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對著面前她最愛吃的披薩恍惚出神了將近三分鐘。
「在想什麼?」查爾斯擰眉問道。
「沒、沒事。」楚沐雲回過神,暗暗吐一下舌頭,笑笑地粉飾太平。
「不想說?」查爾斯挑挑眉,堅持要她吐露腦中思緒。
「真的沒有,只是學校一些事情令我煩心罷了。」
她突然覺得塞進口中的夏威夷披薩有點太過酸澀,難以入口。老實說,她不太喜歡他這個樣子,老是一副……防賊的樣子。
「說來听听。」他凝眼審視她臉上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
「同學硬替我報名參加校園皇後選拔,我原本想說反正也不會選上,就去參加初選,誰知卻得了個名次,順利晉升決賽。這下子,同學們變得更熱心……」她找了件最近也對她造成小小困擾的事情來說。
「推掉。」他的神情平淡,仿佛揮開的是一片落葉。
「可是……」她訥訥開口。
「直接拒絕。」口氣中不容忽視的脅迫,告訴她若她不從,他很樂意為她效勞。
「好。」楚沐雲忙聲答應,隨即心中暗叫不妙。要有那麼好拒絕的話,她還會這麼煩惱嗎?
「我不喜歡你拋頭露面,萬一在外面受了委屈,我會心疼的。」查爾斯拉起她沾著番茄醬的手,一根根吻遍,帶點軟化的意味。
「其實也還好,我只是不喜歡受人矚目的感覺,並不覺得會受委屈。」想到同學們興致勃勃的臉,一時之間還真不忍心潑他們冷水。
「想都不要想!」他停下親吻她的動作,抬眼定定望住她的眼,重申兩人剛剛的結論──不,應該說,是他的結論。
楚沐雲只好嘆口氣,試著將心頭的窒息感拂開。「我明天跟他們說清楚。」
「這才乖。」他贊許的重重親了她幾下。
「明天要不要陪我去診所,醫生說我腿上的釘子可以拔除了。」當初為讓他有足夠力量支撐腿部肌肉,醫生在他的大腿骨里各打上兩根釘子。
「真的?」他的好消息讓她欣喜萬分,心中的氣惱突然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快要完全康復了。」他嘴角的淺笑加深,很滿意她的回應。
「好棒,那你要趕快康復起來。」楚沐雲伸手抱住他,臉上漾起真心的笑。
「當然,我已經快要等不及了。」查爾斯暗示性地將他的下月復抵向她,眼底氤氳。
輕輕抬起她的頭,他的唇覆在她的紅唇上,時而溫柔,時而張狂,就是沒探進她的口中,每次的點啜吸吮,都牽引出她最深層的感官輕顫。
楚沐雲覺得全身感官宛如被烈火焚燒,神智完全迷失,只能無助地依靠在他懷里,承受他狂風暴雨般的情熱欲狂。當他的手游移到她腿間的交叉處時,她終于找回一絲理智,強睜開眼。
「查爾斯,我會怕……」她的眼波羞嗔流轉,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噓,不怕。」他吻上她的頰,柔聲安撫她的不安躁動,一雙大掌襲上她的腰月復之間,帶出點點火熱的。
驀地,「鈴──」
「查爾斯……」刺耳的電話鈴聲漸漸穿透楚沐雲迷離的意識,將她自狂情烈愛的歡愛漩渦中拉離。
「別管它……」查爾斯的唇持續攻向她敏感馨香的女性身體。
「查爾斯,接電話……」她再推推他寬厚的肩,整個人已清醒一半。
查爾斯低低咒罵一聲,雙手懊惱地爬過稍嫌凌亂的黑發,不情不願起身。
「Hello?」這個人最好有該死的好理由打斷他的好事。
電話那一端靜默,來人似乎對他的惡聲惡氣有點不知所措。
「Hello?」查爾斯不耐煩地催促對方。
「呃……查爾斯嗎?雲雲在不在?」是楚子明的聲音。
「找她什麼事?我們正在‘忙’!」對于楚子明,他是不會客氣的。
楚沐雲驚呼一聲,趕緊起身搶過他手中的話筒,深怕他無理且露骨的話會輕易讓人知道他們剛剛在做的事。
「喂……爹地?!」楚沐雲有點訝異父親會打電話給她。
「……嗯,好……好。」收線之前,她陡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喚住爹地,「等、等一下!爹地,媽咪最近還好吧?」她遲疑地問出掛在心上的擔憂。
「很好,不用擔心。」話筒中傳來楚子明千篇一律的回答。
楚沐雲無奈地牽牽嘴角以示回答,完全忘了爹地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就這樣了。記得和查爾斯一起出席,Bye。」楚子明匆匆收了線。
楚沐雲愣愣望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
怎麼會好?昨天打電話回家,媽咪病奄奄的冷淡聲音里所顯露的哭意,告訴她父母又吵架了。
「什麼事?」查爾斯蹙眉看著她憂慮的神情,明白今晚的好事被破壞了。
「爹地叫我們下個月要出席爸爸的生日宴會。」楚沐雲怔怔地說道,沒有發覺查爾斯聞言後臉上一閃而過的懷疑。
查爾斯注視著她臉上的落寞,嘆了一口氣,將她手中的話筒輕輕放回機座上,抱著她坐回沙發上,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密密地圈在懷里。
想也知道她掛心的是什麼。
兩人靜默不語。
片刻後──
「查爾斯。」楚沐雲動動身子,「愛到底應該以什麼方式呈現,才會對彼此都好?想要完全擁有所愛之人,錯了嗎?」不斷出軌的爹地,心懷憤懟的媽咪,以及兩人之間不斷的劇烈爭執,孩童時期一些過于暴力的回憶令她心口突然揪緊,縴細的身子更縮進他懷里。
「我只能告訴你,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合則聚,不合則分,有時候,成全對方,放手讓他高飛,才是海闊天空。」
「但是,如果真的很愛很愛,你怎會舍得放手?」查爾斯的觀點讓她微微蹙眉,不禁想起他曾經毫不在意拋下她獨自遠行的往事。
「愛情最美的時刻是在雙方擦爆出火花燃燒的那一刻,而火花短暫,所以要珍惜的是兩人光輝燦爛的當下。」他低頭親昵吻向她馨香的發際。
「難道你認為,我們現在在一起,為的只是那一晌間的溫暖?燃燒完後,我們會毫不留情跟彼此說拜拜嗎?」楚沐雲抬頭望進他的眼里,認真而迷惑。
「別把我們說得那麼廉價。」查爾斯斥喝的語氣里帶著寵溺。
可能是察覺自己的話太直接赤果,查爾斯沉思片刻,「人心與情愛自有它的方向,時候到了,該怎麼走就怎麼走。或許我剛剛的比喻不恰當,不過……管他的,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只要當事人願意,別人就沒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你還是認為,相處之後,分離是必然的?」不知為什麼,查爾斯的論點令她覺得心驚。她拒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對感情的態度怎麼可以如此的輕忽不以為意?
「如果說,相處只會帶給對方痛苦的話,那不如早點分手。」感受到她嚴肅的氣氛,查爾斯臉色一整,斬釘截鐵說道。上一代悲慘的婚姻倏然躍進他的腦海。
「但是,至少應該要嘗試啊!」她曾經看過一本書,介紹中國佛家的思想,書上寫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如此的得來不易,所以更應珍惜啊!
「如果嘗試之後,反而不能好聚好散呢?」查爾斯笑笑望著她蹙起的眉峰,覺得她努力與他辯解的模樣可愛極了。
「但是,至少應該要嘗試啊!」她不喜歡他對待感情的態度,太消極了。不努力,當然不可能會開花結果。
「想想你爹地和媽咪。他們試了這麼多年,到最後還不是這樣,徒然帶給周遭的人痛苦與不適而已,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他說得沒錯。細細思量他的話,楚沐雲心下有了決定。
「答應我,查爾斯。若是有一天,你對我厭惡了,請你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無法忍受我們之間變成那樣。」她不要悲劇在她身上重演!
「說傻話,我怎會對你厭惡呢?別忘了,火花之後的余燼,雖然不再耀眼光亮,但只要我們小心呵護,火種始終不會熄滅。」查爾斯對她緊圈住他的手臂投以訝異的一眼,臉上露出深沉的笑容。她細瘦的身軀,竟有如此驚人的力氣。
他的安慰雖然她不盡全然接受,但緊繃的身子仍是稍微放松了。
「可是,他們不快樂……我想幫他們,卻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們和好。」想到爹地、媽咪老是不快樂的臉,楚沐雲忍不住低聲輕泣著。
「好……好,別哭,別哭。」查爾斯吻掉自她眼角滾落的淚珠,輕聲安慰她。
「雲雲,你爹地媽咪是大人了,他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要再讓他們影響你,不哭了,我會心疼的。」他柔聲安慰她。
餅了半晌,她稍復平靜,慢慢自查爾斯懷中退開。
「讓我抱你。」查爾斯將她意圖離開的身軀緊緊抱住,不留一絲一毫空隙。
楚沐雲半閉著眼,迷離的水眸中蕩著晶亮的光彩;而他,是一切光彩的來源,就是他,也只有他才能有這種魔力。
輕泄一地的音樂,不斷為旖旎的春情加溫。
只是,在兩情繾綣時,壓在沐雲心頭上的重重烏雲,始終徘徊不去,投下似有若無的陰影。
☆☆☆☆☆
香榭麗都酒店
疏落有致的中國宮燈下,沉浸在輕快音樂中的宴會來賓,個個面露歡愉笑容,一片賓主盡歡。
D&MG自九個月前即訂下這間全紐約市最昂貴的宴會廳,為總裁唐霸天的生日做籌畫安排。一來,當然是為總裁慶祝六十五歲生日;二來,即是對外公開查爾斯結婚的消息,算是為楚沐雲正名;三來,則是藉機向外界展示其雄厚的政商背景。
會場的布置采中國傳統壽宴的特色,全部以討喜的紅、金兩色為主要搭配。男侍一律著深藍色馬褂,女侍則是清廷宮裝打扮,別開生面的排場,為這場生日壽宴增添不少富貴之氣。至于與會來賓身上的各式唐裝,則是早三個月前即已個別量身,分送試穿,完成敲定。
因體恤西方人士不擅使用筷子,餐點特地以西式自助餐的形式供給,讓主人在展示本身背景的特色之余,又能兼顧賓客的需求。
人群中,一身清朝格格打扮的楚沐雲,不斷地被介紹給許多人,眾多的人名與面孔在她腦中堆積、膨脹,糾結……到最後,她索性只負責笑,任由查爾斯為她應付源源不絕的敬酒寒暄。
即便頭腦不清,楚沐雲仍然注意到一件事,今晚的查爾斯展現出截然不同的一面,冷然的俊美臉孔上掛著合宜的微笑,優雅中自然流露出唯我獨尊的氣勢,眼里偶爾顯露出些許殘酷的戲謔,不經意間顯現出來的狂狷霸氣,令她迷惑心慌。今早華爾街日報對查爾斯的評論猛然躍上她的心頭︰青出于藍而更勝于藍,卓越的商業頭腦,以及收購整並其他公司時毫不留情的快、狠、準,勢必會將其家族老字號的金字招牌打造得更為晶亮!
一時之間,她真的開始相信了外界種種關于他冷酷無情的評語,這樣的他,陌生得緊。
「查爾斯,我想到陽台上吹吹風。」深吸一口氣,她撒嬌地靠向身著黃色錦袍的查爾斯,成功地看到熟悉的藍眼珠中出現預期的疼愛與寵溺,讓她心安不少。
「無聊?」查爾斯仔細端詳著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與微蹙著的眉峰。
「嗯。」越過他的肩,楚沐雲向某個她忘了名字的女子微笑,點頭致意。
「想不想逃離這里?」他將嘴唇附在她雪白細致的耳上細聲問道。
楚沐雲瞠大美目,「查爾斯,你……」他太大膽了吧!這些來賓都是數一數二的重要人物,他真的會丟下這些人,和她離去嗎?
「噓、噓……我美麗的公主,你先到外面等我。等我屠完這些惡龍,馬上將你拯救出這里,然後我們再騎馬去麥當勞,吃你最愛的薯條。」他注意到她一整晚都沒吃進什麼東西。
楚沐雲聞言,噗哧一笑。身著古老的東方帝國服裝,卻上演著西方童話故事里的劇碼,荒謬的時空錯亂奇異地趕走她的頭疼,為她全身重新注入另一股活力,美目因假想中的驚險而泛出晶亮的光彩。
她眼楮滴溜一轉,取下系于腰間的錦帕,印上一吻。「我勇敢的騎士,這是我贈與你的幸運物,屠了龍,請以這為信物,與我相見。」說完,她眨眨眼,帶著笑意離去。
快樂地幻想著自己落難公主的身分,楚沐雲踩著輕快的步伐,一路向透明電梯走去。驀地,她眼角余光發現另一部早她而下的電梯中,站立的兩位乘客是她爹地與公公,兩人臉上神色凝重。
當電梯到一樓大廳時,她顧不得身上奇異的裝扮惹得眾人的側目,焦急舉目四望搜尋爹地和公公的身影。
有了,在那邊!
透過透明的玻璃,楚沐雲看到兩人,不約而同往大廳閱報室中最隱密的座位走去。她立刻隨同進入,悄無聲息落坐在離他們僅有一片毛玻璃之隔的座位。
「親家,我真的是沒辦法了,請你看在雲雲的份上,再借我一點資金周轉吧!」
「楚總,當初明明說好,你把沐雲嫁進我唐家大門,由她負責讓查爾斯答應復健,我給你兩億美金當作酬勞,從此銀貨兩迄,各不相欠。商場上講求一諾千金,楚總若要反悔,可是會招人笑話的。」
「我真的是沒辦法了……親家,不如這樣,我叫雲雲加油,早日生個胖孫子讓您抱,您說……」
「爹地……」不知何時,一臉羞愧的楚沐雲已站在楚子明身後。
楚子明看到女兒,不但沒有對自己在唐霸天面前鞠躬哈腰的丑態感到羞赧,反而像遇到救星一般,急忙起身,將她拉向唐霸天。
「乖女兒,你來得正好!快告訴你公公,全都是因為你不斷說服查爾斯,所以他才會答應復健,親家公現在才會有一個活潑蹦跳的兒子。」
「爹地,不要……」不知該說什麼話的楚沐雲搖著頭,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心中拼湊出來的不堪事實用力甩掉。
「你們不是準備要生小孩了,你可要爭氣點,趕快為親家公生個胖孫子,我們楚家也才能得你庇護……」
「爹地,你不要再說了……」楚沐雲不斷搖頭,不願意相信眼前面露討好粗鄙笑容的男子是自己的爹地。
「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這樣感人肺腑的親情。」查爾斯冷冷的聲音自楚沐雲身後響起。
楚沐雲急轉頭,查爾斯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像座高塔般矗立著,藍眼珠里的懷疑與憤怒清晰可見,冰冷得讓她全身血液為之凝結。剛剛三人之間的談話片段迅速掠過她的心頭──
「你誤會了。」全身冰冷的楚沐雲只能擠出這句話。
「什麼事都沒有。」楚子明漲紅著臉,忙抬起雙手保證。
「別想太多!」唐霸天威喝兒子一聲。
三人驚慌的神情壯大了查爾斯心中的懷疑,陰沉的臉霎時變得陰森恐怖,宛如地獄閻羅。
「我只相信我听到的,」查爾斯的聲音更冷了,梭巡三人的眼神里有著深深的鄙視與敵意,他隨即轉向她,「你欠我一個解釋,楚沐雲。」
她瞠大眼楮,捂住嚶嚀輕泣的口。
「不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慌得腦中一片空白,直覺地看向父親,希望他挺身解釋清楚。
楚子明當然知道女兒的意思,但是當他面對女婿寒冰似的凌厲眼神時,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吞回去。
他能說什麼?告訴他自己收了唐霸天兩億美金的聘金,還填不平資金的缺口,好讓這個半子更加鄙視自己嗎?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相信女兒絕對有能力可以搞定這個難纏的女婿。
「雲雲,你待會好好解釋,查爾斯會听你的。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打電話給你。」楚子明縮縮脖子,心虛地腳底抹油,速度快得沒有發現身後楚沐雲臉上的絕望與唐霸天的皺眉。
楚子明間接的暗示讓查爾斯倏地轉頭瞪視著她,震怒全然躍上他刀削似的嚴厲五官。眯細雙眼,他緩緩低頭,直到與她倉皇無助的小臉相貼,才露齒獰笑。
「走吧,我想听听你怎麼‘解釋’!」他一把扯起楚沐雲細瘦的手臂往門口走去,絲毫沒發現她細女敕的肌膚已經被他抓出紅腫了。
楚沐雲對他粗暴的力道暗自心驚,無法應付,也負荷不了,只得任由他拖著走。
「慢著!查爾斯,不管你相信與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丫頭對你是真心的!」唐霸天看到兒子臉上凶惡、幾欲發狂的神情,不由得暗自擔心。
「真心?真心和你一起合謀來騙我吧!」
查爾斯聲音里的悲愴讓楚沐雲听了心驚,未受箝制的手舉起往他伸去,卻因為他眼里的敵意而停頓在半空中。
虛弱的身子一陣搖晃,楚沐雲以為自己即將死去,他陰寒的眼光像把利刃在她的心上痛快地凌遲著。恍惚中,她好像看見了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崩塌。
「沐雲。」一雙蒼勁的老手有力地搭上她肩膀,唐霸天同情的眼神提醒了她正疾步離去的查爾斯。
胡亂抹干臉上驚懼的淚水,楚沐雲只能快步跟上查爾斯的背影。
那天,他們怎麼回到家的,她已經忘記了;也不記得到底是查爾斯的盲目誤會,還是父親的背叛,哪一個較令她心痛。
☆☆☆☆☆
在那個狂亂月兌序的夜,唯一鮮明的記憶是憤怒的查爾斯宛如一頭受傷的猛獸,強壓在她身上,咆吼著要她付出欺騙他的代價。
「沒有,請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自己的爸爸啊!再怎樣,他都不會傷害你的!」
「沒錯!他是不會傷害我,他只會充分利用我!除了可以接手他引以自傲的企業版圖外,我什麼都不是!妻子、兒子、家庭,在他的眼里永遠只是承續他事業的棋子而已!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離開的?我痛恨他操控我生命的方式,而你,你竟幫著他合演這一出戲來欺騙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找回我記憶中的唐哥哥!」她知道他指的是做復健一事。
查爾斯身形陡震了一下,沉默數秒後,他才沉痛地開口︰「你記憶中的唐哥哥已經死了,在他答應重回D&MG時,就已經死了。」
「嗚……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他眼底的悲涼讓她心痛,眼淚終于奪眶。
「你敢說你對這全部毫無所知嗎?」爬過一頭亂發的手顫抖得極為厲害,泄漏出他心中的憤怒與受傷。
先前爹地與公公在茶水間的那一席話猛地涌上楚沐雲的腦海,所以她遲疑了一下,雖然只是短暫的片刻,但已經等于是向查爾斯招認了。
「看來我不好好驗收,還真的會對不起我老子付的那兩億。」一向溫柔以待的大手毫不留情撕裂她身上的衣服,帶著偏激狂暴的眼神,查爾斯殘酷地笑著。
「放開我!」被強壓在他身下,寒顫竄過背脊,冷得她直打哆嗦,不由得更加奮力掙扎著想逃月兌。
兩人之間激烈的肢體動作,讓她仿佛回到童年時父親暴力相向的驚恐中。只不過,這一次的主角換成是她和查爾斯。
「這也是他教你的嗎?他告訴你這樣會讓男人更興奮,是不是?你猜怎麼著?這真的讓我興奮了。」查爾斯陡然露出他昂藏的男性象征,將她的頭拉低湊近。
「不要,不要!」
她終于受不了,尖聲淒厲地大叫,突如其來的激動,讓查爾斯不由得松了手。
楚沐雲連忙起身,爬到角落處,弓起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全身不停地顫抖。
查爾斯凝住她滿是深切懼意的雙眼,聲音不禁遲疑──
「過來。」這該不會也是她騙取同情的伎倆吧?
楚沐雲注視著他,滿臉戒備與自我保護,她拒絕過去。此刻,在她眼里,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呵護她的唐哥哥了;現在的他之于她,是個與她父親楚子明無異的男人,都是會使用暴力的男人。
「過來。」詭譎的氣氛中,查爾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來更為陰森。
明白蹲在地上的她,毫無移動的意思,查爾斯跨步向她走去。高大魁梧的身形宛如一尊盛怒中的戰士,以高壓姿態不斷向棄甲逃亡的俘虜進逼。
「不要……不要!」楚沐雲驚恐地看著他快速逼近,而自己卻無路可逃,極度驚懼疑駭中,她只能發出比氣音強一點的聲量,阻擋他即將而來的攻擊。
查爾斯臉一沉,「再作戲下去,我就要倒胃口了。」他停在原地,等著她靠近。
楚沐雲撐起無力的身軀,滿臉淚痕地走向他,抓著僅有的一絲勇氣,她仍然試圖想解釋。
「我說,我說。我知道兩億美金的事,但我……咳,不……要……」她接下來的話卡在被他掐住的喉嚨中。
「夠了,這樣就夠了!別再編謊言讓我瞧不起你了。」查爾斯嘶聲警告她,凶惡的眼神直直盯住她驚恐睜大的眼,圈住她細頸的手,力量不見放松,反而越收越緊。
咳!咳……她快喘不過氣了!不要啊,請听我解釋,不要不听我說就誤會我……
在楚沐雲快失去意識前,突地感到背部一陣劇痛。
查爾斯將她大力推向牆壁,勁猛的力道讓她感到一陣劇烈的頭暈,順著牆壁滑下的身軀虛弱無力,她只能咬唇靜待暈眩感消失。
她還想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使盡力氣卻只能讓慘白無血色的唇動了動,他如此地生氣,有可能听她的解釋嗎?打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她,現在處于這樣的情勢,他當然就更會照他所願意相信的那樣去想她了。
解釋,沒用。
看著查爾斯甩門離去的背影,楚沐雲不發一語,令人心驚的甩門聲听來不是結束,反而像是迎接她進入地獄的宣示──或者該說,她已經身陷地獄了。
那一夜,她睜大哭腫的眼楮,警戒地瞪著大門,深怕查爾斯去而復返,深怕再有第二場爭吵。
她,徹夜不敢閉眼。
殘酷的現實與謊言宛如不及掩耳的迅雷般,毫無預期重重劈下。
兩顆心,開始了背對疾駛的旅程……