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光忽明忽滅,勉強照亮了腳下的路。
完顏滿一手舉著火把,一邊帶領身後的男女,行走在狹窄的密道內,「你們跟緊我,別亂走亂踫的,附近有機關。」
厲狂浪冷漠的望著她的背影,不吭一聲;在同意了她的條件之後,他就為她松綁,放她自由行動。
眼看她萬分艱難的調開護衛,帶他們離開地牢;又鬼鬼祟祟的潛入密道,仿佛逃亡的人是她自己;完顏滿小心謹慎的態度令厲狂浪相信她的誠意,卻也了解到她雖身為公主,仍非掌權之人,無法發號施令。
她協助他離開,將來應會受到長輩的責難吧?
「啊!表哥,好可怕呀!」身旁的少女突然尖叫。
厲狂浪莫名其妙的瞪過去,「可怕什麼?」
完顏滿回頭張望,目光與他相會。
厲狂浪不自覺的皺起眉,略感困擾,若非表妹一叫,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還在為這個看不順眼的公主牽掛……牽掛她可能遭受的責罰。
「有老鼠,啊∼∼老鼠!」少女的叫聲愈來愈驚恐。
晴絲為了躲避腳下的老鼠,狼狽的跳來跳去。
完顏滿忍不住走過去安撫她,「晴絲妹妹,不用怕,只不過是——小心!」
閃躲中的晴絲無意間撞到了左面石牆,忽听鐵絲轉動聲響亮,預告著某個隱藏在暗處的機關被觸動!
遽然的,上方射下數十道利箭,直沖著三人而來——
完顏滿搶先拉過晴絲,下意識保護著她躲開箭襲!
厲狂浪閃到另一邊,等箭雨落定,立即不悅的朝晴絲喝道︰「幾只老鼠而已,值得你大驚小敝嗎?」
「嗚……對不起。」
完顏滿邊扶著驚慌的少女站穩了,邊瞪向厲狂浪,悶聲道︰「你怎麼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居然對小泵娘這麼凶!」
「別吵。」厲狂浪拉過表妹,懶得搭理她的指責。
扯動中,完顏滿輕呼了一聲,他的不近人情實在超乎她的想象!
厲狂浪繼續向前行,走了幾步,沒听到後方有人跟上,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到完顏滿仍呆在原地。
「快走!」他冷硬的命令。
「我受傷了!」她一手按著手臂,模了模,突然一抽,拔掉了射在右手上臂的一把箭。
晴絲見狀,內疚的跑回完顏滿身旁,自責道︰「對不起,都是我……」
完顏滿二話不說,豪爽的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皮厚;若是讓你這樣可愛的美人兒受傷,我可是會心疼的啊!」
「……」晴絲無語了,這個完顏滿真的是女人嗎?
厲狂浪看著完顏滿牽起晴絲的手,哄他表妹漫步走來,根本不管自己的傷口血流不止……他的眉頭緊皺了,出生至今皺眉的次數,自認識完顏滿以後,開始不斷增加。
「我欠你一次。」等她走過身邊,厲狂浪瞥了她受傷的手臂—眼,忍住為她止血包扎的,她應該會自己處理傷口吧?
晴絲邊走邊用手帕為她擦拭,盡避與完顏滿相識不久,立場也不同,但她不討厭這個異國女子。
「我記下了。」完顏滿也不跟厲狂浪客氣,拍拍晴絲的肩,便將她推向厲狂浪,囑咐道︰「作為回報,這一路上有什麼蟲啊鼠的,你就多加注意,保護好小美人!」
話說完,她取餅了被他拿走的一支火把,瀟灑的走在前方開路。
身後的男女只能望著她出奇耀眼的背影,疑惑著為何處在火光暗淡的地道里,她的言行舉止仍是如此醒目,教人難以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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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三人皆感覺到前方吹來的微風逐漸增大,風勢慢慢變強。
完顏滿忍著肩傷的疼痛,快步跑出地道,眼前豁然開朗,出口外茂密的樹林映入眼底。
她欣喜的轉身,告訴後方的男女,「過來,我看到路了!」
她不曉得失血過多的自己,臉色有多麼糟糕。
厲狂浪到她身邊,仔細打量,眉頭糾結得更深了。「你沒止血?」
完顏滿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被血染紅的臂膀。「我不會。」自幼有人照顧,養尊處優的公主打算走上街後再去找大夫。
厲狂浪不再遲疑,出手飛快的點了她身上某處穴道。
完顏滿當即瞪大雙眼,「為什麼戳我?」
她的表情像是遭到他侵犯似的,害他冷硬的俊臉險些抽搐。「……點穴,止血!」不要想太多。
完顏滿听了他簡明扼要的暗示,撇撇嘴角,有些納悶……他也不是徹底的冷酷無情嘛!
厲狂浪撕下她一截衣袖為她包扎,他的力道十分輕柔,每一個舉動都在避免令她疼痛。
完顏滿靜靜仰望他在黑暗與燈火交織中依然清晰的容顏,那雙凌厲的眼、高挺的鼻、緊抿的唇,她無意識的幻想著它們柔和的模樣……忽然發現自己好希望他能收斂起刺人的鋒芒,對待她永遠像此刻一樣,平和、隱忍、不冷漠。
「暫時別用這只手。」綁好傷口,厲狂浪馬上走開。
完顏滿心里萌生了若有似無的失落,又覺得他的幫助真有效果,她受傷的手臂已不再沉重難受了。
三人走進陰森森的樹林,入秋的北風在夜晚散發著寒意,吹襲大地。
完顏滿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向同樣發顫的晴絲,正要開口叫晴絲靠近點,與她依偎著取暖——
倏地,眼前一暗。
一道高大身影定到她們前面,抵住迎面的冷風。
完顏滿微怔,想不到厲狂浪會體貼至此。
「小狂……」她心里泛開絲絲暖意,忍不住和他套交情。「真抱歉啊!走得這麼急,我忘了先幫你取件衣裳。瞧你現在光著身子,一定很難為情吧?」
「羅唆!」什麼光著身子,只有上半身赤果而已!
「別害臊,你的身段其實挺好看的,骨肉勻稱、膚色紅潤、肌理分明、質地鮮女敕……」
「你說的是人肉還是豬肉?」亂七八糟的,還質地鮮女敕?
「小狂,你的脾氣真大。」
旁邊的晴絲突然噗哧一笑,難得欣賞到冷傲嚴峻的表哥如此激動,情緒失控,她不由得佩服起完顏滿。
「你笑什麼?」厲狂浪利眼一瞟,有點煩惱向來乖巧的表妹和完顏滿繼續相處下去,性情會不會變得像這個放肆公主一樣的不端莊?
「啊∼∼對不起,我沒笑。」
「小狂,你干嘛嚇唬她?」
「女人,你最好學著不要多嘴!」
天空的月色被濃雲遮蔽得略顯黯然,可這三人說說鬧鬧的情景讓彼此間的氛圍逐漸熱絡。
在遠處,林子外的人也听到了他們的聲響。
「有人!」厲狂浪敏銳的察覺到林子入口微有動靜。
只見一名矮小男子走入林中,謹慎的觀望,見到完顏滿之後,馬上行禮。
完顏滿朝對方點了點頭,告訴厲狂浪,「是我安排的人,不必擔心。我準備了一些衣物和銀子,叫他連馬車一起帶來。」
「你就篤定了我會答應你所提出的條件?」
「即使你不答應……」她狡黠的笑,自信的道︰「我也會纏到你點頭為止。」說完,她興致高昂的邁開步子,仿佛正要去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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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加陰暗……
子夜時分,奔馳的馬車漸漸停靠在郊外一座殘破的廟宇前。
完顏滿沒等駕車的厲狂浪出聲,忙不迭的探出車廂張望,歡喜的問︰「怎麼?客棧到了嗎?我要住斌賓專用的上房!」
她剛開口,就見前方破廟屋頂被風吹下一塊瓦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引起塵土飛揚。
完顏滿的嬌艷容顏立時變得與夜色一般黑。「這是什麼地方?」
「荒郊野外。」簡稱郊外。「不要抱怨,不必發問,你看得沒錯,我們得在此歇腳。你們都累了,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完顏滿有點恍惚的走進廟內,取出火折子點亮到處觀望。
四周空蕩蕩的,沒門,沒窗,只有陣陣陰風穿梭回蕩,雖比亂葬崗多了一個屋頂,但瓦片搖搖欲墜看起來更危險。
「你確定……這兒能住人?」完顏滿深感不適,跟厲狂浪打商量道︰「我請你住客棧,咱們再趕一會兒路,我覺得我比較適合貴賓專用的上房。」
厲狂浪系好馬匹,帶晴絲進廟,听見完顏滿的話,立即取餅她攜帶的劍,朝著地面刻下幾個大字。
完顏滿納悶的張大眸子……穿上新衣的他,長發披散、俊顏冷淡,然而執劍的神態十分灑月兌好看。
「現在,它就是了。」刻完字,厲狂浪把劍還給發呆的完顏滿。
她胸口怦然,心湖像是起了波瀾;不敢再多看他,怕迷失了自己,急忙別開視線,打量地面。
只見地上,有他寫下的幾個大字——
斌賓專用
「……」完顏滿的嬌艷容顏頓時變得比夜色更黑了。
厲狂浪走到無風的角落打理休息之處,但他的目光常常不受控制,溜去關注著呆在原地的完顏滿。
她俯視地面,一副吃癟的神態,身子還微微發抖,像是在隱忍脾氣似的……既可憐又可愛。
看著她逗人發笑的表情,厲狂浪的心情舒暢了許多,連帶的冷硬的唇線也輕輕上揚出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
在他身邊的晴絲見狀,面色發青的問︰「表哥,出什麼事了,為何你的神色如此可怕?」
一听,他又恢復冰塊臉,「早點睡吧!」
晴絲煩惱的直搖頭,雙手陷在大包袱里不停的翻找著完顏滿的下人帶來的物品,低聲道︰「這里沒傷藥!完顏公主的傷除了包扎,還需趕緊治療為好。」
「即使此刻趕進城,也是三更半夜,尋不到大夫為她治療。」厲狂浪想著完顏滿那副「有銀子即可走遍天下」的態度,好不容易松懈的眉頭又緊皺了。
那個嬌貴的公主,大概不曉得生存有多麼困難……
厲狂浪再度望向完顏滿,她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在廟宇內尋找干淨的地面,卻總是不滿意的搖頭嘆息。
他突然後悔答應帶她上長白山,那荒蕪險峻的山林可是比這破廟更簡陋、更難以生存,她一定吃不了苦的……
「你們休息,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厲狂浪忽地起身走出廟宇。
「晴絲,你表哥似乎有心事?」完顏滿目送他離開,一邊和晴絲說話,一邊思索著中原男子的體型都比較瘦弱,但厲狂浪的身段反倒比金國男子更高大強健。
他真的是漢人嗎?
「我看不出來。」晴絲赧顏道︰「表哥他天生性情冷淡,又很嚴肅……」
「粗魯、霸道、不溫柔?」完顏滿替她把缺點數落完。「這樣不近人情的男子確實很難理解。」
「並非如此。」晴絲急忙辯解,「只是……表哥作為一家之主,需要負擔的事務太多了,況且身邊的人都以他為尊,使他習慣了獨斷獨行,因而不懂得遷就別人;可是他絕非壞人!」
「我知道。」完顏滿扯了扯嘴角。
她父兄即便有利可圖,也不會狠心將她嫁給一個非善類,何況為了親人犯難的他,能夠壞到哪去?
不過他一點都不溫柔,就算對待女子,依然冷硬狂傲。
完顏滿坐在地上,腦子里充滿了厲狂浪的身影。一時間,她忘了介意環境的骯髒,只顧得想著,她該怎麼做才能讓那個鋼鐵一般的男人能變得溫和柔暖些?有沒有可能看得到他多情的模樣?
吹來的晚風忽然中斷,門前的淡淡月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蔽,廟宇內的光線愈加黯淡。
完顏滿定神看去,是厲狂浪回來了,他昂藏的身影慢慢逼近她。
她覺得喉嚨有些干澀,眼瞳映滿了他剛強不溫柔的形象,明知他似頑石一般冷硬,卻克制不住想親近他的念頭。
看他走到身旁蹲下,她想開口問他去了哪,怎麼新衣裳變髒亂了?
他出其不意牽過她的手,害她驚訝到心跳猛地亂了規律,話也說不出口。
「忍著點,我幫你上藥。」厲狂浪先拿出水壺沖洗她的傷口。
完顏滿低頭,發現他又取出幾片不知名的野生草葉。
「大半夜的,你去摘草藥了?」細長的鳳眼又因他睜得圓亮如銅鈴。
她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心思,以為他冷硬、漠然,不懂溫情之時,偏偏又見到了他體貼的—面……她為他心亂了。
「附近的地形我很了解。」厲狂浪答非所問,專心處理她的傷口,嚼了藥草幾口,再覆到她的臂上。
完顏滿不自覺的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片,感受到他溫和的舉止在寒涼的秋夜里有多麼吸引人,更貼近他的身體以汲取他予人舒適的體溫。
如果成為他的妻、他的親人,是否就能發掘出他所隱藏的溫柔與體貼,得到那冷硬外殼下不為人知的柔情?
「漢人都討厭女真人嗎?」她開始想了解他。「你討厭我們金國?」
厲狂浪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語氣還這麼認真,他正視她一眼,被她眼底顯露出的迷惘給圍困住了心思。「你該曉得國仇與家恨是不共戴天的!你們欺我子民、犯我國土,教我們如何接受得了你們?」
他知道女子通常無權干涉朝政,身為公主的完顏滿亦不例外,兩國的仇恨,其實與她無關。
可她體內到底流著與他們不同的血……回異的民俗、回異的作風、回異的思想,都令他不願與她相處。
「我並沒有傷過你,欺負你呀!」完顏滿嘴唇微翹。
「你是金國人。」漢家女子不會像她這樣隨便。
「金國人怎麼了?我父兄說過,有錯的是你們國主!」完顏滿不由得為己方辯護。「一國之君無心護國、敗壞國土,縱使我們不侵犯,仍有別人染指你們的江山!」
厲狂浪頓了片刻,誠實的對自己坦白,就算她是漢人,他也不願與如此放肆的姑娘相處。
她繼續道︰「我還听說你也對帝王絕望了,所以才會定居北方,沒學你們的皇族拋棄國民,遷移到南方。」
「這並不代表我會背叛我的國家,選擇投靠你們!」他堅硬的口吻的確泄漏出對國君的失望,卻也表露了對異國侵略的厭惡。
完顏滿啞然,第一次感到乏力無措,即使同樣是人,同樣生活在相同的天空下,仍有許許多多原因使人與人不能和平共處。
然而她不願與厲狂浪為敵,她真不希望他厭惡她。「小狂,你答應過陪我去取劍,不能反悔。」
「我不叫小狂。」
「那,阿浪,你不會中途丟下我或陷害我,把我交給你們的官府吧?」
「你在侮辱我?」
「不。」她相信他不會。「我是在激怒你。」她不了解他,只能透過他的言行與那張冷硬的俊臉,揣摩他堅毅狂傲的性情。
他不是小人,不會害她……完顏滿朝他微笑,說服自己不必擔心遭他背叛,毋需提防他的暗算。
她願意信賴他!
「激怒我的代價,你以為你承受得了?」
「你又不愛笑,總是硬著一張臉,除了生氣沒別的表情,很乏味的。生氣也好,我想看見你的情緒,不然我會以為你是一塊石頭。」
她狹長的鳳眼因微笑而微斜,眼角上翹,佣懶的姿態襯得嬌媚的神色十分誘人。
厲狂浪察覺自己埋在冷硬軀體中的心悄悄動蕩了一下,他當機立斷道︰「明日起,一直到你、我分開為止,你都給我換上男裝!」
「我叫人帶的男裝是給你換洗用的,不是給我的呀!」
「我們漢家女子一向嫻雅端莊,不像你這麼不正經,以女兒身出門在外到處闖蕩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哪里不正經了?「阿浪,我們說實話,是不是我穿女裝太漂亮,你看久了會把持不住自己的獸性啊?」
「我不叫阿浪。」
「……厲厲,別逃避話題。」
「睡覺吧你!」他手一動,點住她的昏睡穴。
啪的一聲,完顏滿來不及錯愕,直接倒地安眠。
「終于清靜了。」厲狂浪隨手卸下一件外袍,覆到她身上。
始終待在角落默不作聲的晴絲,望著表哥又看著昏睡的公主,她還沒見過表哥曾為了哪個女子這般心緒浮動,失了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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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起來趕路,不到晌午,三人已進入熱鬧的城鎮。
完顏滿提著包袱下馬車,見了客棧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沖;厲狂浪望著她的背影搖搖頭,駛著馬車走向遠處。
餅了許久,當他找到完顏滿落腳的客棧,一進門,就發覺在座的客人都在打量坐席處某位嬌艷女子。
厲狂浪有種不祥的預感,轉眼看見那坐席之人,正是盛裝打扮的完顏滿。
她顯然精心梳洗過了,換上一身色彩鮮艷的漢家女裝,烏黑的發絲間綴著華麗的飾品,手指與臉頰那晶瑩紅潤的肌膚透出誘人一親芳澤的嬌女敕之色。
「你穿的是什麼?不是叫你換上男裝?」厲狂浪如同從陰間回到人世,帶著刺骨的陰風湊向完顏滿。
盡避他聲量壓得非常低沉,外人幾乎听不見,但語氣中的責怪之意,有增無減。
完顏滿太引人注目了!
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她父兄聞訊前來追捕她的情景!
「你去停置馬車,怎麼去了那麼久?」完顏滿已習慣他的態度,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晴絲妹妹呢?叫她一同來用餐吧!」
「我送她到朋友那兒去了。」若帶上表妹陪完顏滿行走江湖,他表妹不是香消玉殞,就是被完顏滿改造得離經叛道!
瞧她豪氣得坐著飲酒吃肉,雖不像娼妓放蕩,但也不像閨秀端莊,加之美得張揚,整個人奇異而嫵媚,令人過目難忘,心神為她紊亂。
盡避非她本意,但她的模樣實在像是在勾引男人!
厲狂浪不由分說的拉起完顏滿的手,「回房里吃!」
周圍的座上客、外地的販夫走卒都在盯著她,她不介意,他介意!
「等一等,我還未吃完呢!」不知厲狂浪在急什麼,完顏滿順著他走了幾步,不習慣的揪揪他的衣袖。
他回頭,低下眼,看她抓他抓得那麼緊,心也緊抽了;他無意識的想拉開她的手,沒料到他手勁之大,不過輕輕一扯,她雪白的手背上已紅了一塊。
完顏滿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聲討他,一個恍惚,人已被他帶進一間空房。
「留在這,我去買適合你的男裝。」他說著,銳利的目光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似乎一眼就洞悉了她的尺寸。
在萬眾矚目下也不會尷尬的完顏滿,忽然面紅耳赤,被自己在意的人所注視,她無法平靜。「你怕別人瞧見你和陌生女子在一起,會傳出不利于你的流言嗎?」
「你是傻了還是無知?你不曉得自己有多麼的醒目嗎?若不換裝束,你避得開你父兄人馬的耳目?不怕他們追捕你回去嗎?」再者,厲狂浪也擔心她的美貌與隨意的作風,可能會引來不干淨的人物。
「這麼說,你是在為我設想?」她像是吃了蜜糖似的甜甜一笑,嫵媚的容顏多了點純真的神采。
厲狂浪眉間幾乎皺出一道刻痕。「別自作多情,我只是不願負擔你所制造出來的麻煩!」
完顏滿偏了偏頭,像在思索什麼,慢條斯理道︰「那麼嘴硬,更顯露出你別扭的個性,我漸漸了解你是那種外冷內熱,就是外表上表現得強硬傲慢,骨子里卻有點悶騷的人。」
「……」
「雖然你的性情滿糟糕的,不過我會包容,放心吧!」她很有風度,踮起腳尖準備拍拍厲狂浪的肩……手往上伸去,居然拍不到?!
正想退開幾步,助跑後再去拍他的肩膀,眼一瞥,見他臉色發黑,正欲發作,她心頭掠過一種不安之情,識趣的退避三舍。
此時,一陣異常的動靜從遠處循序漸進的傳來。
「咦?好像有人趕往此地?」完顏滿湊到窗口邊卷簾探望。
客棧外的街道圍滿了人群,街的另一頭,有群士兵正快步逼近。
厲狂浪站到她身後一看,「是金國士兵!」
「來找我的?」完顏滿無法判斷是否有人發現了她,而去通風報信?
「早警告過你了。」厲狂浪帶她出客房,提了她的包袱,挑著人少的過道離開,並警告道︰「往後不能住客棧,我們得避開人多的場地。」
「那多辛苦……」
「你以為前往長白山的路途會有多舒服?晚上繼續找破廟住!」
「不要,蚊子好多啊!」
「忍耐吧!金枝玉葉。」
完顏滿忽然叫了一聲,像是領悟到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興奮的告訴他,「我同意換男裝了,因為我想到一個很適合我們住宿的地方!」
他懶得搭理,領她避開前來搜索的士兵,沒注意到她蠢蠢欲動的神色有多麼的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