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白泉中學。
一年總有一天,訓導主任非常「不」想來學校。
威風了三百六十四天,僅此一日,他必須躲躲藏藏,恨不得套個紙袋在臉上。
這一天,如果誰看到他忘了立正敬禮,他不會開口糾正,反而在听到學生高喊「訓導主任好」的時候,會噓、噓、噓地叫人小聲一點。
那一天是──畢業典禮!
自從三年前,有人帶著西瓜刀來問候他,當場剁爛一顆大紅西瓜,要他引以為戒;自從兩年前,訓導處被搗毀,他的座椅被灑了幾大盒圖釘,差點開花;自從一年前,他躲到比人還高的草叢去解手,卻誤中埋伏,被打得一頭包──
他決定,今年一定要躲得快!
「江明月,我們要去找訓導主任『聊一聊』,你們去不去?」
阿虎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鋁制球棒瀟灑地扛在肩上。
聊什麼?不言可喻!
被「邀請」的女學生坐在椅子上,雙腿擱在桌邊,身旁站著一掛姊妹淘。
「不去。」
「干麼不去?平常你們不也被他吠得很不爽?」
訓導主任是出了名的龜毛,又管頭、又管腳,先不說男學生,女學生個個都被他惹得很毛,一下子要求發長齊耳根,一下子要求裙長過膝蓋,一下子要求黑鞋白襪,一點花紋都不能有。
不過,他可管不到初中部素來有「麻辣大姊頭」之稱的江明月。
辨定那麼嚴,江明月卻照常綁馬尾、留指甲、穿小花襪,我行我素得很,老是把訓導處的各位師長氣得犯胃疼,偏又拿她沒轍。
初中就念進私立學校的學生,誰家沒有三兩三?
江明月的父母雖然不是豪門巨富,但也開了幾家很會賺錢的工廠,口袋里麥克麥克,在地方上關系良好,自然養成了她天之驕女的性格。
當然,她會吸引一掛姊妹淘死心塌地地跟隨,不光是因為她家境好。
主要是在于她夠麻、夠辣,敢做、敢講!
記得國一剛進校門,有一回,訓導主任逮到一個頭發自然卷的女生。人家頂著一顆天生的爆炸頭已經夠可憐了,他還在一旁吼吼吼,逞盡威風。
那個女生被罵得淚汪汪,最後連話也說不清楚。訓導主任為了「殺雞儆猴」,喀嚓一聲,抓了把大剪刀就剪掉她一大綹頭發,還得意洋洋地四處展示。
在場旁觀的人無不替她叫屈,江明月的眼楮甚至氣得差點噴出火來。
她當場發作了嗎?
不!
棒天一早朝會時間,訓導主任才剛上台,還來不及屁出崇高的教學理念,四架工業用電扇立刻開到最強!
只見一頂假發輕飄飄地從他頭上騰起,在風勢的助長下,直接飛向學生。
有人興高采烈地搶下來拋給隔壁班的同學,全校玩起了「丟飛盤」的游戲,連校狗汪汪也來參一腳,玩得好不開心。
「這種好事是誰干的?」訓導主任抓起麥克風,一顆禿頭當場氣成了電火球。
既然是「好事」,當然沒有理由不承認!
江明月毫無懼色地踏了上來。「是我。」
「妳你你、你──」居然還不道歉!訓導主任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明月下巴一抬,雖然才上國一,個兒還嬌小,卻凶悍得令人心驚。
「當眾變成禿頭的感覺很丟臉吧?」她盤起雙臂,小臉上有著叛逆的傲氣。「這只是小小意思,以後再被我撞見你亂剪同學的頭發,你就給我試試看!」
訓導主任氣得提前退場──其實是腳底抹油地溜掉。
事情不只如此。
棒天,那把剪過無數馬尾、讓許多女生聞之色變的大剪刀就被拆了,掛在校門口示眾,所有的人立刻知道,江明月絕不好惹,訓導主任更是不敢動她。
阿虎放下球棒。
至今想起大姊頭打響名號的方式,他還是忍不住替她掐了把冷汗。要不是她家底不差,恐怕早就被勒令轉學了!
「不趁最後機會去修理那個家伙嗎?」他熱情邀約。「我們可是連球棒都幫你們準備好了喔!」
江明月瞄了眼牆上的時鐘,柳眉微蹙。
「不了,我們有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阿虎搔搔下巴。「打導師?」
「不是。」
「修理孝班的報馬仔?」
「不是。」
「把魏大山那台騷包的越野車干走?」
「都不是。」江明月失去耐性了。「你要『蓋布袋』就快點去,不要在這里哩叭唆!」大姊頭翻臉了!
一旁的四大護衛──其實是四大「胖妞」都瞪過來,只等她一聲令下,就要上前去踹人。
那四大胖妞,個個虎背熊腰、皮厚骨粗,別說是踹,就算走路不小心被撞一下,都包準跌得四腳朝天!
阿虎掄起球棒,夾著尾巴趕快溜。
江明月站起身,拍了拍雙掌,倔傲的神情里隱藏著一絲緊張。
她看著辦事最牢靠、交情最穩固的四大胖妞。
「我交代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四「丸」肥拳揮出來,大聲呼應。
「很好。」眼楮瞄向其它跟班。「備用人手呢?」
「也準備好了!」十幾只右腳踩出來,往地上重重一跺。
江明月點點頭,眼里有著必勝的決心。
「開始行動!」
所有女生魚貫走出教室,動作一致,神情肅穆。
……啊請問,要「行動」什麼啊?
躲在後門外頭的阿虎,不解地撓撓耳朵。
看她們的架式,士氣高昂、雄心萬丈,每個人的眼底都有殺氣,分明是在「謀策大事」。怪了,如果校際之間要打群架,他一定會听到風聲啊!
難道說,她們不是要去「舒活筋骨」?
那……大姊頭到底想干麼?
「學長學長,跟我合拍一張照片!」
「學長學長,上衣的第二顆鈕扣送我好不好?」
「學長學長,請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面簽名!」
「學長學長……」、「學長學長……」、「學長學長……」
校園一隅,一大群女學生熱熱鬧鬧地擠成一團。
閃光燈此起彼落,慶祝畢業的花束一把比一把壯觀,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莫不想把握住最後的機會,將「校園王子」的模樣牢牢刻印在心底。
這場風暴的中心點,就是一個高大俊雅的少年。
他有著陽光般的笑容,笑開時,一口整齊的白牙格外顯眼,看在初中部、高中部女生的眼中,真是帥氣又迷人。
白泉中學里,沒有異性不仰慕他、沒有同性不嫉妒他。同樣一套設計不起眼的制服穿在別人身上聳斃斃,但穿在他偉岸的身軀上,卻別有一番英氣。
他多才多藝,參加過國語文競賽、參加過英文演講比賽、參加過科學展覽,是排球隊重要的一員,也在節奏樂隊里拉手風琴。
啊!想到他那隨著樂曲款款擺動的身姿,與微眯著眼眸的模樣,總讓人心醉神迷。
這樣一位出色的學長,雖然不能說是空前絕後,但也難得一見。如今,學長就要離鄉背井上大學去了,教這些系在他身上的芳心,怎能不摔個粉碎?
「讓開讓開、讓開讓開。」
突然間,八只胖手左揮右擋。四大胖妞駕到!
四個龐大的身軀擠啊擠,輕易地就排開人群,直達學長面前。
所有的女生一看到她們,熱情立刻降溫,不但不敢阻擋,還得禮讓三分。
因為,見四大胖妞如見江明月本尊,江明月曾為大家出過許多氣,自然倍受尊敬。
于是,就連嬌嬌的喧嘩聲,也都在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見她們來勢洶洶,「校園王子」露出了招牌笑容。
「學妹,有事嗎?」
四大胖妞之中的發言人陳圓圓,跨出三七步,抖呀抖的,下巴一抬。
「江明月,我們大姊頭,你應該知道吧?」
他微微一笑,腦中閃過一張清麗的小臉和一串長長的叛逆打斗史。
「我听過。」
「很好很好。」肥肥的肉掌拍在他肩上。「我們大姊頭約你,中午十二點,到社團教室後面的鳳凰樹下見面。」
「唉、啊──」旁邊的女生發出惋惜的低叫。
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來,江明月派人來約「校園王子」,分明是要向他告白。
版白!
這可是學生生涯中頂重要的一件事,大家都想趁學長還在學校的最後一天,把心中那份騷動又忸怩的情意說出口。
但是想歸想,誰敢像江明月這樣大剌剌地派人來請?
雖然江明月總是為大家打抱不平,爭取了不少權益,但是一提及心上人的事兒,哪個女生都大方不起來!
「校園王子」黝黑的眸仁轉了一圈,一一瀏覽過所有女生的表情,看到了曖昧的、落寞的、失望的、嫉妒的眼神。
他心思轉了轉,隨即豁然開朗。
「十二點是吧?」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妙計似的,唇角揚起了神秘的笑容。
「沒錯。」
「我會準時赴約。」
「噢──」學長怎麼可以這樣?她們本來還指望他能開口拒絕呢!
除了四大胖妞,其它的人幾乎都要跺腳抗議了。
「那我們就回去復命,說學長答應了。」
陳圓圓那「丸」肥拳揮到他面前,手臂上,蝴蝶袖般的贅肉充滿威脅性地抖動。
「記住,你跟我們大姊頭──不、見、不、散!」
正午十二點,他「依約」前往社團教室。
社團教室位在白泉中學荒僻的一角,後頭有一條小路,路旁栽種鳳凰木,每到六月時節,火紅色的鳳凰花開在枝椏,隨風零落,景致十分美麗。
這里是許多學生情侶窩著談心的好地方,同時也是遲到、逃課的必經路線。隔著小路,後面就是圍牆,只要踩塊墊腳石,身子一翻,便能來去自如。
他蹙著眉心站在鳳凰樹下,一眼望過去。
十二點零五分,跟他相約的人並沒有來!
呿!還說什麼要約在這里……咦!莫非是在耍著他好玩?
他眉峰一蹙,正想離開,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
他轉過身。
眨眼間,眼前一花,三條黑壓壓的影子撲向他。
他敏捷地跳開。「你們干什麼?」
可惜另一條胖影子閃過來擋住他的去路,左右夾擊之下,為了避免當場被拍成肉餅,他只好硬生生地轉了個向,先往後倒退。
沒想到,這卻是個策略性的錯誤!四大胖妞再接再厲,卯足了勁往前沖撞,他雙拳難敵八大肥掌,立刻就被推向圍牆邊。
四大胖妞毫不唆,善用自身雄厚的本錢──體重,將他釘在牆上。
「你們搞什麼鬼?」他低吼,伸手格擋,企圖拽開她們。
「哎喲!」
一個胖妞被他頂開,腳下沒站穩,咕咚咕咚地滾出去。
有空隙,趁現在走!
他才抬起一腳,正準備踢出去,旁邊一個聲音喝道──
「備用人手,上!」
只見十來個穿著初中部制服的女生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圍成一個半圓,步步進逼,企圖用凶狠的眼神教他乖乖就範。
「變換隊形!」
再一聲令下,滾出去的胖妞立刻爬回戰備位置,胖胖的雙臂一把摟住他抬高的右腳,情急之下,還扯下了他的鞋子。
「姊妹們,接住!」她把鞋子丟出去,好象這樣他就跑不了了。
另外兩個胖妞對他又捶又打,花了好一番工夫,硬是拉直了他的手臂,直接扣在牆上。
現在,他只剩下自由的左腳,他還能盡力一搏……該死的,最後一個胖妞蹲,死命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他被擒住了!
向來在球場上締造佳績的靈活手腳,竟然被四個胖妞給搞定了!
「放開我!」他火爆大吼。「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旁邊一個清秀的女生,好心地開口告知。
「報告學長,這一招是從高二學長姊的生物實驗課里學到的。」
「什麼?」他擰起了眉,表情竟比平時更凶狠好幾倍。
「解剖青蛙之前,必須先用乙醚,使青蛙陷入昏迷狀態。」她從書包里模出一本高中生物課本。「然後,將青蛙放在解剖盤,用大頭針把它四肢上的蹼釘在橡皮墊上。」
那是怎麼樣?
意思是說,他的待遇比照青蛙,被四根胖呼呼的「大頭針」釘在圍牆上?
「干麼?你們要解剖我?」
他嗤道,諒這群不成氣候的小母猴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解剖就不用了,倒是大姊頭想要──」語氣一頓。
一群小母猴咭咭咕咕地竊笑著。
想要怎麼樣?他擰起眉峰。
「小玲,謝謝你的解說,但是講到這里就好,留一點讓我來。」
一個嬌脆的聲音從人牆後頭傳來,听起來竟有幾分耳熟。
听到這聲音,人牆自動分開一道裂口,一個綁著馬尾的國三女生走到他面前。
是她,江明月,他認得她!
那張小臉十分清麗,眉兒彎彎,唇兒也彎彎,白晰的臉龐毫無瑕疵,如果她願意,可以百分之百偽裝成一個小可憐。
但她的個性不是如此。他听過關于她的眾多傳言,知道她倔強也好勝,喜歡打抱不平,在學校看到不合理的事,就想挑戰師長的權威。
這種個性,使她清亮的眼神更加犀利,使她高挺的鼻梁更富英氣,使她始終上抬的下巴更具叛逆風格。
但,對他而言,那都不算什麼,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憐小表頭身上。
江明月仰頭看他,他就跟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神情不馴而帥氣。
但……是因為「近看」的關系嗎?
她發現此刻的他,比平時遠遠觀望的模樣更加精健,膚色也更加黝黑。他的眼神燃著兩簇火焰,神情少了平時的斯文,黑發凌亂,反而多了桀驁不羈的氣息。
自從那個夜晚,他用矯健的身手為她解除危險以後,她就開始為他著迷。
她看起來或許很恰,但內心里還躲著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在我行我素的同時,情意也悄悄地萌了芽。
只是,她也很ㄍㄧㄥ,不願像其它女生一樣,一天到晚在他身邊繞,是以三年來,她總是遠遠地看著他,不曾接近他。
但這是最後一個機會了,如果不把他看仔細一點,他就要離開這個學校了。
「叫她們放開我。」他口氣不善。
「等我先把話說完。」雖然心儀他,但她可沒讓自己落居下風。
「你要說什麼?」他不耐地低頭瞪著她。「快點說啊!」
她吸了口氣,雙眸閉了閉。
終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雙手握拳,大聲地喊道︰「我喜歡你!」
他腦中有幾秒的空白,作夢也沒想到會听到這句話。
她,喜歡他?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正想罵出口,他卻瞥見那雙清亮的大眼楮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
原來,已經被稱作「麻辣大姊頭」的她,還是會緊張的啊!
他的怒意微微止息,雖然心里很想同情她,真的很想,但──他是這麼狼狽地被四根「大頭針」釘在這里,腳上還少了只鞋,就算她的告白再動人,他也無福消受。
因此,他選擇了漠視她的心意。
「講完了吧?」他垂下眼,不去看她浮現失望的眼神。「叫她們快點放開我。」
江明月頓了頓。
雖然心里有些受傷,但她也早就料到,他不可能因為一句告白,就撲過來給她愛的響應。
在她決定告白的同時,就已經預期了這樣的結果,只不過,她還是打定主意要展現一貫的主動與積極,為愛往前沖!
「我還沒講完。」她微笑,笑中有一點點忸怩和很多很多的狡黠。「我還希望,能夠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他的警戒心陡然飆到最高點,下意識地知道,這個他眼中的「麻辣小表頭」,要的可不只是胸前第二顆扣子那麼簡單。
既然她能在剛入學時就直踩訓導主任的最大痛腳──禿頭,就代表她下手又狠又準,搞不好她會親手剝掉他的內褲,拿回去以茲紀念。
想到那副景象,他竟有些頭皮發麻。
「別亂來。」他低低咆哮,威脅之情溢于言表。
她靠到他身前,與他四眼相望,即使他用最凶狠的眼神瞪她,她也不怕。
「這不是亂來,我已經打定主意──」
她瞅著他,緩緩地宣布。
「我要吻你。」
吻?這小表頭說……要、吻、他?
世界一片靜默,只見青筋在他額上隱隱浮現,一抽一跳。
她好大的膽子!他勃然大怒,用力掙扎,墨濃的眉揪成一團。
重要時刻,四大胖妞皺著臉,死命將他箍得更緊。
「我警告你,我會──」
來不及了!
她踮起腳尖,小手捧住他的臉,女敕唇迎上來,封住那些即將出口的威脅。
唇上傳來酥麻的感覺,他瞪大眼楮,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輕薄,而且是在一大堆小母猴面前,很沒有英雄氣概地被強吻!
太可惡了,他非揍扁她不可!
他瞪著她,太近的距離讓眼楮很不適,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注意到了,她的睫毛好黑好長,皮膚好水女敕,有股淡淡的氣息霸道地侵入他心肺,其實……其實還滿好聞的。
那一瞬間,他有些恍神了……
她啾啾啾地連吻了好幾下才退開來,小臉微紅,因為緊張而輕輕喘息。
盡避她杠上誰都不手軟,但在心上人的面前,也不過是個芳心乍動的小女生而已。
她抬起頭,兩人同時望住對方,她的眼中有縷羞澀,他的眼中有片迷茫,迷茫與羞澀兩兩相望,同時化為難以言喻的尷尬。
她甩甩頭,企圖用率性掩飾窘迫。
「好了,就這樣。」她故作鎮定地退開來,卻差點一腳踩滑。「學長,我祝你鵬程萬里!」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跑。
他陡然回過神。「喂!懊死的,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shit!什麼叫作「就這樣」?應該是「不只這樣」才對!
雖然他沒有打女生的經驗,但是為了維護他大男人的顏面,他跟江明月的這場架不打不行,她應該被狠狠地修理一頓!
「放開,我叫你們放開!」他掙扎著吼道。
四大胖妞堅守崗位,直到江明月月兌離危險範圍,她們才撐不住地松手,倒在地上。
他長腿一邁,就要追上去理論。
「不可以去追我們大姊頭,不可以!」
所有的女生當場都變成了拒馬,又推又拖又拉的阻擋他的去路。
他終于明白「猛虎不敵猴群」這句話的涵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遁入人群。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四大胖妞當眾撂下「邀請函」的那一天,畢業典禮禮成後,偷偷躲在社團教室里觀望的人不計其數,絕大多數都是女生。
雖然她們咬著小手絹、握著小拳頭、跺著小腳兒,嫉妒得不得了,但是散了場,基于不甘願的心理,還是竭盡所能地把學長被「破功」的消息散播出去。
于是,「強吻事件」在炎炎夏日里,不斷沸騰。
新的一學期,開學第一天,考進白泉中學高中部的學生都早早到校,爭著一睹「麻辣大姊頭」的真面目。
直升班里,導師拿著點名板一一點名,窗外趴滿了看熱鬧的學生。
「江明月?」他看了看台下,空了一個位置。「江明月?江明月請舉手!」
沒看到人影。
「陳圓圓,江明月呢?」
四大胖妞在新的學期、新的班級再度聚首,都擔心地搖搖頭。
「我們整個暑假都沒有見過她。」
「打電話去她家也沒人接。」
「之前約好要一起去看電影,她也沒有到。」
「咦?她也沒來辦理注冊與報到,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導師收起點名板。「我去教務處問一下,你們先上來選班級干部。」
就這樣,開學的第一天,江明月沒有出現。
第二天,她也沒有出現。
第三天、高一上學期、高一下學期、高二、高三,一直到畢業,驪歌再度響起,江明月就像憑空消失似的,沒有人有她的音訊,也沒有人再看過她的蹤影。
「麻辣大姊頭」強吻「校園王子」的故事,就像傳說一樣不可思議,但也像傳說一樣,喧鬧過一段時間後,便消失在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