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乙加勒比海岸四面環海、花草樹木茂盛,充滿西班牙風味的波多黎各,從幽靜的沙灘向外眺望一望無際的天空,海天一色的景象令人心曠神怡。
處處洋溢著拉丁風情、美輪美奐的大飯店沿海而建,讓游客能隨處觀賞到加勒比海壯觀的落日。但這都不是安淇心目中的美景,她一心只想找尋原始的天然美景。
這次她隨公司到加勒比海群島一帶出外景,由于作業順利,提早了六天完工,于是,陳冠霆一聲令下,「反正離下一個行程還早,不如就利用這個空檔當作度假吧!」
這種好康的事豈有反對之理?所以每個人也就盤算好自己的度假方式。
本來安淇欲邀陳冠霆一起去的,但他卻一副死相的說︰「啥?小姐,這些度假村提供潛水、海釣、帆船、沖浪或駕駛水上摩托車,隨便一種都可滿足想征服大海的,而你放著五星級的設備不玩,要跑到荒郊野嶺活受罪,這哪叫度假呀?」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玩的不是這些,而是荒郊野嶺沒有美眉可以讓你泡罷了!」
「哇!知我者莫若安淇。我祝你在荒郊野嶺玩得愉快,順便泡個野人回來。」他嬉皮笑臉的拒絕。
于是,安淇負氣地扛著十公斤的攝影器材,以驚人的耐力與體力,長途跋涉深人山林里,想要拍攝最原始的景觀。
當她來到山林深處,看見那幅令人贊嘆的景象——保存了最原始風貌、澎湃飛奔而下的瀑布時,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就在安淇沉醉美景中,倏然「砰」的一記槍聲從她身邊擦過,而後一個黑影冷不防的撲向她,接著她長發散亂、臉色慘綠的整個人滑跌在泥地上。
混亂間隨著一聲喝令,那黑影立刻趴在安淇腳下。
盡避它趴著,體型還是巨大無比,又猛用鼻子嗅她,害她嚇得驚聲尖叫,「哇……救命!大怪獸……」
看它一副居心不良的樣子,縱使她有一身的好武力,也打不過一只大怪獸!
這時,有個人影向安淇迫近,她仰頭瞪著那高大的身影,傻傻地叫道︰「泰山?!」
那人以一種好奇、觀察的眼神盯著安淇說︰「我不是泰山,只是在山里打獵。」
「啊——不是泰山?那你……你是深山野人?」身處這深山野地,安淇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她面露驚恐地頻頻後退,顫抖的小手伸進褲袋里模索瑞士刀,但瞥見他手上的獵槍,她心里的害怕指數不禁高漲好幾倍。
深山野人?!
他因這話又對她重新打量一番。這女孩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那張動人的臉孔及甜美的嘴角有著東方女孩的秀麗,晶亮的大眼因害怕顯得更閃耀。
他有這麼可怕嗎?瞧瞧她的表情活像見鬼似的,整個人可憐兮兮的趴跌在地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伸出大手撫了撫她白皙的臉龐,「我也不是深山野人。」
他還模她的臉耶!安淇害怕的聯想道︰「哇!你是獵頭族,說不定還是食人族。救命啊!」
他因她的過度反應大大的愣了一下。難道他真的長得如此恐怖?「小姐,這里不是新幾內亞,而是波多黎各,所以不會有獵頭族和食人族。」
安淇想了一下,隨即大大的松了口氣,訕笑道︰「既然你會說人話,應該就不是泰山了,更不是食人族,食人族才不會說這麼標準的英語。」
不過,安淇還是在心里嘀咕,他那模樣真的是泰山的翻版!長發披肩、胡子好幾天沒刮、全身只穿了件破短褲,由古銅膚色所呈現出來的結實肌肉,顯得整個人更高大壯碩。
都什麼時候了,還淨管他什麼打扮。她咬咬牙想撐起身子,不慎又被樹根絆倒。
「哇——啊——」剛才那只大怪獸朝她沖過來,害她又發出尖叫聲。
「龐戈,退下!」男人沉聲喝道。
「那……那是什麼怪獸?你們差點就殺了我,知不知道?」她揉著腫脹的腳踝,顧不得氣質與風度罵道。
「龐戈是超大型的獵狼犬,其實它很可愛,靠近你只是表示友善。」他輕易的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是嗎?原來是只活像怪獸的笨狗,瞧它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也只有泰山才會把它跟可愛聯想在一起。
「這里是私人林地,平常是沒有人來的,所以龐戈才誤以為你是獵物,差一點傷了你。」他蹲下來查看安淇的傷勢。
可憐她先前跌的那一跤讓她成了泥人不說,還扭傷了腳踝,她痛得糾緊眉心,微屈著膝蓋一顛一跛,活像饑餓三十的難民一樣狼狽。
「你說這里是你的私人林地?可是,沒人告訴我,一路上也沒看到告示牌之類的……咦?你、你……想干什麼?放手、快放手!」她連連抱怨,卻被他突然攔腰抱起的舉動嚇得大呼小叫。
「你的腳扭傷了,得跟我回去療傷。」他的語氣十足像在下達命令。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療傷?」安淇不自覺有些警戒、「你又沒法子走路,要怎麼離開這里?」雖是詢問,實際上巳抱起她準備要走。
「你……你家在哪?」面對他那威嚴的氣勢,她不得不妥協;
「在那個山頭。」他看著前面說。
唉!真是見鬼了,那個山頭除了一片樹林還是樹林,什麼都看不到,天曉得他是住在樹上還是山洞里?可是,除此之外,她還能怎樣呢?
她只好委屈的說︰「那麻煩你了,還有我這些攝影器材。」
他點點頭,朝空中吹了聲口哨,樹梢立刻竄出一只野獸來。
「哇——這是什麼?」安淇再次被嚇個半死的鬼哭神號,牢牢的抱著他。
他安撫道︰「別怕,它是我養的猴子,很善良溫馴的,就像朋友一樣。」
安淇從他懷里探出半個頭偷看。媽呀——那只尖嘴腮猴正對著她齜牙咧嘴,這還叫做善良溫馴?
這些動物對她來說,以前只在電視或書上見過,了不起就是小時候到動物園的籠子外面和它們打打招呼而已,怎麼可能是貼在身邊跳來跳去的朋友?
他先放下安淇,將她裝攝影器材的兩個背袋,分別拴在猴子和獵狼犬身上,要它們乖乖跟著走後,再次抱起她。
天!這人還說自己不是泰山,待會兒可別給她跑出什麼大象、老虎、花豹來才好!
她勉強維持正常的表情,不讓自己顏面抽筋,以免顯得過于大驚小敝。
他抱著她健步如飛,體力是一等一的好,要是他攀著樹藤什麼的,在半空中抱著她飛蕩,她也不會感到奇怪了,令令令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山路,他才說︰「到了。」
安淇喬著那間屋頂以椰子葉蓋的小木屋,還挺別致的呢!
不過,這里還真是人煙稀少、荒野寂漫哪!前後左右都看不到鄰居,難怪他要獵狼犬和猴子作伴了。
屋外有一塊小木牌,上面刻著「納格?羅塞里奧的家」,旁邊還有一枚幸運草的標志。
安淇抬頭看著他,「這是你的名字?」
他點頭道︰「嗯,朋友都叫我納格。」
噢!原來獵狼犬和猴子會發出「納格」的音,安淇從不知道它們這麼神,以後她再也不敢低估野獸的智慧了。
納格用腳踢開門,獵狽犬和猴子也跟著進去,他把安淇放下來,又把袋子從它們身上拿下,然後把它們趕到屋外去。
安淇感激的說︰「謝謝!它們真的有點……可怕。」
「其實它們通人性,很好溝通的,只是你還不習慣而已。」他淡淡的回道。
開玩笑,人性和獸性怎會相通?罷了,泰山就是泰山。安淇只能勉強的微笑。
「你抓住這個。」他突然遞了個枕頭給安淇,她滿臉困惑,不知道要不要接這個有些曖昧的枕頭。
納格卻把枕頭塞給地,「可能有點痛,你要忍著。」
「什麼有點痛?」她瞪著他,深怕他有什麼驚人之舉。
「我要幫你療傷。」他已動手卷起她的褲管。
「你真的會療傷嗎?」她懷疑極了,萬一把她當野獸來治,那她該如何是好?
他沒有回答,也根本沒給她機會猶豫,便抓住她的腳踝。
「啊——好痛!不要了……」一陣椎心蝕骨之痛襲來,害她淚水一串串落下。
「再忍著點。」不知為何,他好像也跟著痛了起來。
「快住手……你底到會不會醫呀?還說有點痛,簡直是痛死了!」安淇痛得趴下緊摟著納格的腰。
他又用力推了好幾下,才輕輕放下她的腳,「你看,這不就好了?」
「嗚……」她吸吸鼻子,滿臉的淚痕。
「還痛嗎?」他伸出大手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水,關心的問。
「嗯……」她哽咽的試著移動腳。
納恪立刻阻止道︰「別亂動,現在只是把筋骨歸位,但骨膜還在發炎,過兩天才會好。」
「真的?」想起剛才那要命的痛,她就委屈得還想哭。
「別哭了,保證過兩天就消腫。」看她哭得像個小可憐,讓他不自覺聲音也溫柔許多。
反正痛也痛過了,還能怎樣?只是滿臉淚痕、全身泥巴,怪不舒服的。安淇看看四周,雖然簡陋卻很整潔,不禁有些奢望的間︰「請問你這里有沒有浴室?」
「在那邊。」納格指指屋後。
啥?太好了!真怕他會說要到外面的河邊洗澡。
「我想洗澡。」她身上沾的泥巴都快干了,再不清理恐怕洗不掉哩!
他立刻跑到屋後張羅。
餅了一會兒,他才跑回來抱安淇進浴室,指著架子上的衣物說︰「你沒有換洗衣物,暫時穿我的吧!」
「謝謝!」她禮貌的點頭。
「需要什麼再告訴我。」他丟下這句話便退了出去。
安淇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這浴室美呆了,一邊是泉水山壁,另兩邊有大石和花草做屏障,充滿了大自然氣息,比起硬邦邦的磁磚好多了。
她還喜出望外的發現浴室里有水龍頭、洗發精、沐浴乳、牙膏、牙刷等現代用品,看來她在這荒山野地可以洗個舒服的澡。
令令令整整四十分鐘後,安淇總算清洗干淨,換上那件過于寬大的上衣走到門口,發現在空地上的納恪背著她,不知在做什麼。
「嗨!」她站在門口輕聲打招呼。
納格回過頭一看,寬松的衣衫透過夕陽的余輝,使她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
他趕緊回過神,不敢看她的頸部以下,卻又發現地那張小臉有著嫵媚,也有如鄰家女孩般的清秀氣質,不禁再次怔忡了。
他怎麼一副痴呆相?該不會是住在深山里太久沒見過美女吧?真可憐!
安淇故意輕咳道︰「你在做什麼?」
「做晚餐。」他收回混亂的心神,努力把視線集中在鍋子里的食物。
「太好了,除了早餐,我就沒吃過什麼了,現在正餓得慌呢!」她迫不及待想跑過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她還沒邁開腳步,就發覺身體騰空,整個人已被納格迅速的抱到餐椅上。
這時,納格除了聞列飯菜香、草香、樹葉香以外,還多了一種女人的香味,心想,為什麼這女人身上有股不同于一般女人的香味?
而安淇只聞到那冒出陣陣白煙的食物香氣,「嗯——好香!這是什麼?」
「這是煎雞肉卷,如果餓的話,你先吃好了,」雖然他正被她的芳香困擾著,仍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開口。
她看著餐桌上的食物,暗暗松了一口氣,慶幸除了生菜沙拉外,其余都是熟的,她還真怕他會拿塊血淋淋的生肉叫她啃呢!
她嘗了一口烤牛肉、炒豆莢,還有海鮮飯,每道菜都加了天然香料,再以最簡單方式烹調,吃進嘴單簡直是人間美味。
「泰山,你怎麼會煮這麼好吃的萊?」她驚喜的贊美,這比她原先想像的好上幾百倍。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習慣有人這樣稱呼他,「只是家常拉丁菜肴。」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拉丁菜肴。」安淇甜甜一笑。
他有點意外抬頭道︰「我還以為台灣人不喜歡拉丁菜肴。」
「你怎麼知道我是台灣人?」她詫異地望著納格,不記得自己有告訴過他。
他依舊平靜地說︰「我猜的。」
「猜的?你憑哪一點猜測我是台灣人?」想不到這野地泰山也有兩下子眼光。
「海邊有各國來的游客,看久了自然就會辨識不同國家的人。」說完,他也開始坐下來吃晚餐。
「我叫安淇。」她主動自我介紹,畢竟這幾天還得和人家相處。
「一般游客是不會到這里的,你跑來做什麼?」他—向對別人的事沒什麼興趣,但他還是問了。
「我是學攝影的,覺得這里的風景優美,想拍一些原始景觀的照片。」她微笑回道。
她那粉色的唇辦笑得真甜、真美,有股教人嘗一口的原始沖動。
真糟糕!他從不亂對女人產生遐想,為何獨獨對她胡思亂想呢?
深吸一口氣,納格強穩住不寧的心神,又低頭默默吃晚餐。
令令令吃完晚餐後,安淇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好累喔!」
一大早扛著十公斤的背包跋山涉水,在歷經差點被槍殺、摔跤又被嚇個半死的情況下,現在不累才怪。
他馬上指著角落的床鋪說︰「你去休息吧!」
她望著屋內唯一的床,好奇的問︰「我睡了你的床,那你要睡哪?」
「我打地鋪就好。」他拿了張毯子攤在地上,倒頭就睡。
啊!丙然是泰山本色,怎麼睡都可以。
這一夜,安洪沉沉入睡,半丁點夢都沒有,不過卻在破曉時分,被蟲嗚鳥叫給吵醒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走到屋外就忍不住郁卒的嘆了口氣。
咦!她定晴一看,那不是泰山嗎?他怎麼閉上雙眼盤坐著,活像老僧人定的怪模樣?她好奇地走近,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突然他雙眼張開瞪著她。
「啊!」她嚇了一跳,隨即回過神來,以研究的目光貼近他問︰「早!你在做什麼?」
「我正在靜坐冥想。」他又聞到那股女人香,感覺身上的平靜正一點一滴在流失。
啥?靜坐冥想?!那不是台灣鄉下老人家才會做的事嗎?他們管那叫打坐。
「為什麼要靜坐冥想?」她一向無法理解這種超靜態的活動。
發現安淇正張著小嘴盯著他,那訝異的神情看來很有趣,他忍住想親吻她的沖動,「這種方法對釋放壓力、舒綏腦波特別有效。」
一會兒就立地成佛了咧!安淇在心中加了一句,卻又追問道︰「這樣坐著不動,就有這些好處?」
唉!此刻被她身上的馨香「襲擊」著,他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腦波加倍的活絡,剛剛的靜坐都快破功了,偏偏這女人問題可不少。
他瞄了她一眼,「你想學嗎?」
要她坐著不動,簡直是痛苦的刑罰,當然得快快拒絕才行,「不,我沒這種天分。」
「這不需要什麼天分,常常練習還可以修身養性,讓人脾氣變好。」他耐心的推薦。
「唉!」她重嘆一口氣,心想,傻瓜,她才不管脾氣好不好呢!尤其美麗的女人根本不需要這些。
「你好像不開心?」他試探地問。
安淇皺皺眉頭,不解地問︰「這里好無聊,你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連冷氣、電視、電話、音響都沒有,更別說五光十色的夜總會、舞廳、PUB、咖啡屋了。」
淪落至此,該如何是好?嗚嗚……她到底得罪了哪位天神?要罰她在此與泰山為伴,過深山野人的日子。
他開懷笑道︰「原來你愛熱鬧啊!其實有時候過過淳樸的生活也不錯,例如……」
又來了,她才不要听這些心得報告。她急忙轉移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噢!腳有些痛。」
這招果然奏效,只見納格二話不說就把她抱起走回屋里。
「你還是別走動的好。」他懷里滿是她的馨香,還是趕緊放下她才是上策,否則剛才的靜坐真的要前功盡棄了。
真是的,不是說拉丁民族開朗又熱情,為什麼他就這樣呆板、嚴肅?
看他一臉酷樣,她便惡作劇地連坐也坐不穩的倒進他懷里︰反正閑著沒有娛樂,就找個人來玩玩。
「腳還很痛嗎?」他不由得全身一震,好不容易壓下的邪念,全又涌了上來。
「嗯,有點痛又不太痛,就是弄得人家好心煩。」她軟語撒嬌就想看他的反應。
沒錯,抱在懷里的人又香又軟,弄得他心煩意亂。不行了!
納格急忙把她扶正,然後酷酷的說︰「我去準備早餐。」
看他逃亡似的離去,安淇不禁呵呵大笑,想來他剛才滿頭大汗、全身僵硬絕不是因為她太重的關系。
餅了沒多久,納格又回到屋里來,對她道︰「吃早餐了。」
「謝謝!」她故技重施,很吃力的站起來,又跌坐下去。
他馬上彎下腰服務,「讓我來。」
雖然從屋里到屋外只有十來步,納格卻覺得這短短一分鐘像一個世紀那麼久,只因為一直被她的香氣困擾著。
這一頓早餐,他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來,全都是她的味道。
飽食一頓之後,安淇抹抹嘴角,「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想都不想地便猛點頭,等她繼續說。
安淇笑得不懷好意的說︰「我的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路,可是再過幾天,我就得回台灣去,所以,你可不可以‘帶’我到外面去,找些景點讓我拍照,否則,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好。」他一口便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