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卓容霎時又驚又喜,只因這種喂食的舉動對她而言,不啻是一種比朋友更加親密的象征,而她自從傷透心後,一直緊閉心門,已經很久不曾對他展露出這種關心了。
「你吃不吃?」被他瞧得有些惱羞,葉樺微紅著臉嗔道。
她知道他在震驚什麼,也明白他在開心什麼,因為經過昨日的事後,自己緊守著的心確實是有些松動、軟化了。
這段日子,他確實努力的在當個好丈夫、好爸爸,就算再怎麼樣,自己也該對他好一些。
「吃,當然吃!」笑得異常燦爛,卓容張大嘴,一口吞下煎餃,臉上全是滿足之色。
有些羞澀的微微勾起嘴角,葉樺又拿了杯豆漿送到他的嘴邊,而卓容也不客氣的就著她的手喝著。
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吃,讓坐在後座靜靜的吃著自己的早點的卓逸宇看得有些眼紅。
「媽媽,我也要!」張大嘴巴像嗷嗷待哺的雌鳥,小家伙有些不高興,覺得爸爸太不應該了,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要人喂?
媽媽就算要喂,也該是喂他啊!
「好!」從善如流,葉樺笑著往後座送去一顆煎餃。
于是在輪流喂食中,一整袋的早點很快就被消滅了三分之二,到最後父子倆皆饜足的模了模鼓起來的小肚子,一個專心開車,一個撐得癱在後座,不過兩人臉上都帶著心滿意足的傻笑。
看著一個沉穩、一個早熟的父子倆臉上不約而同的傻呼呼笑容,終于有空喂飽自己的葉樺覺得這真是早餐最好的佐料。
***
宜蘭童玩節園區滿山谷的人潮,尤其在炙熱的夏天,戲水池內更是如沙丁魚般擠滿了大大小小的人群,每個人都是全身濕漉漉的,卻依然玩得不亦樂乎。
而就在戲水池的某個噴水孔周遭,一道高昂的歡笑叫聲響了起來——
「哈哈哈……媽媽,快來!我們一起對抗爸爸……」從頭到腳全濕透了的卓逸宇看著媽媽被爸爸噴水攻擊,樂得哈哈大笑不止,同時不忘同仇敵愾的拉攏媽媽一起對抗爸爸。
很少看到安靜乖巧的寶貝兒子有這麼開懷暢笑的時刻,因被偷襲而胸前濕了一大片的葉樺頓時豁了出去,加進戰局與兒子聯合作戰,兩人手持買來的水槍不斷發射攻擊——
「可惡,看招!」機關槍掃射,不過準頭有待加強。
「哈哈哈……我射中了!我射中爸爸了……」發射次數少,但十射九中的小人犯得意洋洋大叫。
可憐的、被妻兒聯合攻擊的卓容從頭到腳都在滴水,但他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曾這麼開心、快樂過,哈哈大笑的閃躲敵方水槍的同時還不忘回擊,只是孤掌難鳴,在合作默契極佳的母子倆的攻擊下,顯得很是狼狽。
這水槍太不夠看了。
撇嘴暗忖,卓容忽地掉頭往戲水區外跑,看得某對母子倆頓時傻了眼。
「爸爸要去哪里?」愣愣的,卓逸宇納悶詢問。
「不知道!」搖搖頭,葉樺也不解。
但很快的,在看到卓容買了一把超大水槍回來時,他們立刻頓悟了。
「不公平,作弊!」卓逸宇率先尖叫,大聲抗議。
「沒錯,作弊!」葉樺表情嚴肅的附和,只是眼底流泄出滿滿的笑意。
「打仗是不講公平和作弊的。」卓容同樣嚴正回應,隨即大笑著發出噴射力道十足的水柱。「看我的厲害!」
「哇——」
「哇——」
母子倆頓時被噴得抱頭鼠竄,又喊又笑的尖叫著逃跑,並且適時回以反擊,只是和卓容的超大水槍比起來,他們射出的水柱就顯得太小兒科了,是以戰況瞬間逆轉,追人的反被追,不過同樣的暢笑則從沒停過。
只見他們又笑又叫、又玩又鬧,直到終于倦了、累了,才心滿意足前往賣衣服的攤位而去,畢竟全身顯淋淋的,又沒帶上替換衣物,若吹風受涼不好,是以干脆去買T恤、短褲換上。
來到攤位前,三人看著琳瑯滿目的T恤圖案,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眼花,最後決定由童玩節的主人翁——兒童卓逸宇決定。
被賦予重任的小家伙很是慎重的東挑挑、西揀揀,百尋不著有獅子圖樣的衣服,最後他終于挑了一件印著卡通鯨魚圖案的白色T恤和夏威夷短褲來到父母面前。
一輩子都沒穿過花短褲的卓容挑了挑眉,但既然是兒子選的……
他認了!
「有我們三人的size嗎?」拿起鯨魚白T恤和花短褲,他面色不改的問老板。
「有,當然有!」老板笑咪咪回答,因為童玩節很多都是家長帶著小朋友來玩,所以賣的衣服通常從大到小的size都準備得很齊全。
「各給我們來一套!」連殺價也沒,卓容非常阿沙力,畢竟這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沒一會兒,兩大一小已經分別換上鯨魚白T恤和花短褲,穿著同一套衣褲的三人走在一起,頓時吸引了不少游客贊賞的目光,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這樣歡快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三人吃完晚飯,回到家後依然如此。
因為白天實在玩得太快樂也太累了,卓逸宇一洗完澡便體力不支的昏昏欲睡,一顆小腦袋如釣魚般的點啊點,看在為人父母的卓容和葉樺眼里,不禁疼寵又好笑。
「你先去洗澡吧!我來抱小宇回房里。」
點了點頭,葉樺沒有拒絕,拿了衣服便到浴室去;卓容則抱著兒子進了房,小心翼翼的將已經睡著的小家伙放到床上。
他看著兒子那張嘴角往上微翹,隱隱還透著快樂笑意的俊秀小臉,心中滿是感動。
小宇出生時,是那麼的幼小、那麼的稚女敕,脆弱得好像一捏就會碎;睜開那雙無邪的眼楮看著你時,好像將全心的信任與依靠全投注在你身上,而他卻因為逃避著葉樺的深情,連帶的也不敢去親近這個當初認為錯誤,如今卻慶幸萬分的酒後亂性的結晶,是以小宇長得愈大,父子倆愈是生疏。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體會到為人父親的責任與美好。
原來和孩子爭寵搶食,與孩子你一言、我一句說著童稚言語,看著孩子在自己的陪伴下笑得如陽光般燦爛,是這麼令人喜悅快活的事。
當小宇第一次生病時,他在哪里?會是怎樣的焦急?
當小宇第一次會走路時,他又在哪里?會是怎樣的驕傲?
當小宇第一次學會叫爸爸時,他人又在哪里?會是怎樣的滿足?
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他都錯過了!究竟他錯過了多少小宇的成長哪?想來真是令人懊悔!
深深嘆了一口氣,卓容明白過去的時光已經追不回,而未來……他絕不想錯過。
慶幸自己省悟得還沒太晚,他輕輕的在小家伙潔白柔女敕的額頭印下一個吻,然後跟著上床躺在兒子身邊,充滿慈愛的輕擁著那小小的身子……
直到許久過後,當葉樺洗完澡回房,看見的是一大一小兩父子相擁而眠,雖然這個畫面很溫馨,但是……
「卓容……卓容……」細細聲的,她試圖叫醒男人。
動都不動,男人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
「卓容……你該回去了……卓容……」怕吵醒兒子,葉樺依然不敢太大聲,只能輕輕搖晃著睡死了的男人。
奈何男人依舊不動如山,甚至輕輕的打起呼來。
「……」一陣無言,她開始懷疑這男人是在裝睡,無奈卻不敢動作太大或是叫聲太大,唯恐吵了兒子的安眠。
最後在屢叫不醒之下,葉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讓出自己的床,去過世父親的房間度過這一晚。
而就在她離開後,床上的男人馬上睜開了眼,嘴角往上勾起,露出奸計得逞的狡猾笑痕。
呵……這些日子以來,他曾不斷找各種理由與借口想在這里賴住一夜,卻都被她給拒絕,好不容易今天的大好機會,豈能放過?
他可是商人,無奸不商哪!
常常覺得今天是他的幸運日,卓容開心的又在兒子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後,這才緩緩閉上眼,心滿意足的進入睡鄉。
而與兒子第一次共眠的他永遠不會知道,在隔天小家伙清醒時,先是驚訝又疑惑的看著躺在身旁的父親好一會兒,然後在確定他還沒清醒後,這才像是作賊般,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親了他一下,隨即害羞的漲紅了臉,翻身閉上眼楮,緊緊窩在那寬大的胸懷里,假裝自己還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