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低垂,遠巒漸墨,原本就迷離的天色更顯得晦暗。
寒鴉飛啼,更為淒惶。
不過這一切朱殷殷全不以為意,她早就習慣了。此時她正坐在離地數尺的樹干上,望著底下那一名戰栗不安、懼怕惶恐的年輕男孩,眼中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像小女孩見著了小狽、小貓那般興奮玩味,或著是用「見獵心喜」來形容更為貼切。
山脈遮敝了夕陽余暉,將僅有的一點光芒都奪去了,關冀威心頭發冷、額上冒汗、雙腳打顫,再加上遠處傳來狼嗥──
「爹、娘──」他嚇得哭了起來,往前奔跑。
樹葉陡然震動,關冀威的哭聲驚動了樹上的飛禽,眾鳥嚇得紛紛拍翅而去,免得留下來受魔音傳腦。
早知道他就該乖乖听話,跟在爹、娘的身邊不要亂跑。現在好啦,他迷失在華蓋山中兩天,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亂闖,卻始終找不到官道,嗚嗚……他錯了,如果能找到爹、娘,他一定乖乖听話,不再亂跑了。
山中入夜沁涼,越晚越寒,關冀威抱著身子直打噴嚏,堂堂王爺的兒子竟淪落至此,真可悲哪!嗚……他好想念家中的舒適的軟榻、紅錦被,鹿脯烏魚子、翡翠紫菜湯、珍味千重糕……以後他再也不嫌東嫌西了。
本嚕!本嚕!肚子怎麼叫這麼大聲?雖然旁邊沒什麼人,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突然──
「好痛!」他整個人趴在地上。
哭聲因這突來的意外而止住,就著密葉空隙灑落下來的月光,他看到是一顆石頭絆倒了他,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嗚……他怎麼這麼可悲?關冀威擤擤鼻子,他好可憐,他的身子好冷、肚子好餓、腳好痛啊!
咦?什麼味道?他顧不得腳痛,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呆住了──
肉,有肉耶!熊熊火焰燒烤著雉雞,毛已經拔除干淨,肉身因火烤而呈金黃狀態,肉汁滴進火堆里發出滋滋的聲響。
必冀威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撲了過去,抓起雉雞張口就咬……唔,這一咬可把他的眼淚逼出來了。
好……好燙啊!雖然燙口,不過他實在餓極了,加上平時吃慣大魚大肉,這兩天在山里迷路,只能摘著野果吃,這時候就算會燙口也顧不了許多。于是他邊吃邊掉淚、邊吃邊擤鼻涕,老天還是沒忘了他,老天還是眷顧他的,他好感動,鳴……
笨蛋!朱殷殷坐在樹枝上,有些受不了的搖搖頭。
這家伙怎那麼愛哭呀?冷了哭,餓了哭,昨晚睡不著也哭,現在有東西吃了也要哭,他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哭呀?
不過他跟山里的獵戶不一樣,她之前看到的獵戶身上穿著熊皮或鹿皮制的衣服,腳上綁著麻鞋,既粗野又勇猛,不像他衣裳繽紛華麗,卻膽小懦弱、畏畏怯怯,他到底是誰?
月色被濃密的樹葉擋住,關冀威已經吃飽了,躺在地上倒頭就睡。
笨蛋!晚上樹林里會有野獸出沒,昨夜是個奇跡,加上她守在樹上他才沒事,現在他不去找個地方躲避,到時遇上危險怎麼辦?
她才想著呢,就看到數雙顯得鬼魅的青眼出現……
吃飽了,眼皮很自然就垂下來了,關冀威本來想好好睡一覺,不過四周突然靜了下來,而且有股肅殺的氣氛,那異樣實在太強烈,令人無法忽視,他只好張開眼楮,站了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
狼!是三只體型碩大的狼!
狼群們目露精光,嘴角淌著口水,牠們正看著關冀威,露出得意的笑容。
「哇啊!不要過來!」關冀威連滾帶爬的跑到一棵樹下頻頻發抖。
「走……走開!走開!」他伸手揮舞著,狼群反而更加逼近。
這……這是什麼狀況?先是讓他受困山中饑寒交迫,好不容易飽食了一頓,又要受到狼群攻擊,難不成……這是死前的最後一餐?
狼群更加逼近,眼中精光一閃──
「救命啊!」
僥幸躲開這匹狼的攻擊,那匹狼又虎視眈眈,還有一匹狼斷了他的後路,讓他動彈不得。
「不……不要過來。」關冀威咽了咽口水。「狼兄弟,狼大哥,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牠們只是向他靠近。
「你們去吃羊……或是去吃兔子……」他急得快哭出來。「我全身沒幾兩肉,不合你們胃口,你們就放過我吧!」
狼群停了下來,眼中精光未減,反而嗥叫了起來,遠遠地,有同伴回應。
「別……別這樣啊!」關冀威身子發軟,渾身猛打顫。
驀地,狼群露出尖森利牙,張開血盆大口往前一撲──
「啊!」關威狂嚎一聲,差點昏過去。
咻!咻!
數片樹葉落了下來,如刀刃、如箭矢,準確的射入狼群的眼中,鮮血進流,霎時狼群哭號著,彷若鬼哭神號,一抹白影翩然而降,陰風吹起,但聞狼群嘎嗚哀叫,落荒而逃。
必冀威臉色發青、頭皮發麻,整個人猶如墜入冰窖,全身寒毛直豎,剛才沒倒現在可支撐不住,跌在地上了。
眼前是名奇異的女子,全身白衣白裳,腰上系條紅色絲帶,襯得她那張小臉格外清白,雙眸生光,唇瓣彷若噬血般的殷紅,長發融入黑夜里,渾身流露奇魅駭人的氣息。
「鬼……」關冀威甫開口,一只縴縴玉手已伸到他面前,五根蔥白細指揪住他的襟口。
朱殷殷紅唇一揚,嫣容嬌俏,關冀威失了心神,等他恢復意識時,他已經凌空飛起,穿梭在林間。
「救命啊!救命啊!」驚恐惶懼的他狂叫了起來,雙手不停的揮舞,想擺月兌她的控制。
朱殷殷帶著他,以上乘的輕功飛行,穿過濃密的樹葉、橫生的枝椏,她輕使掌風,讓這些阻礙紛紛退開,不過關冀威可不會這麼做,那些枝葉全打到他臉上。
「爹!娘!唔……啊……哇……」
啪啪的,他的臉上被打出好幾道痕跡,他叫得越大聲,那枝葉打得越用力。
「救……救命……」他虛弱的嚷著。
朱殷殷腳踏懸枝,身避枝梗,左手抓著關冀威,右手使著掌風,飛奔在濃墨的夜色中……
頭昏眼花、四肢無力,胸口氣息翻騰如絞,身虛似棉絮,待一落地後,關冀威便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意識渾沌中,他只見到那個「女鬼」站在面前俯視著他,那臉色白得似月,長長的睫毛掩蓋不了她的媚眼,眸中靈光流轉,冶艷的唇瓣詭異紅魅,他感到呼吸困難、冷汗涔涔。
喚醒他的意識是寒冷的觸覺,再加上「卡嚓」一聲,他立刻醒過來,看傻了眼──
一副手銬正牢牢銬住他的雙手。
「喂,妳干嘛?放開我!救命啊!」他嚇得叫了起來,難道這是黑白無常的索命符,銬上之後就要去見閻王了,原來他早就死了……可是沒有人告訴他白無常是女的啊!
「住口!」她怒斥。
必冀威嚇得魂不附體,哇哇大叫,朱殷殷輕輕一扯手銬上系著的鐵鏈,他便跌到她面前。
「听著,在這里乖乖別吵,知道嗎?」
他又張開嘴,「啊……」
她的手倏地捂住他的嘴,冰冰涼涼的,也很細、很柔,雖然觸感不錯,可是她是鬼的事實還是令他害怕。
「不準出聲音。」
「唔……唔……」
「你要是再出聲的話,我就把你丟去喂狼。」
「啊……唔……嗯……」听見她要把他丟去喂狼,關冀威嚇得只能點頭答應。
朱殷殷滿意的笑了,放開手,將鐵鏈的另一端抓在手上,然後跳到離地三尺高的吊床上,打著呵欠,閉起眼楮。
嗚……他好想哭喔!可是一出聲的話,那個「白無常」一定又要打他了,誰來救救他啊?
這里是哪里啊?既巍峨又莊嚴,棟梁像是支撐著黑夜的擎天巨柱,花叢草坪如魍魎,跟著陰風搖曳,這里好像……好像地獄喔!那待會閻羅王和判官是不是就要出現了?還有鬼兵鬼卒、牛頭馬面,嗚……他一定是被狼群吃掉了,才會跑到地獄的,可是……如果他早被狼群吃掉的話,那她又為什麼要威脅他?
算了,他好累,死掉有這麼困嗎?女鬼只叫他不要出聲,又沒有叫他不要睡覺,那他睡一下好了。
破曉時分,朱殷殷便醒來了,她翻身查看昨天抓回來的家伙還在不在?雖然她篤定他無法逃走,不過還是眼見為憑她才安心。
看著他瘦削的臉龐,可憐喔!前兩天看到他還挺有肉的,現在怎麼瘦了這麼多?蜷縮在角落睡覺的他眼角還淌著淚痕,嘴色微噘,甚是無辜,好有趣啊!
朱殷殷滿足的看著他,從兩天前在華蓋山看到他迷路,像只驚慌的小兔子,她就涌現逗弄之心,一直跟著他,瞧他那副傻傻的樣子怎麼出去?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他不但很笨,而且還很蠢,幾次將有毒的果子采下充饑,要不是她找了條蛇,把他嚇得落荒而逃,或著丟石頭把他手上的果子打下,這家伙早就去見閻羅王了。
雖然師父警告她們不要跟旁人來往,尤其是男人,可是華蓋宮實在很無聊,宮殿那麼大,又位于隱密之地,只住著幾個人,簡直悶死人了,所以她喜歡到外面看人,看看經過的山漢村婦,看看書生和尚、看看劍士俠客,听他們的談話有趣多了,反正她只要保持不跟外人接觸的原則就好了。
只是這家伙實在太有趣了,又長得比她所看到的人還來得可愛,那張俊逸的臉很容易給人好感,又充滿著稚氣,兩道濃眉這時候還緊蹙著,真是可愛極了,與其讓他死在山里,不如把他帶回來養。
「殷殷。」
啊!糟糕,二師姊來了!不能讓她看到宮里有男人在。朱殷殷趕快把關冀威塞到樹叢中。
被吵醒的關冀威張開眼,不知道這個女魔頭又要干什麼?
朱殷殷見他醒過來,怕他壞事,連忙點了他的昏穴,關冀威身子一軟,登時昏睡過去。
見他沒有動彈,朱殷殷將鏈子系在樹上,才放心的跑出去。
「二師姊,什麼事?」
水無波柳眉一挑,「原來是現在才回來,難怪叫妳這麼久,都沒有回應。」
朱殷殷忙討好的笑道︰「二師姊,妳別這樣嘛!」
「成天只知道玩,萬一大師姊生氣了怎麼辦?」
水無波敲了下她的額頭,朱殷殷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大師姊知道了嗎?」
「妳說呢?」
水無波和朱殷殷是兩種不同典型的女人,嚴格來說,十四歲的朱殷殷充其量算是女孩,她個頭嬌小,長相甜美,個性活潑,怎麼可能鎮日待在華蓋宮?常跑來跑去得像只不得閑的蝴蝶。水無波則娟秀媚麗,風姿綽約,像流過的涓涓溪水,雖似柔弱,卻富含內蘊。
「二師姊,我知道妳最好了,妳幫我講講話,好不好嘛!」朱殷殷膩在她懷里磨蹭,像只向主人討饒的小貓。
「妳私自出宮兩天,叫我如何幫妳?」
「好啦!二師姊,拜托妳,求求妳嘛!」
「各人造業各人擔。」
「二師姊……」
「殷殷。」一記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嚇得兩人差點跳起來。
雖然水無波並沒有做錯事,但自小就對大師姊又敬又畏,更遑論是自知理虧的朱殷殷了。
「大……大師姊。」朱殷殷望著冷嵐,咽了咽口水。
冷嵐人如其名,極其冷艷,彷若冰塑出來的。不可思議的是她絕艷的容顏,及那一頭閃閃發亮的銀白色長發。她沒有將它綰起,反而讓它自然的垂下,加上整身的素衣素裳,宛如雪女。
「過來。」冷嵐的語氣像能吐出一口冰霧似的。
「我……」朱殷殷向水無波求救,後者卻抬頭佯裝查看鳴叫的鳥兒位在何處,沒空理她,朱殷殷只好低頭走走冷嵐面前。
「過來。」冷嵐依舊是那寒得令人打顫的語調。
朱殷殷額上冷汗直淌,看來她是在劫難逃了。
其實被處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從小到大,她也不知道偷溜出宮幾回,每次被罰囚禁在冰窟的時間從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到一天、兩天不等,所以應該很習慣才是。
「哈啾!炳啾!」
被關了十二個時辰的朱殷殷揉了揉鼻子,回到自己的寢室。
被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出來會生病罷了,只是……還是很冷耶!要不是她們三人都練過「玄陰功」,體質異于常人,要不然長期下來,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而且還是被當作冰柱丟進棺材。
她被關入冰窟是沒關系啦,可是那個「寵物」呢?會不會被他月兌逃?雖然她點了他的昏穴,不過她的功力尚淺,幾個時辰後被點的穴道自動解開,他會不會逃走了?
朱殷殷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迅速來到寢室後面的花園。
還好!她松了一口氣,那個家伙還在。
必冀威兩眼無神,綣縮的蹲在一旁啜泣。一見到來殷殷出現,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你說什麼?」朱殷殷在他面前蹲下來。
「啊……啊……」
「什麼?」朱殷殷將耳朵湊過去,只听到他啊啊蚌不停。怎麼了?她只不過點了他的昏穴,又不是啞穴,他變啞巴了嗎?
必冀威張著嘴,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嗚……他好可憐、好委屈,什麼樣的狀況都被他踫上了,他是王爺的兒子耶!為什麼要這麼對他?難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老天!他可不可以拒絕?
本嚕!本嚕……從他肚子發出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
朱殷殷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餓了是不是?」
是啊,他餓得說不出話來,關冀威點了點頭。
「好吧,你等我一下。」說著她便轉身離去。
一下?一下是多久?關冀威恍惚的看著太陽、白雲、樹木,听著蟬鳴、鳥叫,全身虛軟得像是要死了……
「來,快吃東西吧。」朱殷殷跑過來,將一只托盤放在他面前。
必冀威眼楮快凸出來,食物耶!現在有得吃就好,管他什麼禮儀不禮儀,他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看他吃得那副滿足的模樣,朱殷殷心里升起一股成就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頭。
「不要踫我!」像被針刺到似的,關冀威突然跳了起來,不過因為體力尚未復原,又一摔在地上。
朱殷殷被他突來的舉動嚇到,瞪著一雙美眸問︰「你干嘛?」
「鬼啊!」
必冀威抓著食物退離她,不過因為被鏈子銬住,所以只能像小狽被綁在木樁上般,僅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團團轉。
「你說誰是鬼?」朱殷殷氣得跳了起來。
「妳……妳就是鬼啊!」
她氣得一個箭步上前,關冀威想要後退,但鐵鏈已被拉到極限,再也退不得半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揪住他的衣襟。
「我把你從狼群口中救了出來,還拿食物給你吃,你竟然說我是鬼?」朱殷殷杏眼圓瞪,即使是鬼,也十分美麗。
必冀威咽了咽口水,怯怯的道︰「妳……妳不是鬼嗎?」
「廢話!表會在大白天出現嗎?你這個白痴!」
對喔!他怎麼忘了這一點?可能是連日來的饑餓、疲憊,再加上遭受狼群的攻擊,所有他才胡涂了。再說這麼美麗的女人,是鬼就太可惜了。
「妳不是鬼?」
「我本來就不是。」
「妳真的不是鬼?」瞧她身形縴細、娉婷苗條,又一身白衣,飄逸輕盈得像是隨時要飛了起來。
「你夠了沒有?你才是鬼哩!」朱殷殷氣得踩了他一腳。
「哇──啊!」起先是悲痛的叫聲,而後轉為淒厲,關冀威一手撫著痛腳,心痛的看著地上的食物,嗚……他還沒有吃飽啊!
「叫什麼叫?叫魂啊?」朱殷殷慌張的點了他的啞穴。
「呃……啊……」關冀威抓著自己的喉嚨,驚懼的睜大眼楮。
「我不是跟你說過,在這里不能出聲的嗎?」她急得直跺腳。「要是大師姊發現你的話,別說住在這里了,到時我都保不了你的命。」她抓住他的肩膀,急切的道︰「听到了嗎?」
他到底來到什麼樣的地方?不但這麼委屈,連性命都不保?是流年不利,還是命中注定該絕?嗚……
「不要慌張、不要害怕,你在這里會很安全的,我會保護你,只要你乖乖听話,不要亂吵、亂叫,我會對你很好的。」她的聲音相當甜美,而且像是在哄小貓、小狽般的低柔,具有催眠的效力。
她的璀璨雙眸似有無數星光在跳躍,既迷離、又幽渺,語氣是如此誠摯,又是如此的美麗,和那個銬他雙手、點他啞穴的女人完全不同。
「我叫殷殷,殷紅的殷字,我等著、盼著你的到來已經好久了,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她在等他?這是怎麼回事?而他竟然感到些許得意?
沒听到他拒絕的朱殷殷頓時笑開了眼,像突然綻放的花朵,深深震撼了關冀威的心。
不明白自己為何不討厭她?關冀威呆呆的看著她……
山巒迭翠、濃蔭密林,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此刻卻成了層層艱險,每一步都是那麼焦急,關府王妃蕭鳳卿高聲呼喚愛兒,卻不得回應。
「威兒、威兒,你在哪里?」
「小少爺!」
「小少爺……」
必嚴昊領著大兒子往東邊尋找,西邊這兒地勢較為平坦,由蕭鳳卿和王府護衛搜尋,在遍尋不著之下,原本嬌柔的王妃即使毅力再堅強也力不從心的倒了下來。
「王妃!」眾人驚呼。
「王妃,您醒醒,醒醒啊!」
「王爺!」
蕭鳳卿一睜開眼,就看到關嚴昊焦灼的臉孔,她連忙問︰「威兒呢?」
必嚴昊看著愛妻,沉重的搖了搖頭。
「威兒……哦!我的威兒,你到底在哪里?娘好想你,你快回來啊,威兒……」蕭鳳卿哭了起來,那一聲聲、一句句宛如撕心裂肺,道盡了為人母的哀傷。「威兒啊──」
「娘,您冷靜點。」關冀磊摟住她安慰。
「磊兒,威兒是你弟弟,你快去把他找出來。」蕭鳳卿推著他走。
「娘,山上氣候變化無常,又有野獸出沒,弟弟他──」
「住口!」蕭鳳卿怒斥一聲,「叫你去找就去找,你在這兒磨蹭什麼?快去!」
「鳳卿,妳冷靜點。」關嚴昊想要安撫她。
「我不要冷靜!你們是怎麼了?威兒不見了,你們都不去找,一個個杵在這里做什麼?你們都不關心他、都不愛他,他也是你的兒子!」她指著關嚴昊說,又指了指關冀磊,「也是你的弟弟呀!為什麼你們都不去找他?」
「娘,不是我們不去找,而是找不到啊!」關冀磊辯解著。
「找不到就去找,一定要找到他才行!」蕭鳳卿看著丈夫、兒子,成群的護衛及僕婢皆無奈的望著她,她不禁惱了,「好,你們不去找,我自己去!」說完她轉身就走。
突然,一道黑暗襲來,她腳下一個踉蹌──
「鳳卿!」
「娘!」
「王妃……」
眾人的呼嚷聲喧騰叫囂,來不及飄進蕭鳳卿耳里,她便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