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俏武官 第三章
作者︰香凝

李儇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說服決明——待昌明醒來後,務必要替他向昌明解釋一切。他可不希望因一個小玩笑就嚇壞他那柔弱的八妹。

在送走不知打啥主意的決明後,終于只留下李儇一人。他遣退侍從,準備上床就寢,奈何方才的騷動令他久久不能成眠。若他已娶妃,今日便不會鬧出這許多事了。

當然,他二十六尚未娶妃,歷代以來實屬罕見;但他只想娶一名能令他鐘情的女子為妃,這算是奢求嗎?所以他遲遲不肯遂了太後想抱孫的心願。誰叫他至今仍沒遇到今他傾心的女子,只好請太後多擔待些了。

說到令他心動之人嘛……李儇不由自主的輕笑起來。那時他偶然瞥見,在一頭亮麗青絲下,葵夫有著縴弱的白皙粉頸,而露在長衫外的一雙蓮足和一小截雪白玉腿,使他不禁要推測︰若葵夫換上宮裝,會是怎樣的嬌媚?想著,他不禁為此入迷了。

現在想來,葵夫的性別的確有幾處疑點。回憶在營中三年,他未曾見過葵夫當眾寬衣解帶、袒胸露背的;也沒見過他進去紅帳中一次。而且昨天在他懷中觸感總覺得不太對勁,確確實實像個女孩兒家,輕盈的體態沒有一絲武人的魁梧,舉手投足間雖俐落干淨,但那不自覺散發出的綽約風情,哎呀呀!

這事他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若葵夫是男子便罷,但「他」若是女子……到時候……

伍葵夫徹夜未眠,美目紅腫自不消說,臉色也難看至極;不光是因為她睡眠不足,還得算上此刻她正處于極度憤怒的狀態。

昨日回來後,她跨進房門不見其他人影,還暗自高興那兩個女人很識時務的離去了;

誰知不見的不只是她們,連她藏在枕下的白綢肚兜也一並失蹤了。

因為義父說老假扮男裝總不是辦法,她才拜托義父幫她弄來的,那可是她為了要換回女兒身要練習的第一件功課,想不到她才剛開始練習不久,就被偷走了。這屋里不是有更值錢的東西嗎?比方說銀兩、布帛等賞賜品,怎麼偏就偷那件?

包糟糕的是,店主還偷偷告訴她什麼︰「有需要,小店可代為安排,毋需偷藏女人衣物解決……」之類的話,氣得當下她一拳將他擊飛出去。

麻煩的是在這之後又三不五時的頻頻有人擾她清夢,其中有男也有女;男的多半是來推薦某樓某院的某某姑娘,還曖昧的說些「服務一流」、「包君滿意」的暗示,當然她不客氣的將對方給踹飛出去;而一大堆容貌姣好的女子,有的依舊是送上門不求報償的;有的不送人,反而送了件兜兜,還含羞帶怯的說些「見兜如見人」、「有兜兜代替自己陪伴侯爺就心滿意足」的話,她二話不說,連人帶物將她們給轟出門外。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寡廉鮮恥的家伙?她受夠了!就是今天,她一定要退房!

本想不告而別,反正住宿費她早已付清了,愛住不住是她的自由。但轉念一想,就這樣提前退房,不是給那店東撿了個便宜?先前店東對她有過保證,絕對提供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所以店東以「與伍侯爺為鄰」當號召,借機哄抬客棧房價,或是任意拿她用過的茶具擺設出去高價銷售,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吭半句;因為世人要這麼趨炎附勢、盲目崇拜,她也無從阻止。

但那店東今夜卻違約放人擾她,不知又從中揩了多少油水;現在她這一走,那個貪婪的店東肯定又會抬高這間客房的房價,她怎能讓他如願?絕不,她要讓他做不成生意!

天色未明,她收拾好行囊,就抓起一只花瓶往地面摔,將桌上茶具給撥倒在地上,拔劍出鞘把那八仙桌給劈成兩半,珠簾也霹哩啪啦的扯成七零八落。

「出啥事啦?伍侯爺!?」店東被一陣震天價響的吵鬧聲驚醒時,還以為有人來砸店呢。不過他的預感倒也與事實相去不遠。店東連忙沖向噪音的源頭——也就是悅來客棧的活招牌、財神爺的落榻處去瞧個究竟。有了臉上那拳印的教訓,這次他可學乖了,謹慎的輕敲房門。「侯爺,您睡不好嗎?」

睡不好?葵夫耐著性子開始她的報復。

「是店東嗎?您請進來看看。」葵夫故作無辜地對膛目結舌的店東甜甜一笑︰「真是抱歉,我剛作晨練時,一不留神就損傷了這些器物,麻煩您算算,這些東西值多少?

我照原價陪給您就是。」

面對那迷人心志的微笑、懾人神智的武藝,以及那把尚未回鞘的寶劍所反射的光芒……店東即使有怒也不敢再多吭一聲。反正他也不會吃虧,便以顫抖的手指撥弄著算盤,好一會兒才回道︰「三十二兩。」

葵夫抿抿嘴角。「喔,三十二兩?這樣吧,原先我付您兩百九十兩,住了兩百五十日去掉兩百五十兩,今天起我不住了,您就從余下的錢中扣去這些東西的賠償吧。」

「還余八兩呢。」店東還以為他會從葵夫口中听到「留作打賞」一句。

他委實天真過頭了。

葵夫只是笑而不答,示意店東跟著她走。人才到樓下大堂,就有不少民眾圍在四周看熱鬧。堂里約有十來張還空無人坐的桌位。

她指著排列整齊的茶座笑問道︰「那一張桌子是幾兩訂制的?」

「回侯爺,是一兩。」

「好。」葵夫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桌群間,並揮出了八劍。「就這八張夠了,如此一來,店東,咱們互不相欠了吧?」

今天蘭陵坊風暴又增加了暴風半徑,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圈圈擴大不光是因為慕名而來的群眾較之前增加許多,更是因為仰慕者們不敢太過靠近侯爺,深怕他再度發怒,就不只是靠拆了桌椅就能息事。自今晨悅來客棧一鬧,定遠侯的威名更加遠播。謠傳他心情不悅的理由是——欲求不滿。

葵夫本想不管府邸有沒有完竣,她也住定侯府了。可是仔細一想,雖然侯府的屋舍已大致完成,剩下細部的裝飾尚未完工,她若硬要打地鋪,別說會妨礙工匠們工作,就連她自己也得不到安歇,而且沒有請僕人,說不定在夜半有人偷潛入府偷窺她睡姿也說不準。一想起來她就渾身發寒……于是她決定暫住在向戶部申請的會館中。

想想今天會有這麼多麻煩,全是這盛名之累。這麼一想,使她火氣不覺升高,抬頭一望,那門前匾額上斗大的四字「定遠侯府」更令她生厭!

「這住不得人的房子,留它何用!」語罷,她抽出佩劍,縱身一躍,直往自個兒家招牌砍了過去。

四周姑娘們的尖叫聲此起彼落︰「不要哇!侯爺!」

一听到那麼肉麻惡心、令她雞皮疙瘩全抖出來的嗲聲,葵夫就全身發軟、手腳無力。

就那麼一會兒工夫的遲疑,葵夫的力道便沒能完全使上,速度也明顯的減慢下來。

「太沖動了吧?將軍。」

「別做傻事,賢弟。」

凌空跳出二人持扇截下葵夫的斬擊。葵夫的攻擊被攔下,她糾結的表情在看清楚來人後驟然放松,隨即輕笑起來。三人幾乎同時落了地。

「殿下,單大哥,來此有何要事?總不會是存心來看葵夫笑話的吧?」一個是亦君亦友的頂頭上司,一個是視之如兄的恩人,葵夫見此二人,怒氣也不好發作。

再說剛剛那不顧一切、沒來由的發飆,也消了她大半的煩躁不安。

李儇笑看周圍驚惶的群眾。「在這兒不方便吧,借一步說話如何,葵夫?」

「昭明,你有何事要說?」葵夫眼見那兩人態度不似平常泰然,便先起了個頭。

「葵夫你……為何在街上動手?不怕又惹出什麼閑言閑語,敗你名聲?」李儇帶著二人來到城外後,總算開了口。他小心的遣詞用字,避免刺激到葵夫。

「名聲?」葵夫譏誚的重復這兩字。當年她不就是怕冠上「怯懦」、「背信毀約」

的名聲,才一頭栽進武科比試?三年過後,她還得煩惱這個問題,她可是學乖了,不想太計較這些……嗯,有個地方不太對勁。「昭明,你剛說‘又’是什麼意思?」她可不記得自己曾闖了什麼禍——除了悅來客棧的「砸店未遂」風波外。

「賢弟,你老實說——」單斌按捺不住東宮那緩慢的步調,想自己上陣將事情真相給逼出來。

李儇出手擒住單斌的左肩,搖頭示意單斌別太沖動。單斌雙手抱胸退至一旁。

葵夫直覺事有蹊蹺。

「葵夫,今天你沒上朝,可在早朝前,滿朝文武莫不在談論你昨日在悅來客棧……這事差點要鬧到父皇那里了。」

昨日?不是今天?

「這事有什麼好議論的?」葵夫可沒心情去提那些趕跑一堆騷擾者的「豐功偉業」,她打算淡化之,略過不提,簡扼的交代結果就好。「怎麼多事的人還真不少,連這種小道消息也議論得有來有去的。我承認我是動了手,可沒將人傷得如何,只不過攆了他們出去罷了;至于店東那兒,我是弄壞了一些器物,但我也全賠給那店東了,這樣還會有啥問題?」

「不是這事,是——」

「是迎香閣那兩個紅牌——」單斌才搶白,又被李儇攔住。

「是‘賽西施’和‘賽貂蟬’造謠生事?」葵夫沒等單斌將話說完,便既尷尬又憤怒的脹紅了臉,極不悅地瞪視面前二人。「我如何應對她們姊妹殿下自是再清楚不過,怎麼今日又同單大哥前來問我?我和她們之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

「是是,我知道葵夫你為人耿直,這點絕對毋庸責疑。」李儇連忙出口緩和場面。

單斌和葵夫都表現得太急躁了,在戰場上就不曾見過他們如此失去自制。「只是葵夫——單斌忍不住心中的猜忌,再次不客氣的打斷他們的探問,向葵夫面對面的質詢道︰「賢弟你到底——」這次可沒人從中干預,是單斌自己羞于啟齒,難以開口。

「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移步走開。

「到底是出了何事?大哥何以不能言明?」葵夫忙道。詭異,實在太詭異了!

單大哥向來快人快語、直言不諱,豪爽的他居然吞吞吐吐、長吁短嘆?她連忙轉向李儇,要求他說個分明。

「咳咳。」李儇干咳了兩聲,自胸懷里取出一樣東西在葵夫面前展開。他不否認今日的舉止摻有私心,因為他想保護葵夫,所以徑行私下處理。姑且不論他對葵夫興起的一絲迷戀,單看定遠侯、龍驤將軍的表現,李儇說什麼也不願國家就此失去一名良將賢臣。

李儇再次清了清喉嚨,略顯為難的解釋道︰「這事不光是在朝臣間,包括宮里、京城大街小巷均已為此揚起軒然大波。早朝後,我便火速前往迎香閣,從那兩位姑娘手里討回了這東西。」他沒提到用大筆銀兩封了那兩位肇事者的嘴,並威脅她們,使之往江南謀生去的這些瑣事。

李儇切入主題,問道︰「葵夫,你若否認,我和單斌絕對相信你——這個可真是你所有?」李儇自出生起,未曾有過令他如此難捱的時刻。這是一項決定性的證據,足以證明葵夫他是……此時他心中矛盾之至,若葵夫坦承身為女子,他該作何反應?現下有單斌在場,還是不便……可要是葵夫否認是女子,他又會十分懊惱……「是又如何?」果真是那兩個女人拿走的!葵夫眼見自己的兜兜被李儇拿在手中,自覺羞愧難當,唯一的念頭便是搶回它。她一時沉不住氣,便出手要奪。「還我!」

如果葵夫夠聰明的話,就該想到死不招認才是最好的解決途徑。可是正如三年前一般,只要是在李儇面前,她就老是亂了方寸,將自己逼入絕境。她不顧身分的對李儇展開了連續攻擊。

李儇一听到葵夫的答案,更加不願放手。他縱身側向一閃,輕易的躲過葵夫。

他驚喜的望著手上的白色肚兜,心跳加速,任憑腦中思緒亂轉︰葵夫果真是女子!

「葵夫賢弟!」單斌激憤的擋下葵夫的動作,既生氣又痛心的罵道︰「你這是何苦來哉?賢弟呀,這等羞恥之事,你怎能做得出來?好歹你也是堂堂龍驤將軍定遠侯,你委實不該——」他雙手抓往葵夫雙肩猛搖著。「難道你不以為竊取女子所用貼身衣物並非常人敢為之行徑?愚兄知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又尚無妻房,對于那些送往迎來的煙花女子也不願垂青,但——但也不該——你知不知道眾人是如何推斷此事的?!」單斌不只是在教訓葵夫,更是在責備自己,為何沒早注意到葵夫有此特殊癖好,趁早開導葵夫。若他早知道……「大家都說伍葵夫是個專玩女人褻衣的變態呀!」

李儇听了,差點沒往旁邊樹上一頭撞死!因他先前匆忙離開,沒繼續留下和大臣們研究。但這種結論也太離譜了吧?滿朝文武百官全是豆腐腦袋嗎?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感謝沒人懷疑葵夫是女兒身。

「誰是變態呀?!」葵夫羞憤交加,甩開單斌的鉗制,連連退了數步,怒道︰「大哥到底當葵夫是何許人呀!宵小之輩?下流狂徒?你可大錯特錯了,那兜兜自然是我的!」

她話剛到唇邊,便像是被澆了桶冷水般的猛然驚醒,把話煞住!她——說出實情了!

「那東西是我的、的、的……」她仍嘗試作垂死前的掙扎。

「你的啥?賢弟!」一發現葵夫有意解釋卻又停住,做大哥的單斌立刻二話不說的幫葵夫接腔,鼓勵葵夫說出實情。至今他仍然想要相信他的葵夫賢弟是個正常人。「若有隱情,就快從實說來,要不我同殿下從何幫你洗刷惡名,還你清白?」

「另有隱情?」李儇驚覺自己竟是如此失望。如果葵夫真有隱情,不就意味著葵夫原是男兒,並非女子?不,不可能的,事已至此,他相信自己手中的證據該夠明顯了。

他倒要看看葵夫怎樣自圓其說。

葵夫一下子答不了腔。要說那東西是誰的?絕不能招認事實,也不能不辯駁半句。

若說是她娘親的,豈不會被人說成「戀母情結」?要說是姊妹寄放的……別傻了,就算是兄妹,也不可能會保管這東西……再說,她是孤兒一事早為大伙所熟知,更不是向人借用的……對了!她可以說是——「那兜兜原是我未婚妻所有,她贈我做紀念的。」葵夫一口咬定。

「未婚妻?」單斌心中的不安總算消失,他不疑有假的笑了起來。「好小子,你有了對象卻還瞞騙大家,害得愚兄為你窮緊張一頓。」

「自你回京後,一舉一動都受人注目,有了對象而不走漏風聲不太可能吧?葵夫?」

李儇完全沒采信她的話。

「是——是在西征前就有的。」葵夫支支吾吾的回答。李儇的神情和平常截然不同,她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他的眼中好像擺明︰這次你逃不掉了。好恐怖呀,李儇和她的交情一向不是還算不錯嗎?他干嘛非將她逼入死巷不可?

「你不是說在村里就你和師父、師兄一起生活?」李儇毫不放松的追問著。

「沒錯——但——我已故的生父在我拜師學藝前,曾為我訂下一門指月復為婚的親事。」葵夫努力的掩飾著。這就是她的撒手間——死無對證——連她都搞不清楚的生父,看他上哪兒找。

李儇不禁笑了起來。葵夫顯然忘記她曾說過她是從襁褓時就由師父扶養至今,那時她就能拜師學藝了?

「當年我入京前,她托入輾轉將此物交給我,以昭志節。」葵夫說得挺起勁的。

「不過……葵夫,你凱旋歸來至今也將近半年了,為何不見你未婚妻出面?」

李儇鍥而不舍的追擊,就是要逼葵夫現出原形。

「是呀,賢弟,如今你名列千戶侯,何故不迎娶她?」單斌听了李儇的質疑後,笑聲漸減。他可不是真的又對葵夫的人格起疑,而是為葵夫的未婚妻叫屈。

「那是……」葵夫又慌了手腳。為不再節外生枝,她也豁了出去。「我在西征這些年,早斷了她全家的音訊;師父給我的家書中,也說始終無法聯系上她。這漫長的歲月里,我只能睹物思人,平空遙憶我那未曾過門、生死未卜的妻子,嗚嗚嗚……」話未言盡,葵夫又作勢以袖掩面,狀似無限哀戚。

李儇又進一步確定了葵夫的謊言。這套「假哭」的把戲只能拐拐像單斌那樣單純的老實人,是瞞不過他的。因為三年前在客棧中,李儇可是親眼看葵夫對著路羽表演過。

「你要這樣說,就姑且當作是這樣吧。」反正再這樣下去,葵夫也不會說出真相的,李儇只得暫時放她一馬。

那是什麼意思?葵夫越過單斌的肩膀看到李儇那像是早已看透一切事實的表情,正想開口再問,卻冷不防遭人打斷她的問話。

「賢弟!」單斌突然的摟住葵夫,滿懷感動與愧疚的說道︰「愚兄對不住你呀,居然誤會賢弟,不僅不體諒賢弟,反而去指責賢弟的不是,愚兄實在沒盡到兄長的責任呀。

最了解賢弟苦悶的該是愚兄才對。」單斌說著說著,眼中竟閃著淚光。

「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呀。」葵夫慌張的企圖掙月兌單斌,倒也不是基于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她還沒想到那麼多;而是因為單斌再不松手,她遲早會被那蠻力給勒得窒息。

「葵夫,大哥也曾有一位約定要廝守一生的女子,而在愚兄從戎不久後,她就嫁作他人婦;所以你失去愛妻的心情,愚兄也感同身受。」單斌自覺失態,連忙松手。葵夫忙向後退一步,站穩身子;努力的汲取新鮮空氣。

「大哥能體諒小弟的苦楚就好。」嘿,她胡謔一通的話,單斌竟也信以為真。

總之,不管接下來單斌說些什麼,她全應和就是,以免露出馬腳。

「好了好了,單斌、葵夫,你們也別太感傷了,這事就到此打住,現在該回去平息這場謠言才是。」李儇將自己擠入他們兄弟間的感人場面。「走吧。」

罷才見到單斌摟住葵夫時,李儇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分開他倆;若不是單斌及早松手,只怕此刻他定被李儇給大卸八塊了。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獨佔心態,就連李儇自己也給嚇到了。他是何時起對葵夫……「等一下,在走之前還請昭明先將……還給我。」葵夫羞紅著臉伸出了手。

「且慢。」單斌截下李儇歸還的動作,卻是一臉憂愁的望著葵夫。「賢弟你就是這樣死心眼,才會惹來一身閑言閑語。睹物起相思,難怪有人要說你不正常。」

「呃——」葵夫不解、迷惘的反問單斌道︰「大哥何以又出此言?」

「賢弟,愚兄知你痴情,但別人可不知呀,平常男子,眼見兩位美人投懷送抱,沒有理由不接受的。」

「啥?不是有嗎?那個叫柳下惠的……」葵夫瞄到李儇微感吃驚的表情,直覺接下來單斌要說的話可能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由古至今,不就他一個?所以平常人是絕不會做那種傻事的。即使你不欣賞那兩人,也該虛應虛應一下,當成是逢場作戲,賢弟你也不吃虧啊。」說著說著,單斌的眼神中閃爍起詭譎的光芒,語氣也為之改變︰「再說,夜闌人靜時,賢弟與其孤枕難眠,還不如找人排遣寂寞方為上策。賢弟你明白這個意思吧?」

葵夫忽然發現單斌那口氣眼神所帶的曖昧不明,就像是昨夜三番兩次來打擾她的男女一般。她也不敢再細想下去,最好是能趕緊抽身離去。「是是是,大哥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些事都等以後再說吧。」她哪里會懂單斌在說些啥?葵夫極度不安的轉頭向李儇伸手道︰「現在請殿下,你——你先還葵夫那個——」

「別太寵葵夫呀,李兄。」單斌對李儇使了個眼色,要求他協助。「今天我們在此是為了破除謠言,而要證明賢弟是正常男子,眼下就有個絕佳的法子……」

李儇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唇邊漸漸浮起笑意。怎麼他就沒想到還有這招呢?

這不正是驗明葵夫正身的絕佳時機嗎?他怎麼可能不同意單斌的「好意」呢。李儇將一直握在手上的白綢兜兜放入懷中,不肯物歸原主。

「殿下,李昭明。」葵夫一面謹慎的後退,一面拚命打暗號給李儇。之所以不逃走的理由有二︰一是若她有動作,向她逼近的單斌即可輕易的逮住她;二是她本以為李儇會對她伸出援手……「單斌所言不無道理,葵夫,你該听兄長的話。」李儇露出淺淺一笑。

「你別怕羞,就由大哥帶你去吧。」單斌一個箭步跨了出去,閃到葵夫身後,拎起他的衣領,就像拎小雞一樣輕松。

「不,大哥!這萬萬使不得!」到了這里,葵夫可就弄明白了。她幾乎可以斷定那會是怎樣的地方。這三年的軍旅生涯她也不是白混的,听久了也就多少懂了幾分,所以——她不反抗才怪。真進去她鐵定玩完了!「放手呀!大哥!葵夫好歹是受封為千戶定違侯的龍驤將軍,焉能——」

「葵夫。」李儇故意拿出主君的威嚴與魄力直視著葵夫,以不容辯駁的口吻責備道︰「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一個女人就失魂落魄的像什麼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打起精神往前邁進——」

「殿下——李兄,單大哥,這種地方怎能輕易涉足。」葵夫差點沒暈死在地上,而唯一支撐她清醒的力量就是她明白——若她真暈倒了,反而會遂了軍斌和李儇的意,他們照樣會把她給丟進里頭,到時豈不全盤皆完?

「單大哥,你居然枉顧兄弟道義,要將葵夫給送入虎口。」她倉皇失措的盯著那招牌上的三個大字——「嬉花樓」。

「伍賢弟,此言差矣。愚兄是不願賢弟一人空房獨守、寂寞難耐,才好意帶你來見識見識這人生的刺激與樂趣呀。」

「李兄,大哥,你們自己風流采花便罷,別拖我趟這渾水!」葵夫全然顧不得這麼喝斥東宮與安疆侯是否合宜,她只知道再不甩開這兩個混蛋家伙,她必定完蛋。

「人不風流枉少年哪,伍賢弟,你就乖乖認了吧。」單斌是怎樣也搞不懂,葵夫有必要將這種事看成要他的命一樣嗎?

單斌和李儇絲毫沒有放松捉握的意思,一左一右的挾持著葵夫,大步邁進那富麗堂皇的粉雕樓宇。

誰來救命哪!葵夫在心里吶喊著。

「也讓我參一腳吧,皇兄。」一道音量不大,卻足以讓單斌等人听得一清二楚的聲音自他們的身後傳來。

「這個聲音是……」李儇皺眉回過身,一看站在面前的嬌小身影時,臉上立即露出驚慌神色。「決明,你在這里做啥?」

「專程來探望皇兄的呀。」李決明搖著手中的紙扇,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皇祖母一听說皇兄有那種‘不可告人的隱疾’,立刻派出所有人馬找皇兄,要皇兄立刻前往樂平宮見駕。」

「不可告人的隱疾?」李儇、伍葵夫和單斌三人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你說這是啥話!」李儇看到又扮男裝溜出宮的妹妹本已不悅,加上被她當場逮住自己正要尋歡更感羞慚,而決明偏又在他兩名親信面前信口胡言更令他困窘不已。

決明抬頭望了望這棟熱鬧的建築物,好奇心油然而生。「難得來一趟,大哥,我們就一塊兒進去瞧瞧有啥好玩的吧。」

「瞧什麼瞧!」李儇攔住妹妹,斥責道︰「你沒帶護衛擅自出宮可是危險得很,踏進這是非之地更是要不得,還不速速回去?」

「殿下喚作決明的妹妹,是那位封號為襄城的七公主吧?」單斌輕聲問道。

「听聞皇上對這公主是又愛又氣,她整人的本事可絲毫不留余地。」

「沒錯,襄城公主李決明。」葵夫不經意發現單斌的手勁小了許多,趁機抽回了手。

「傳說這公主可愛歸可愛,就是淘氣了點。」姑且不論眾人對這公主是否有如瘟神般敬而遠之,葵夫可是視她如救命神仙。她無比感激地看向那位嬌俏可人的公主。

「大哥你能進去,為何我就去不得?」決明仍在和哥哥抬杠。

「你這是在發什麼噱?別忘了你是女人,怎能踏進這風月場所?」李儇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正迫不及待的要進行下一步驟,這決明出來攪什麼局!

「喔,女人就不行?」決明越過兄長的身軀,目光落在李儇身後的兩人。

她從剛剛就注意到那兩人氣勢不凡,絕非泛泛之輩,再加上他們和李儇並列時,不僅沒被李儇的風采給壓倒,反而能自成一格的引人注目……絕對錯不了,他們和李儇同樣是列名「當代七大美男子」,上次在校場時曾見過,她對他們有些印象——身形較為魁梧的那人,是安疆侯、雲麾大將軍單斌;至于另一人嘛……俊美絕倫,還帶一絲秀氣,不論左瞧右瞧,都擺明了他是個……葵夫察覺公主似乎在打量她,還露了個善意的微笑想博得公主的好感。

一瞬間,決明看傻了。天下居然有這麼美的人!

決明撇撇嘴,不甘願的瞪視皇兄道︰「皇兄,你不讓小妹進去逛逛,卻讓她進去是啥道理呀?」

李儇頭也不回的頂道︰「廢話,他們是男人哪。」

葵夫不覺心跳加速。從太子兄妹的爭吵當中;她有預感大事將要發生。

「男人?」李決明不服氣的快步走到葵夫跟前,直指葵夫道︰「她除了身著男裝,其他有哪處像男人?皇兄你是昏了頭花了眼嗎?怎麼看,她都是個絕色美人哪。」

表!這個鬼婆子!葵夫在心里咒罵道。此刻她冷汗直流、雙腿打顫,半句辯駁的話也吐不出來。被人一語道破她的秘密已夠令她恐慌不己,別說現在光天化日處大街,更糟的是她正在掌握她生殺大權的太子面前——這下她肯定完了。

「你別說了!」李儇作夢也沒想這個全京里也沒人發出的疑問,竟讓這精明的妹妹給一眼就識破。雖然他很希望能有個人來幫忙證明葵夫的真正身分,可像她這麼嚷嚷,被全部的人知道後,葵夫的小命哪里還保得住呀。

「你就帶她堂而皇之的進嬉花樓,卻把妹妹我堵在門外是何居心?這不公平。」

情勢最糟也莫過于如此。葵夫又困窘又著急的倒退了一步,想逃離決明的視線所及。

她該說什麼?又該做什麼?

決明走向前,與葵夫面對面,若有所思的打量起葵夫。「大哥,你這麼堅持帶她進去,該不會是對人家打什麼主意吧?」

「你——你說我對她——」他不過是要葵夫承認她喬裝罷了,哪能說是在打她的主意?李儇一回頭,接觸到葵夫的目光,一時接不下話。這個白痴妹子,居然把他還沒想到的心思給抖了出來!一想到妹妹的提議,李儇反倒覺得難為情起來。大白天的……葵夫看到李儇突然不答腔,而且看她的眼神也與平日不同,那種感覺讓她不由得全身灼熱起來。她反射性的撇過頭,羞紅著臉低頭不語。

「哈哈哈哈哈……」一串連綿不絕的爽朗笑聲爆了開來,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李儇、葵夫與決明不約而同看向笑彎了腰、險些跪倒在地上的單斌。

「你笑什麼?」決明疑惑的看著這個無禮的魯男子。

「我當然是笑襄城公主您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然將賢弟錯當成是女人呀。」

單斌一向快人快語,話不內藏,他忘情的放聲大笑道︰「這位可是堂堂的定遠侯、龍驤將軍伍葵夫呀,您倒是說說看,這殿下還能對個男人做啥?」

單斌笑決明看走眼,殊不知在其他三人看來,他剛說的一番話才是最大的笑話。

「你才是傻瓜呢。」決明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她怎麼可能會是——」話還沒完,決明的嘴就被人從身後給搗住,沒辦法再爭辯下去。她委屈莫名的看著阻止自己的大哥,那眼神正在責怪他怎麼老幫外人卻不幫她。

雖然李儇心里巴不得葵夫會因決明的指控而招認一切,但是一群風聞「伍葵夫」三字的群眾又逐漸向他們靠攏過來,為免另節外生枝,他只好讓妹妹暫時安靜下來。

有那麼一刻,葵夫對李儇抱有感激之情;雖然和襄城公主的爭執李儇自個兒要負上絕大部分的責任,但他畢竟沒把事情鬧開,而帶著大家逃離「嬉花樓」,單憑這點,葵夫是該感激他。

只是……,接下來她要怎麼走下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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