚起無關痛癢的笑。
「那好啊!省得花錢減肥。」
她知道這個同窗九年的好友是真的關心她。
念書的時候,往往在第二節下課後,所有同學都往福利社跑,不是買牛女乃就是面包,以補充青春期所需的大量營養。
每次,夏之筠找她去福利社,她總推說不餓,事實上,早上六點半所吃的稀飯早就消化完畢,她怎麼會不餓呢!
只是她口袋里根本沒錢,她只能將口水往肚里吞,硬是說不餓。
久了,夏之筠也心知肚明!常常在能力範圍內,替她帶來點心。
「你喲。」夏之筠用食指戳了戳她迂腐的腦袋。「你姐呢?真的不回家了?」
「誰知道。她跑去台北後,就沒有消息,最近打電話回來,還是半年前的事。」
「你怎麼不學學她,瀟灑的丟開一切,偏要把那麼大的包袱往自己的身上背,明明家里有錢,又不是沒錢,真不知道你犧牲奉獻是為了什麼!」夏之筠嘟著嘴為她抱不平。
孫海芬睜著大眼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又沒有告訴你!」盡避知道家里的錢都是要給弟弟,她卻從來都沒有告訴其他的人,包括眼前的知心好友。
夏之筠也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喔!原來你早就知道,我還以為你被蒙在鼓里,害我遲遲不敢開口問你。」
「快說啦!你怎麼會知道的?」她拉著夏之筠的手臂。
「三年前,你爸幫你弟買了一棟房子,那棟房子剛好是我家的建地蓋的,你知不知道那棟房子的售價是五百萬!」夏之筠看著她一閃而過的失落。
「原來是這樣。」
孫海芬閉上了眼,更縮緊了身體。
自從知道自己之于家里,只是賺錢的工具後,她不讓自己想太多,依舊乖乖的上了公立高職,乖乖的做著永遠做不完的家庭手工。
而孫家龍依然好命的享用她所賺來的錢。她並不想改變,她沒有姐姐的勇氣,能夠一個人跑到台北生活,她是個戀家的人,離開了家庭的羽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存活于現實的社會。
嚴格來說,她害怕改變。反正目前的生活也不錯,她只要多賺些錢,爸爸就會對她很好,這樣不是很好嗎?
「海芬!」夏之筠搖了搖她的手臂。「你沒事吧?」
她睜開眼,給了一個甜甜的笑。
「沒事。三年前我就知道了,該痛的早就痛過了。」
這時,屋內的電話鈴響了,夏之筠快步的跑進去接電話。
不久,她笑眯眯的走了出來。
「等下你留下來吃晚飯。」
「不要了。」孫海芬推辭著。
「真的?」夏之筠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干麼?神秘兮兮的。」她睨了好友一眼。
「我哥已經到台南火車站了,他還帶著他的大學同學和他同學的妹妹,而且他同學的妹妹還是他的女朋友。難道你不想看看他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夏之筠希望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孫海芬坐在藤椅上,轟的一聲,腦子停止運轉,卻還是听進夏之筠雀躍的說話聲——
「你知道嗎,他的同學和他的女朋友是一對雙胞胎耶!听我哥說,他們兄妹倆長得好像,你要不要留下來看他們到底長得有多像?」
在台北這樣繁華的大都市,像他這樣俊秀的人品,早該有女朋友的,她又何必震驚呢……
夏之筠看著一臉呆愣的她,用手肘踫了踫她。
「海芬,你怎麼啦?魂游太虛啊。」
「沒什麼。」她有點心虛,不敢看著夏之筠。「之筠,我得走了,我家里還有事。」
「你跟我老哥也好幾年沒踫面了,你真的不留下來吃飯?」夏之筠再確定一次。
「不了。等你考上大學,我們再一起吃飯慶祝。」
孫海芬揮手道再見,跨上她的腳踏車,快速的離開夏家。
這台腳踏車還是國中畢業那年爸爸買給她的,為了方便載運手工用品。
她將腳踏車停在離夏家不遠的一條暗巷里。從這里可以清楚的看見夏家的狀況,可是外頭的人卻看不見巷子里的情況,除非走進巷子里來。
她可不想當面踫到夏之維,自從國中畢業那年在他懷里哭過後,她就沒有再同他說過話了。
她知道夏之維在台北念大學,而寒暑假則忙著打工,因此回家的次數很少。
不過,每次得知他回台南,她都會找機會偷偷的來看他。或許是自卑的心理,或許是羞澀的少女情懷,她竟無法像小時候那樣坦然的面對他,連說句話她都提不出勇氣。
不知道站了多久,終于她清楚的看見了從遠處而來的三個人影,她連忙將身體縮進了牆角。
那個站在兩個男人中間的長發女孩,有著模特兒般的身高、明朗的五官、愛笑的眼神,她站在夏之維的身旁,是那麼登對,兩人無論外型、氣質,都同樣出類拔萃。
反觀自己,她甚至連暗戀他的資格都沒有。
看著長發女孩笑著在他的耳邊不知道說些什麼,那親密的神態令她習慣性的咬了咬下唇。就算她繼續升學念書,就算她有著跟他同樣的學歷,也不可能有站在他身邊的一天。麻雀就是麻雀,怎麼可能會變鳳凰!何況那長發女孩的風采,她是連萬分之一都及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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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到騷擾及淋了一場雨之後,剛開始的前兩天,孫海芬還不覺得身體有任何的不適,可是一到第三天,輕微的感冒癥狀就陸續的出現——
先是頭暈、喉嚨痛,再來是流鼻水;到了第四天,整個喉嚨像是火在燒般,連吞口水都覺得困難,加上鼻塞、鼻涕不止,她整個人頭重腳輕的虛月兌著。
她身子骨雖然瘦弱,但從小的磨練讓她極少生病,她幾乎忘了上次得感冒是什麼時候了!
可能因為極少得感冒,以致身體里沒有什麼抵抗力,所以這次感冒來勢洶洶,讓她虛弱得幾乎站不住腳。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女乃女乃的房間,想帶女乃女乃去洗澡,然後再去準備晚餐。
女乃女乃看著孫海芬紅通通的鼻頭。
「丫頭,不舒服啊,是不是感冒了?」
「一點點鼻塞而已,沒關系的。」
她腳下浮啊的,整個人像在太空漫步。她勉強打起精神,不敢在女乃女乃面前表現出生病的樣子。
「看你無精打采的,不舒服就得去看醫生,知道嗎?」女乃女乃看得出她的臉色不對勁。
她將輪椅打開,放在床沿。
「女乃女乃,我知道。」
她將女乃女乃的手臂擱在自己的肩上,還沒出力,腳一軟,她就跌了下去。
「海芬!丫頭,你怎麼樣了?你別嚇女乃女乃啊!」女乃女乃苦無腳力,根本無法扶起她。
她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坐在地面,用雙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女乃女乃,我沒事,我只是有點重心不穩。」她嘴角勉強擠出一絲淺笑,扶著床頭爬起來。沒想到她這麼沒用,這下想瞞都瞞不住。
女乃女乃模模她的額頭,一臉的恐慌。
「你發燒成這個樣子,還說沒事!」
「原來是發燒啊,難怪我覺得身體熱熱的。」她自長大後就沒有發燒過,根本不知道發燒的嚴重性。
女乃女乃讓她坐在身邊,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了一組電話號碼。
「女乃女乃,你打電話給誰啊?」她忍住喉嚨的疼痛,盡量輕聲細語。
「打給之筠啊!讓她回來幫你。」
孫海芬本來想說不用,可是她這樣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又怎麼照顧女乃女乃及夏媽媽?還是讓之筠回來幫忙比較好。
女乃女乃說完了電話,轉向她。
「之筠馬上回來,你先回房去休息,等下讓之筠幫我洗澡就可以了。」
「謝謝女乃女乃。」她已經沒有逞強的能力。
「多喝點開水。如果繼續發燒,晚點讓之筠帶你去鎮上看醫生。」女乃女乃叮嚀著正搖搖晃晃走出房門口的孫海芬。一踫到床,她酸痛的四肢立刻得到了舒緩,敵不過沉沉的睡意,她恍惚的進入睡夢中——
「海芬,海芬,你醒醒啊!」夏之筠輕輕搖晃著她的手臂。
杜盈秀也在一旁著急的說︰「看樣子燒得不輕,之筠,你趕快把她叫醒,送她去看醫生。」
「嗯!」夏之筠點點頭。「海芬,別睡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孫海芬勉強睜開眼楮。
「之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每說一字,她的喉嚨就痛得厲害。
「你已經睡三個小時了,起來,我帶你去看醫生。」夏之筠撐起了她軟棉棉的上半身。
她回來幫女乃女乃洗好澡後,本想讓海芬多睡一會兒,可是愈想愈不對,便趕緊上樓來看看,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
「不用看醫生了,多喝開水就沒事了。」孫海芬沒看見自己的樣子有多糟糕,還在逞強。
「海芬,听夏媽媽的話,去給醫生看一下。」社盈秀像哄小孩子般。
「別逞強了!」
夏之筠一把將她扶離了床上,半抱半拖的將她放進車內,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往鎮上的一間內科診所開去。
醫生幫孫海芬打了一針,並囑咐她要多休息。
孫海芬依然虛軟無力的任憑夏之筠再將她拖回車上。
回家後,夏之筠強行喂她吃些粥,再吃完藥後,才讓她好好的睡去。
此時,夏之筠也已經累攤在沙發上,連杜盈秀準備好的晚餐,她都沒胃口吃。
原來照顧人是這麼累的事,以前有何阿姨幫忙,現在有海芬,她從來不知道在家里做事也需費盡力氣。
電話鈴聲響起,夏之筠一側身,接起了小茶幾上的電話。
「喂!」她有點不耐煩。
「之筠?」夏之維的聲音懷著疑問,從話筒里傳來。「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家里?」
「我怎麼會在家里!」夏之筠的聲音揚高了八度。「家里有事,難道你這個遠在天邊的人趕得回來嗎?」她著實累壞了,莫名的脾氣就這麼上來。
「之筠,發生什麼事了?」夏之維還是耐著性子,緩緩的問。
「我覺得當夏家的男人,真的很好命耶!」
「怎麼說?」
「我們家的老爸只有假日才回家,一回家,女乃女乃、媽媽都把他當客人看待,準備好吃、好喝的侍奉他。對于家里的事,老爸只有盡到義務,卻沒有盡到責任,這會兒又利用寒假到歐洲去參加什麼海外學術研究營,連過年也不回來過。」夏之筠的口氣漸沖,多年累積在心里的抱怨全在這個節骨眼說出。
這不是在指桑罵槐嗎!夏之維知道她的怒氣可能是針對他。
「之筠,到底有什麼事,你能說清楚嗎?」他可不想在電話這頭干著急。
「別把話岔開,我還沒罵完!」今天她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那你慢慢的罵。」
「罵就罵!你也是一樣,從念高中起,就一直住在外面,你有沒有想過,家里全是女人,連個男人都沒有,萬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再說,女乃女乃中風後行動不便,媽媽身體也不好,常常腰酸背痛的,而你每次回來就像一陣旋風,來了又走,在家也只會當大少爺,讓人伺候,你捫心自問︰你有照顧過她們嗎?你跟爸爸一樣自私自利,只為自己想,完全沒有顧慮到我們!」
夏之筠痛快的罵完,才發現話說得太過分了。她是哪根神經不對,怎麼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夏之維沉默不語。沒想到他在家人的心目中,是自私自利的。
原以為自己現在所做的事,都是在行善,但他連家庭這個最小的社會都照顧不好,哪有資格去幫助大社會里的人!
見電話那頭的夏之維久久都沒有回應,夏之筠緊張的清了清喉嚨,說道︰
「老哥,你還有在听嗎?」她小心翼翼的問,怕他真的生氣了。
「我有在听。我在深思你的話,你說的沒錯,是我不好,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做。」他口氣依舊溫和,沒有動怒的跡象。
听到他這樣說,夏之筠反而不好意思了。
「老哥,算我多嘴,你別想太多。對了,你打電話回來做什麼?」她只顧著發牢騷,忘了是他打電話回家的。
「只是問問家里有沒有事,看樣子,我這通電話是打對了。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家里很好,你不用太在意我的胡說八道,安心待在南投吧。」海芬生病只是件小事,她不打算告訴他。
夏之維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像每次的刻意隱瞞,只為了讓他在外頭全然的放心。
「好吧。替我跟女乃女乃及媽媽問候一聲,再見。」
夏之維掛上電話。他現在正在南投山區的一個僻遠村落,借宿在村長家,準備替當地唯一的小學架構網路線。
所有的電腦設備都是學長的工作室募集來的,他只是充當學長的助手。
晚上八點,他一個人坐在村長家外的涼椅上。在這樣的山區,晚上沒有什麼休閑活動,因此學長和村長到外頭去串門子。
看著滿天星斗,要不是夜路難走,他真想現在就回家。
明早跟學長說一聲,回家去看看吧。不回去看看,他不會放心的。
或許台南也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對社會的關愛不一定要離鄉背井,如果能夠照顧家里的人,又能奉獻己力,那才是兩全其美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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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海芬猛一驚醒,坐直了身體。經過一整晚的休息後,燒似乎退了些,四肢也不再那樣的酸疼。
看了床頭的鬧鐘,十點了。
她趕緊下床,卻覺頭重腳輕,天地似乎在旋轉中。但是她沒有休息的本錢,雖然女乃女乃和夏媽媽都對她很好,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她是來夏家幫佣的,該做的事還是要去做。
扶著扶手,她走下了樓梯,卻看到林震源那張超大的笑臉出現在客廳里。
她腳下不穩,差點滑下樓梯,林震源手腳靈活的奔了過來,攙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沒有力氣計較他稍嫌親密的行為,任他帶她到沙發上坐下。
「海芬,你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下樓來做什麼!」杜盈秀關心的責備著。
「是不是肚子餓了?」女乃女乃問著,又轉身面對杜盈秀。「盈秀,稀飯去熱一下,等下讓海芬吃。」
杜盈秀點頭,走進了廚房。
「林震源,你怎麼會來?」孫海芬的聲音沙啞到幾呈模糊,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昨天晚上,我看你從診所里出來,知道你生了病,今天特地來看看你。」林震源笑著解釋。
「之筠……」她看著女乃女乃,忍著喉嚨的疼痛。
「之筠說店里有事,一早就回去了,她說下午再回來。」女乃女乃明白她的意思。
她點點頭,站起來想要去倒杯熱開水。
客廳里的兩個人同時盯著她的舉動,深怕她又會跌倒,她接收到他們的眼神,用手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你坐下,我來。」
林震源起身走到餐桌倒了一杯熱開水,遞給她。
女乃女乃若有所思的看著林震源的舉動。
「海芬,剛剛阿源說,他是你以前的老板,也是之維的同學。」
罷剛孫海芬還沒下樓前,女乃女乃和杜盈秀已經跟林震源聊了好一會兒。
孫海芬點了點頭。
「女乃女乃,我不是什麼老板,只是做點小生意。」林震源模模短發,一臉的不好意思。
「你年紀輕輕的,這樣就已經很了不得,以後誰嫁了你,誰就好命一輩子。」女乃女乃像是在看孫女婿,愈看愈中意。
「謝謝女乃女乃,我還怕我這個樣子沒有女孩子會喜歡呢!」林震源意味深長的看了孫海芬一眼。
「怎麼會呢?你長得一表人才,又風趣幽默,一定有一堆女孩子排隊等著嫁給你,海芬,你說對不對?」
孫海芬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
這個點頭,讓林震源重振了信心。
這時,杜盈秀端出一鍋稀飯,放上了餐桌。
「海芬,來吃點熱稀飯。」
孫海芬慶幸能及時逃離尷尬的對話。
她故意吃得很慢,希望林震源識趣的離開。
可是林震源似乎跟女乃女乃、夏媽媽聊得很開心,笑聲不斷的傳進她的耳里。看樣子,他一點也沒要離開的跡象。
她能感覺得到,林震源的眼光不時的瞟向她。拖到不能再拖,她才將昨夜醫生開的藥,和著開水吞下,然後舉步維艱的走向樓梯口。
「女乃女乃,夏媽媽,我先回房去休息。」若不是林震源在,她不會又回去睡回籠覺。
林震源見狀,又走近她的身邊,並扶住她的胳臂。
這時,門外有車子開進來的聲音,大家都以為是夏之筠,沒想到進門的卻是夏之維。
夏之維一進門,就看見林震源親熱的貼著孫海芬的背後。
「之維,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之筠呢。」女乃女乃高興得沒有注意到他神情的異樣。
「有一點空檔,所以回來看看。」
「你這孩子,一定是一大早就開車回來。吃過早餐了嗎?」杜盈秀迎上前。
他看看女乃女乃,又看看媽媽。應該沒事才對!
「吃過了!家里還好吧?」
「好,都好,只是海芬這丫頭病了,昨天還發燒到四十度,整個人軟趴趴的,喉嚨都啞了,意識也被燒得有點不清,嚇得我趕緊叫之筠回來。」女乃女乃將實情用夸張的語氣說著。
聞言,夏之維走到孫海芬面前,林震源自動退開了一步。
看著她病憾憾的樣子,他知道她是為什麼而生病。他舉手模了模她的額頭。還好,沒女乃女乃說的那麼燒。
孫海芬勉強笑了笑。在林震源面前,她不想顯露太多情感。
「你們聊,我上樓休息。」她張大嘴,用著細微難辨的聲音說道。
林震源又想上前扶她,夏之維一擋,沒給林震源機會,便攔腰將她抱起,三步並兩步跑,一下子就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樓下三個好奇的人同時愣住,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
夏之維突如其來的舉動,也讓孫海芬昏沉的精神清醒不少。
夏之維輕輕的將孫海芬放在床上後,才驚訝于自己的行為,他羞赧的拉開嘴角微笑。
「你好好的休息,別開口說話,我待會兒替你裝一壺熱開水來。」
他又急忙的走出房門。
或許是心疼她那日被侵犯,又淋了雨,所以他才會對她做出不自覺的動作。他為自己不合宜的行為找了一個借口。
不多久,他拿來了一個保溫壺。
「多喝開水,你會舒服些。」
她點點頭,用嘴形說著謝謝。
「別客氣,女乃女乃和我媽我會照顧,你放心。等下要吃中飯時,我再來叫你。」他替她拉好了棉被。
她又點頭,目送著他離去。
夏之維回到樓下,見六只眼楮同時看著他,他淺笑,不想多做解釋。
「阿源,怎麼有空來我家?」夏之維在林震源的身邊坐下。
女乃女乃熱絡的接了口︰「阿源知道海芬生病,特地來看她的。」
「之維,你這個同學人不錯喔,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事業,實在不簡單。」杜盈秀稱贊著林震源。
「夏媽媽,你太會說話了,我哪有那麼好!」林震源是跑業務的,不但有八面玲瓏的手段,還有一張比牆壁還厚的臉皮,但被這個敦厚的長輩當面稱贊,還是很不好意思。
女乃女乃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後,繼續說︰「阿源啊,女乃女乃有事問你,而且問的是心里話,你得老實回答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有什麼話你盡避說。」
女乃女乃開門見山的問︰「你是不是對我們家海芬有意思啊?」
夏之維也看著林震源,看他怎麼說。
「這……該怎麼說?」縱使林震源應付過各式各樣的人,但是面對感情的問題,仍不免支支吾吾。
「老實說啊!我可跟你說,海芬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把她當作孫女一樣的疼,她在我心目中,跟之筠沒什麼兩樣,想要追求她的人,可得經過我這一關。」女乃女乃將輪椅更推近了林震源的身邊。
「是啊,你如果對海芬沒意思,以後就不要來找她。在這種鄉下地方,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你要是多來幾趟,難免會引起人家的議論,到時海芬會沒人敢要的。」杜盈秀也加入戰局。
這下,林震源不在兩位長輩面前表明心跡都不行。
「女乃女乃,夏媽媽,我之前就跟之維說過,我很喜歡海芬,我正想追求她,請女乃女乃及夏媽媽幫幫我。」說完,他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好!好!既然你這樣說,這事就包在女乃女乃身上,女乃女乃會設法幫你多制造機會,讓你早日娶到海芬這樣的好女孩。」听了林震源大方的表白,夏之維心里有股煩躁的壓迫感。之前林震源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為什麼那時就沒有這種不舒服的感受?
夏之維正了臉色說︰「女乃女乃,這是海芬的事,而且你又沒問過海芬喜不喜歡阿源,你別替海芬亂拿主意。」他答應過海芬要替她擋開林震源的。
「這……」
女乃女乃看著徑自離開客廳的夏之維。怎麼這孩子最近突然變得很有脾氣?
夏之維走進廚房,故意弄出嘩啦嘩啦的水聲。決不是他的心有異樣,而是他答應了海芬要幫她,他就得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