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眼觀鼻,鼻觀心,專注地織布,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配錯顏色,弄錯織理,到時又得挨罵了。
挨誰的罵?不就是--啊!咳嗽聲與腳步聲同至,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姐。」她說話一向簡單。
楚楚不敢怠慢,馬上想要站起來行禮,不料腿去撞到機杼,痛且不說,抬起頭來,還立刻迎上她的白眼。「嬤嬤。」
「跟你說過多少逼了,舉止要端莊,動作要輕巧,態度要從容,怎麼你老是學不會?真是--」
「嬤嬤,是我教得不好,教得不對,你就別再責備孫小姐了,好不好?」一個蒼老的聲音代她求情說。
「婆婆,你別--」楚楚原來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全部的聲音都被那位她喚做「嬤嬤」的人給喝住。
「統統給我住口!」
在一旁的婦人馬上噤若寒蟬,楚楚則是咬緊了牙根,以免自己忍不住頂嘴。
「你這個老太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小姐就是小姐,而且她姓楚,不姓孫,你老加個『孫』字干什麼?你怎麼這麼笨?怎麼教也教不會?」
「是、是,是我不好,是我蠢、我笨,嬤嬤你教訓得是。」
看著自小照顧她到大的老女乃媽,不,應該說是母親的乳娘為了維護她,受盡委屈,楚楚實在忍不住了。
「學不會或不想學,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不要再罵婆婆了。」
「是嗎?」人稱「慈嬤嬤」的中年婦人,既不仁也不慈的說:「終于肯承認自己笨了。」
「孫--不,是小姐,小姐,」老女乃媽惶恐的拉住楚楚猛勸,「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果然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小孩,一點兒教養也沒有。」慈嬤嬤輕蔑的說。
楚楚聞言臉色大變,不由分說便揪住了慈嬤嬤的襟領,惹來她的連聲驚呼,「你……想要干什麼?你不要亂來喔!我告訴你--」
「閉嘴!」楚楚喝住她。「收回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听到沒有?」
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疾言厲色,慈嬤嬤也有些慌了。「哪……哪句話?」
「說我沒有教養的那一句。」
「但你本來就是--」
楚楚加強手勁,幾乎要自齒縫中擠出話來。「收還是不收?」
「收……」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奇怪,不是說這女孩完全不懂武功嗎?哪來這麼大的蠻力?「我……收回就是……妳放……」
她說得再多,也不如老女乃媽的一句話管用。「小姐,放手吧!被了。」
听老女乃媽的勸,楚楚終于松開了手。
慈嬤嬤先撫著喉嚨咳了一陣,然後才啐道:「野丫頭就是野丫頭。」
「妳!」若非老女乃媽死命拉住,難保楚楚不會再度發飆。
「我什麼?」慈嬤嬤一手護住喉嚨,一手衛在胸前,就怕楚楚再對她不利。「難道我有說錯?」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必指桑罵槐,更不必拐著彎羞辱我娘。」
「要是她沒有帶著你跑掉,今天我一個下人,怎麼羞辱得了她?」
「我們才沒有跑掉,我娘她是因為--」楚楚想要為自己的母親申辯,卻被老女乃媽攔住。
「小姐,為了小--」原本想要照一貫的稱呼,但一意識到慈嬤嬤嚴厲的眼神,馬上改口。「不,是為了夫人,你就不要再說了。」
是啊!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母親嗎?楚楚終于軟化下來,不再吭聲。
「我呢!其實是來通知你們收拾行李的。」
「收拾行李?」老女乃媽代楚楚開口說:「是不是……要動身了?那夫人呢?她已經平安了嗎?」
「喏,」慈嬤嬤從襟內掏出一封信來說︰「自個兒拿去看,不就都明白了。」
「娘的信!」楚楚歡呼一聲,如獲至寶。
「哼!不過是一封信,也值得大呼小叫嗎?簡直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我看哪!別說是給我短短的三個月了,就算是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也沒辦法把你這只野鴨變成鳳凰,嘖!」
等她拂袖而去後,楚楚才拉住老女乃媽的手說:「婆婆,你就別再擠眉弄眼了,小心閃了你的眼楮。」
老女乃媽被她逗笑開來。「瞧你,真是口無遮攔,我是怕你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惹慈嬤嬤生氣,到時你又有苦頭吃了。」
「才不會呢!娘有信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哪有心思去跟她斗氣。」
「對了,小姐信中寫些什麼?你快看看,念給我听,啊!」
老女乃媽不識字,楚楚趕緊邊看邊說:「娘說她很好,說她的身子已好了大半,還說……說……」
「說什麼呀?」見她吞吞吐吐,老女乃媽可急了。
「說我們可以不必再惦記著她,繼續留在雲貴過日子就好。」
「什麼?」老女乃媽听得一頭霧水,又見楚楚一臉蒼白,不禁更加著急。「她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也听不懂?」
「娘出事了!」
「孫小姐,你別嚇我呀!」
「我沒有胡說,婆婆,你其實很清楚我沒有胡說,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嚇唬你,對不對?」
楚楚說到這里,老女乃媽眼眶中早已盈滿淚水。「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咱們回去。」
「嗄?」
「我說,咱們听慈嬤嬤的,明日就動身回兩湖去。」
老女乃媽干癟的雙唇顫抖了數下,終究無語,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
楚楚一個人策馬馳騁,並不斷地往後望,一直到確定沒人跟過來,才放心向前奔。
啊!自從十歲離開這里起,已經過了十年,她都快忘了騎馬之樂了。
幸好這種事一旦學會,就不容易忘記,所以九天前她隨意一試,就再也戒不掉了。
「哪有大小姐不坐馬車,反而騎馬的?」慈嬤嬤原先大表反對,後來經過隨行保鏢的勸解,說接楚楚回去,原本就是為了特定的目的,她才勉強同意。
不過同意歸同意,她還是不準楚楚整天騎馬,有時心情好,便容許她騎上半天,心情不好時,甚至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準她踫。
如今湘境在望,最慢明日午後便可抵達「青龍幫」,此刻再不騎個夠,更待何時?
啊!她實在太喜歡騎馬了,更愛那隨之而來的自由感。
「太好了,大家全在為今晚的扎營及炊事而忙,我大可以騎個痛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喃喃道出了心聲。
騎術是哥哥教她的,想起大哥楚風,楚楚便不禁一陣難過,若不是父親……不!在這難得的自由時光里,不應該去回想痛苦的往事。
之前的十年,她與婆婆、母親相依為命,經常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每天光是擔心吃不飽、穿不暖就夠頭大的了,哪還有余裕養馬?而明日之後,她便將住進青龍幫,連帶要最先失去的,恐怕是自由,屆時就算有馬,她也沒有機會「獨自」出游了。
所以,現在便成了唯一的機會。
這麼多年沒有騎馬,不,應該說沒有馬可以騎,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有多喜歡馳騁在草原上。
雖然這里不比大漠遼闊,但是楚楚仍舊滿心歡喜,如果母親可以在她身邊,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想到母親,她的一顆心便不斷的往下沉。
可憐的母親在未嫁入中原前,原是蒙古某一族的公主,自小備受寵愛,只因她愛上中原郎,才不顧身為族長的父親的反對,跟著情郎一路私奔至此。
想不到郎心多變,更沒料到他家中早有妻室,多情的蒙古公主,最後只落了個小妾的身分。
不過,在前五、六年的時光中,母親倒實在是個幸福的女人,因為楚楚的父親非常寵愛她,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于一身。
直到他又迷戀上另一個女人,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小毖婦。
從此,別說是原本就受他冷落的正妻,就連遠從大漠隨他而來的蒙古公主,也跟著失寵。
青龍幫做的是跨足黑白兩道的生意,兩湖一帶的各類營生他們都沾上一些,尤其是內地不易取得的鹽,更是青龍幫的獨門生意,經年累月下,為他們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
賺錢的事,誰都想沾,也都想分一杯羹,楚楚後來听婆婆提起,說那個姓花的小毖婦,便是因為有本事勸退那些覬覦販鹽收入的人,才得以獨佔父親的寵愛。
「那些人為什麼要听她的?」楚楚也曾問過。
「據說是因為她死去的丈夫,正是那幫人的首領的緣故。」
什麼?「婆婆說不是在說笑吧?」楚楚雖沒談過情愛,卻也清楚這個中復雜。「那她豈不是嫁給了原先丈夫的死對頭?」
「正是。」
「為什麼?哪有這麼不守貞節的女人?太.....」楚楚她說不出太難听的話來,也想不出適當的形容詞來描述心中的感受,只覺得有些惡心反胃。
「太怎麼樣?」老女乃媽問她。
「大不可恩議了。」最後楚楚只能這麼說。
「誰知道那只狐狸精有什麼獨門媚術,竟然在仍帶孝的百日內,就纏住了老爺,從此小姐便被打進了冷宮。」
被冷落還沒關系,畢竟情愛有長有消,楚楚的母親早已學會看透,但當她父親應花嬌之請,命令楚楚的母親將楚楚過繼給她當女兒時,楚楚的母親終于無法再忍耐下去。
于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帶著女兒,拖著女乃媽,只來得及收拾一些細軟,就逃離了青龍幫。
大漠是回不去的了,族人早就視她為不知羞恥的叛徒,她哪里還有臉回去?
「不如,」還記得那時老女乃媽建議:「我們到我雲貴的老家去。」
「婆婆不是蒙古人?」楚楚首度听聞。「而是漢人?」
「對,」她蹲下來跟楚楚說:「所以我才一向都叫你孫小姐,而不是小鮑主呀!」
後來楚楚又從母親哪里陸續知道了一些事,包括老女乃媽年輕時就跟著帶領騾隊的丈夫闖遍大江南北,有日途經大漠,卻遇到風暴,丈夫不幸遇難,她則被楚楚母親的族人救去,僥幸撿回一命。
湊巧那時楚楚母親的母親體弱多病,幾乎無力育兒,老女乃媽就順手接過照應嬰的工作,而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你外婆在你母親還不滿一歲時過世,從此我更加寶貝這個苦命的女孩,就怕她沒了親娘以後,會遭他人欺負。」
「有你護著我,誰敢那樣做?」楚楚記得當時母親馬上這麼說。
「最主要還是老爺子,不,應該稱為族長,是族長疼你。瞧栽這老胡涂,老是改不過漢語的稱呼。」
「女乃媽,族里多的是公主,可只有我是你口中的『小姐』呀!」
「既然如此,就隨我回雲貴去吧!當地的營生,我還略懂一些。」
話是這麼說,但後來老女乃媽年老力衰,加上--
哎呀!楚楚甩甩頭,心想自己怎麼想到這事兒來了,于事無捕呀!不是嗎?
這里雖不比大漢遼闊……想到這里,楚楚不禁暗笑自己:又沒見過大漠,哪知它長什麼模樣?一切還不是只憑想象。
雖然如此,但她確定大漠必然美麗,甚至比她的想象還要來得更美、更好,因為……那是母親每次提起,必然一臉復雜神色--包括思念、陶醉、回味、惆悵、快樂、痛苦--的故鄉呀!怎麼會不美?
就像她從來沒有忘記騎馬之樂一樣,母親一定也不曾忘懷大漠的種種吧!楚楚很高興自己的體內流著一半的蒙族血統,象征著愛好自由與開闊的心胸。
但願有一天--不,是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帶著母親回大漠去,外公縱有天大的怒氣,看到久別的女兒和從未謀面的外孫女,也該消氣了吧!
她有絕對的自信,畢竟母親是把她當個公主一樣養大的。
對,她是婆婆和母親最寵愛的孫小姐與小鮑主,所以無論明日回到青龍幫後會有什麼遭遇,她都要堅強,絕不能流露一絲懼色。
楚楚的思緒忽左忽右,忽喜忽悲,竟在不知不覺當中來到一條小溪前。
溪水清澈,引得馬兒駐蹄。
「啊!你渴了是不是?真對不起,都怪我粗心。」楚楚干脆下馬,讓它能喝個夠。
馬兒溫馴的喝著水,楚楚輕撫它的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心想等它喝夠了水,他們也讓回去了,不然待會兒慈嬤嬤又找起婆婆的麻煩就不妙。
誰知道就在她準備上馬時,它突然頭一昂,越溪而去。
楚楚先是目瞪口呆,半晌後才回過神來。「喂!馬兒,你要到哪里去?回來呀!你快點回來!你不回來,我怎麼回去?我.....」
楚楚邊叫邊追上去,小溪既不寬也不深,僅到她的小腿肚而已,她原本是可以輕易追上的,但她心一急,反而--「哇!」的滑倒,濺濕了一身。
怎麼會這麼倒楣呀!她滿心懸念著馬,根本無暇顧及眼前的處境,趕緊站起來,又往前追去。
「喂!跑得這麼急干什麼?急著去會情郎?」驀然一個聲音在跟前響起,接著楚楚就撞上一個結實的.....什麼,不會吧!居然是個男人的胸膛。
「你!你想怎麼樣?」情急之下,她居然沖口而出。
男人一听,不禁郎郎笑開,這一笑,更撩起楚楚心中的怒火,並降低三分恐懼,或者應該說「壓掉」了三分恐懼。
「有什麼好笑的?」她問道。
「自己送上門來,還問我想干什麼?你會不會太幼稚一點?」
他說什麼?她沒有听錯吧?「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胡說八道?恐怕是你自己沒有搞清楚情況,闖錯地方了。」
她看了看四周,挺起胸來為自己壯膽。「你是什麼人?」
「不會吧!」他嘖嘖出聲,頻頻搖頭,「你的情郎不過遲到一下下,你就勾引起我來了,想不到你人長得標致,行為卻如此放蕩。」
「你說什麼?」楚楚已氣到幾乎失去理智。「你說什麼?」她邊質問邊向前逼進,「你說什麼?」
他出手指指她道:「柔軟的胸部都貼到我胸膛上來了,還需要我說什麼嗎?」
楚楚猛然驚醒,想要後退,但腰卻被他扣住。「放開我!」
怎麼會這樣?她不過是出來逛一逛,根本沒想到會遇到人,沒想到會落水,更沒想到在落水後,撞上一個……帥帥的登徒子!
「除非你想再跌進溪里。」仿佛能看透她的思想似的,他的眼神邪邪的,笑容更邪。
「總好過被你輕薄。」
「薄的是妳的衣服吧!」他順著她的話尾說。
天啊!現在是夏末,她穿的當然是薄衫,怎麼知道……淺淺的溪水,竟然一跌就浸濕了她的衣服,令她曲線畢露。
楚楚其實急得都要哭了,卻不肯示弱。「我最後再說一次,放開我。」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俯視著她問。
「當然。」該死的男人,他干嘛把她抱得這麼緊,難道不知道她已經快氣昏過去了嗎?
「撒謊。」
「你說誰撒謊?」
「說你。」
「我才沒有撒謊!」楚楚又急又怒,她可是連一根頭發都不會讓男人踫過的黃花大閨女呀!
「你看過肯承認自己喝醉的酒鬼嗎?不過沒關系,只要看他們的腳步不穩、左搖右晃,就曉得他們已經喝醉了,如同你一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妳不知道?」他逼問她,嗓音渾厚、低沉又溫柔,听得她渾身發熱。
發熱,糟了!身子熱,臉一定跟著紅,她怎麼會陷入這樣的絕境,太沒有道理了!難道是老天爺在罰她私自出游?
母親過去的叮嚀,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楚楚,我為多情誤一生,記住,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守住矜持,不管內心多麼澎湃,臉上都不可以顯露出來。」
「我不太懂。」楚楚記得她小的時候,總是這麼回答。
而母親也總會嘆氣道:「現在不懂沒關系,將來你總會懂,而為了不讓你懂得太遲,不讓你來不及懂,為娘的會時時提醒你、監督你,直到你終于听懂為止。」
後來她當然听懂了,就是母親為了當年與父親私奔一事追悔不已,老是自責若非年少輕狂,也不會落至今日如此淒慘的下場,還連累了女乃娘與女兒。
對!都怪自己忘了母親的叮嚀,才會踫上這個狂徒。
但她可是青龍幫幫主之女,無論是為了父親的名號,或是為了遵循母親的庭訓,她此刻都不能示弱,絕對不可以!
「怎麼?剛才伶牙俐齒,現在怎麼又不講話了?舌頭被誰吞了?」
她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不能任他自說自話的羞辱她。「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她不想泄漏自己的身分,只能企圖先發制人。
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陰影,讓楚楚想要……突如其來的沖動差點嚇壞了楚楚,她竟想伸手去撫慰他的面頰!
「什麼地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
他的眼神深邃,看得她仿佛著了魔,既無力動彈,也移不開被他「盯上」的視線。
「更重要的是,你的身體比你誠實多了。」
「什麼意--」話還沒問完,她就懂了,但也快嚇壞了,為什麼會這樣?她抵著他胸膛的,竟然……竟然轉硬!
「你總算感覺到了。」他的頭慢慢朝她俯過來。
「我……我……」她想要叫他放開她,想要叫他住手,甚至想要叫救命,但是楚楚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噓,別說話。」
「我--」他竟然想要……楚楚想要用力推開他,但他的臉已逼到眼前,來不及了。
他的雙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住她的,雙臂緊緊的箝住她,緊密到幾乎沒有空隙。
楚楚從來沒有被吻過,不,應該說從來沒有被男人踫過,怎可任他如此!
雙十年華的她對于情愛之事當然憧憬過,雖然沒有個具體的對象與想法,但無論如何,她的初吻都不應該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這種男人奪走。
楚楚才剛想要推開他,他就已抬頭,並且伸出舌頭舌忝了她的上唇一下,這個動作與其說是下流,還不如說是調皮,令她的心頭一跳,比剛才被吻時更激動。
「妳好甜。」
她沒有辦法出聲,好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他也沒有再逼她,反而扶她上了馬。「妳走吧!」
「你……」她終于擠出聲音來。「憑什麼命令我?又憑什麼……憑什麼對我……對我……」她是還有聲音,但卻說不下去了。
「好讓你記得這里是個危險的地方,不要再來。」
她腦中靈光一閃,月兌口而出。「我看你是作賊心虛。」
他陡然變色,更加深了她心中的疑慮,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父親的地盤上出現,難道說他是青龍幫的人?
「你是青龍幫的人?」心里這樣想,嘴巴自然問出來,可是話一出口,楚楚便知道錯了。
因為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但楚楚也在同時意識到一件事,他生得好俊!
「我承認你長得美,讓我情難自禁,但我可不是禽獸,你應該為此慶幸。」
「什麼意思?」
「就是我並非豺狼虎豹。」
楚楚依然不懂。「把話說清楚一點。」
他突然笑開來。「你以為你是誰?以為自己長得美,就可以質問我,而我也一定要回答你?」
她剛想要開口辯解,他已經用力拍了下馬月復。「去吧!回家去,或回到你男人的身邊去,忘掉這一切,包括我在內。」
馬兒經他一拍,立刻往來時路奔馳,輕快的越過小溪,而楚楚也漸漸清醒過來。
太過分了!他實在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那樣對待她?怎麼可以吻她?
這根本就是一種……一種暴行!不可原諒的暴行。
但是,楚楚又猛然想起,她竟然沒有抵抗,任由他吻她,而且心里頭似乎還有一絲的……竊喜?甜蜜?
天啊!
她是青龍幫幫主的女兒呀!母親還是個公主,而且平常教她要矜持、要冷傲、要不假于辭色,結果,看看她今天的行為,簡直跟一個懷春的女人沒有什麼兩樣。
懷春的……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已經兩頰火熱,頭昏腦脹,再這樣下去,待會兒回到營區,不立刻露出馬腳才怪。
等等,回到營區……糟了!她這一身濕衣,該如何解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