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元二OO一年聖誕前夕
夕陽余暉照耀在「梭莎莉鐸」高級住宅區內,氣氛顯得格外寧靜。
一幢三層樓的豪華洋房里燈火通明,屋內外都置得充滿了聖誕節的氣氛。
「這就是你所謂非他莫屬的白馬王子?為什麼沒擺照片?」潔西卡指著桌上的相框問她的表姐。
因為相框內放的不是照片,而是寫了幾行字的白紙。
靳瑞奇
資訊博士
身高一八六
外表俊帥出眾、智高品優、自律甚嚴、家世卓越
體魄健壯、干練世故,無不良嗜好
「嗯!沒錯,這是提醒自己分分秒秒都要掌握住這個人,至于他本人,我幾乎天天都可以和他見面,要擺照片嘛……當然要擺我們的結婚照。」安妮史東對著化妝鏡戴耳環。
「所以,你把他的優點寫下來,提醒自己千萬別錯過了他?」潔西卡了然的道。
「當然,我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她對鏡中的自己做最後檢視,以求整體完美。
「這麼有把握?那……你們的關系進展到什麼程度了?」潔西卡體貼地為她打開房門。
原本要跨出門的安妮史東聞言,不禁愣了一下。
潔西卡問到重點了。這幾年來,她為了討他歡心,努力讓自己變成不論是外表或內涵都能與他匹配的女人,而事實也證明,在工作上,兩人的確合作得天衣無縫。他們的關系靠著兩家的友好關系,加上門當產對的家世背景所得來的。
「出門吧!司機已在外面等著,派對也快開始,要是遲到了,小心你的白馬王子會被人搶走喔!」潔西卡邊催促,邊為她拉好裙子。
安妮史東深吸一口氣,信心十足的上了車,今晚她絕對能驚艷全場。
※※※
聖誕節前夕的舊金山,入夜後顯得更金碧輝煌。
時鐘上的指針指著零點五分。夜雖深沉,而許多騷動的心,卻仿佛不鬧到黎明不肯罷休。
網路公司社區(DOC--DOM)——波特羅丘,是一群二十一世紀網路新貴聚集的所在地。
網路所帶來的驚人商機,使得美國矽谷平均每天產生六十四位億萬富翁,而他們大都是二十五至三十五歲之間的單身漢。他們各個頂著總裁的頭餃,卻不喜歡被稱為總裁或老板,更不喜歡穿西裝、打領帶,即使身穿名牌服飾,也都是簡潔內斂的休閑款式,所以單看外表,外人根本搞不清楚誰是有錢人。
他們除了都有驚人的工作量外,還共同面臨一個難題,那就是只要有他們在的地方,就一定會聚集一堆女人,當然,家財萬貫的他們,是每個女人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目標。
今晚,蘇莎酒吧里,正熱熱鬧鬧地為矽谷當紅的自網際網路公司舉辦聖誕派對。
MerryChristmas的祝福聲不絕于耳,當然也少不了軟語嬌笑的女人。大伙兒縱情在歡樂的氣氛中。
一個億萬富翁正溜著滑板過來,還快樂地張開雙臂做出沖浪的樣子;另兩個則在比賽溜溜球;還有些人在玩撲克牌,當然,更多的億萬富翁懷里抱著漂亮美眉。
那些漂亮美眉大都是來自公關公司的女主管或職員,因為高科技網路公司需要公關公司的專業來協助發展,而近水樓台的公關公司女主管或職員,就專找這些新興的億萬富翁約會。
派對的音樂聲越來越大,大家也越喝越狂,氣氛更是越來越high。
最受歡迎的SmashMouth搖賓樂團,正搖頭晃腦的在舞台上唱著搖賓式聖誕歌,台下是一群有著億萬身價的男人,他們則手持酒杯隨著音樂在舞池和美眉擺動身軀。
一整晚,他們看似在喝酒聊天、跳舞作樂,但是,很多CASE也都是在這個時候談好的,盡避是通宵達旦的狂歡,但同時也是在吸收新伙伴、拉攏關系、制造商機。
在一旁的角落,R&D的總裁靳瑞奇,正和GIC集團的業務總監安妮史東低頭密談。
紅唇金發的安妮史東,明艷中帶著慧黠之色,是公關圈內公認的美人,而且,她的精明能干也被這群出色的男人所認同。本身優越的條件讓她變得眼高于頂,她不但要在這群億萬富翁中挑選金龜婿,還要是條件最好的一個。
眼前R&D的創辦人靳瑞奇,就是她勢在必得的目標。盡避他的內心世界總讓她覺得高深莫測,可她依然堅信他非她莫屬。
因為二十八歲的靳瑞奇,除了擁有億萬身價之外,他一手創立的R&D在同業中最具潛力,不但如此,他還擁有聯合國科技學院博士學位,更是個電腦奇才,而他今年又被聯合國評選為「世界十大未來領袖」之一,原因是他所研發的新式資訊傳遞功能,將影響並改造人類的生活。
當然,在安妮史東的心目中,他那混血兒俊帥的外表才是最吸引她的,他一八六的身高正好配她一七八的高挑身材,更遑論他還有厚實的家世背景做後盾。
除此之外,他工作時像魔鬼般拼命,沉睡時如天使般安詳,他高興時,那如陽光般的笑靨像是可以溫暖人間,嚴肅時卻冷漠得教人心寒。要命的是,不管他擺著什麼樣的臉孔,都一樣的教人深深著迷。
就因為他是個完美的矛盾體,理所當然成為許多女人爭奪的對象,但安妮史東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兩人的父母既是世交,兩家又門當戶對,早已有意聯姻,試問還有誰比她有資格入主靳家呢?
再說,靳瑞奇向來自負,他總嫌女人是腦袋空空的動物,連聊天都覺得乏味。每當有漂亮美眉勾引他時,他總會這樣拒絕,「抱歉,我急需要的是五十位電腦工程師,而不是你,寶貝!」
因此,安妮史東不斷在工作上力求表現,希望靳瑞奇能對她另眼相待,有別于那群愚蠢無知的女人。
而事實證明,靳瑞奇很信任她的工作能力與效率,所以雙方持續合作了兩年。對于她的企圖,他不是不知道,但他總認為工作和感情是兩回事,所以從不和她牽涉到私人感情。
在吵鬧的音樂聲中,安妮史東依然不受干擾,利落地做著報告,「上星期你提出的條件,我已經和美國線上的華倫公司談妥了,這是根據雙方的要求所擬的合並條文,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就可以請律師辦理合並事宜。」
靳瑞奇迅速瀏覽過那些條文後,說道︰「嗯!沒問題了,明天請你找律師辦理作業吧!」
「恭喜你,R&D又要大展鴻圖了,干杯!」只有在談完公事之後,安妮史東才會露出嫵媚的笑容。
靳瑞奇舉起酒杯,「謝謝你,只有你才能確實做到R&D的要求,R&D能更上一層樓,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勞。」
「哪里,我只不過是按照你的指示處理罷了。」她謙虛的說著,心中卻為自己的地位更加鞏固而沾沾自喜。「對了,靳伯母要我轉告你,有空回去看看她,伯父也很惦著你,直嚷父子倆很久沒聚了。」她撥了撥頭發,眉梢眼角風情無限。
可惜靳瑞奇對她刻意裝出來的嫵媚視而不見,一口喝完杯里的酒。
「惦著我是假的,罵我才是真的吧!」他自嘲的說。「告訴他,我還是沒興趣陪他和總統,或是什麼機關首長玩橋牌、打高爾夫球。」
「其實伯父也是為你好,再說,他也就只有你這個兒子,他不為你能為誰呢?」她從不忘扮演賢淑的形象。
「哼!那是他說的話,還是你的想法?」靳瑞奇挑起眉問道。
「任誰都會這麼想呀!這也是事實嘛!」她委婉的回答。
從安妮史東狡黠的目光中,靳瑞奇很清楚的知道,從她身上看不到真正的委婉、賢淑,只有十分的精明與干練。
「也許你說的是事實,但不見得適合我,也不一定是我所要的。」他一語雙關的說道。
「你沒試過,又怎麼會知道呢?」她聰明地反問。
「安妮,有很多事不見得要試過才知道好壞,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需要,也肯定自己的未來,何必浪費時間在不可能的事情上?」他說完話,徑自起身走向吧台和朋友打招呼。
吧台邊的人正談論得興高采烈,看見靳瑞奇來到,便問︰「你有沒有試過‘麥金塔’經貿會場的虛擬軟體?真的是棒呆了!」
唉!怎麼會有人對虛擬有興趣呢?
靳瑞奇笑而不語地搖搖頭,繼續聆听他們的談話。
而在這期間,又有女人坐在他身旁向他表示好感。
今晚他至少拒絕了十個以上這樣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沉著冷靜,堅持他自律甚嚴的風格。
突然,靳瑞奇被一抹修長的身影吸引住。不!應該說是一雙攝人心魂的星眸。
只見她左顧右盼,不知在找什麼。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並不屬于這里,因為來這里的女人根本不會做她那樣的打扮,她們各個爭奇斗艷地想凸顯窈窕的身段,或酥胸、或美背,以便魅惑每一個男人。
而她雖然也身著名牌,卻是勞夫•羅倫最經典的設計,海藍色高領針織衫和雙排扣西裝上衣,搭配舒適的灰色毛料西裝褲,外頭還罩了一件駝色長大衣。
像這樣優雅簡潔又有品味的時尚風格,只有紐約或洛城商圈的上班女郎才會有。
也許是因為好奇心作祟,靳瑞奇不由自主的走向她,但他繞過人群之後,卻不見她的蹤影。
正當他失望的收回視線,想轉身離開之際,冷不防的被人從旁撞了一下。
靶覺到對方失去重心,靳瑞奇本能的伸手扶住那個人。
借著閃爍的燈光,他定楮一看,這不是剛才失去蹤影的女子嗎?
她倚在靳瑞奇懷里不斷地喘息,跟中淨是祈求。
「小姐,你怎麼了?」他連忙將她扶起,關心的問。
她微張著唇,像是在說什麼,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模模她的額頭,發覺竟燙得嚇人。「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那名女子猛地抓住他的手,使勁的搖頭,接著她眼神渙散、全身癱軟,就這麼昏了過去。
即便自己不是醫生,他也知道事態緊急,于是他一把抱起她,卻不期然的發現她的肩膀一片濕濡。
是血跡!
※※※
靳瑞奇並沒有將她送往醫院,而是把她帶回自己的公寓。
他總覺得把她送去醫院可能不妥,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再加上她受了外傷,醫院方面一定會報警,反而會替他增添許多麻煩事。
回到公寓後,他將她安置在床上,見她緊閉著雙眼,小臉也蒼白得可怕,他趕緊找了把剪刀,剪開她肩膀上的衣料,準備替她療傷。
看見她肩上的肌膚時,他大吃一驚。因為,她除了肩上有道奇特的傷口外,左胸上方還有一個不像胎記,反而像是浮雕的印記。
那印記的圖案並不算特別,不同的是,那精雕細琢的圖案像是與生俱來似的嵌在她的肌膚上,看來古怪極了。
極樂天使!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這個名詞。
靳瑞奇怎麼也忘不了,死去的大哥靳文森在一年前曾描述給他听過的,就是眼前這個印記——四片如葉形組成的特殊花瓣。
大哥曾說,生活在極樂島上的人,胸前都有這樣的印記,而他們就叫做「極樂天使」。
難道……眼前這個昏迷的女孩,就是極樂天使之一?
他檢查她的傷口,發覺傷口很小卻很深,而且居然呈星形,實在看不出來是被什麼東西所傷。幸好血已經止住,也沒有中毒的情形,他替她清洗、消毒、包扎好之後,開始搜查她衣物內的東西。
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然沒有皮包或任何證明文件,甚至連張小紙條都沒有,連她的耳環、手表、鞋子都被他檢查過,仍然一無所獲。
靳瑞奇捂住發脹的腦袋,回想著一年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令他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