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來攘往的熱鬧街道上,晴夢一個人無所事事的站在馬路邊,背靠著牆無聊的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行人,由于今天是星期天,所以街上有不少是一對對的情侶。
來往的人群中還包括一些家庭,看著父母們牽著自己的兒女,並不時的回頭探望著,那種親情的流露,讓晴夢看了有點傷懷。
「嗨!小姐一個人嗎?」
晴夢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一群人給包圍,從他們的穿著打扮看來,十之八九是不良少年,她不理會他們的把頭別開。
見晴夢不理會,那群人開始起哄鬧著,「別這麼冷淡嘛!苞我們一起去玩,有吃有玩的,總比一個人待在這里好。」
「別煩我,我在等人。」晴夢不想搭理他們。
「等很久了耶!」他們就是注意到晴夢一個人站在這里很久了,所以才會上前搭訕。
「要你管。」晴夢甩開一只想踫她的手,捺著性子不想把事鬧大。
「好凶喔!」不良少年嘻笑的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但沒有一個是真的害怕,反而強拉著她的手,「走啦!一起去玩嘛!不會虧待你的。」
晴夢拉回自己的手,喊道︰「住手!」
「走啦!走啦!」
晴夢的力氣根本敵不過那群人,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身後傳來了冷漠熟悉的聲音。
「你沒听到她說不要嗎?」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回頭看個究竟,尤其是晴夢,她像踫到救星一樣高興的露出了笑臉。「我在想你怎麼還不來?」
霍聿野雙手插放在口袋內,一副不愛搭理的環看了所有的人,最後眼光放到中間被騷擾的晴夢身上,「不是叫你乖乖的在這兒等嗎?」
「我是乖乖的在這兒等啊!是他們不識趣的過來騷擾我的。」
「真的嗎?」霍聿野回頭看向那些騷擾晴夢的人,那一臉的冷然,帶著寒意的視線直盯著那些人。
「對……對不起,我們以為她一個人,想邀她一起玩……」
「那現在知道她不是一個人了吧?」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威脅。
「快走!」領頭的人馬上手一揮,所有的人都一哄而散。
看著那些倉皇離去的背影,晴夢發現他們一下子成為街上所有注目的焦點。
「謝了!」晴夢合掌的感謝,「多虧你那一臉的冷酷,才能把他們給嚇走。」
「真不懂他們看上你哪一點?」他撫著下巴偏著頭想,會被搭訕的女孩應該是那種可愛又溫柔又好欺負的,但這些跟她似乎一點都扯不上邊。
「你欠扁嗎?」晴夢舉起拳頭在他面前揮了揮,她突然發現他今天輕便的打扮,「為什麼今天這樣打扮?我以為你會穿黑西裝。」
「在這麼熱的天還穿黑西裝?我才不要。」霍聿野給她少傻了的表情。
這下子倒讓晴夢皺起了眉,「如果被看到怎麼辦?」
「老師不能跟學生一起去探望病人嗎?再說老史也是我的老師,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是,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晴夢苦笑的答道,有時她也說不過他。
「走吧!」
「你不是去買探病的東西嗎?你買了些什麼?」他們要去探望老史,所以晴夢要他去買些東西再一起到醫院去,可是見他雙手空空的,不知道他買了些什麼。
他想也沒多想的就此了一旁的花店,「花!」
「老史不是對花過敏嗎?」
「沒關系的,心意到了就好了。」說著人已經到一旁的花店去買花了,讓晴夢嘟著嘴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醫院里,史教授精神奕奕的看著來探訪的兩人,一點都不像個病人,腳上的石膏已經拆了,看樣子隨時都可以準備出院了。
史教授高興的告訴他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準備出院了。」
「真的嗎?我以為你很喜歡待在這里。」霍聿野有點訝異的挑高一邊的眉毛。
「我是很喜歡,可是我更喜歡待在學校里。」史敦授毫不避諱的說著,摩拳擦掌的準備回學校繼續他所熱愛的工作。
瞧史教授一臉的興奮,霍聿野站起身說︰「那我幫你去問問看好了。」
一等霍聿野離開,史教授轉頭看了坐在一旁削隻果的晴夢,他看的得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不是很確定,晴夢靜靜的不說話更代表著他們之間有著外人不懂的關系存在,畢竟兩人都是他的學生,他怎麼會不知道。
「晴夢,你跟他是怎麼回事?」
晴夢嚇得將手中的隻果給掉在地上,她連忙的撿起滾了好遠的隻果,並擦掉一身的冷汗的面對史教授,「什麼怎麼回事?」
「別跟我裝了,你們剛剛一起走進來的樣子不像是在路上遇到的。」史教授的語氣里帶著嚴厲。
「我們有說我們是在路上遇到的嗎?」晴夢裝傻的反問。
史教授嘆了口氣,軟化了自己的態度,「還跟我裝,你有什麼事瞞得過我嗎?」
晴夢頗為無奈的低下了頭,「有這麼明顯嗎?」
「我了解你啊!晴夢。」史教授那語重心長的語氣好像在為她惋惜一樣。
「是啊!了解我的也只有您了。」史教授待她有如親人,因此晴夢有什麼事都會跟他商量,而這事,她從頭至尾都沒提過,是因為不願讓他擔心自己。
「難道我所想的是真的?」晴夢愛上他了,但他呢?
「我還不知道,或許有那麼一點吧!」晴夢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大約說了一下,說真的,她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真的是為了保住她的獎學金嗎?
「你已經陷進去了。」
晴夢也知道,他的體貼已經快讓她失去她的自主性了,她都快忘了在他未出現之前,自己日子是怎麼過的。她不願去想,怕自己會知道這一團迷惑後面的答案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就順其自然吧!」晴夢看著窗外,「我只是個學生而已,有太多的事是我無能為力的。」
「晴夢……」
會議室外,晴夢略帶不安的站在門外等著,她不知道門的那一邊有著什麼事,一早到校就被叫到這里來,也沒有人告訴她為了什麼,只是要她先在這里等著,而這麼一等也就等了一堂課的時間。
不知等了多久,門終于被打開了,訓導主任面色凝重的打開門叫她進去,不知為什麼,她心中竟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面對室內所有的人,晴夢有種將要被審判的感覺。
她的眼光從家長會長到董事會的幾位委員,還有校長及全校的老師,除了他沒到之外,應該說全校所有的老師都在這里了。
「校長。」晴夢溫馴的面對所有在場的老師、家長們,她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把你找來是有張照片要讓你看看!」校長把桌面上的照片推向前讓她看個清楚。
晴夢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灰白,眼前的照片實在不應該會出現在這里,它的出現實在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怎……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一個匿名的人寄來的。」校長鄭重的說,「不只我收到這樣的照片,家長會長還有董事會的幾位董事都收到了,所以今天我們才會在這里,等著你的解釋。」
「校外會可能也收到了,但我們先不管那些,身為優等生的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家長會長指責著說︰「這是本校的恥辱。」
說的那麼嚴重,害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
「這男人是誰?是黑社會老大嗎?還是哪個幫派的人?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晴夢知道她不能說,一旦說了,就多了一個人受到輿論的指責,而這種事是牽扯愈少人愈好。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晴夢坦然的面對所有的指責,「我想不管我怎麼說,怎麼解釋,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我不多說了,如果您想把我給退學,我也無話可說。」
「晴夢,你還有兩個月就要畢業了,為什麼要這麼傻呢?」如果說出來是被逼的,那麼學校還可以從輕發落,但這女孩始終不說出那人是誰,令訓導主任有點無奈。
晴夢無所謂的笑著聳聳肩,「就算是為了生活賺錢吧!」
晴夢的態度讓人不能苟同,「學校又不是不準打工。」
「我知道,但我是個孤兒,學費之外的開銷也是需要的。」晴夢理所當然的說。
「你有獎學金啊!」校長忿然的拍桌叫道,「品學兼優的你還怕以後會賺不到錢嗎?」
「我不要以後,我要現在,未來太遠了,現在才是真實的。」她話里藏的落寞沒有人注意到,頓時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你……」被氣的說不出話的校長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在一群人議論紛紛的同時,門霍然的被打開了,一個人出現在門口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請等一下!」
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沖進來的人,校長還有點不高興的瞪著他,「霍老師。」
霍聿野走到晴夢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先回教室去!」
「可是……」晴夢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可是他那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慎重堅決的好像要面臨什麼樣的挑戰。
「回去!」
沒有辦法,晴夢只好乖乖的離開了,才剛到教室,晴夢就被荻雅拉往外面,兩人避開所有人異樣的眼光來到校園角落。
「早就告訴你要小心那些親衛隊了。」
這話讓晴夢嚇了一跳,「荻雅!」
荻雅瞥了身旁滿臉訝異的晴夢,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突然,「我本來想警告你的,可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你都知道了?」
「那天在老師家里我就找到我要的東西了。」自從听到一點風聲之後,荻雅就懷疑晴夢是否真的有可能跟霍老師在一起。「是我拉那些人一起去的,為的只是證明我沒錯!」
如果晴夢真的跟霍老師在一起,那她可有得忙了,因為她要當紅娘促成這一段戀情,她長這麼大還沒踫過師生戀,既浪漫又刺激,而且這所女校創立以來一直沒什麼羅曼史,外面的人都稱這所女校為處女學校,真是氣死人了。
「荻雅!」說著晴夢忍不住的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大不了被退學而已。」向來樂觀的荻雅說,「我爸爸認識一間學校的董事,要進去應該不成問題。」
荻雅已經打算好了,如果晴夢被退學的話,那她也要跟著晴夢一起讀那間夜校,反正這種名門學校她也不是很喜歡。
鮑告欄上貼出了一張新的公告,上面的內容在校內引起了一陣騷動,每個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停下來觀看,下課之余每個人也都會拿它來當話題,它幾乎成了畢業前的重大話題了。
隨著畢業考的接近,沒有幾個人再去談論這事了,就連公告欄上的公告也被一張張新的公告給蓋住了,每個人好像都忘了曾經有這麼一件大事發生過。
窗邊,兩個女孩不像其他人一樣窩在教室里念書,倒是偷閑的在窗邊聊天,其中一個女孩看著無雲的天空大叫,「好熱啊!」
晴夢淡淡的看著連接到地的另一邊的藍天,「是啊!都五月天了,再過不久我們都要畢業了。」
「那件事也被淡忘了,每個人都在忙著畢業考及大學聯考。」
自那天之後,晴夢就變得有氣無力的,無論什麼人跟她說什麼,得到的反應都是淡然的,沒什麼大事能讓晴夢再回到以前有活力、精神奕奕的樣子,現在的她似乎對人生已不再存有多大的希望了。
「忘了?我忘不了。」晴夢勉強的擠出一絲哀戚的笑意。
知道這事給她的打擊很大,但荻雅還是希望她能釋懷,「晴夢……」
那天之後,晴夢就再也沒見到霍聿野了,公告欄上所張貼的消息有兩則,一則是她因違反校規原本應該退學,但因為她不曾犯過,也因為她優等生的身份,所以被記一大過一小餅的處分,同時也取消她優等生的特權。
另一則則是霍聿野老師的轉調,什麼原因都沒有說的他就這麼走了,那天在看完公告之後,晴夢連假都沒有請的就沖了回去,當她回去時,面對她的是空無一人的屋子,等著她的只有阿東。
阿東說,霍聿野跟著爺爺回美國了,這棟房子隨便她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需要房租、水電費,俱樂部的會員資格也依舊保留,只要她喜歡隨時都可以去,總之,她可以保留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
听完那些話,晴夢當場哭了,她不要這些東西,她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回來……
她又再一次的被丟棄了,他什麼都沒有說的就走了,跟丟棄她的雙親一樣,什麼都沒有說的就不要她了,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他們都不要她?是她說錯了什麼?為什麼就這麼丟下她不管?
沒人知道她心中的痛,知道她的難過,而她也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痛、她的傷,反正她該習慣只有一個人的日子--
荻雅好心的想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從那次之後,老師都沒有跟你聯絡過嗎?」
「沒有。」晴夢簡單且不帶任何希望的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他,跟他主動聯絡?」人家不理,那至少可以親自去找他,反正世界就這麼大,不信會找不到人。
「有。」
她找過阿東,跟他要霍聿野在美國的電話或住址,但阿東說不知道,現在他要和霍聿野聯絡都得透過一個中間人,根本無法直接找到霍聿野本人,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想再見到她,所以一點訊息都不留下。
「你就這麼放棄了?」這不像晴夢的個性,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荻雅發現晴夢變了很多,有許多的事她都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晴夢緊咬著下唇回答,「能不放棄嗎?」她緊握的雙手正說著她心中的痛,她想哭卻發現自己的淚水在發現他走了之後就全干了,哭不出來的感覺只有讓她的心更痛。
「那你有什麼打算呢?」蔌雅轉過身看著晴夢略帶痛苦的臉,「真的要去工作了?」
「老史說有個善心人要贊助我念大學。」晴夢以平淡的語氣說著,好似那根本不關她的事。
荻雅一驚,「真的?那個善心人是誰?」
「我不知道,老史說那個善心人是利用在台灣的代理人聯絡的,他本人並不在國內。」
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為什麼這麼好心要幫她?在這人心險惡的社會里,真的還有這樣的慈善家嗎?
顯然荻雅也有這樣的想法,「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嗎?」
「這當然也是有條件的。」晴夢面無表情的凝視著遠方,「在我念大學期間,他無條件提供我金錢讓我讀書,我所有的開銷都由他負責,但條件是在我畢業之後,得到他的公司做專屬的人員。」
「這听起來有點像現代版的長腿叔叔,你答應了嗎?」襖雅偏著頭問,這提議若沒有其他的意思,她倒是覺得還不錯。
「沒有。」
晴夢簡單的回答一點都不讓荻雅吃驚,因為晴夢就是這樣的人,「我覺得不錯啊!你為什麼不接受這樣的提議?」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他肯好心的幫我?」
「這是一種投資啊!現在人才不好找,有許多廠商都到校園里征才求才,這也不稀奇啊!」說的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荻雅不知道這樣的事在現實社會中實屬少見。
「那也用不著花那麼多錢讓我讀大學啊!」花錢念書對晴夢來說真的很奢侈,雖然她知道自己可以靠獎學金升學,但她一個人的能力有限,能幫她的人不多,她也不想再倚靠別人了。
荻雅一臉正經的舉自己為例,「你是塊讀書的料,不然人家為什麼不找我?」
這話使得晴夢臉上出現近來少見的笑意,「說的也是。」
「那你的意思是好羅?」晴夢的表情讓襖雅燃起一線希望,于是趁機鼓動。
「我沒說好,這種事我不想麻煩別人。」
襖雅氣得差點要跺腳了,「晴夢!」
「我很感激你的關心,但目前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以後呢?找件事讓自己暫時忘了這一切吧!上大學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晴夢,好啦!」
荻雅很有心的勸說著,看得晴夢發出會心的一笑,現在關心自己的人也只有她和史教授了。
她能留在學校,史教授也有一部份的功勞,他力保自己,願意擔保她以後的行為,所以她才能留下,把剩下的學業讀完,但大部份的時間她都是一個人躲在學校的角落里,沒有心情上課。
最後,晴夢望著荻雅關懷的眼神,緩緩的回答了她,「好吧!我會接受這善心人的資助的。」
荻雅高興的大叫,「謝了!」
「為什麼道謝?」晴夢對荻雅的反應感到有點奇怪。
「托你的幅,讓我賺了一筆零用錢,史教授說如果我勸得動你答應,那麼他會給我一筆賞金。」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荻雅一直鼓動自己。對于自己的未來,晴夢不確定也不知道,她或許找到一條可以走的路了,但她的心呢?像是失落什麼,找得到可以依靠的懷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